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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湄笑道:“这真是你的作风,一上来就这么凶。不过嘛,正对我现在的心境……去位官行!”她左手仿佛无意敲打着青石台,还未等厉若海应子,又笑唤道:“若海……”
厉若海正待下子,思路却被她打断,抬头应了一声,便听对面沈之湄慢条斯理吐出几个字,“那个,赌注啊……”
月色之下,但见沈之湄眉目灵动,万缕青丝如瀑,越发映得她如明珠美玉,熠熠生辉。
厉若海心神微动,无奈道:“之湄想要什么?”
沈之湄微微侧头,换了一只手轻敲石板,且不回答,仰望了一会月色,方叹了一口气,忧郁道:“我门派凋零,如今又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愧对师门。本想收个徒弟传承,只是我身无武功,恐怕……你家小风也五岁了,要不,你把他借给我吧!我一定倾囊以授。”
厉若海犹豫道:“行烈能得你指点固然极好……只是……”他仿佛下了决心,毅然一点头道:“如此也好,只不过之湄你打算传授他何种武功?”
沈之湄料不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地答应,倒是一怔,笑得差点背过气去,“若海你……真是实诚!小风若知道你这师父竟然把他送了人,会不会大哭不止?”
厉若海有些赧然道:“行烈资质犹在我之上,将来成就必然青出于蓝。有时候我也生怕教的不好,反而耽误了他……若之湄肯指导,我自是放心的。”
沈之湄微笑道:“小风见了我也该执师叔礼,指点自是无妨,不过……我不收男徒。适才同你开个玩笑呢!说起来,我也好久未曾见他了,不知道会说话了没有。”
厉若海凝视着她神采飞扬的面庞,又见她提到风行烈,那年太湖上泛舟情景,忽地浮上心头,自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轻松暖意,笑道:“自然,行烈都五岁了,我正教他一些行气锻骨的法门,这孩子还算刻苦听话。”
沈之湄忽然微嗔道:“你怎么还不下子?让我等这么久……说起来,我还未问过,你怎地会忽然想道要去挑战庞斑?”她又换了一个姿势,手掌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一脸戏谑的神色。
厉若海再不解其意,也明白沈之湄这是故意而为,明摆着要他分心,趁机在围棋上杀他个措手不及的大败亏输。只不过下棋胜败,于他来说,不过是区区小事,难得之湄有次兴致,便让她尽兴又如何?
他思考片刻,落下一子,便接着沈之湄适才的问话,答道:“我自觉进境到了一个瓶颈,本来只是去试一试。魔师名垂天下逾四十年,也未必肯接受我这后生晚辈的挑战。”
沈之湄快速应下了一子,饶有兴趣又追问道:“你既然选择去魔师宫探看,也必须得存个一去无回的决心……你刚才还在舍不得你徒弟,这样做岂非自相矛盾?”
厉若海道:“我将这些年心得写成书册,交给烈兄托管,亦求他代我照顾行烈。”
沈之湄笑道:“你竟敢将徒弟交给他?厉门主真是好胆色!依我看十有八/九养出来是歪的,甚至弃武从医也大有可能。只是,挑战庞斑之时,若海心中还有牵挂,怎敢行此凶险之事?”
厉若海坦然道:“那也无法。人生在世,名利恩仇,最是牵绊,但我‘燎原心法’素来讲究‘闪寸心’之道,心之所向,便当如何。”
沈之湄点点头,赞道:“这样很好啊……咱们且下一会棋。”她不再谈话,而是下子飞快,几乎是厉若海刚刚应答,她便立刻说出下一步的落子。厉若海棋艺在她之下,不过片刻,已有左右支绌之态。不过他意不在输赢,虽明知自己棋力不如,也尽力去下这一盘棋。
沈之湄见他剑眉微微皱起,虽正襟危坐,与自己对面而望,目光却并不聚焦,显然正在努力记忆,思考虚空中那一盘黑白拼杀犬牙交错的棋局。
她垂目,长睫微微颤动一下,仿佛蝴蝶的触须,随即抬起眼。若有心人注意,当发现她此刻一双明眸异彩流动,云遮雾缭,全不似往日秋水明澈,而是仿佛万里烟霞云海,流波变幻,迷离莫测,深邃飘渺,虚实莫辨……
沈之湄忽然柔声唤道:“若海……”
厉若海下意识地望向她,随即,全身一震,素来清明的锐目中露出茫然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不是厉小哥中了谁的暗算。
她知道自己对厉小哥有点动心,否则直接就拒绝了事,但是动心到什么程度,该怎么做,也不代表就要立刻许嫁什么的。
喜欢一样东西很容易,但喜欢却不一定就是选择。
噗,妹纸现在徘徊在心魔边境,做的事情虽然并没有颠倒,分析还是很清明。但是和平时的作风对比来看,这真是采取的非常规手段了。
☆、一梦如是
九阴移魂大法!
在下这个决定之前,沈之湄着实犹豫了很久。
这种手段,用在敌人身上自然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当初她以此法篡改叶大姑的记忆,替厉若海消除麻烦,便是用了九阴真经中的惑神移魂之术,轻轻松松解决的麻烦。
但是,用在朋友身上,却未免有擅作主张之嫌。
尤其——
九阴真经这东西,并不是如世人所想象的,绝世奇功,通天捷径。
这甚至连当时指导沈之湄修习真经上武功的张三丰,也没有足够意识到这一点。而沈之湄自己,亦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并稳固了先天境界之后,才隐约发现九阴真经本身所存在的问题。
十万道藏,一部奇经!在同样饱览道藏典籍的沈之湄看来,黄裳其人,实在堪称一代鬼才!
鬼才,而非天才。这是沈之湄对黄裳的评价。
她拿到的并非九阴真经的简本,而是最古老的全本,当然,其中种种机缘巧合之处不必赘述。
只是,时至今日,沈之湄才感到深深的庆幸和后怕,当初自己拿到九阴真经之后,并没有急于修炼上面各种奇绝神妙的武功,而是继续以武当功夫为本,固本奠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九阴真经的开篇总诀倒没有什么问题,黄裳将道家修炼的要旨,简明扼要地阐释了一遍,虽然句句是道理,却和道德经的开篇明义一般,只是泛泛而论,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用途。
但具体到九阴真经内记载的武功法诀,却实在是将“阴”、“柔”、“奇”、“诡”发挥到了极致。
甚至许多法门的修炼方法,和总诀所说,多有分歧,甚至背道而驰!
这并不是黄裳本人武功上出了问题,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是江湖人,著作此书更不是为了开宗立派,传承武功。
他只是如同一个读书入了味的书生,得意之余,将自己的心得体会,一一记录下来,仿佛一个孩子一般,炫耀于他悟出且印证的种种奇妙道理。
所以,九阴真经,与其说是一本传承武功的秘籍,不如说是黄裳的私人读书手记。
黄裳的起点太高,也就是说,他在写下真经的时候,默认你和他一般,懂得种种道家修行的秘法道理,对于吐纳呼吸之道、阴阳相生动静转换、水火相济龙虎降伏……都了解熟悉到触类旁通的地步体,且有一身深厚的正宗玄功为底子,足够你随便折腾体内真气,而不至于走火入魔。
所以,他写下的这一本九阴真经,偏重于“术”,而非根本“法”。
而黄裳最得意的便是,他能够将这些“术”,以各种方式,运用存乎一心,从而翻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奇巧武技!
“存乎一心”,可以说是九阴真经的终极特色。因此,根基深厚、心性又深合道门要旨的周伯通才会“不学不练而会”。
当初重阳真人直接严禁门下弟子修炼九阴真经,正是因为以他的境界,深刻地明白,这本书邪门!练不得!
这并不是因为九阴真经太高深叫人看不懂,恰恰相反,江湖人能认得字识得几个穴道,就能照本宣科地入手开始修炼!
它的起点高得离谱,而门槛又低得过分!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即使盲修瞎练,也能练出一身不小的威力,让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错是对。譬如根本不谙半点道家常识,却炼就一身邪门武功的陈玄风夫妇,又比如逆练九阴真经,疯疯癫癫反而武功大进的欧阳峰!
正练,反练,逆练,顺练,真练,假练……无论哪种方法似乎都有效果,无论哪条路似乎都走得通,但最终的结果,是要敌人的命,还是要自己的命,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却全不在作者的考虑之中。
九阴真经此书,与其说是“道经”,其实已经类似“魔经”。道家正统,自是中正平和为上,处处讲究根基厚实,而九阴真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要求,入手便是刀走偏锋,甚至可以说急功近利!
一代鬼才黄裳,以炫技的方式,兴高采烈地记录下他想得到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奇术妙法,却全然不管看到此书的人会如何。
他究竟只是一介天才横溢的书生,而非深思熟虑的武学宗师,更没有想过传承之类的东西。
沈之湄自然没有黄裳那样匪夷所思的鬼才,但随着她眼界和武功的进步,回想当初,她才更加觉得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若没有雄厚的正派玄功打底为基,若没有对道家要旨的熟极而流,直接照着九阴真经上所说法门,依样画葫芦去修习,十有八/九修出来的是“九阴魔功”,无论你拿到的是全本还是半本,是逆本还是简化本!
郭靖黄蓉当初放入倚天剑中的秘笈,虽不完全,却不会刻意将修炼过程写错或略过。武功修炼是何等精密的东西,运用心法更是一丝一毫也错不得!郭黄皆是武学大家,又岂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这不是传功,竟是催命了!
而倚天中周芷若练成那般走火入魔的境地,固然是她求速心切根基不稳,而九阴真经本身性质,也是一个极大的因由。
……
九阴移魂大法,虽然神奇诡秘,但在渐渐修成元神的沈之湄来说,却并不算麻烦,当初打发叶大姑,几乎就没什么费力。
但厉若海不一样。
这个人的意志之顽强,心志之坚定,几乎是沈之湄仅见的第一人!
类似这种惑神类的法术,最怕的便是对方意志坚定反噬,而若对精神境界高于自己的人施展,则无异于找死!
何况,沈之湄用的并非“移魂”,而是“入梦”。
她并不是要强行读取或者篡改厉若海的记忆,这等于在人家心灵上刻出一道深痕,往远了说,是几乎毁了他追求天道的路。
而且,如果中途失败的话,这种简单粗暴的精神压制,也使受术者承担极大的伤害,甚至变成白痴。
“移魂”断然不可行,“入梦”却还可以商榷。沈之湄自认,哪怕反噬或者失败,以她的元神程度,还是禁得住的。
何况,事情是她决定,风险自然也该由她来担。
而且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把握。
毕竟,厉若海再坚定,照旧有弱点。沈之湄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喜欢什么,在乎什么,乃至悲伤,痛苦,迷惘……
从她踏入温泉的一刻,这场无声无息的布局网罗就已经开始,沈之湄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经用尽心力手段,将声、光、影、色、境、情、事……都发挥到了极致。
果不其然,一次成功。
不过,这种机会也只有一次,若失败了,想要再次施展惑神之术,至少放在厉若海这里,沈之湄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沈之湄定了定神,心神丝毫不敢放松,两人视线交缠,牢牢相黏,她单手扶着青石,慢慢地移过大半个身子,缓缓与他前额相抵,长睫轻颤,宛如蝴蝶的触须。
“若海啊……元宵那日……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好好想一想……一点儿也不要漏过……”
她的声音仿佛春日里最温软的轻风,吐息微拂,芳馥微沁,如梦似幻,缠绵万端,唤起人心底连自己也不曾注意的隐秘记忆。
……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若有若无的甜美歌声萦绕在耳边,情致缠绵,厉若海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耳边却似乎有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在柔声细气地温言哄劝,睡吧,好好睡一觉……
记忆如同水一般流过,浮光掠影,恍惚间,有美人捧玉盏银杯而至,殷勤相劝,又抚琵琶,舞动霓裳,朱唇轻启而歌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灵魂仿佛飘在了半空中,他眼睁睁看着俊伟男子勃然作色,拂袖而去。
又见星月漫天,少女翩若惊鸿,急急回身,告知并无恶意……
明眸秋水滟,纤腰掌中轻。
并不是……彻底远离了颠倒梦想……
生离死别,悲欢哀乐……人世总是这样地无常……
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