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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刚落,虚若无猛地想起了一个人,心顿时悬了起来,脸色亦是大变。“兰芷天女?”
沈之湄长睫微垂,不言不动,但这神色无疑是默认了。
虚若无双目炯炯,近似无礼地打量着面前玉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虚某真是走眼了!不但走眼,而且是这辈子最大最不可原谅的走眼!”
沈之湄噗哧一笑,道:“虚先生这话说得真是好笑,你既然不曾见过我,对面尚且不识得,又何来走眼之说?”
虚若无苦笑一声,坦然道:“虚某刚刚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沈之湄不置可否,轻声道:“我五年前,曾经去过金陵。”
虚若无眉毛一挑,便听得对面青衣少女缓缓道:“那时候,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却有一位不知名的人物暗中相助。原本我还想问,是否虚先生出手,现在看来,应当不是了。”
虚若无暗中揣测这话中含义,只觉得模棱两可,却又余味无穷,他是个智比天高的人物,只是对于这沈之湄的来意,竟有些拿捏不准。
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作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和相术宗师来说的虚若无,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这令他有些新鲜,又带着奇特的刺激感。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实在是大大地低估了这位兰芷天女,推而广之,那位似乎没什么建树的阴癸派主,也绝非那么简单的角色。
沈之湄并不理会虚若无的脸色,而是浅浅一笑,道:“我已经在武昌耽搁了好几天,下午便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有幸得见天下第一相术宗师,何妨相谈几句?”
虚若无哈哈一笑,一步跨过,与这容色清绝的美女并肩而行,道:“虚若无幸何如之。”他毕竟也是一代宗师,神鬼难测的人物,虽然一开始猝不及防吃了一个暗亏,为对方所慑,此时却已经缓了过来,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气度。
沈之湄微微一笑,并不发言,只是缓步徐行,姿态娴雅有致。
虚若无目视前方,绝无半分斜视,但沈之湄却知道,身边这位神鬼莫测的相术宗师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仔细打量自己。
这虚若无修为虽不若庞斑,却也是她生平仅见的高手,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受她一记元神轰击,能如此快便缓过来,就是在同级高手中,精神修为也是极出类拔萃。
两人在隔街一间茶室坐下,沈之湄唤茶博士要了一壶茶水,笑吟吟道:“虚先生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虚若无双手虚按桌面,他的目光非常奇特,予人一种如梦似幻的特质,在沈之湄问话的同时,他目中异芒连闪,近乎无礼,似乎要看进她的骨子里去。
沈之湄从容自若,捧了茶水轻啜。
这茶水不过六钱银子一两,但沈之湄却觉得,较之今日早晨,了尽和尚手泡的那一壶精致之极的香茶,这粗劣的茶水喝起来,反而更自在几分。
虚若无眼中神光敛去,微微一叹,道:“虚某生平相人无数,当年看到还未改名的朱元璋时,也只是一眼,便断定此人有帝王之相。只是,从未有人令我像看沈姑娘般这么认真。”
沈之湄长睫低垂,道:“虚先生这话怎么说?”
虚若无目中露出一丝怜意,低声道:“虚某竟然有不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的时候呢!如果我说,沈小姐绝活不过三年之后,小姐是否会以为虚某是在谎言恫吓?”
沈之湄失笑道:“旁人观人,是观形观皮,先生观人,是观神观骨。见惯人世无常,早该江湖血冷,怎还能够说出这么多情的话呢?”
虚若无哈哈一笑,油然道:“任何人看到沈小姐,相信亦难以生出无情的念头,虚某也只是红尘中人,何能例外?”
沈之湄笑了笑,忽然又摇了摇头,柔声道:“虚先生何必说这样的假话敷衍,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难道不是你的自诩和写照吗?”
虚若无浑身一震,彷如梦幻的眸子深深望向沈之湄,良久,缓缓道:“虚某这一点小小的骄傲之心,竟然也被沈小姐看了出来。”
沈之湄笑道:“其实不用看,这话送给任何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他都会觉得十分切合。虚先生精通相术,总不至于连一句江湖顽话也辨不出吧?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切莫放在心上,将来有缘再见,还要请先生指点。”
虚若无苦笑一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沈之湄盈盈起身,道:“时间已到,我走了。”
虚若无目注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带着一点点困惑之色。
他对沈之湄所说的,有九成九是真话,却也有一分是将计就计,模棱两可之言,只不过,对方却仿佛浑不受力,任凭他如何试探,也都没有露出任何痕迹端倪。
鬼王相术天下无双,没有人会不相信。而沈之湄面对他虚若无的铁口直断,几乎没有任何神色波动,要么便是她早已知晓,要么,便是其人心志之坚,无可撼动。
虚若无微微闭上双目。
春山眉澹,秋水眸清,冰雪为姿,桂月为魂。
委实是,不输于言静庵的绝代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木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况且她一见面就给了鬼王一个下马威,鬼王不是韩种马,木有受虐倾向,他很正常。
不过,黄派这帮万年老妖伪青年伪少女的宗师们,一个赛一个的木有节操,玩玩暧昧跟喝水吃饭一样,想找个正经人实在是万里挑一的不容易。不过,妹纸从庞斑那里回来之后,别的不说,脸皮那是厚了很多,“你们都是浮云”的气质更上一层楼。
虚若无明显很难对付,原著中他是站在主角这一边所以不觉得怎样,其实虚若无这种人,正是陈平贾诩一类站在阴影里的毒士。
☆、洞庭青草
沈之湄步出茶肆,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虚若无一番作态,若是经验稍浅看不清形势之人,只怕还轻易就被他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去。
此人心机才华俱是上上之选,而性情更是隐忍老辣,是阴影中隐藏的重重算计和杀机。
她也略听说过,在朱元璋征战天下时,虚若无出谋划策,功劳极大,然而建国以后,却渐渐韬光养晦,几乎没有任何举动。
因此,沈之湄毫不怀疑,即使是在朱元璋这等刻薄寡恩的君主手下,虚若无将来的结局,也必然不差于当年乱武天下的贾诩贾文和!
这种人最大的特点,不在于智谋通天,也不在于观局论势,更不在于忠心耿耿,而在于极识时务,于谋人、谋国、谋己、谋身,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倘若在以前,沈之湄必然会对这种人极端重视,乃至忌惮,能够不惹便尽量不惹。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这也是立场和眼界不同的缘故。
且不说这个世界上,个人武力到达了一定程度后,几乎便立在了不败之地,更何况,沈之湄如今的个人利益和立场,已经可以无视朱元璋虚若无之辈抛出来的任何诱饵。
皇权世事,于我何加焉?
所以,她在从上官飞处得知消息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虚若无堵了个正着!
她是来问罪的,却没有一句话涉及到此,除了一开始半显示实力半是惩治的元神轰击,接下来,沈之湄言笑晏晏,仿佛真的只是来求教相术,相问前程。
但于虚若无而言,那是绝对不敢如此想的,而且,他只会越想越多,打听得越多,忌惮得越深。
用一句当年戏言来形容,那就是——她是来刷存在感的!
沈之湄既然以一代宗师作为自己的定位,那么,相应的待人策略也该改变。所谓宗师,自该堂堂正正,若是连听到有人算计自己,也不敢出面露头,不敢显示实力,蝇营狗苟,那算什么宗师?
与其我来警惕提防别人,不如让别人来恐惧防备我。
……
沈之湄来到码头时,正见一条外表普通的快船如飞地从上流驶来,船上卓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黄睛少年。
沈之湄飘落舟头,在船头一张明显为她预备的草编垫子上盘膝坐下,微笑道:“劳烦浪小哥儿久等了。”
浪翻云黄睛中闪过惊异之色,毕竟才十六岁,犹豫了一会,他出言问道:“小姐是否去找我们帮主所说的那位朋友了?”
这少年着实聪明得很,触类旁通,上官飞看重于他,绝非偶然。
沈之湄注视着这少年浪翻云的面容,心想,人生来有趋美恶丑的本能,这浪翻云样貌虽然难看,但是仔细看来,丑而不恶,并不令人惧厌,这就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相由心生的意思了,此人心地,显然是上上之乘。
沈之湄笑道:“浪小哥爱帮之心令人佩服,只不过,贵帮主既然不同你们说,那就自有他的道理。我可以承认,我确实是心生好奇,去看了一眼。”
浪翻云脸上一红,道:“浪某这点小心思,叫小姐见笑了。”他转而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不知不觉,他用了“咱们”这个词,显然已经忘了只是“护送一程”。
沈之湄微微蹙眉,道:“若是没有武昌这一出,我现在就该从旱路回家了。不过,这个时候,大约家里是空的,因此须得先往邪异门走一趟接人。嗯——”她沉吟了一下,仰头微笑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与其夜半赶路。不如浪小哥载我往洞庭湖略加游览,明日再启程吧!”
浪翻云心中诧异,但仍然问道:“洞庭湖便宛如浪某的家,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只不过小姐打算游览哪里?”
沈之湄微微合上眼皮,声音低不可闻,“八百里洞庭,何处不是风景?浪小哥替我安排吧!”
……
夕阳西下,浪翻云披着一身红霞,那叶扁舟在他手中,如臂指使般灵巧,在洞庭湖浪中穿梭来去。
水中山峦,宛如螺黛,已经越来越近。
那便是著名的洞庭君山了。
沈之湄离开小船,沿着山石小径缓步徐行,月色如洗,映得她淡色衣衫,宛如霜雪银白,清风徐来,吹动一山窸窣,如涛如吟。
浪翻云将缆绳系在一颗生在石壁边上的歪脖子树上,一跃两丈有余,便落在了沈之湄身后不远处。
沈之湄笑道:“浪小哥好轻功。”
浪翻云乍然听得夸赞,老脸一热,道:“比起小姐,差得远了。”
沈之湄回头,略带讶异地道:“你怎知我轻功如何?莫非见过?”
浪翻云顿时一噎,他只是隐约猜测沈之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因此不假思索便谦虚一句,哪知却被拿了痛脚,不由苦笑,坦白道:“我猜的。”
沈之湄失笑道:“原来如此。”
此时两人已登上一段距离,沈之湄踏着一块凸出岩壁的青石,回望月色下平静如镜的湖水,微微出神。
夜风吹动她的衣袂,仿佛立刻便要乘风飞去。
浪翻云一个跟斗,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坐下,他原本打算带着沈之湄去看一看这君山上的景物,如柳毅井、湘妃祠、飞来钟等,不过,此时却全然提不起这等兴致。
君山多神话传奇,但浪翻云注视着不远处纤秀空灵的身影,却有种奇妙的错觉,仿佛此刻他们已经不在尘世,而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远古神人混居的年代,行走于神秘的云梦古泽,聆听巫觋庄严的吟唱,相逢身披藤萝、婀娜野性的山鬼,瞻仰飘渺若惊鸿的湘水神女。
耳边的山吟水声,仿佛也化作了奇特的韵律,妙不可言,令他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躯体,随着这亘古不变又幻化万千的曲韵,飞舞摇曳,感受着自由自在的美好。
手上忽然微微一痛,浪翻云惊醒过来,低头一看,却是一只两寸长的小金龟,正咬着他的手,睁着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浪翻云童心乍起,捏着小金龟放在手掌上,这小金龟便爬来爬去,似乎还在寻觅,哪个地方更好下口。
忽然,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从他手心拈起小金龟,沈之湄略带笑意的声音在旁响起,“好有趣的小东西。”这小金龟到了沈之湄手中,便不再烦躁,而是探头探脑,一副呆憨自在模样。
浪翻云笑道:“大约是我占了它的家,这小东西硬是爬上来咬了我一口。”说着起身,换了个位置,“我觉得我犟不过它,还是让位的好。”
沈之湄将小金龟放回地上,它却不走,而是慢悠悠地爬到沈之湄足边,还要沿着她的裙裾往上爬,结果自然是啪嗒地掉了下去。这小金龟颇有毅力,屡败屡战,有一次一不小心滚到了数尺开外,却也执着地往回爬。
沈之湄的衣衫俱是不过是普通青布缝成,裙裾低垂,微露青布鞋面,与常人不同,她这双鞋只是一层薄薄布料,裹着双足,隐约可见玲珑轮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