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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牧沉声道:“没什么道理,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撕你的皮!”
穆盈盈大哭大叫:“好呀,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连她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她的野男人要杀你,你仍然要把她当作心爱的妻子!呸,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贱丈夫,我被你骗了这许多年,我和你拼了,拼了!”
她的指甲很长,十指掐着西门牧皮肉,要摆脱她可还当真不易,西门牧喝道:“我没工夫和你瞎缠。”暗运玄功,双臂一振,将她弹了出去,不过,他虽然摆脱了穆盈盈的纠缠,却早已给牟沧浪赶过他的前头了。
西门夫人的心在颤抖,手指也在颤抖,也幸亏这样,刀锋虽已插入胸膛,并没刺正心脏。
牟沧浪来到她的身边了。
西门夫人冰冷的胸膛感到他的热力,脸上绽出了笑容,轻声说:“抱紧我,别离开我!”
声音很轻,好像春风吹过湖面,但西门牧听见了。他像是着了定身法似的呆住了。
但更加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传来了另一个灾难的声音。
“嗤”的一声轻响,紧接是刺耳的“叮”的一声,跟着而来是西门夫人的呻吟。
西门牧虽然不是暗器名家,也知道他们是着了暗算了。
他刚骂得一声:“你这贱人”就听得一个放荡娇媚的声音笑道:“你错怪她了,这是唐门的暗器,她穆家的暗器还差得远呢!”
牟沧浪仍然抱着西门夫人,哼了一声,喝道:“你快走,走迟片刻,我要你的性命!”西门夫人问道:“是常五娘吗?”
不错,暗算她的人是常五娘,不是穆盈盈。她已经中了常五娘的一枚青蜂针。
西门夫人低声说道:“饶了她吧,好歹她也曾经和你有过一段香火情。”
一个苍老的狞笑声从梅林另一面传来,“牟沧浪,你对我不住,我早就要杀你了。不过,我可以宽限你半个时辰,你的情人还可以有半个时辰的性命。要是你舍得她的话,你现在上来和我决战也行!”说这话的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暗器高手唐二先生。
西门牧忽地喝道:“用不着等半个时辰,我来领教你的唐门暗器。”
唐二先生冷笑道:“咦,这倒奇了,殷明珠早已不把你当作丈夫,她现在是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你居然还要替她的情夫拼命!”
西门牧喝道:“常五娘背着你偷汉子,为何你也要替她撑腰?”
唐二先生心道:“你若是没有受伤,我怕你三分,现在,谅你也不是我的敌手!”喝道:“好,那我就让你先尝尝我的暗器厉害。”
西门牧运掌如风,把唐二先生所发的毒蒺藜、铁莲子、丧门钉、梅花针诸般暗器扫荡得四面乱飞,连同常五娘所发的暗器在内。
穆盈盈爬了起来,叫道:“牧哥,别慌,我帮你对付那个妖妇。看看是她偷自唐门的暗器厉害,还是我穆家祖传的暗器高明?”
不料她刚刚跑出两步,蓦地只觉后心一凉,一把利剑已是从她的后心穿过前心。
杀她的人是东方亮,原来东方亮的内功之厚,尚在西门牧估计之上,他已经自行解开了穴道了。穆盈盈从他身旁经过,他跃起一剑,就结果了她!
牟沧浪和西门夫人对周围发生的种种意外事件,仍然好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西门夫人道:“大哥,别为我虚耗真气了。我只有一事未了,要和你说。”
牟沧浪道:“何事?”此时他也觉服前金星乱冒,到了难以支持的时候了。原来他虽然能以护体神功弹开唐二先生的铁蒺藜,但却也给铁蒺藜的刺,刺穿他的衣裳,而且伤及他的一点皮肉。唐家的喂毒暗器见血封喉,若然他不是为西门夫人输入真气的话,凭他的内功造诣,尚可无妨,如今则是难以阻止毒性的发作了。不过他仍然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和西门夫人对答。
西门夫人道:“就是我刚才要和你商量的事。”
牟沧浪道:“哦,你是说燕儿的婚事。待你好了再说不迟。”
西门夫人道:“你别哄我,我知道我是活不过半个时辰了。耿玉京这孩子我觉得很不错,燕儿既然不能嫁给东方亮,我想请你为他们撮合姻缘。”
牟沧浪道:“好是好,就不过”
西门夫人道:“不过什么?”
牟沧浪不忍令她伤心,说道:“他已经离开了武当山,要是我见得着他的话,我会跟他说的。你驱毒要紧,别为这件事挂心。”
他只道自己性命难保,永远也见不着耿玉京了,哪知心念末已,立即就听见耿玉京的声音。
“西门前辈,请把唐仲山这老贼让给我,他是杀害我义父义母的仇人!”
即使西门牧没有受伤,轻功也是比不上他。何况西门牧如今又正是受着暗器的阻扰,不让也得让了。耿玉京斜边扑上,飞快地追上唐仲山。
唐仲山冷笑道:“我杀了两个农夫农妇,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凭你这小子也还不配向我寻仇!”一把暗器向耿玉京打去。耿玉京一招“三转法轮”,暗器投入他的剑光圈中,全都变成粉末。
唐仲山这才大吃一惊,“没想到相隔不过数月,这小子的剑法又已精进如此!”说时迟,那时快,耿王京的剑圈已是笼罩着他的身形,唐仲山只能凭仗数十年功力,运掌相抗,腾不出手来发暗器了。
西门牧摆脱了暗器的阻扰,发现常五娘就在他的面前。
常五娘忽然哈哈大笑。
西门牧道:“你笑什么?”
常五娘道:“我本以为要杀我的是牟沧浪,不料竟然是你,这岂不有点滑稽?”
西门牧冷冷说道:“你自知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也算得是个怪物!”
常五娘道:“我是个怪物,我的怪是被你们迫出来的!第一个是唐二先生,他迫我做他见不得光的情妇;第二个是牟沧浪,他本来给了我以希望,却仍然是始乱终弃;第三个是你,你自己伤心失意,却要发泄在我的身上!”
西门牧不觉怔了一怔,觉得她虽然十分可恨,却也未尝不值得一点同情。自己不也曾因为受一刺激而滥杀无辜吗?他咬了咬牙,说道:“不管你怎样说,你伤了明珠,我就不能饶你!”
常五娘纵声狂笑,狂笑之间,夹以一声叹气,说道:“明珠,我真羡慕你,两个男人都愿意为你而死,嘿嘿,哈哈,但我并无遗憾!牟沧浪,我得不到你,你也什么都得不到!还有你,西门牧,你比他还更可怜!哈哈,你们两大英雄同样的恨我,却也同样的难奈我何!”
她突然就在狂笑声中倒下去了。转瞬间脸上蒙上一团青气,动也不能一动了。她已是服毒而亡!
唐仲山在梅林那边和耿玉京激战,听得常五娘的笑声有异,叫道:“五娘,你怎么了?”
西门牧冷冷传声:“她死了!不是我杀她的,是你逼死她的!”
高手搏斗,哪容得分了心神?何况他还是心神大乱!耿玉京乘隙即进,剑尖只是轻轻一点,唐仲山的咽喉就开了个孔,一缕鲜血射出来,倒下去了!
西门夫人躺在牟沧浪怀中,忽地星眸半启,说道:“我好像听见常五娘的笑声,笑得好像又是欢喜,又是凄凉,她怎么样了?”牟沧浪道:“她已经死了!”西门夫人道:“唉,可怜!她临死时说的什么?”牟沧浪道:“她说她羡慕你的幸福!”西门夫人脸上绽开笑的花朵,说道:“不错,我的确是十分幸福,我是个坏女人,你对我还这样好!”
牟沧浪心里凄怆,强笑说道:“不,你是个好女人,你别这样说!”西门夫人道:“多谢你,牟大哥,啊,还有,请你转告西门牧,我也多谢他!”声音越来越微弱,说罢,就在牟沧浪的怀中断了气息。
东方亮杀了穆盈盈,抹干剑上的血迹,走到西门牧面前,双手捧着宝剑,说道:“这把宝剑是你赐给我的,我用它报了杀父之仇,但也是用它杀了你的后妻,你若要替她报仇,可以收回这把宝剑,用它杀我!”
西门牧道:“亮儿,你不杀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我但愿你用这把宝剑开辟你的前途!”
东方亮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前途?”
西门牧道:“大丈夫受点挫折算得了什么?”东方亮正自心想:“我还算得上是大丈夫吗?”西门牧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已是接着说道:“司马迁的故事你是知道的,他受官刑,发愤而著史记,后世谁人不钦敬他?文武殊途,其理同一,你去吧!”
他缓缓道来,东方亮却是如受当头棒喝,说道:“多谢姨父良言。”插剑入鞘,走了。
梅林里静寂如死。
西门牧回过头来,只见牟沧浪已经放下殷明珠的尸体,也正在站了起来。
西门牧缓缓说道:“不错,我几乎忘了,还有你是要报仇的!”
牟沧浪道:“明珠临去之时,要我替她多谢你。你我私人之间的恩怨已了,但可惜我曾经当过武当派的掌门,你杀了无极长老,我不能不”他的毒伤已经发作,其实他是有意借西门牧的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这样,虽然死了,也算得是尽了武当派掌门人的责任。
西门牧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但你还是省点气力吧!”
牟沧浪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中了唐门暗器,就斗不过你了?”
西门牧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牟沧浪忽地听得爆豆似的声响,大吃一惊,叫道:“西门牧,你干什么?”
西门牧苦笑道:“明珠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爆豆似的声响,是他临终之际,自散功力。
耿玉京从梅林那边走出来,看得惊心动魄!
牟沧浪道:“京儿,你过来。”耿玉京走到他的身旁,说道:“掌门有何吩咐?”
牟沧浪道:“我本来要你做掌门人的,但可惜”
耿玉京道:“你不必抱歉,我早已说过,无意于此。”
牟沧浪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帮助一羽,本派的仇人虽然都已死了,但只怕还有风波。”
耿玉京道:“弟子纵然不能重返师门,也是武当弟子,要是能为本派效力,理所当为!”
牟沧浪道:“谁说你不能重返师门?你现在回山,也都可以!”
耿玉京道:“弟子曾在前往金陵的路上得罪了那两个朝廷使者。”
牟沧浪道:“你不必为此事担心。”
耿玉京道:“为什么?”
牟沧浪道:“因为那两个使者私通满洲,郭璞一逃,他们也只能失踪。”
耿玉京道:“既然如此,弟子自当遵命,但掌门你呢?”
牟沧浪道:“你看那边,是谁来了?”
耿玉京刚一回头,只听得利刃刺物之声,转身着时,只见牟沧浪胸膛插着一把剑,说道:“本门武学,有你发扬,我是无须挂虑了。西门牧说是对,明珠都已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来他是拔出插在西门夫人身上的那把剑,用来自尽的,这把剑是西门夫人的佩剑,他也正是倒在西门夫人的身旁。
耿玉京好似做了一场恶梦,急急下山。
刚踏上白堤,就见一个少女迎面而来,这少女怔了一怔,便即笑道:“你真聪明,我还怕你看不懂我的手帕画图之意呢,却原来你已经到了这儿了,你知道吗,你的姐姐也来了。”这个少女是西门燕。
“我的姐姐呢?”
“在那边。”
东方亮已经先她一步。
他在刚才大家都没注意他的时候,走到了蓝水灵的身边。
“蓝姑娘,我愧对你,请你原谅。”
“我已决意跟不悔师太出家,敬谢施主!”蓝水灵合什作答,眼眶里有一颗泪珠,她显然尚未削发为尼,已是以道姑自居了。
东方亮就在她的泪眼相看之下下山去了。
牟一羽接任武当掌门,耿王京虽然回山向他道贺,但只住几天就走了。他执意不做掌门,这除了他自知才干不及牟一羽之外,还因为他觉得有更有意义的事待他去做。
天启六年正月,清军大举渡辽河攻宁远,总数十三万,号称二十万。宁远袁崇焕的守军只有一万。但结果却是袁崇焕以少胜多,不但未退清军的进攻,且而令敌方的主帅努尔哈赤也受了伤。努尔哈赤在同年七月,回到离沈阳四十里处的奚鸡堡逝世,年六十八岁。据说努尔哈赤是在战场上被一个少年剑客刺伤的,这个少年剑客就是耿玉京。
此说不知真假,但在关外时常可以见到耿玉京的侠踪则是事实。当然,在他的身边,总是少不了一个西门燕。武当剑术因他而名扬夫外,提起他,谁都竖起拇指夸这“武当一剑”。
和耿玉京在关外成名的同时,在包括陕、甘、宁、青以及回疆的西北地区,也有一位少年剑客崛起其间,用的也是武当剑法。这位少年剑客的行踪比耿王京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