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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鼎和不由得脸色变了。他刚刚见识过西门夫人的武功,心里想道:“齐真君只是比牟一羽稍胜一筹,这贱婆若是大开杀戒,可没有谁抵挡得住。不错,人多是占便宜,最后总是我们获胜,但也正如他的所说,顶多是杀了他们。我们却要赔上多少性命?”他自忖性命或者无忧,但受伤却是难保了。
正在他踌躇莫决之际,忽听得有啸声传来,忽长忽短,宛如金属交击,铿铿锵锵,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但发啸之人却看不见。
金鼎和好像给那啸声勾去魂魄,呆若木鸡,韩超也好像给那啸声吓的大惊失色,
奇怪的是,西门大人也似乎听得一脸茫然,好像那啸中藏有什么秘,她正用心推敲似的。
西门燕蓦地一省,“妈,这啸声好像康藏土人的鼓语!”
西康西藏某些部落的土人能用鼓声传话,从鼓声中快慢组合,可以表达心中想说的话,当然太过复杂的还是不能,但一般的日常会话都可以用鼓声代替。
西门夫人点了点,又摇了摇头。点头,表示女儿说得不错;摇头,则是表示她听不懂。
齐真君忽地问道:“韩超,这人说的是什么?”他鉴貌辨色,已知金鼎和与韩超是一定听懂了的,金鼎和和他的地差不多,是以他问韩超。
韩超不敢对他隐瞒,“他说,你只听儿子的,不听老子的吗?”
齐真君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韩超说道:“我也不懂。”
韩超不懂,金鼎和则是懂的,昨天欧阳勇从金陵给他带来的那封信,就是这个人的儿子写的。那封信是叫他不可难为蓝玉京的。写信的人有特殊的身份,他不能不听。但现在,他要将牟一羽留下,却是用蓝玉京和他结梁子作为籍口的。如今,这人用啸声向他传话,即是提醒他,不管他用意如何,也都不能和蓝玉京有关系的人为难。而且,老子比儿子还难对付,这也是金鼎和心里明白的。
金鼎和呆了片刻,说道:“郭老前辈,这里可有人要见你呢!”
那人啸声又起,时间比上次更长。啸声止歇,齐真君的面色也变了,原来金鼎和口中的这个郭老前辈,也正是他平生顾忌的人物之一。
他把眼睛望向韩超,韩超低声说道:“他说,我要见的朋友用不着你们安排,我不要见的朋友,你们安排也没有用。”
这话无异是把金鼎和对西门夫人的许诺全盘否定,西门夫人冷笑道:“原来你提的什么交换条件,只不过是买空卖空!”
金鼎和面色尴尬之极,一言不发,挥了挥手,回头就走。他一走,那班官兵也都跟他走了。
谁也料想不到,这班人来势汹汹,如今竟然是不声不响的就收兵了。
牟一羽惊疑不定,官兵一走,他就问西门夫人:“那人是不是七星剑客?”
也不知西门夫人是不想回答还是无暇回答,官后一退,她就朝着刚才那个啸声的来处跑去。跑过山拗,视野豁然开阔。只见海面一片孤帆,除了这条小船之外,别无其他船只。
牟一羽等人跟在她的后面,都是不禁暗暗惊异。海上是有风浪的。刚才那个啸声,若是在这条小船上的人所发,那人的功力之深,可当真是世所罕见了。
西门夫人吸一口气,把声音送出去:“郭大哥,请为故人留步!”
牟一羽一听得“郭大哥”,就知自己所料不差,那人果然是七星剑客无疑了。
小船没有回头,吟声却在海上传来:“物换星移几度秋,那堪重为故人留。黑水白山理剑气,故人只合在中州。”
吟声在耳,孤帆则已在海面隐没了。
西门燕道:“妈,他吟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西门夫人道:“他说时移势易,他不想见我了。七星剑客本来是号称中州剑客的,他说故人只合在中州,意思即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只有他在中州的时候,他才是我的故人。”
西门燕道:“黑水白山当是指关外,黑水白山理剑气,看来他在关外是很不得意啊,否则何必如此消沉?妈,他为什么不回中州呢,回到中州,你们又可以是好朋友了。
西门夫人道:“我与他一别相近三十年,他在关外如何,我全无所知。但我想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宁愿老死此间的。”
说罢,回过头来,对牟一羽道:“羽儿,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他连我都不想见,何况是你!”
牟一羽道:“虽然见不着他,但好在亦已知道他的一点消息。我回去告诉爹爹,爹爹也一定会高兴的。干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西门夫人道:“什么事?”
牟一羽道:“爹爹很关心七星剑客的下落,他们以前是老朋友吗?”
西门夫人道:“我只是和七星剑客相识,但他有多少朋友我是不知道的,你回去问你爹爹吧。”
牟一判何等聪明,一看就看得出她是言不由衷,心里想道:“不知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陆志诚上来问道:“夫人可以回去了吧?”
西门夫人道:“不回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陆志诚道:“我已经替夫人,小姐准备好车辆,就在山拗那边等着。请夫人准许我随行护送。”
西门夫人道:“何必这样多事!”
凤栖梧道:“咱们四个外地的女人在路上走恐怕会惹人注目,依我还是坐车的好。”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刚刚还闹了这么一场乱子。
平大婶道:“夫人,你若是不放心外人伺候的话,我给你驾车。别的我不敢自夸,驾车我可是个好把式。”
西门燕笑道:“我知道,我那位干妹子就曾经坐过你的车子。”
平大婶道:“说起这件事我还未曾向小姐请罪呢,小姐吩咐我把灵姑娘送回百花谷,谁知却在路上出事。不过,这并不是我的车子驾得不好。”
西门燕道:“我知道,待我几时有空,我去找龙门帮替你们出气就是。好了,闲话少说。妈,你就领平大婶的情吧。”
西门夫人这才说道:“陆志诚你倒是替我设想得很周到,我若不坐你的车子,倒是不近人情了。好吧,就让平大婶显显她的手段。”经过了这次事件,她对陆志诚的观感已是稍为改变了些。
西门燕道:“牟大哥,累你陪我白来一趟辽东,真是过意不去,你打算怎样?”
牟一羽道:“我的事虽没办好,也总算有了一点收获。我当然是要赶回武当山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不定还赶得及参加无相真人的葬礼。”
西门夫人忽道:“燕儿,你舍不得和你的大哥分手,是吗?”
西门燕道:“是又怎样?”
西门夫人道:“咱们暂时不回家,和你的大哥一起到武当山去。”
西门燕不觉一愕,说道:“一起去武当山?”
西门夫人道:“无相真人是武林中德望最尊的人物,我没福,他生前未得他教导,也该给他送葬聊表敬意。何况你牟大哥的爹爹又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咱们要是不去,岂不失礼?怎么,你是不是”
西门燕道:“我是一百个愿意。实不相瞒,我也想见一见我那干妹子呢。”其实她是想见蓝玉京问一间有关她表哥的事。
牟一羽对西门夫人的用意却是有点思疑,不过,他当然也不便拒绝,唯有说道:“大伙儿都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走过山拗,只见果然有两辆车在那儿,除了车子,还有五名陆志诚的手下和十几匹健马,大车是在本地雇的,人马则是陆志诚从关内带来的。
陆志诚对那两个本地的车把式说:“我们有人驾车,用不着你们了。你们的车子卖给找吧。”他出的价钱是新车子的两倍,那两个车把式自是不迭口地答应。
西门夫人道:“凤香主,你和我一辆车子,我想听你的故事。”
凤栖悟道:“多谢夫人关心,我惹下了麻烦,也正想向夫人请教。”
西门燕道:“牟大哥,我和你一辆车子。”
牟一羽笑道:“我是个大男人,不怕别人看的,我倒是宁愿骑马好些。”
除了坐车的和驾车的之外,剩下来的六个人骑马,还有三匹空骑。
牟一羽道:“陆舵主,你准备的马匹多了。”
陆志诚诸笑道:“多总比少好,我以为你另外还有朋友的。”
牟一羽心中一动,“莫非蓝玉京与慧可大师前来辽东之事,他亦是早已知道?”
牟一羽初时还有点提心吊胆,恐防在辽东境内,随时会碰上追兵,但一路平安无事,他也就松下来了。
但第一天没事,第二天可有事了。
午饭过后,车马正在前行之际,担任车把式的平大婶不知怎的、忽地觉得头晕目眩,一个疏神,车子几乎冲出路边的田野,她拉紧缓绳,方始勒得住马,但已是不禁气喘吁吁了。
平大婶满面羞渐,说道:“我从来没有失过手的,不知怎的,忽然头晕脚软,好像是生了病一般。”
西门夫人道:“你累了,换个人吧。”
哪知她话犹未了,给西门燕驾车的那个人“病”得比平大婶还更厉害,竟然跌下马来。车子翻倒,西门燕跳出来,叫道:“妈,不知怎么搞的,我也好像是脑袋沉重的很,气力都使不出来了。”
接着,陆志诚那几个手下也都在叫嚷身体不适,似乎都是生了病了。
牟一羽了感觉到精神不济,但他没有出声。
陆志诚的马背上摇摇晃晃,失声叫道:“不好,咱们可能是中了瘴气了!”
西门燕道:“瘴气!哪里有瘴气?”
陆志诚道:“咱们早上经过的那座山下,山中有一片野生的桃林,桃花积聚林中沼泽,酿成瘴气,随风飘散。在桃林里看得见,在山下是看不见的。”
西门燕越来越觉得软弱无力,心里想道:“我的内功虽然不算好,但在山上吹下来的瘴气,我吸进去的量也不多,怎的会‘病’得这样厉害?”但她自知见识有限,不敢对陆志诚表示怀疑,问道:“妈,你觉得怎样?”
西门夫人道:“不怎么样,只是稍为有点不大舒服。”
陆志诚苦笑道:“夫人和牟少侠内功深厚,纵然中了瘴气,料想亦无妨碍,只是我们却恐怕难以继续前行了。”
西门燕道:“那怎么办?”
陆志诚道:“我看恐怕也只有就地扎营了。我还备有一些行军散,虽然不是解瘴气的药,服了或许会较好一些。待过了今晚,明天倘若当真是好一点的话,我再去找大夫。夫人,你看怎样?”
西门夫人好像没了主意,说道:“我是从没来过辽东的,一切由你拿主意好了。”
扎好了营,陆志诚拿出随身携带的行军散分给各人,西门夫人道:“用不着,你的行军散数量也不多,让他们多分一些。”
牟一羽见西门夫人不肯要,心中一动,跟着世道:“我听人说桃花瘴是瘴气中最厉害的一种,行军散是有解毒之能,但服得太少,就根本不济事了。我只是稍觉头晕,并无大碍,你分给病重的几位吧。燕妹,你怎么样?”
西门燕道:“我也不算严重,你不要,我也不要。”她坚持不要,陆志诚只好重新分配,他自己也服了一份。
西门燕此时其实已是好像病后虚脱一般,目眩耳鸣,四肢无力。不过,见陆志诚和他的手下都服下了行军散,对他的怀疑倒是去掉一大半了。
但行军散似乎效力不大,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四门夫人和牟一羽之外,所有的人都“病倒”了。
病倒了这许多人,有个急需解决的难题就摆在他们的面前了。
平大婶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恐怕是不行了,但陆舵主,今晚总得有人弄饭给夫人吃啊。”
西门夫人道:“你们用不着替我担心。我可以吃干粮,倒是你们生了病,吃干粮是不适宜的。”
平大婶道:“是啊,饭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陆舵主,咱们存的食水”
陆志诚苦笑道:“米倒还有两袋,水却是只是剩下一壶了。煮一个人的稀饭恐怕都不够了。”
西门燕正自感到焦渴,说道:“病人没有水喝可是不行,大哥,这里除了妈妈,恐怕只有你走得动了,你”
牟一羽立即说道:“好,我出去替你找水回来。”
陆志诚道:“劳动牟公子,这个、这个”
牟一羽道:“什么这个那个,你这样说不是把我当作了外人吗?”
陆志诚只好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自怨不济,有点过意不去而已。”
牟一羽走出营帐,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脚步虽然仍是虚浮,脑袋却是清醒了些。
“怎的一下子会病倒这许多人?”他可不相信陆志诚说的什么桃花瘴竟有如此厉害。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则是,他的内力亦已使不出来了,只是还能够勉强走动而已。
“但愿西门夫人的功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