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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会说自己闲得无聊,“调戏”士兵呢,这显然不符合他平日高冷的副将气质。他正脸道:“我来传达大将军口令,大将军让你二人子时去他营帐一趟。”
虞柏舟冷冷看着他:“好。”
荆副将被虞柏舟看得打了个寒颤,竟觉有一丝寒气袭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军帐门口,正准备掀开遮帐的布幔,却被柏舟叫住。
“荆龙。”
许久没人叫过他名字,他顿在原地很明显愣了一下,“公子?”
虞柏舟目光阴鸷冷厉,语气冷森,“以后不许碰她。”
荆副将看了眼躺在军榻上熟睡的素素,好半晌才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应声道:“哦……好。”说完便飞也似的逃了。
等他回了军帐觉得愈发不对头,柏舟公子那般护着一个士兵,是不是有些奇怪?
夜里子时,虞柏舟没有叫醒素素,而是直接抱着她往父亲营帐走。
是以坐在营帐中等儿子的虞仲,就看见儿子抱着素素大不咧咧走了进来。虞柏舟将素素放在他爹的军榻上,给她盖上了一层厚实的狐裘。
素素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军塌,她裹着毛绒的狐裘,睡得更为香甜,半点没有醒的意思。
虞仲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在他军塌上熟睡的素素,“儿子,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
一段时间没见,虞仲发现儿子长高不少,五官轮廓都硬朗了不少。虞仲看着儿子坚定的表情,点点头:“好,好。”素素以后是他儿媳,总之都一家人,也没啥。
这么一想虞仲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父亲找我何事?”
虞仲拿出一封大奴送来的挑战书,“大奴新任单于伊瓦塔,寄来战书一封,而我军中唯一一个懂大奴语的将军昨夜病倒不起,还在昏睡中。现在军中无人能看懂这封战书,我便叫了你跟素素过来。你们懂大宛语,不知大奴语是否看得懂?”
虞柏舟接过战书,“大奴、大宛的语言我都是跟素素学的,听得懂,但看不懂。这个得让素素看。”
虞柏舟听素素唠叨过几句,他也没有刻意去学这两种语言,听着听着他也就会了。虞柏舟就这点好,素素花一年半时间学会的语言,他短短几天就能学会。
这就是差距……
“为父去叫醒她。”
“不准!”
“……”
嘿,这臭小子,还没把媳妇娶进门,这就护起来了?虞仲看着儿子,心情复杂。
“素素连续几夜未曾入睡,让她再睡会。”虞柏舟道:“这封战书,等素素醒了再看也不迟。”
“……”儿子这么护媳妇,虞仲哪里有不让他护的道理?
父子俩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军塌前,两人皆用左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军塌上熟睡的素素。
虞仲无聊到数素素说了几句梦话的地步,素素在梦里统共叫了六声爹,喊了二十声鸡腿。
虞柏舟则拿着父亲的军书看,以此打发时间。
一直到天亮,素素才辗转醒来。
素素一醒就看见柏舟爹顶着两熊猫眼打量自己,她笑嘻嘻跳下军塌,走过去给他捏了捏肩背,脆生生叫了声“爹”。
哎呦呦,这丫头脸皮厚得。
这声爹叫得可真甜哪,叫得虞仲整颗心都化了。
虞柏舟给素素拧干一只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帮她梳好头发才将战书递给她看。
虞仲都快被儿子跟素素“恩爱”给折磨死了,这臭小子带着媳妇儿在军营里秀恩爱什么的,还能不能愉快当父子了!
素素接过战书打开,咦了一声:“这是战书?”
“这是大奴昨日派人送来的战书。”
“这分明就是骂人的话嘛。”素素摇着小脑袋感叹,她扭过头问虞仲,“爹,他们骂你是孬种,骂你养个儿子也是孬种,然后他们还骂你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厉害,不过是个即将告老还乡的糟老头。”
“……”
“等等,爹,你儿子不就是柏舟吗?”素素反应过来,一拳头砸在书案上,“啪嗒”一声把书案砸成了两半。“爹,你让我去,打不死他们!”
柏舟:“……”
虞仲:“……”儿媳对儿子可真好啊。
☆、第4章 。14
“素素,咱不急。”虞仲将素素拍成两半的书案搬至一边。“这个伊瓦塔,故意用大奴文字书写战书,分明是欺我军中无人。”
“他怎么就知道我们军中无人了?”
素素的怒气还没下去,骂柏舟爹可以,但是骂柏舟就不行。
虞柏舟看着父亲,神色严肃,疑惑道:“军中有奸细?”
虞仲坐在矮凳上,手肘抵着膝盖,撑着下巴哼了一声:“军中有奸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那奸细贼得很,从不落下把柄。儿子,你有什么建议?”
“伊瓦塔给我们下战书,那我们便回他一封,挫挫他们锐气。”
“要如何写?”
虞柏舟看着一旁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生闷气的素素,说:“让素素来写。”
素素一听柏舟这话,指着自己鼻子连忙摆手:“不成不成,柏舟你是知道的,我写得文章不好,夫子经常骂我写的文章牛头不对马嘴,战书这种东西我就更不会写了,丢我的人不打紧,可我不能连爹的面子都丢了呀。”
素素那一声爹叫得虞仲心里直发软,有儿媳的感觉可真美。
“无碍,你平时是怎么写文章的,战书你就怎么写。”
“可我平时写文章,都不是用写啊,我都是用……画的。”
虞柏舟取了纸笔给她,“那你就随心所欲的画。”
“可是……我应该怎么画呢?”
“你想想,对方是怎么辱骂我爹的。”
素素想到对方辱骂柏舟,心里就不舒坦。她将宣纸在地上铺开,握着笔趴在地上开始“画”战书。
笔墨在宣纸上潇洒飞溅,素素的王八跟狗渐渐成形。五只腿的乌龟,六只腿的狗。狗咬着乌龟的尾巴,乌龟咬着狗的尾巴,一龟一狗相互嘶哑,凶残至极。
虞仲接过素素的战书,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素素这画的含义,随即爽朗大笑。“妙哉!妙哉!”
素素咬着笔尾嘿嘿一笑,解释说:“这狗呢,就是我们军营里的奸细,这龟嘛,就是伊瓦塔那个老乌龟。”
这画在柏舟跟虞仲看来很有意思,一狗一龟看似是合作关系,却暗地撕咬,为图利益不择手段,各怀鬼胎。素素这画既讽刺了伊瓦塔,又讽刺了躲在暗处的奸细。
虞仲将素素画好的战书装进绸缎布袋中封好,叫来亲信,将这封战书送往了凉城。
大齐军队兵临城外,伊瓦塔接到战书时,他正在城内款待主将。
伊瓦塔惊讶于对方回了战书,大齐军队中唯一一个会大奴语的人已经无法说话,虞仲是怎么看懂他那封战书的?还是他压根没看懂,胡乱回了一封?
伊瓦塔的军师展开叠了几层的宣纸,当他看清上面的画时,登时如被异物梗喉,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单于,虞仲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分明是在侮辱我们!”军师毕恭毕敬地将素素的画递给伊瓦塔。
伊瓦塔看了画后,气得浑身发颤,当下将手中的画纸撕了个粉碎。
这画工稚嫩,显然是故意对他们大奴的侮辱。其次从画上内容看,虞仲似乎已经知道他安插奸细的事。
伊瓦塔的眼线知道小半计划,若他安插的眼线挨不住虞仲的严刑逼供,什么都招了出去,岂不麻烦?
*
因为素素蕴含讽刺意味的画,当夜飞骑营的容将军暴毙营中。
死了一员猛将,虞仲一点也不心疼,反倒觉得轻快。容将军身上找到了伊瓦塔的信物,且他死于大奴一种特制的毒药,这种毒药相当于一种蛊,由母体牵制中毒之人。如若母体死亡,这人必定不能存活。
结论显而易见,定是伊瓦塔收了素素的画后心虚,怕细作暴露自己的计划。
素素也算立了军功,虞仲想着那丫头睡觉时喊了二十声鸡腿,命荆副将给素素送去二十只鸡腿。
素素觉得柏舟爹越瞧越可亲,她不过是画了一幅画,就赏了她二十只鸡腿,真是个出手阔绰的爹。
素素开心的无以复加,难得大方的邀请泡脚小分队一起吃。
大战在即,军士们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少新兵将刀剑战枪磨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上了战场戳不死人。
就连泡脚小分队也开始紧张,围着饭桌开始讨论战场。
庄牛眼中的战场血腥弥漫,上了战场大家谁也不人是认识谁,稍不留神身上就会被戳几个窟窿。庄牛已经做好了被戳窟窿的准备,他说:“俺只要不死,啥都好!素爷,你跟姓程的老军医关系好,到时候你让他先给俺治伤。”
素素点头哦了一声,她想象了一下庄牛身上有几个窟窿的模样,吓得手一抖,啃鸡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李大狗也插话说:“爷,还有我,万一我在战场上被砍掉了胳膊,砍断了腿,你一定要一刀结果了我,我宁愿死也不要当残废。”
素素眨着眼睛看着李大狗,他这话说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素素心里一咯噔,弱弱问他:“要是你死了,翠翠怎么办?翠翠还等着你回去娶她呢。”
李大狗沉默一会,才说:“我死了,翠翠就能另嫁他人。但若我不死,就会拖累翠翠,我不想让翠翠跟一个残疾成亲。”
话题好沉重,好悲伤,素素憋着嘴都想哭了
虞柏舟安慰大家:“大家别怕,新兵初上战场,是在后军位置,不如前军那般凶险。大家只要注意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素素放下鸡骨头,点点头安慰庄牛跟李大狗:“你们别想得那么惨嘛,你们看阿周,他一点都不害怕,他啥也没说。”
一旁的苏周吞了口唾沫,弱弱道:“爷,其实我是害怕的不敢说话了……”
素素:“……”
素素的心情也被他们搞得沉重起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柏舟。
晚上睡觉时,素素钻进柏舟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下巴说:“柏舟,在战场上你躲在我后面。”
柏舟说:“不成,在敌军面前,我七尺男儿怎可低头?”
素素纠正他:“七尺男儿不可低头,但是你现在有八尺了呀,可以低头了。”
柏舟被素素的歪理给呛住,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素素用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胸口,声音软嫩:“柏舟,我们现在还不是大将军,等当了大将军,再努力杀敌也不迟。初上战场,我们能躲就躲,千万不要被戳了窟窿。”
要是柏舟身上被戳了窟窿,亦或是被砍断了双手双脚……
素素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她不像想象那样柏舟会有多痛苦。素素虽然想上战场立军功,当将军,但是比起柏舟的安危,她宁愿做一个缩头乌龟,还是会装死的那种。
当晚素素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柏舟的胳膊被人砍断了,柏舟没了手,不能抱着她,也不能背着她。
在梦里她心疼的抱着柏舟哭,她还梦见自己杀了人,她杀了那个砍柏舟手的人。
素素半夜被吓醒,她的眼泪将柏舟胸口的衣衫浸湿。
虞柏舟知道她梦魇了,拍着她的脊背,温声安慰她:“没事的素素,我在。”
一片黑暗中,素素感觉到柏舟的手还在,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柏舟。”
“嗯?”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嗯。”
“谁欺负你,我打谁。”
“好。”
“谁欺负你,我杀谁。”
虞柏舟怔住。
素素问:“柏舟,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坏?”
“没有。”虞柏舟安慰她,“出于护人而杀人,不算坏人。”
素素憋着嘴就哭了:“我刚才做梦,梦见有人砍你的手,然后我杀了人。可是我现在心里好难过,柏舟,我有点还害怕上战场了,我没杀过人。”
“素素,在战场上,敌人可不管你有没有杀过人,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你的慈悲,可能会让更多的人牺牲。”
柏舟的意思她懂,她嗯了一声,阖上眼,继续睡。
*
第二日太还未亮,各营集合列阵,士兵们带上糇粮上了战场。
素素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她迷迷糊糊的走路,迷迷糊糊的啃肉干。到了战场,当她看见敌军密密麻麻的铁甲骑军时,吓得手上的肉干掉落在地。
她扯了扯虞柏舟的袖子,“柏舟,你看……”
“我看见了。”
大奴国是马背民族,擅骑射,其中铁甲飞骑军尤其矫勇。他看着身着金色铠甲,骑在枣马上的大奴主将,眉眼蹙成了一团。
素素:“柏舟,肉干都哭了……”
“?”虞柏舟不懂她的意思。
“肉干被吓哭了!”
虞柏舟不再理素素,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