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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手来算计我这个外人了。既然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用理,那我还呆这儿做什么?我要回家了。”
她悠悠起身,熠彤以为她真的要走,连忙侧步一拦,赔笑道:“奶奶别生气,帛儿得罪了你,回头我说她。”
“我只想知道帛儿是谁,”何当归挑眉,“这很困难吗?”最不好的一个消息,也至多是她乃孟瑄的妾嘛,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说出来会惹自己生气吗?自己有什么生气或拈酸的表现吗?这只算是常规询问吧。她偏头望着窗棂说:“我现在初来乍到,对这座别院乃至整个孟家都是一无所知,旁的人也不认得多少,你和熠迢,可算得我的故人了。我非常需要一个向导——这是熠彤你亲口说的话,你这就不记得了吗?你,不肯做我的向导吗?”
“”眼见不答不行,熠彤只好斟酌着说,“帛儿她是个舞娘,凤阳人不过公子已经推拒了,能不能入门,还都两说呢,跟您是没法儿比的。”
☆、第428章 帮相公撵走妾
更新时间:2013…12…15
听了,熠彤的话,何当归含笑坐回春凳上,心中却仍然“啪嗒啪嗒”地拨打她的算盘
帛儿是个舞娘?难怪说话中透着野气,“姐姐”“妹妹”的一通胡乱称呼,原来是舞姬出身,管那些同伴叫姐姐妹妹叫惯了的。
帛儿跟自己没法相提并论?这话儿听起来透着古怪,假如真的只是一名舞娘,就算是主子心爱的舞娘,可从外面带回来的,身家原本就不够清白,再加上“乐籍”在大明属贱籍第二等,那帛儿的身份论起来,应该比家里的奴婢还低一层才对,怎么反倒活似一只横着走的螃蟹,言语架势里很有点儿“妾身是此间女主人”的味道?
熠彤还特意说明,帛儿不能跟自己比,呵,这倒是件新鲜事儿。每个女子都不同,原也没什么可比较的。况且,这倒真不是能不能比的问题——她怎么有资格拉出来跟自己比,假如她只是孟瑄买回家的舞姬?难不成,她还是个有后台的?
轻舒一口气,有多长时间了她从这摊子内帏妻妾事务中抽身出来?如今嫁了孟瑄,她又要蹚回去,重试水深水浅了吗“听帛儿话里的意思,她在扬州住的时间不算短了,而又曾说她也是新到清园来的,莫不是爷这一趟来扬州新看上的舞姬?凤阳人?凤阳是个好地方呀,我就顶爱听凤阳的花鼓戏。”
熠彤苦笑道:“奶奶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干,不如拨冗去那边昕园瞧一瞧被蜂毒弄肿脸的那位,别揪着那个帛儿追问了,她真碍不着您什么事儿。事实上,她还没定下了要跟我们公子,还是要跟三公子呢。依我瞧,还是三公子的面儿大些,毕竟帛儿看见了您,也该知难而退了。”
“哦?我?”何当归忽闪睫毛,“我怎么了?我的问题多余吗?我认识认识家里的新成员也不行?”真是越听越新鲜,怎么小小舞姬,还有二位公子之间挑挑拣拣的权力?怎么熠彤熠迢二人都敢顶撞“未来主母”,却对一名舞姬叫苦不迭?
何当归面上遮巾,可她的语气在熠彤耳里听来,是非常酸溜溜的。他心道,怪不得上次三公子乍提起这何小姐来,打头一句评语就是,有当一名恶妻的潜质,是专门“为夫休妾”的那种败家之妻,娶一个进门儿来,至少要累及公子的子息少四五个,遇上了她,合该是公子命里的一劫
这话熠彤可打死都不敢说出,他比熠迢懂得人情世故多了。他小心赔笑说:“谁多余也无人敢觉得您多余呀,我们爷睡着喊的是你的名字,醒了念的是你怎么没在身边,让我们这些身边的人都自觉多余了。爷一恢复清醒意识,鼻子嗅到萧姑娘在旁边伺候着,他立刻设法支她出去,私下里跟我和熠迢说,罗家的何小姐,多早晚的肯定要过来,是个醋坛子,绝对不能让你和萧姑娘两个冲撞在一处。就这么着,我和熠迢就分头行事,拦着不让你和萧姑娘遇上,没想到被帛儿给搅和了。”
原来如此,孟瑄对她的看法是醋坛子。
她面上笑得灿烂,问:“那我就不吃醋,你将帛儿姑娘的来历好好儿讲给我听,我听得满意,心里没有疑惑,自然不会四处乱问,也不会跟孟瑄说,是你告诉了我。男人么,三妻四妾有什么,就算收个把舞娘在侧,专娱视听,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连带我都沾光,你说呢,熠彤?”
熠彤却心道:我要信了你,我才是傻子呢,这么明显的醋言,当我听不出么。回头你去找爷的气不顺,我们底下人哪儿有顺畅呼吸的道理。这样想定之后,他精明地笑了,赞美说:“谁能有您的华彩夺目,你的容貌才真是”想比照着形容形容,才注意到何当归根本没露尊脸,于是只好虎头蛇尾地说,“美哉丽哉,相信等爷的眼睛好了,除了您就谁都看不见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何当归受用地说着,并从腰带内侧里取出一个绿瓷方盒,爱惜地把玩着说,“我家桃夭院也有二三十号下人,我一向爱惜他们,不打不骂的,不过也有亲疏远近。我最疼的是两种人,一种是嘴巴特别甜的,听得我心里高兴,另一种是嘴上没把门儿的,什么都敢说,我听着也能长长见识,听一听我眼睛看不见、耳朵够不着的消息。”
熠彤不明所以,不知她又说桃夭院什么的干嘛,只觉得她难应付,后悔因为蜂毒的事又来麻烦她。
“第一种人么,俗称‘篾片儿’,专门用来取乐的小丑,博人一笑,谁不喜欢身边有两个?因此他们是很受欢迎的,是有前途的一种下人。”何当归站起来,绕着萧素心的床铺转了半圈,从后门溜达出耳房,熠彤也不敢不跟着,亦步亦趋地走在她后面,听着她的训导,“至于第二种人,就是俗称的‘耳目’‘眼线’了,能让人从小丑迷醉的美好表象中走出来,认清这世道的本质,认清走什么道儿能少弯路。因此么,这种下人,是做工时间最久的一种,往往能跟主子一辈子。熠彤,你打算跟着孟瑄多久呢?”
熠彤闻言大惊失色,她这是打算着要向爷进谗,将自己撵走不成?这个女人,真是!他压住心头窜起的火气,闷头道:“小的当然是想从一而终,一个主子跟到头,爷往东走,小人就不往西看。”他自小儿跟了七公子,是孟家家养的一等家丁,何当归还没进门儿呢就端起架子来了,忒欺侮人了!他不信公子会因为她的几句谗言,而驱赶身边最可信任的他。
同时,熠彤更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三公子说的,何当归是个“败家之妻”,真是一点儿不错。不光驱赶公子的其他妻妾,现在连老资历的下人都拿来开刀了,是打算带着她的“新势力”强势进驻孟家吗?想得倒挺美的,孟府的水域有几层,她还没个考量呢,浅水泥鳅混多久能变水蛇?水蛇还不是潭底蛟龙的一根菜?哼,这个,女人。
何当归浑然不知她的话已经得罪了孟瑄最贴心的小厮熠彤,还兀自说着:“我呢,虽然预定要给孟瑄当个侧妻,可这种事儿也是说变就变,我不变,他不变,事情本身也有变幻无常的本质。尤其是前两日听了师父的几句告诫,那才叫听得心拔凉拔凉的,比你现在的心情森凉和委屈多了。”
“不不不!小的绝不敢心凉,小的可没什么好委屈的,区区下人而已。”熠彤连忙否认。
何当归轻笑:“我虽然见识短,也知道你不是孟瑄的普通跟班儿,更知道像你这样会打地洞的人才,其价值,恐怕论斤称了,等重的黄金都换不来一个。既然你已经是个金人儿、老人儿了,我这个新来的新人,也没什么好打赏你的,这里刚好有瓶好玩意儿”她晃一晃手中的绿瓷瓶,慢慢道,“我猜着,很中你意的一个见面礼。你跟我讲讲别院儿里的情形,那帛儿姑娘的后台是谁,我心里有个底,也好知道往后见了她该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人家明明大我五六岁,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我于心不忍的。”
熠彤疑惑地看一眼那只小小玉手中握着的绿瓷方盒,听她口吻,里面有什么宝贝不成?他跟着公子打理齐央宫,有甚稀罕物什是他接触不到的,想用宝贝买通他,当她的眼线?没门儿!
他垂头恭敬道:“我一个粗人,纵使有金玉,也不能镶嵌在身,遮掩了主子的光芒。奶奶你的好东西,还是赠给爷吧,那一把焦干的红果茶,他至今还每日放嘴里嚼着呢。凭您给他个草棒,他都揣怀里带着。”
何当归脆声一笑:“既然你不稀罕我的药,我收回去就是了,孟瑄虽然稀罕我的东西,可他嘴馋,什么都乱吃。这个寒冰真气寒毒的解药,本身也是有微量毒性的,万一孟瑄哪天没睡醒,拿起来当糖丸儿嚼了,我岂不罪过!不行不行,既然大伙儿都用不着此物了,那我得立刻将之毁了,以免他日让锦衣卫抓个现行,连物证都有了。”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园子那边走,似乎想找个池塘水沟的,将手中的瓷瓶给淹了。
她一番话说过去,熠彤的耷拉眼皮子早就翻起来,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终于失声叫道:“奶奶手下留情!奶奶,这个真的是寒毒解药吗?请赐我几丸去救人,现在还有不少人正为寒毒之症而煎熬呢!”他追着细碎小步、满园子乱张望的何当归,苦求道,“你别跑呀,我说的话您听见了吗?奶奶?”
何当归自去找地方“毁尸灭迹”,顾不上多搭理熠彤,心道,看样子孟瑄那日去挑衅锦衣卫,被陆江北他们伤着的人可真不算少呢。怪不得陆江北大方地给了一瓶子解药,就是想试试,她这边是否有这么多伤者。而她一时贪心,想着为一向不安分的孟瑄多存点解药,以后就少麻烦看,这才一脚踩了陆江北的陷阱。
跟着她绕园子走了盏茶工夫,熠彤很想要她手中的盒子,看看是否真是寒毒解药,可又不敢抢她的,要是不小心惹哭了她,公子一把不掐死自己才怪。忽然,熠彤就明白过来点儿什么,惊呼道:“是你!那日在十里坡冰花甸,那个蒙面少女,就是你!”
何当归并不讶异他瞧出来,事实上,她打扮跟那一日很像,连面巾的颜色都差不多,他到现在才认出来,她觉得熠彤此人实在够迟钝。他不是嫌她出力小,贡献少,比不上萧姑娘吗?她可是帮他们找来了一大瓶珍贵的解药呢。锦衣卫一个个皆如不死战神,从他们的手中讨得解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多难。她为了这瓶解药,可是吃尽了苦头,这算不算她“入伙”孟瑄这一边势力的一件最有诚意的礼物呢?
☆、第429章 此间的女主人
更新时间:2013…12…15
何当归微笑道:“那日你突然钻入土里去,可把我吓得不轻呢,还以为是冰花甸的路不太好走,让你摔了个大跟斗。”
熠彤认出了她的身形与蒙面的打扮,觉得她有七八成像是冰花甸客栈外面,让萧姑娘捉住的那一名少女,此刻听她自己承认,还说出了当日发生的细节,那就十成十是她了!想到他那日对她诸多冒犯,还为了守住他们的秘密,萌生过绑架何当归的念头,幸好被萧姑娘劝止。想到这一切,熠彤满心惶恐,连忙匍下身子,单膝支地,告罪道:“小的有眼无珠,明明见过您这么多次,那日却没认出来,差点就冒犯了您,真是罪不可恕!奶奶恕罪!”
何当归不置可否地点个头,转身又要走,公允道:“是我自己没跟你们打招呼,平白大街上撞见,又是蒙面的,谁认识谁呢。”她举步四望,低叫道,“呀!那里有口水井,我要将这瓶药倒掉!”
熠彤从地上跳起来,苦笑拦着她:“奶奶消口气,小的不知您手里捏着我们十几个弟兄的命,才言语冲撞了您,您有何不满只管打我骂我,可不能拿这瓶子药出气呀。”
“我拿它出气?”何当归反问,“我哪儿还有力气生气?为了这瓶子见鬼的药,本小姐差点儿就没命了,昏头昏脑地回了扬州,过家门而不入,就奔着这里来了。足下你从地里蹦出来,一口一个‘奶奶’的叫,也不怕叫折了我的寿,我听得心里欢喜,就拿自己当此间的半个主子了。一见孟瑄病成那样,萧姑娘又不顶用了,就想着接管半日家务,岂料没半个人听我的,一个个跟我对着干。我生谁家的气去?我要回家歇着去了,请让路。”
熠彤无奈让了路,口中仍求着:“小的该死,那日不知客栈门前是您,让您孤身犯险,去给爷讨解药,今日又几番惹您心里不快。您想怎么罚,小的都领着,自今而后,也不敢对您不恭敬,您好歹将瓶中药赐我几丸吧?”他心里渐渐明白过来,“那日三爷给的一丸药,也是奶奶您费力找来的吧?小的拿回去,照着三爷吩咐的,一半儿拿去给萧姑娘研制解药,一半儿分给众人应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