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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当归难过得无法呼吸,她用力地点点头,说:“没错,我会一直同你在一起,所以你一定不能死。现在,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解去你腿伤的毒?你还留着锦衣府的出入令牌吗?我可以亲自去那里找解药。”
段晓楼拆散了她的发髻,大掌抚过她缎子似的青丝,叹息说:“那个地方很危险,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进出的地方。你还记得三年前同上水商观的耿炳秀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下将领凶残嗜血,与陆江北的下属分庭抗礼,现在正斗得热火朝天,你绝对不能去那个地方。”
何当归蹙眉想了想,又问:“廖之远、陆江北或者高绝,难道他们三个都不在京中?我相信,只要通知了他们,就算他们人在外地,也会第一时间回来帮忙找解药。”
段晓楼弯弯唇角,眼眸中是一片空洞,他摇首道:“三人都不在京师,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他拥紧了何当归,自嘲地笑了,“看来老天也不站在我这边,你才刚回心转意,我就饮恨九泉了,直到最后,你也不是我的女人。能有你陪伴左右,我也无憾了。”
“别说胡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你死!”何当归一擦眼泪,决绝地说,“放心,我的手段多着呢,就算没有解药,我照样有办法治好你。”
段晓楼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迟疑地问:“难道传说中的药是真的?”
“传说中的药?”何当归一愣,“什么药?”
段晓楼的唇轻动两下,不再说话。
何当归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站起来收拾桌上的银针和药,匆匆安排说:“孟瑄一时也难以醒来,你别和他挤一张床了,出去睡寝房那张床吧,我将门窗封紧,任何人敲门你都无须理会。我略懂得两个阵法,摆在房外,能把闲杂人等都拒之门外。我重新为你用针灸、拔罐驱一回毒,这次你不可以再乱来了。”
说着,她出去整理床铺。转身的一瞬间,段晓楼的眸底掠过一道流光。他偏头看一眼床上酣梦正好的孟瑄,俊颜上露出了一抹胜利意味的笑容。
外间屋里,青儿去给苏夫人送汤药还没回来,何当归遣散所有下人,把段晓楼扶出来,安置在挂了一面水晶帘的大床外侧。时间太仓促,也来不及撤去那面写满“戒色”好处的诡异帘子。为了更好的施针,她褪下段晓楼的上衣,露出胸膛上一片光洁平滑的麦色肌肤。
打量一眼后,她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段晓楼刚才亲吻她的时候,果然弄断了几根银针的针柄,她慌乱间只收走了针柄,整根银针还留在他的体内。也就是说,他突然流血泪,未必是因为中的毒发作,也有可能是断针扎错了什么穴位而造成的。
她先找出一条丝巾,仔细绑好段晓楼的双手,使他不能乱动,然后才清理了他身上的断针,再一次用银针把他体内的毒性封在小腿上。
做完这些之后,她的额上沁出几粒苍白晶莹的汗珠,鼻息轻喘微微。刚才若有半点差池,随时会要了段晓楼的命。她手里流过的生生死死的人命也不算少,却从未这样紧张过。
一只握着丝巾的手,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她诧异地回头,才发现段晓楼不知何时挣开了绑他的丝巾。而且,他的黑眸如两个无底的漩涡,将她卷在里面,用温柔的网将她缠绕其中。
她惊喜地问:“你恢复视力了吗?你现在看得见我吗?”
段晓楼含笑点头,说:“眼前瞬间变得明亮了,丫头,从你愿意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的病痛全都离体而去了。”
何当归仔细地检查过他的双眼,才问:“你有没有锦衣府的出入令牌?如今在不在你身上?”
段晓楼顿了顿,反问:“你想要?但是我说过,那个地方你绝对不能去。”
“那就是有了?快给我,我拜托别人去。”何当归急切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不给。
段晓楼揉一揉她的发,温和地说:“在我的腰带扣背面,我的穴道被封不能动弹,你拿吧,但是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自己去锦衣卫找解药。我现在已不是那里的人了,一旦你被人捉住,报我的名号也没有用。”
“知道知道,你别管了。”
何当归迅速解下段晓楼的腰带,拆下腰带扣,果然在背面找到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金色令牌。她将令牌握进手心里,微笑抚慰道:“你安心休息,我去去就回,等银针封穴过去后,你千万不能四下走动,否则被人看见,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麻烦。”
“怎么?你又反悔了?”段晓楼紧声问,“你不肯让人看见我在你房中,难道说,你还不想跟我离开这里?”
他的大手铁钳一样扣住她的手腕,勒得生疼。何当归深吸一口气,强硬地说:“现在没有比疗伤更重要的事,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若你此时此刻都信不过我,又怎么担保将来能在一起一辈子?再不听话养伤,休想我以后再理你!放手!”
段晓楼悻悻放开手,两道好看的长眉微微蹙近,呆呆地望着她,描绘着她的每一分轮廓。只见她跑到镜前,重新梳了一个小髻,余发披散,又外罩了一件银绣镂花宽袖袍,用丝带在腰间轻轻一系。他想象着,现在是在他的府第、他的卧房中,她是他段晓楼的妻子,眼前这就是她晨起梳妆的一幕想到这些,他不禁微微笑了。
何当归系带后转过身,刚好看见他的这个笑容,也冲他一笑,道:“食水我准备了两份儿,密室里一份,外边桌上一份,如果孟瑄睡醒出来了,你只告诉他,我和青儿出府去了,让他不要乱跑,仍回密室里养伤去。最迟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段晓楼听她这种交代口吻,觉得有点惜别的意味,听着甚是不祥。他皱了眉,迟疑地说:“其实我的毒不要紧,只要麻药的药性褪去,我离开这里,自有办法解毒,你”
“又来了!”何当归一拧眉,单手叉腰教训道,“你易地而处想一想,若是我中了毒,你会让我带毒过几天,等我伤好后自己去找解药吗?”
段晓楼答不上来,何当归吁一口气,又嘱咐了两句才推门出去。段晓楼将缓缓阖上眼睛,将丝被盖过头顶,轻轻嗅着她的味道。这是她的床,她的被,上面沾着满满的她的味道,让他心醉神迷。
他的女孩,终于答应回到他身边了。
虽然手段不够光彩,日后她知道了难免生气,但是回想前事,她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横插一脚的人是孟瑄。她早该跟他走了。等京城大乱的那一天,连孟家也做不了她的避风港,只有他能保护她,呵护她,一生一世守着她。
☆、第642章 一个眼熟女人
更新时间:2014…03…16
家里现在是二奶奶陆氏管着门禁和进出,大小姐孟静精于数算,管着账房,而库房还是苏夫人院里的几个管事媳妇把关,算是将一份当家大权拆分成了几样,各人管一样。“”
何当归要出门,就得上陆氏那里要通行令,当然,陆氏就算开关放人,日后苏夫人健朗起来,肯定还会来追究,所以一定要有个合适的说辞。
她路过花园时看见了青儿,被孟瑛拉着,站在一株南槐树下。孟瑛的神情很激动,口若悬河地说着些什么,青儿拿衣袖挡着脸,好像是防止孟瑛的唾沫星子迸溅到脸上。然后孟瑛就突然抱住青儿猛亲,青儿又捶又打,又扯他头上的小辫,两个人打得、亲得不亦乐乎。
何当归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打听了陆氏现正在那边花厅里听管事媳妇回事情,就从后门进后堂等候。谁知,一进后堂就看见一个宫装丽人坐在那儿品茶,样貌非常眼熟。
对方穿着一件式样显简单的素白色宫装,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两点梅花,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优雅华贵。腰间系着一块凤佩,平添了儒雅气质。墨玉青丝绾着垂累髻,几枚夜光珠点缀发间,美眸恰如平注的湖水,红唇间笑意浅淡。
何当归先觉得她眼熟,然后才想起她是兔儿镇上见过的燕王朱棣的嫔妃,徐莲。而且何当归的眼缘也不是因为见过她一次的缘故,上回初见时,徐莲正在上吊自杀,那张脸就给何当归十分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比起上次见时的狼狈,这次再见可以用惊艳来形容,这个女人,生得好美!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弱之美,这位徐妃的美透着一种英姿飒爽的韵致。
何当归困惑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却想不起,自己跟眼前的女人有什么瓜葛。
“好俏的丫头,”徐妃笑吟吟地开口,“你就是清宁郡主吧?”
何当归一怔:“夫人您认得我?”
徐妃笑默地上下打量着她,旋即抿唇道:“我猜的,你的眼睛跟一般女孩儿不同,所以我猜我一定不会认错。”
何当归听这话,总觉得话里有话,不知怎么接,于是只笑一笑,在旁边寻个位置坐下。这徐妃从没见过她,却能一眼识得她;她曾乔装改扮接近过徐妃一次,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上次她跟燕王的私房话里,她自称为“徐莲”,那就应该不是燕王的正妃了,因为燕王妃的名讳是徐无菡,是开国大将徐达的嫡女。据说徐王妃不止容貌倾国,还文武兼备,比男子都不差多少,是个贤德女子。光瞧这宫装丽人的气质,倒十分相符。
徐莲,徐无菡,菡萏是莲花的别称,难道这两个名字是同一人?因为嫌“徐莲”这名儿俗气,才改叫了“徐无菡”,私下里有改不了口的习惯,才自称“徐莲”?
何当归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依据,再看那女子的华贵清雅气质,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为人妾室的女子能拥有的。“”这么说,对方十有八九就是燕王妃了?
她用余光掠向对方,却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两人的目光相撞,何当归心中的熟悉感更盛了。
“贱妾拜见燕王妃!”
陆氏从前厅由人搀扶着小跑过来,进来就行大礼,满面惭愧地说:“下人无知,竟然让王妃在偏厅久候,贱妾直到现在才听说,怠慢了王妃,贱妾罪莫大焉!”
何当归心道,果然是燕王妃,她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呢。于是她也起来行礼,想说些“不知母亲大驾光临,女儿不识母亲尊面,罪莫大焉!”之类的话,感觉怪怪的,世上哪有女儿不认得母亲的。
斟酌一下,她还是说:“母亲万福,请母亲恕二嫂子怠慢之过,她昨日才接手家务,处事不周到也是常情。先前婆婆和大嫂子做的都好,只是如今病着,母亲就恕了这次罢。”
突然,另一道耳门里又翩翩穿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商氏,另一个是苏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张霸家的,两人都向燕王妃行大礼。商氏娇娇气气地说:“贱妾昨个儿还病着,今天幸而好了,否则也不敢来拜见王妃。可恨二弟妹七弟妹都不知道礼数,竟然让王妃在这个冷沁沁的屋子里久坐。”
陆氏闻言,皱眉瞪了商氏一眼,平时在家里或有争吵、在婆婆面前争宠的事,也是一家人的事。如今贵客到访,她难道不懂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的道理?孟府与燕王府在朝事上一贯和睦,若是双方的后宅哪里不好了,生出嫌隙了,不是拖老爷他们的后腿吗!
燕王妃一直都静稳地坐在上座用着茶,直到听何当归脆生生叫了她两声“母亲”,绝美的面容顿时露出十分喜色。
等商氏说完了陆氏、何当归的坏话,燕王妃才站起身,笑吟吟地走过来,双手执起了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为娘的这阵子也是身上不好,不然早来看你了,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可是这里的饮食不习惯?不然,还是每日在王府里做好了,送到这边来喂你。”
此话一落,惊到了商氏,她可听人说,何当归从没在燕王府住过,而且是个半路认亲的挂名郡主,和燕王妃能有什么好交情!怎么现在听来,燕王妃的口吻跟亲娘一般慈爱?
何当归自己也汗颜,这是干嘛呀。她可不配吃王府的宅急送。
燕王妃身量苗条,比她高一头,何当归仰头,望进对方真诚而关切的眼眸,如果这些关切是装出来的,那她的演技未免太好。而且,现在商氏在场,燕王妃说出这样温情的话,分明是下商氏的面子。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商氏得罪过燕王妃,二是燕王妃想跟何当归交好,卖她一个人情。
想到这儿,何当归也用不输燕王妃的演技,声情并茂地说:“娘你说哪里话,我出嫁后不能继续侍奉您的饮食,已经是朝夕不安了,还让您惦记着我这边,越发该死了。娘前些日子染了时疫,才刚好了,须得多保重身子,待会儿让女儿为您请平安脉吧。”
“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