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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又恢复了柔媚无骨的姿态,往王琰肩头靠了靠,“啊呀呀,兵营那种地方,是你们去的,我该回王府歇着去了。”
靖王一手将他揪过去,“就是你非去不可,去沾点阳刚之气回来。”
王琰和王忠在身后抿唇偷笑,阿莫瞋了靖王一眼,“靖王真是越来越不怜香惜玉了,可是真转性了?明日请东宾楼的舞伎过来试试。”
“再敢拿本王说笑,本王将你丢下山去。”靖王作势要甩手,阿莫伸开手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想到他昨日与阿妩故意在阿琬面前冤屈他的仇还未报,王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靖王舍不得,我来。”阿莫尖叫着就从山腰掉下去了。
王忠惨白着脸看着自家公子,他什么时候这样残忍了?这山不低,摔下去不就……
靖王指了指他,“你呀……”终是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王琰重重拍了拍王忠的肩膀,“没见他柔得骨头都没了?放心。”
“这回你解气了吧?”王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香风扑面,阿莫已若无其事的立在面前,在公子脸上抚了一下,“改日等我跟嫂夫人混熟了,看我不在她面前把你以前的那些烂桃花都撕碎了。”
“你试试看!”王琰瞪了他一眼,甩手加了力道将他再度丢下山去。靖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由他们闹去。
阿莫想着昨日的玩笑却是开大了,便不与他计较;既然靖王开口了,也只得随他们出城去走一趟。骑马行至曲思河,他指着遥遥的华丽画船对王琰大声说道:“那不是你家的画船么?”
几人闻声放缓马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翠柳如烟如雾,泊在碧水湖心的画船上刻着个鎏金的“王”字,他心一惊,难道阿妩上次被阿姊训得还不够吗?扫了一眼河岸围观的人群,他叹了一口气,让阿姊知道了,看她还向谁求情去。
“走吧!”他无奈的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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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这是我新结识的好友,慕名前来听曲。”王妩拉着一个衣着清丽的女子向谢琬走来,又向她介绍道:“这是全城最负盛名的歌伎依依,你今日有耳福了。”
她对谢琬调皮的眨了眨眼,合手轻拍,一群艳丽的舞伎从画船后鱼贯而出,压着脚尖款步轻盈。
谢琬觑了王妩一眼,心不在焉的将手搭在船舷上。对于王妩为何要隐瞒她的身份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要去找她作弄出点是非来惹怒王琰的,没料到王妩却先来找她了。她这未回门的媳妇不仅私自出府,还邀舞寻欢作乐,看他王家人不气疯了!
王妩扫了谢琬一眼,她听不听曲,观不观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府了,还犯了阿姊的大忌,等阿姊追究起来她把责任全往谢琬身上一推,哈哈……她说话阿父阿兄不肯为信,阿姊说话分量可就不同了。即便阿兄非要留她,那就让她做她王妩的替罪羊好了。
“卿似水;君如山,水绕山环山护水……”
依依一开口,谢琬听清那曲调后心一惊,这不正是她决定与郭诚私奔前夜他吹的那支曲吗?
山绕水环山负水。她的一片真心付诸水流,汇集成一片伤痛苦海。
此刻她方不甘心,那日为何不与他当面对质?她不相信,前夜还能对她吹出这样缠绵箫曲的男子,隔日便将她出卖。她不信,那日只听到了阿父的声音,那个人影一定不是他,是阿父阿兄他们合伙骗她的。
为何,当日不再勇敢一点?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藕断丝连。
“是不是依依抚的不好,惹这位姑娘烦心?”一曲已尽,依依见她面色不好,上前赔罪。
谢琬扯了扯嘴角,“不是,姑娘琴艺卓绝,我只是听着曲子耳熟,一时感叹走神了。”
依依松了一口气,蹲身福了福礼,浅笑说道:“《山水情》是一曲楚歌,依依也是从一位朋友那里耳闻的。”
谢琬浅浅对她笑了笑,抬眼望见王琰,她的笑凝在空中结成了冰霜,他怎么来了?
王琰刚才正要起步,听见从划船里传来的《山水情》琴声,他心一惊,再向画船往了一眼,那个倚在船窗侧的身影像极了阿琬,她的音容笑貌都刻在他心里,他绝不会认错。想起那日在逋洛山他吹这支曲子时她的反应,他跟靖王告了假,急匆匆的赶过来,没想到她真在。
“阿妩!”他从没舍得重说过她一句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既然会出这等鬼主意!他不敢看谢琬此时的脸色,淡淡的扫过她,将视线落在依依身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先出去。”他对着阿妩吼了一声,阿妩抿着唇知错般的低着头慢慢的绕过他踱出去了。
谢琬此时不知如何面对王琰,见王妩出去,她也侧头跟了出去。
王琰闭着眼待鼻端那阵熟悉的香气落定了之后才又叹了口气,对依依说:“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怎么能……”
“你来了,我便知晓她是谁了。”依依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转过身望着窗外。
王琰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手无处安放的摆了摆,“她尚未回门,若谢家知晓了这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方才是我太冲动,不要再有下次。”
王琰走出船舱,她俩人都还等在外边的亭子里,只是谢琬背身对着他。他这才发现她们除了车夫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带出来,愤怒的瞪了阿妩一眼。
“阿兄!”阿妩扁着嘴向摇他的胳膊,她眼角扫了谢琬一眼,委屈的说:“我会向阿嫂替你们解释的。”
谢琬听了她的话肩头微微耸了一下,莫非依依口中的友人便是王琰?她沉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王琰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捏了捏她的脸蛋,恨恨道:“回去再给你好好算账。”
左右为难
惜音阁。
一缕清风,幽香浮动。
谢琬怅然失神的望着窗外荷塘。指尖,似还留有王琰掌心的温度,她丝丝懊恼,将丝绢揪成皱巴巴的一团。
王琰竟然没理会王妩,而先送她回来,还那般柔声细语,是告诉她……此路不通?
烟眉轻蹙,她脱了丝履,汲了木屐,款步登上琴台,抱琴坐在蒲席上,信手轻拨,钻入耳中、刺痛心扉而凉入骨髓的……却是那曲《山水情》。
卿似水,君如山,水环山绕山负水,漫山红翠知为谁?
一袭凉风绻卷荷香而来,她将琴搁回几案。
闲步亭阁,盛夏济济,她却无从聊赖,只盼着五月十六日的到来,可回到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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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习习,柳条翩翩,细长柳叶抚在王妩的脸颊,她烦闷的一手拨开,向着湖心亭走去。
沿岸摘了朵莲花,低头轻嗅花香,一丝笑尚未全然绽放,想起阿兄特意为谢琬新建的那池荷塘,她懊恼的将莲花撕成碎片,摊开掌心任由夏风吹散。
掌心渐凉,凉透了心。
不过就是一个冷颜冷语冷心的谢琬,阿兄竟为了她而真的不要阿妩了。
王妩心内的怅惘如盛夏般茁壮滋长。阿兄要她来揽月阁等他,那语气似真的要跟她算账,她为何要为谢琬受阿兄的责怪?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她正要转身,却见王琰已经从连廊那头过来了。别扭的转过身,视而不见的望着满池娇艳的莲花,她心内生出一丝委屈。
“阿妩。”王琰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迎着风向吹散了心头残余的怒气,以及这些时日来堆积的倦意,他浅浅笑着揽了揽王妩的肩。
迎上他温雅如常的笑,对上他眸子里清亮如初的宠溺,王妩心头颤了颤,“阿兄。”她垂眼看着池里的游鱼,眸子里莫名的溢出水来。
王琰怔了怔,掏出素白的手绢在她眼角沾了沾,“傻姑娘。”他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王妩撅嘴哼了一声,夺过他的手绢,“阿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眼角又溢出了泪水,她用力眨了眨。
摊开手绢,精细雪白的细布角上绣着粗糙的紫木槿,她心头一热,深呼了一口气,“这么丑,你干嘛还留着?为何不让……”
她本想顺手抄进自己的袖兜里,扬手向身后甩还给了他。若是谢琬愿意给他绣的话,阿兄这样个精致的人儿怕是不会再留着她绣的这粗糙手绢的。
王琰眼里闪过一丝怅惘,接过手绢仔细叠好放回袖兜里去,笑道:“这是阿妩给我生辰礼物,我如何舍得将它压箱底?”
“若是她也为你绣了,你可还会留着我为你绣的?”王妩期待的望向王琰,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彷徨,尴尬失落的转过了头。
谢琬心思手巧,连她的衣橱里都珍藏有谢家春夏秋冬各季限量的精致服饰,若她不是要与她抢阿兄的女子,她是愿意与她交朋友的。
“我都会随身带着。”王琰拉过王妩的手臂,与他正面相视,“阿妩,你们都是阿兄最最珍视的亲人,阿兄不会为了她而冷落你。你们和睦相处,只会更多一个人疼你。 你若时时与她闹别扭,阿兄反而没空闲疼爱你了。”
王妩眨巴了一下眼眸,“可是……阿兄,你这样值得吗?我见你揽月阁的灯火每日都是亮着的,你瞒得过阿父,瞒不过我,我只是为你不值而已。”
她心中的阿兄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只有女子为他不顾一切的,几时见阿兄如此付出过?
揽月阁与溪风阁相距不远,若不是她说出去,他也不会受阿莫的奚落了。王琰扯了扯嘴角,“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他望向荷叶田田的荷塘,一阵清风吹来,鼻端全是像她一般清雅如诗的香气。即便她那般冷傲,孤漠,他只是替她心疼,他……自初见她的那天起,不愿意放手。
“她初来乍到,对府里的情况不熟悉,你多与她走动走动,其实她很好相处的。”
他勾唇一笑,王妩如沐春风,“好吧,为了阿兄,我试一下。”她将一手勾在亭柱上,伸手向前捞了一朵莲花,一瓣一瓣的掰开莲瓣,故意迎着风吹到王琰脸上,“你那朵比本姑娘还骄傲的雪莲花不认账的话,我可不会给她好颜色。”
王琰伸手拈起粘在额头的一瓣莲花,笑了笑,手指在她额上点了点,“好,委屈你这朵娇嫩的木槿花了。”
“讨厌。”王妩打开他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骨碌着晶亮的眸子,说:“我刚来时见到陈表兄了,他可很少到我们家来的,不会阿姑不好了吧?”
王琰脸色一凛,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轻轻笑了一声,“阿姑替我做媒时还好好的,如何会不好?瞎猜!”
他夺过王妩手里那朵已经面目全非的莲花,将手扬得高高的叫她抢不着,“以后你们若是要再出去,必须得让阿莫跟着。”
“阿莫可不是我们家仆人。”王妩懈气的倚着柱子歇下。
王琰向远处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不把他当仆人使唤的么?我叫他跟着他敢不跟!”他背手转身,快步离开了凉亭,往陈表兄来的反向离去。
出府安排了一些事务,回府时已是人静时分,踌躇少时,他决定回揽月阁,可脚步却不自觉的将他带到了惜香阁。
弯月临枝,月色迷蒙,荷塘里蛙鸣阵阵,隐隐约约的听到水榭琴台那方传来幽幽清清的箫声。
寻着箫声,他登上层楼,临水望了一眼空濛的荷色,待听清那箫曲,他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层空濛。
卿似水,君如山。青山峨峨长东望,碧水悠悠几时回?
王琰嘴角轻抿,拉出两线微曲的弧度,或喜或忧,却更是坚定了要留她在身边的信念。
他转身向账房方向走去。
弯月透过云层,斜斜的挂在湖岸的柳梢上,在粼粼的水面映出迷离的月影。
账房的烛光摇曳,王琰在暗色里望着阿父往回踱步的焦灼身影,往心里咽了咽唇间的微凉苦涩,莞尔一笑,“阿父,怎么这么晚还没去歇着?”
“阿琰,阿父找了你一天了,快进来。”王父亲迎至门前,拉着他往账房内走去,“你表兄今日来说到陈家矿场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王琰扫了一眼书案的账帛,不急不缓的上前翻了翻,笑着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