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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好?”少年说着,声音软软的,透着莫名的亲切感。
虽然他的答案很荒谬,但他笑得却很真诚。于是,我说:“好。”
他看着我,又笑了起来。
“我可以坐到你身边吗?”少年问,乌黑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犹豫。
“嗯。”我说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我的应允,少年的眸子里又闪出笑意。他笑着,盈盈地走到我身边。宽大的袍子里似乎还携着风,如墨的发丝被吹拢在身后,轻盈飘舞,仿佛是收起的羽翼。
玉足点地,少年仿佛走在光源上一般,每一步都极尽优雅。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是光着脚的。
“这里这么偏僻,你怎么会在这?”我问。
“我的家住在那里。”少年笑着说,指了指山的另一头。
“你一个人来这深山里,家人不会担心吗?”我偏头看着少年。
他的模样,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样的人,没事往山里头跑什么。
“……家人?……”少年重复着这个词汇,几乎生硬地说着。
“就是你的爹和娘,兄弟姐妹……”他不会不知道什么是家人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爹也很早就死了,是我娘独自把我带大。可是,不久前,我娘也死了……”少年说着,声音低低的,带着淡淡的忧伤。
“对不起……”
少年一言不发,沉默地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柔情垂下,微微遮挡住他的侧脸。少年扑闪着眼睛,似乎是在沉思。我看着他,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也许还有一个……他是我十分要好的伙伴。以前,我来这里,他都会陪着我……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但是,昨天,他也离开我了……”
我心想,这孩子运气怎么那么背呢。但嘴里安慰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些。”我说,却见少年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死。”
“他没有死?那你为什么说他离开了你?”我问。少年听着,垂下了眼睛。
“昨天,他带着我父亲以前的仇家找上了门。他们把我从家中赶了出去。”少年说着,他的语调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背叛了我。”
少年侧着脸,出神地注视着地上。他的睫毛弯曲纤长,卷着一分灵动,仿佛只要他一眨眼,就会有露珠从上面落下一般。
“……很多时候,感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对于朋友,无论是选择忠诚,还是背叛,都只是自己的事。不要太在意他人怎么做,你能管好的,只有你自己,不是吗?”我说着,微微笑起来,“能够说出来的委屈,就不算委屈;能够背叛的友情,也不算友情。不要太难过了。”
少年听着,静静地注视着湖面。他忽然慢慢地提起手,衣袖中,露出一双水晶般的纤纤玉手。少年的手指浸入水中时,掌心正拦住一抹随波逐流的落红。只见,他用两指轻轻夹起落红,托在掌心。
这朵花花落时,正是怒放的时刻,娇艳的花瓣掩着点点晶莹的露珠,嫩黄的蕊丝吐露着芬芳。它绽放,它灿烂,仿佛一株旷世珍品般独一无二。
“我姓花。”少年说着,伸手将那株红花别在了我的耳后。
“花公子。”我唤。他听着,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唤我花儿吧,我娘经常这样唤我。”花儿说着,眼睛里闪着我读不懂的光芒。
“……花儿。”
我唤。
他笑。
他看着我,手指轻轻抚过我耳后的花朵。他微凉的手指顺过花边的一簇发丝,温柔地掠过了我的脸颊。
“……你可愿意做我的叶儿。”花儿轻轻地问,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就像是那阵吹散迷雾的微风一般,叫人无法讨厌。
“我……”他盈盈地笑着摇了摇头,不等我说话,便牵起了我的手,向前走去。
我沉默地跟着花儿,异常的顺从。这样的顺从,连我自己也微微吃惊。就仿佛是被蛊惑一般,毫无理由地相信,毫无理由地跟随……
我想着,却感到花儿停下了脚步。他说:
“到了。”
到了?我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面前,一个被无数藤蔓掩护着的山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花儿的手轻轻拨了拨,那些藤蔓就仿佛有生命般退开了。他牵着我,慢慢地走向了山洞的深处。他带着我走了一段路,我看着周围,下意识地去记忆,却突然发现,脑子一片空白,之前走过的那些路好像绳索般缠在了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难道是记忆力衰退了?’我郁闷地想着。
走了不出十分钟,我们便来到了一座石门前。这是一座十分古朴的石门,门面上,雕刻着一只飞舞盘旋的巨龙,它仿佛这里的守护者一般,双眼炯炯地注视着前方。
然而,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却是这只龙身上的羽翼。占了龙身体一半以上大小的巨大羽翼挥舞着,英气十足,蓄势待发,使得龙整体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
只见,花儿双手急速转了个手花,我还未看清他做了什么,石门便‘轰’的一声打开了。看着面前的场景,我顿时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你可愿意做我的叶儿……”
空中缓缓波开一句呢喃。似哀怨,似惶恐,似缠绵……如歌如泣。
胡伊人究竟看见了什么?这个名叫花儿的少年又是什么身份?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欲知后事,敬请期待《千帆舞》第三十九章必细朝光透,罘思晓露屯。
这一章节写得有点聊斋……大家别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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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必细朝光透,罘思晓露屯 (3120字)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仿佛看见整个银河都坠落在我的脚下……
琉璃翡翠,锱铢玛瑙,玉环明珠……面对这满满一山洞的宝物,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穷……
皓如明月的夜明珠发出夺目的璀璨光芒,满屋的珍宝仿若星辰般熠熠生辉。在这个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光亮的山洞里,我甚至被炫目得睁不开眼。
“……凤儿,你可愿意留下来,做我的叶儿?……”我的耳边突然吹来一阵热气,花儿下巴抵着我的肩,不经地蜷住了我的身子。
我听着,脑子突然一片清明。
“……自古人生多寂寥,哀也无缘,叹也无缘;相逢纵喜离时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轻轻地念着,语调淡淡,“忍见花红随风去,争也是空,放也是空;一腔心事付笛声,聚也成音,散也成音……”
感到身后的温度一点点抽离,我转过头,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咫尺之间,这个无比美貌的男子。
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举手投足令人惊艳的优雅,再加上这满山洞足以倾国的财富。花儿的出现,实在是太突兀了。突兀到,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我当然是个人,自然也会觉得不对劲。
但是,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我仍然觉得,他不会伤害我。因为,从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邪念。
他清澈得,让你连一丝‘小人之心’的揣测都没有机会存在……
“……你说什么,花儿听不懂……”花儿收拢着双手,如玉的手掌重叠在一起,仿佛一道盾牌般护在他的身体前。他说话的时候,唇边依旧带着一丝出尘的笑。
“花儿,你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叶儿?”我问,看着他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
“当然是因为,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就像花儿和叶儿一样。”他笑,带着一丝天真,“花开时,枝叶相关,相依相偎。花落时,落为泥泞,不离不弃。”
他说完,快乐地笑起来。笑得甜美,笑得理所应当的寂寞……
“花儿有很多很多的宝贝,花儿都想给凤儿,只想凤儿留下来,陪着花儿……”见我沉默不语,花儿有些着急地拉过我的手。
“……花儿,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人们相信,人死后,他们的灵魂,会被送往冥界。而连接着阴阳两界的地方,有一条路,叫做黄泉……”我说着,花儿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只是满眼疑惑地看着我,“在那里,有一种花,它只生于黄泉,长于黄泉,它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我的眼神,淡淡的,穿过了花儿的身体。
女孩的嘴唇翕张。吟诵着,那一首属于寂寞的颂词。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我注视着花儿,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伤痛。
“对不起,我并无意伤害你……我有一个朋友中毒了,她还在等着我回去给她送解药……我不能留下来……”我说,将声音尽可能地放柔。
“那么,等救了那个朋友,你……”他抬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花儿……我有我不得不去担负的责任,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说着,故意忽略他一点一点变暗的眼睛,“花儿,人的心,并不能被财富所购买。我并非讨厌你,相反,我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但是,对不起……”
花儿听着,慢慢地低垂了眼睛。乌黑的发丝拢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他的脸埋得那么低,几乎紧贴到了胸口。从我的角度,只看得到他俊挺的鼻子,和那一对小扇般扑闪的卷曲睫毛。
“花儿,不明白……”他喏喏地说,声音里似乎带了哭腔。
慢慢地,花儿抬起了头,他的眉宇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他看着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澄清的乌黑……那双殷红的嘴唇翕张,低语着,呢喃着,那一句花儿不明白……
“花……”我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片迷蒙。
“……花儿,不明白……”妖精般美丽的男子呢喃着,唇边却突然一阵冰凉。一行清泪无声垂下,花儿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名被雾气包围着的女子。
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眸,因为注视着自己,而有了一丝怜惜。淡淡地,却牵动了他的心魄。
“花儿只知道,你是花儿的叶儿。”仿佛突然飘零的大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犹如樱花般的花瓣四散飘散,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阵名为‘依恋’的芬芳。
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清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暮霭,驱散了重重迷雾。我站在一片空地上,眼前,是一潭湛蓝的忧伤湖泊。
哪里还有山洞、宝物的影子。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习惯地将发丝挽到了耳后。然而,下一秒,当我触到耳际上那柔嫩的触感时,不可控制地愣住了。
我将耳际上的花朵取下,瞳孔不住地紧缩了一下。
……血莲色如血,形如莲,多长在岩石旁和潮湿的地方。其周围之岩石与水源必是一暖一冷。故,血莲旁,常有暖玉、地热石与雪水水源……
“凤儿!”“小姐!”远处,突然传来了凤旭扬等人的呼唤声。我回过神,转头看了看四周,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去。
我的背后,有一缕阳光停留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片小小的,小小的花瓣在空中飘舞着,悠悠的,尘埃落定……
“是小姐!”小荷最先发现我,她话音刚落,身边的凤旭扬、旭日和明月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去哪里了,小荷好担心。”小荷说着,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没事……”我笑着任她作为,多年不见,她这爱操心的习惯还是没改。
“……小姐,你手上的……”旭日眼尖,一眼瞧见了我掌心捧着的一支红花,也是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血莲。
“嗯。这就是血莲。”我点了点头,边说边从行李中翻出一个木盒。人体的温度过高,会加速血莲的枯萎,因此,柳如烟特制了一个盒子存放血莲。那木盒的木材本就取自极寒之地,柳如烟又在木板中间夹了一层千年玄冰,触手彻寒,最是适宜存放血莲。
“凤儿。”凤旭扬唤着,我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里有担忧,有疑惑,还有一丝淡淡的质疑和审视。
我讪讪一笑,移开了目光。
“血莲也找到了,我们回去吧。”装好血莲,我示意小荷、旭日与明月收拾行李。
对于我的突然失踪和出现,凤旭扬是带着疑问的。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般,任何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