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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话里有妥协之意,薛子安不由得松了手,放松了几分警惕。心想这样说清楚也好,免得他费事。
牛得旺挠头,“你不跟我回去啊?”
赵玉莲微微一笑,手搭在他的肩上,不动声色的就把那拿匕首的人挡在了后头,“姐姐不是不回去,是先不回去。打完汗巾子就回来。这位大哥会送你回家的,对么?”
薛子安颔首点头。
赵玉莲越发温和了下来,“那你能记住姐姐的话么?讲一遍给姐姐听。”
牛得旺想了半天,“你要去打个汗巾子给那位大爷对吧?”
“没说全。”赵玉莲很是耐心的教着他,“不是给这位摇扇子的薛大爷,打了汗巾子是给那位丢汗巾子的大爷。”
牛得旺被她左一个大爷,右一个大爷绕糊涂了,“你到底要给谁打汗巾子?”
“要我打汗巾子的是这位大爷,但要赔的是那位大爷。”
牛得旺更不明白了,“那要赔给他,干嘛还要跟他走?”
楼上的人听得呵呵直笑,“好个聪慧的女子,故意跟个傻子说得这么复杂,再拖下去,只怕家人就要找来了。可那个摇扇子的大爷看起来也不太蠢啊!”
薛子安也听出不对劲来了,“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么?我的人送他回去,自然会跟你家人说清楚,咱们走吧!”
没那么容易了,争取了这一会子时间,那边有一拨给赛龙舟发奖品的富绅们过来了。
有人骑着马快步赶上前来,很是惊喜的高声叫道,“赵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楼上的人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瞧见没?又来一个英雄救美的!”
赵玉莲见了贺玉峰,心下安定了三分,盈盈下拜,“见过贺二爷!”
薛子安唰的一收扇子,脸色一沉。“赵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贺玉峰跳下马来还礼,却不认得薛子安,“这位是……”
赵玉莲连忙道,“我不小心踩了这位大爷的汗巾子,那位大爷说要做个见证,让我去他家织一条新的赔给这位大爷,这不正准备走呢!”
贺玉峰一听就觉出不对劲来,皱眉往她面前一挡,“不就是一条汗巾子么?我替你赔了!要多少银子?”
“这……”薛子安刚想答话,却被赵玉莲抢先道,“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我也有赔钱给那位大爷的,可那位大爷说他这汗巾子是他娘亲手织的,还送庙里开过光的,所以必须让我织一条赔给他。这个实在是我的错,确实应该赔人家的。正好贺二爷您过来了,就麻烦您把我家得旺送回家去,跟我家人说一声,我是被银钩赌坊的薛三爷带走的,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贺玉峰立即明白了,这不分明找茬么?薛子安他不认得,可听自家大哥说过,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人物。偏生今儿过节。大哥在家招呼客人,他一人出来做代表发放彩头并瞧热闹,也不知姓薛的能不能卖贺家这个面子。
他想想便上前施了一礼,“薛三爷,在下贺玉峰,是贺玉堂的二弟,时常听家兄听起过您的大名,久仰久仰!”
薛子安眼神阴沉,也不还礼,“原来是贺老大的弟弟,既然听说过我的名字。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贺玉峰心里一惊,大哥可交待过,千万不能得罪此人。可是转眼一瞧赵玉莲眼神殷切的望着他,咬了咬牙,“既然是家兄的朋友,那可否请三爷看在家兄的面子上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赵姑娘也不是有意的,就赔条汗巾子算了。若是实在要她亲手织的,让她回家织了送来也就是了。”
薛子安嗤笑,“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卖你这个面子?就算是你哥来,我也未必给他这个脸!”
贺玉峰一哽,噎得脸红脖子粗。
赵玉莲听着不妙,要是贺玉峰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少不得要拖他下水了,拖拖时间了!便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腔调,怯怯的道,“贺二爷,这事是我的不对,薛三爷并没说让我干别的,不过是织条汗巾子,也算不得什么。您可千万别为了这点子小事伤了与他的和气!”
楼下那人哈哈大笑,“这丫头不简单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贺玉峰果然上当,眼见赵玉莲一脸的懵懂无知,纯真无辜,少年郎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赵姑娘,你快别说了,跟我回去!”
薛子安的手下把他团团围住,“小子,姑娘都开口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了,你还这么狗拿耗子的干什么?”
贺玉峰毕竟年轻,当即火气就上来了,可也不好完全撕破脸,便也强硬着道,“我要送赵姑娘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薛子安拿扇子轻轻拍着手,“贺玉峰是吧?今儿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教训你了。不过你要是想出来争女人。未免还太嫩了些!请问,你凭什么跟我争?”
贺玉峰窘得脸通红,“你……我才不是!”
“既然不是!你在这里咋乎个什么劲儿?回家过你的节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带她走!”
“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薛子安一使眼色,左右随从当即跟贺玉峰动起手来,三招两式便把他给撂倒了。
楼上人在叹息,“怎么如此不济事?有勇无谋,确实太嫩了!看来非得要本大爷亲自出马了,青松,头前带路!”
等他下得楼来,刚好就见薛子安正想拉扯着赵玉莲上马车。
嘻嘻笑着挤上前去,装作不经意撞上薛子安的背,“哎呀!这位大爷,这是不好意思,得罪,得罪!”
薛子安眉头一皱,正待发火,可转身一瞧,却微有些讶异。
就见此人不过二十四五年纪,一身团花粉彩的银白锦衣,发髻上戴着蓝田美玉,隐隐透着一股高贵气息。两道卧蚕眉,一双清明目,生得端地是仪容不俗,不怒自威。连跟随着的一名随从亦是气宇轩昂,让人不敢小视。
薛子安不觉心下诧异,我们这儿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他也不想招惹,便一抱拳,“好说好说!”依旧拉扯着赵玉莲要走。
那人却象是瞧见什么稀世珍宝般猛地凑上前来,对着赵玉莲左看右看,“哎呀!请问这位兄台,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薛子安很是不悦,但也只得耐着性子答他,“她欠我些东西!”
赵玉莲却从这贵公子眼里瞧出些别样的东西来,象是——戏弄?不过有人肯出手相助,总是好的,她忙道,“我不欠他东西,只是不小心踩了那位大爷的汗巾子!”
贵公子笑了,“原来只是区区这么一件小事!这有何难?既然姑娘你踩了人家的汗巾,那便将他洗净还给人家便是了!何必在此纠缠不休?”
薛子安冲手下一使眼色,那人忙道,“我这可不是普通的汗巾,再说她已经答应了织一条赔我的,你算哪根葱,出来管的哪门子闲事?”
“大胆!”名叫的青松的侍从皱眉低喝。
贵公子拦住他,却在那儿装疯卖傻,“你瞧我这样子象根葱吗?你见过我这样英俊不凡、帅气睿智的葱吗?”
赵玉莲轻笑了起来。
只听贵公子又道,“既然我不是葱,那就管管这桩闲事也不要紧的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面前,大家都是男人,当然都想献点殷勤。搞不好就博得美人以身相许了,那多划算!”
赵玉莲先听得有理,忽又见他油嘴滑舌起来,脸上一红,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贵公子看着她百般娇羞的模样犹自叹气,“当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别说是认得的,便是不认得,也愿意为了这样的女子豁出去打一架!是不是呀,小美人?”
赵玉莲心里一紧,听出话里的讥讽之意。脸更红了,却想此人当真好毒辣的一双眼睛,难道方才一直在看着这儿的情形?
贵公子调侃完了她,又开始调侃那丢汗巾的汉子,“能否请阁下将你那不普通的汗巾子拿出来给在下欣赏一二?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它究竟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的。”
那人仍是那套话,“这是我娘织的,还送到庙里开过光!”
“哦!”贵公子点了点头,“那可当真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了。不过嘛!”
他话锋忽地一转,“如此饱含令堂深情厚意的汗巾,这位姑娘怎么织得出来?她又不是你母亲!”
噗!赵玉莲很想忍,但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你……”那汉子气得跳脚,作势想冲过来打人。
青松伸臂一格,便当真如青松立定,任那汉子使出吃奶般的力气,也无法前进分毫。
贵公子又道,“任你再怎么与众不同的汗巾,总要洗的吧?你可别告诉我,你那汗巾自织成到现在一次都没洗过!这汗巾唯有令堂织得出来,但清洗却是人人做得。”
他转头问赵玉莲,“你既踩脏了人家的汗巾,愿不愿意清干净了赔给人家啊?”
赵玉莲连连点头,“我愿意!”
贵公子嘻嘻一笑,“聪明!怪不得这么招人爱!”
赵玉莲脸又红了,捏着衣角又羞恼,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说他路见不平,但却满口胡言乱语,但往往又能一针见血,切中时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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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八三)三笑
(一八三)三笑
薛子安半天没吭声。此时说话了,“请问兄台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淌水?我没淌水啊!”贵公子故作不知,却一语双关的道,“河在那里,兄台您要是想淌,不妨去试试。只是这河水太深,就凭你这两条腿,恐怕淌不过去。”
薛子安心中思忖半晌,此人很是深藏不露,光他那一个侍卫搞不好就能放倒自己这边的所有人,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那便请兄台留下尊姓大名,日后相见也知道怎么称呼。”
贵公子一笑,“在下姓孟,名子瞻。相信不日便有和兄台重逢之日。”
薛子安暗自记下,拱一拱手,带着人撤了。
赵玉莲忙深施一礼,“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
孟子瞻兴致盎然的瞧着她,“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呃……这个赵玉莲还真不知道。
“以身相许好不好?”
赵玉莲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子,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孟公子,您……您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孟子瞻故作正色,“你瞧我,至今孑然一身,孤身飘零,晚上归家,连个烧茶煮饭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好不可怜呀!”
赵玉莲听出话里的玩笑之意,又笑了起来。
“你笑了三次了!”孟子瞻指着她很是认真的道,“听说过著名的唐伯虎点秋香没?三笑之后,必结姻缘!请问姑娘府上招小厮么?在下华安,愿意卖身葬……仆,姑娘就将我收进去可好?”
后面青松不高兴了,“爷,我还没死呢!不用您卖身来葬!”
孟子瞻跺一跺脚,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可以装死的嘛!”
赵玉莲使劲憋着笑,“孟公子,小女乃是镇上赵成材秀才家的小妹,家就住扎兰书院旁的第一家,您若是有何为难之处,但请过来找家兄便是!告辞!”
她拉着牛得旺就想走。
“别走啊!”孟子瞻紧跟了上去,“你顺路就带我认认你家门,万一路上再有打劫的,我好再来个英雄救美呀!”
这一句话提醒赵玉莲了,是哦,要是薛子安再在路上埋伏怎么办?还是他想得周到。“多谢孟公子仗义相助了!”
转头又对贺玉峰行礼,“多谢贺二爷相助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贺玉峰美人没救成,弄一鼻子灰,大感惭愧,也不多说,上了马灰溜溜的走了,心中却恨透了薛子安。
这边孟子瞻大摇大摆的送赵玉莲回去,还打趣她,“你真不能以身相许啊?我挺不错的,品貌端正,家世清白,能文习武,又无不良嗜好,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好夫婿啊?”
赵玉莲又好气又好笑,“既是如此,您为何至今还孑然一身,孤身飘零呢?”
扑哧!后头青松笑了。
孟子瞻横了他一眼,忿忿的道,“怪不得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救了人,还落一身不是!呜呼!薄命至斯。夫复何言!”
牛得旺听得糊里糊涂,悄悄问赵玉莲,“姐,这人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赵玉莲抿唇笑道,“不懂就对了,你是小人,我是女子,我们不用懂这位公子的话。”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牛姨**大嗓门了,“旺儿!玉莲!”
牛得旺当即应道,“娘!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