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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心?”夏安国一愣。
“是啊,老爷。明儿个不就是三月初三吗?所有长安城的千金小姐们都会到水边郊游祭祀的,不如您也鼓励少奶奶出门踏青游江去。”
“要小翎出门踏青?”夏安国咀嚼着这个提议,愈想愈觉得有道理。
是啊,让她出门总比天天闷在府里好,看看水心情也清亮些,说不定便不再那么钻牛角尖了。
“就这么办,明儿个就租艘彩肪让小翎游江去。”
三月初三。
这一天,长安城百姓总会集聚于水边举行祭祀,以香草泡水,洗灌沐浴,藉以驱恶避邪。而那些上流阶级的千金公子们更会趁这个机会换上新鲜服色,或骑马。或游船,争奇斗艳,在踏青赏景之余,也顺便展示家财权势。
对受到较多礼教束缚的女子而言,这天是难得可以自由出门散心的日子,自然更要把握机会。
所以杜甫才有一首诗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丽人们不拘礼教自由骑马散心,再加上曾经威仪天下的女主武帝废了妇女出门需戴旷帽的规定,一个个更是打扮得新鲜亮丽,突显自己姣好的面孔,也难怪这天长安水边处处可见公了哥儿四处闹荡,伺机猎艳。
从前李琛也会是其中之一,但今日他却只是懒洋佯地坐在专属于赵王府的画妨里,听着长安第一寡妇王巧儿婉转地唱小曲儿。
画肪里雕梁画栋,精巧气派,案上一鼎胄铜香炉更让厅里镣绕阵阵清香,使人神清气爽。
但李琛可一点也不神清气爽,他只觉得满心烦躁!
王巧儿的歌声再怎么柔媚动听,他也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地发征。
“怎么了?小王爷。”王巧儿总算察觉他不对劲,停住了歌声,烟花美眸凝定他,“心情不好?”
“没什么。”李琛俊眉微蹩,一直在手中轻摇的羽毛扇一收。
王巧儿凝望他片刻,忽地偎近他,玉手揽住他颈项,“告诉巧儿嘛,”她媚着嗓子,“让我也能为您分忧。”
“不必了。”李琛摇头,一面不着痕迹地甩脱她的手,立起身来,“我到外头走走。”
“小王爷!”王巧儿不依地轻唤,哀怨地瞧着地使挺修长的背影。
总是这样,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总是这样。
要不就不来看她,要来了也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烦躁难安的模样。
从前来看她时总会不时地说说笑话逗她,与她整夜缠绵,最近虽然找她的次数频繁了,却常常一句话不说,怔怔地坐着。
偶尔,她主动偎近他撒娇,他却总藉故冷淡地推开她。
她真不明白,既然来看她,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那又何必来呢?
但他最近却日日出现在她那不起眼的小屋里,今天甚至还邀她上船同游。
就好像来找她只是想逃避些什么,忘却些什么,却仍然逃避不了,忘却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王巧儿幽幽长叹,弄不清楚这位外貌俊逸优美的小王爷心里在转些什么念头。她从来就无法接近他内心一丝一毫,遑论了解他。
但她依旧渴望他。
就算不了解他,无法掌握他,一个女人还是有可能深深渴望一个男人的。
她渴望被他有力的双手拥在怀里,渴望他滚烫的红唇烙上她肌肤每一处,渴望他低沉的嗓音不经意地在她耳畔诉说着轻怜蜜语……
这样的渴望辣沉得几乎今她心碎。
她再叹口气,无奈地揪紧双手,站起身追随那个修长的身影,跨出船舱来到宽阔的甲板上。
他背对着她站在船首,一阵清风卷起了他衣袂飘然,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真美。
王巧儿凝望着他的背影,几乎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赵王府这艘画肪原来已远离了长安水滨,远离了芙蓉江上许许多多玉孙贵胃们的彩肪,独个儿行驶在浩藏江中。
不,也不算独个儿。王巧儿流转眸光,发现东边远远行来一艘中等大小的彩肪,船上五彩的帘幕迎风翻杨,煞是精致好看,而且,还隐隐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好雅兴。
才刚刚这样动念,琴声便忽然停歇。不久,王巧儿注意到一个里着白色锈罗衣裳的纤细女子翩然掀帘走出;踏着细碎的莲步移向船头。
她就那样仁立着,容颜微微仰着,突显出曲线优美的侧面,在袂飘然,恍如遗世独立的仙人。
终于,她的船和赵王府的交错擦身,王巧儿这才认清那张容颜原来有多么精致。
好一张细腻绝美的容颜啊!正巧儿不觉逸出一声赞赏的叹息,也忍不住自惭形秽。
她一向自恃美貌,自忖除了家世不及那些名门闺秀,论外貌定可胜她们好几分,没料到……
她究竟是哪家千金呢?她可从没听说长安城内有如此天仙绝色,就连小王爷也常在她面前感叹长安少美女——小王爷!王巧儿倏地一凛,美眸惶恐地朝李琛瞥去。
果然,那个一向以品评鉴赏美女为乐的男人目光早已凝定在那个不知名的美人身上,而且片刻不移。
王巧儿蓦地全身一颤,心头被莫名的惊慌攫住,她疾移莲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李琛身旁。
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王爷跟那个美人有交谈的机会。
“小王爷,快晌午了,想必岸上酒菜都准备好了。”她甜腻着嗓音,玉手柔柔抚上李琛宽广的背脊,“不如我们回岸边用些酒菜……”
未完的语音消逸在风中,王巧儿张大一双漂亮眼眸,惊异地瞪着李琛。
这是怎么回事?她从没在小王爷脸上看过这般奇特的神情。
他性格的唇瓣微颤,恍若极度惊愕,俊挺的下领缩紧,仿佛强忍激动,而湛幽的黑眸却阴沉,凝定佳人不动。
而对方也发现他了,面容忽地失去血色,严重刷白。
这两个人原来认识,王巧儿脑子一阵快转,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有某种奇怪的渊源。
她看着两个人痴痴地凝定对方,四道眸光若有深意地交会。
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对望下去了!女性的本能警告着王巧儿,告诉她眼前这个让小王爷移不开目光的佳人肯定是一大情敌,不容轻易忽视。
她迅速打起全副精神,“那位是谁啊?小王爷。”
李琛像没听到她的话,只一味怔怔地凝定邻船佳人,他忽地启唇,送出浑厚的嗓音,“停船!”
王巧儿一愣,“小王爷,您要做什么?”
李琛可不管她满腔疑问,挥手命令两边船夫停桨。王巧儿惊恐地看着不仅赵王府的画肪停下,对方的船夫也乖乖听令止住动作,而李琛不待下人在两船之间架好连接的木板,便一个纵跃跳上对方甲板。
“小王爷!”王巧儿锐喊一声,连忙踏上木板,战战兢兢地跟上。
好不容易踏上对方甲板,她拂了拂微乱的云鬓,目光一抬,落入眼底的情景令她一阵心惊胆跳。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用如此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对方?她还从来不曾见过李采用这种眼光看任何女人,包括她。
“最近还好吗?月牙儿。”她听见李琛语音暗症地问道。
月牙儿?原来那女人名唤月牙儿。
王巧儿紧紧颦眉,看着白衣佳人幽然轻启朱唇,“还好。”
“你今日也来游江?”
“是啊。”月牙儿微微颔首,深途的眸光一转,瞥过王巧儿,重回李琛面上,“你也是?”
她问话若有深意,腔调淡淡然的,却像隐蕴一点点异样。
王巧儿挺直身子,“是啊,姑娘,小王爷正是来游江的。”她放意将一只手搭在李琛肩上,朝月牙儿送去一朵飘然妩媚的微笑,“今日阳光明媚,可让人心情舒畅不已呢。”
“确实。”月牙儿淡淡口她一句,灿灿星眸终于凝定她,“姑娘是?”
“王巧儿。”
“巧儿姑娘,幸会了。”月牙儿朝她友善地点点头,接着面向李琛,“巧儿姑娘美若天仙,世子果然好艳福。”
王巧儿不觉皱眉。这个白衣佳人言语既温柔又典雅,仿佛对她毫无敌意,一派平静祥和。
但不知怎地,李琛对她平静溢和的语气似乎颇不以为然,下颔一阵抽搐,“你……”
他一直瞪着她,面色忽青忽白。
微妙的气氛一直到一个穿着红衣裳的活泼婢女出现才被打破,她首先前李琛展露一个可爱的笑容,“小王爷,真巧啊,在这儿遇到你。”然后才转向自己的主人,“少奶奶,午膳准备好了。”
月牙儿轻轻点头,清亮的美眸瞥向李琛,“世子若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起用膳,巧儿姑娘也一起来。”
“啊?”江巧儿一愣,犹豫起来,“可是我……”
“我家相公跟世子交情非凡,姑娘既是世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座上嘉宾。”
“你家相公?”王巧儿莫名其妙。
“复停云。”她浅浅一笑。
夏停云?定远将军的独子?小王爷的至交好友?
眼前的佳人原来是夏将军府的新媳妇!
王巧儿禁不住再度偷偷打量眼前这位美貌佳人。
她一身白色绫罗,腰级边缘绣着金叶银梅,乌亮的秀发盘成智,压着金色珠钗,黛眉朱唇,眼如点漆,气质高雅。
去年中秋,李琛曾携同她、夏停云,及长安第一名花刘品蔽游江赏月。
当时,她曾深深为复停云的气宇轩昂及刘品薇的美丽绝伦震撼不已,直认为两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如今看来,这位月牙儿比之长安第一名花毫不逊色,气质之温雅秀美犹有胜之。
而家世更是好上数百倍。
王巧儿微微苦笑。怪不得夏公子会如此决断地舍刘品薇另娶,毕竟她再怎么冰清玉洁,不过是出身下流的名妓,怎比得上眼前佳人内外兼美?
就好像她永远高攀不上李琛一样,两者是相同的道理。
一念及此,她不禁幽然长叹,自伤身世。
“巧儿姑娘不乐意吗?”月牙儿似乎误解了她叹气的意思,微微颦起翠眉。
“不,不是的。”她急忙摇头,“我很乐意。”
“那么就请随我来。”她微微一笑,转过纤丽的身子,飘然在前引路。
“小王爷……”王巧儿侧过头,不确定地望向李琛。
后者面色沉郁,望着月牙儿婢婷背影,黑眸变换许多颜色,终于咬牙一句,“走吧。”
船舱内的布置虽说不及赵王府的富贵堂皇,倒也另有一股风流气象,案上一盆黄水仙更为厅内添了一股清香。
精致的酒菜陆续送上,月牙儿微微一笑,白皙的皓腕扬起,亲自执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我敬两位一杯。”她举高精雕细琢的翠玉酒杯,朝两人微微一敬,接着一仰而尽。
她俐落的动作令李琛微微蹩眉,不过他没说什么,默默地随着干杯,才刚刚放下酒杯,月牙儿立刻又斟满。
“再一杯。”她浅浅一笑,“这一林敬今日明媚的好风光。”又是一仰而尽。
她酒量行吗?李琛瞪着她,才刚这么想就见她白哲的脸颊浮上两朵娇艳红云,令他眉峰蹙得更紧了。
“这第三杯嘛,”她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又斟了满满一杯,
“就敬那些出门在外的人平平安安吧。”
月牙儿衣袖一翻,正要举酒入喉时,李琛倏地扣住她手腕,“这一杯是敬停云的?”他语音阴沉,圈住她的眸子精光逼人。
她低眉致眸,仿佛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想他?”
她默然不语。
“因为想他所以才故意让自己酒醉?”
她倏地扬眸,面容愕然,“我并不想醉。”
“空腹喝酒,不醉也难。”李琛眸光阴鸳,“何况像你那样不要命地灌酒。”
“我——”月牙儿还想辩解,眸光一转见到王巧儿震惊的面色,急忙转移话题,“吃莱吧,再不动筷莱都凉了。”她故做轻快地说着,“来,巧儿姑娘,尝尝这道醉鸡,这可是我家厨子的拿手荣。”
“啊,谢谢。”王巧儿似乎颇讶异她的热情怔怔地道谢。
“世子也请吃啊,不要客气。”
月牙儿拼命招呼着,试图借着这样热情的款待麻痹自己狂乱的心绪。无条心海墓然掀起的狂潮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更何况始作涌者还坐在她面前。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