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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浮现出姚远正值刚毅的脸……姚家虽是世族,然而向来忠烈,以护国为己任,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不会介入储位之争。
不得不防,却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反观禁卫军……确实如小姨父所说,不可尽信。而她相信,以目前的形式,凌箴最有可能发动的,是宫变,而不是政变。
她长出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件心事……想要在宫中杀死凌筠或逼迫皇上……怕是难于登天。
难怪凌筠早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思妍轻抿了下唇……既然如此,她就不跟着操心了,总做下棋的人,实在太累,不如这次,就做枚棋子好了……
一脸温柔的抱着小狐狸,走进了内室,单手关上了门之后,立刻沉下粉面,将白绒绒的一团扔到了铺着长毛波斯毯的地上,布了个隔音结界后寒声开口,“天狐驾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天狐
徐思妍的母亲本是白狐。白狐十分稀少,是狐族中的贵族,生具灵力,且灵力发挥到极限时,眸色会泛紫。
而天生紫眸的白狐,千万无一,据说生来便可化人形,灵力强大无比,一向被视为狐中王者,尊称天狐。
人类并不清楚狐族中的事情,所以龙煜当然不知自己捡到了什么稀罕又危险的东西,但它又怎么瞒得过有一半白狐血统的徐思妍。
小狐狸被扔到地上,不情愿的睁开美丽的眼睛,泪汪汪的仰头盯了她好久,极是无辜可爱,怎奈徐思妍只是冷冷的看着它,不为所动。
半晌,它眨了眨眼,收回了泪眼氤氲,低头轻呜了一声,抖了抖纯白无杂色的绒毛,转身一跃,跳上了徐思妍的床,钻到了雪缎床单下面。
她蹙眉,刚想开口训斥,就被一阵刺目的光芒晃得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就看到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墨色长发稍嫌散乱的披散在身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秀挺,魔魅的紫眸嵌在了一双桃花眼之中,春波流转,妩媚动人间,逸出些邪美妖异。
尤物,绝世的尤物,若说有任何缺点,只能说失之阳刚。
徐思妍大方的打量着他,欣赏完脸又目光下移到了赤裸的身体——看戏自然要看全套。
下身被她的雪缎床单遮住了……她心中腹诽他现回形还要遮遮掩掩,有些不满的观察起上身。
宽肩窄腰,六块扁扁的腹肌整齐的排列在腹部……有点瘦,没有凌筠身材好,不过还算过得去。
“还没看够吗?”他中性的声音中透了些不耐烦。
声音也没有凌筠好听。她评论完毕的抬眼对上他,天真一笑,“勉强可以入眼。”
他对她的刻意贬低不以为然,“你却是很完美的混血呢,完美到天所不容。”
被他刺到了痛处的眼神一沉,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这个轮不到你来指点。倒是你故意被我可爱的弟弟抓住有何意图?你看上他了?”
脑中不小心浮现出他们二人激情纠缠的景象,他的白皙美艳配上表弟的俊朗阳刚,淫糜又妖艳……她不自觉地伸手探了下有点发热的鼻子——还好,没有可疑的液体流出。
他嘴角明显的一抽,面色难看道,“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哦?是吗?”她淡淡的瞥他一眼,明显不信。
他好似“清魅”的紫眸充满了愤怒,水晶般的皮肤因为情绪激动而漫上了淡淡的粉色,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艳若桃李,“我只是听说他要进京,才顺势跟来的。”中性的嗓音即使大声吼叫,也没几分威慑力。
徐思妍饶有兴味的盯着他半晌……虽然是很妖孽的样貌,性子却单纯易怒,好像很好玩儿呢。
“你多大年龄了?”她微眯起眼,其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哎?”她突然转移话题,他反应不过来的一滞,然后愣愣的答道,“一百七十三岁了。”
还有点儿呆……徐思妍在心中暗暗的下了结论。一百七十三岁,听起来挺吓人的,其实就白狐一族长达千年的寿命来讲,他还嫩得很。
“你的真身应该看起来没那么小吧?”趁着他明显不在状态,她继续逼供。
白狐的体形是偏于娇小,但已经上百岁的他,不可能还像刚出生个把月的小狐狸。
果然,他脸一红,对自己扮小可爱的事实有些羞愧,低头嗫喏道,“我……我怕他看到我的真身,就只想给你做个皮货带进京了。”
徐思妍“噗嗤”的笑出声,他还真是坦白的可爱呢,没见过这么笨的狐狸。
“那你进京想做……?”她还没问完,一个眨眼他就不见了,她微蹙眉,心中刚刚涌起些失落,以为他已经走了,却在片刻之后,发现又变回了小狐狸的他,从皱成一堆的雪缎下面爬了出来。
迷惑不解的弯腰将他抱起,待要开口指责他还没说完话就变身,突然闻到了熟悉的紫檀香味。
了然的看它一眼,不愧是天狐,灵觉比她敏锐了不知多少。
“咦?妍什么时候养了猫?”温润优雅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怀中的小东西紫钻般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愤怒,她轻笑出声的转身。
“是小煜今天送的。”没有向凌筠解释它不是猫,并不打算帮狐狸澄清误会。
他微点下头,对龙煜的出现毫不惊讶。
感到白狐的小身子明显的一僵,她奇怪的低头探看,发现那小东西直勾勾的盯着凌筠,竟然看呆了。而凌筠敏锐的察觉到了它的目光,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噙着抹迷人的微笑,闲闲的打量起白绒绒的雪团。
这是什么状况?徐思妍有点不明所以。
她哪知道,这只紫眸白狐在西疆山野间出生长大。平日除了找食,便是修炼睡觉,常见到的人,也无非猎户樵夫之类的粗人。之前碰到龙煜,已在心中赞叹了一番,这次见到凌筠,简直可说是惊为天人了。
凌筠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绣银豹图腾云锦长衫,光可鉴人的长发一半披散,一半用云锦丝带扎起,一派倜傥洒脱,再配上俊美无俦的脸上那抹黯淡红尘的微笑,真真是说不尽的雅致,说不尽的清贵。
书中的浊世佳公子,说的便是这人了。白狐不自觉地将凌筠和原来偷看的淫词艳赋中描写的人对上了号。
几十年前,山下曾住过一个穷书生,它常跑去‘借’他的书,而它对人界的许多粗浅认识都是从那里得来的。
“你拿了什么?”徐思妍见到凌筠手里拎了个漆花食盒,忍不住开口问道,打破了两人一狐间有些诡异的静谧。
凌筠闻言抬眼看向了她,满目温柔道,“带了些栗子糕。”
她眼睛一亮,高兴的凑了上去。
她最爱吃栗子糕,不过她府上的厨子做的差强人意,还是御膳房做的最合口味,上次抱怨过一回,他竟然记得了。
笑得甜蜜的唤了侍女拿碟筷上来,在花厅小桌上摆好,举箸待食时,发现怀里的小东西也是一脸馋相的盯着食盒。
她有些好笑的低头问它,“要吃吗?”就见它满眼热切。
“我来喂它吧。”坐在旁边一直微笑看着她的凌筠突然伸手将小狐狸接了过去。
眼瞧着凌筠颇有兴致的喂得小狐狸一脸幸福,徐思妍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她都不知道凌筠也会喜欢看似可爱的东西……
“咦,是只公的呢。”吃完了栗子糕,凌筠翻来覆去的逗弄着小狐狸,轻抚它的小肚皮,摸得它舒坦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它的性别。
才发现吗?徐思妍早就一脸郁闷,不过凌筠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喷出抿在口中的茶。
“想要养的话,最好还是先弄干净。”
白狐不解的看向他,早上龙煜把它带出门的时候,已经洗过了澡,他为什么说它不干净?
“据说净身司的单喜技术很好,明天就叫六福送去吧。我听人说过,公的宠物若不断了根,长大之后便会很野。”凌筠说得颇为认真。
徐思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并不似察觉了什么……再低头看小狐狸,见它平时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紫眸已然呆滞,小口微张,一副大受打击的傻样。
忍笑忍得极为辛苦的从凌筠手中抱回了小狐狸,她拒绝道,“不要,这么稀有的动物,我迟点还想试着配种呢。”
怀中的小东西听到这话,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便闭上眼不再动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昏了。
“皇上密召回小姑父,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北伐突厥?”徐思妍摸了怀中的毛绒绒几下,见它还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还是装死,便不再理它的与凌筠说起话来。
凌筠含笑的视线扫过小狐狸才对上徐思妍,“今年断无可能出兵,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她猜凌筠可能已发觉了白狐的异常,不过他没有点破的意思,她也就懒得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小东西就会拍拍屁股走了。
“这么说,可能要拖到明年秋后?”她下意识的轻抚它的绒毛,手感真好,比她的貂裘大肇舒服上不知多少倍。
天宇虽有常备军队,但想要大规模攻略突厥,必要征用府兵。府兵平日务农,农闲时才会操练。因此,朝廷若不想耽误明年的收成,就需等到秋收之后才发兵。
“嗯。”他微点头,“况且家里的事情不先缕顺了,北伐又如何能后顾无忧。”
他仍笑得优雅,黑曜石般美丽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哦?”她戏谑一笑,“这么说,若是凌箴在明年秋天之前还无动静,你就不顾什么先手后手了?”
他从容道,“原则上是如此。但你真的以为凌箴会等到那个时候吗?”
她低头略一沉吟,之后叹口气道,“我若是凌箴,定会在你冠礼之前发动。”
东宫的冠礼,在天宇一向是件大事。在冠礼之后,太子会得到更大的权限。而当今圣上神功几已通玄,近几年来越发醉心天道,淡漠世事。因此,凌筠冠礼之后,恐怕全权朝政也不奇怪。而凌箴如果等到那之后,赢面会更加的小。
她这时想起了龙煜今日帮小姨父带的几句话,跟凌筠说了,他听完微笑点头道,“姨父是信得过的人。”然后想起来什么似抬眼,倾近她,笑得邪魅,“那棋局,妍看明白了?”
她将头转到一边,避开他,脸上却是一热。昨晚他摆完局,便不再肯与她正经说话,变成色鬼一只……他还好意思提。
他见状轻笑出声,“既然姨父提起了六率的事情,妍怎么看?”
“那要问祁硕。”她答得理直气壮。她已经很久不管六率,爱莫能助。
他想了一下,正色问道,“祁硕绝对可信吗?”
现在的情势很微妙,本来依附靖国公府一系的世族都颇为拥护东宫,但凌箴许了与世族分权之后,所有的世族中人都可能因巨大的利益变得摇摆不定。
仔细想来,凌箴这一招确实击中要害,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知道我为何会用祁硕吗?”她笑的得意。
“愿闻其详。”他绝对的信任她,所以交给她处理的事情,他很少会再花心力去研究。
“祁硕虽是宁济侯府的二公子,却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在我任用他之前,他在家中一向不受重视……而他的嫡母,有三个儿子……”她看到他眼中的了然,剩下的话已无需说出口。
说白了,祁硕与世子之位无缘,没了东宫,世族重新得势,对他不会有一丝好处。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优雅起身,在她唇上印下缠绵一吻后,他不舍道,“我要先走了,妍早点睡。”眼中含着溺人的温柔。
她惊讶的美目变圆,“这么早?”话出口,她便已后悔,在看到凌筠满是暧昧的眼神后,更是想要割了自己的舌头。
还好他并没有出言戏谑,邪魅一笑后,柔声解释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明天再来陪你。”
他竟专门来给她送盒栗子糕吗?
她目送他宛若游龙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般窝心的甜蜜,为何却总是拌了淡淡的苦涩?
她怀中的小狐狸在这满腹酸楚的时候,终于“复活”过来,挣开她,一出溜就不见,在她愣忡之间,又变成美少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还穿了件不知道从哪儿偷“运”来的白衫。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灵力远胜于你,却读不了你的心也看不清你的命。”他臭着绝美的脸,皱眉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