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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狠狠一痛,眼睛闭起,将里面的湿润紧紧关住。
她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却不想府中来了稀客,竟是鲜少在京中的宜莹公主。
宜莹今日极不寻常的一身布衣打扮,秀发只以一只玉簪绾起,实在朴素的过了头。徐思妍在她优雅从容的步入偏厅后,疑惑的盯了她半晌,才确定,这真的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
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啧啧称奇的谑道,“最近可是流行微服出行?”
宜莹轻笑道,“妹妹还不知道吗?宜莹现在已经是庶人一个了。”
徐思妍眨眨眼道,“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宜莹仍只是轻笑,“不是玩笑呢。”
徐思妍愣了半晌,不解道,“姐姐长期避居皇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你被贬谪……”她最近与世隔绝,实在搞不清楚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看宜莹一副坦然的样子,眉宇间甚至没了往日的幽怨,反而多了些淡淡的欢喜,就知道她应是心甘情愿的……
宜莹看到一向精明干练的徐思妍,满眼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会儿,才敛容正色道,“是崔家被查出与二皇子有染。”
徐思妍闻言蹙起了眉。
凌筠以不太光明的手段迅速收拾了二皇子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崔家也是被牵连其中的世族之一。然而,“你已与崔家断绝往来多年,此事怎可能牵连到你?凌筠又怎会允许此事牵连到你?”
此时侍女奉上了香茗,宜莹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才答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徐思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依稀猜到了因果,却没有说话,静等着宜莹解释。宜莹又喝了一口茶道,“东窗事发之后,他将我等了五年的休书送到了我府上。就这张纸,我要了五年,他都不肯给我,他给了我的时候,我的心中却没一丝欢喜。
宜莹垂下眼道,“想着以后千山万水,一生怕也再见不到他,我竟记不起他的不好,只能记起他疼我的时候。你也知道,公主本就难嫁,娶了个公主,三代之内的直系亲族为官都受影响。母后偏宠我,没给我随便指婚,允我自己找个合意的……我便挑中了他……他虽是旁系,却也是家族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当时他父母都不愿意的,可他始终没有辜负我……我嫁过去几年,没有子嗣,他也不肯纳妾……后来是我主动将从小侍奉他的一个大丫头塞给了他……”
说到这,宜莹一咬下唇,“我记得那时你就骂过我的,说这世上没你这么傻的,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没子嗣,是他没那个命,他家家大业大,也不差他一人开枝散叶……可惜我没听你的……我若知道后面的事情,我一定会听你的,可是当时我就只是想,他敬我疼惜我,我便也要疼惜他。”
这些话早就烂在了宜莹心里,这些年来从未对人讲过,如今她什么都放下了,反倒很想和人说说,而能和她分享这些的,也就只有徐思妍。
宜莹望着茶杯,径自出了会儿神,才自嘲的一笑,“后面你也知道了,那看着一脸淳厚的丫头,竟是个黑心的,仗着自己身体好,不惜自己堕掉个孩子来陷害我……我不知道公婆在这事上有没有份,反正他被家里人压得没办法,就训斥了我几句,把我赶去了别院。我猜他也是权宜一下……他从来都是信我的……可是我当时气疯了,哪想到这些,在别院受了些凉,竟流产了……我和他都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这孩子就没了……”
惊涛骇浪般的往事,如今说出口,也只是淡淡的,“所以后来他终是查清了那女人的奸计,将她赶了出去,我却没办法原谅他……这些年来,我就只想报复他,因为我的心很痛,我就想让他也痛,所以我就和许多男人来往,羞辱他,逼他休了我,可他始终不肯写休书……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头,可是他越这样,我后来冷静下来,反而觉得再配不上他……现在想来,自己竟虚度了五年……若我早些想开,早些退一步,我们就不会没了这五年……也许,已经有了孩子……”
说着说着,宜莹又出起了神,徐思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宜莹说的这些,她又何尝没有看在眼里,崔颢若是当真负了宜莹,她又怎么会容他活到现在?大家都在等宜莹自己想开,却没想到真真等到了繁华落尽,世事破碎,宜莹才肯回头。
半晌,宜莹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看在徐思妍眼中竟是无比的美丽耀眼,“我已经决定随他去岭南重新开始,就等着见过你一面,便要走了。他现在虽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不过我死都要跟着,他也奈何我不得。”
徐思妍抿起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伤别离,却也替宜莹开心,因为明白她日后的生活,只会幸福。
言语似乎已无法表达什么,所以她只是紧紧的拥抱她,“我会去看你的。你记得要多生几个孩子给我玩。”
宜莹眼眶微湿微笑着拍拍她的背,“好,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第二胎给你养。”
徐思妍闻言扑哧一笑,满心伤感顿时散了几分,“姐姐果然不一样了。连第二胎都想好了。”
宜莹得意的斜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我打算生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能碰上哪个,就看你运气了。”
徐思妍微一吐舌,“你生了头胎,我确定品种优良再说吧……”
宜莹佯装生气的伸手就要打,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笑闹成一团,倒好像回到了儿时一般。
迷惑
闹了一阵,说了些有的没的,宜莹突然道,“本来我还有些不放心你的……你从小就好强,心思又细密,容易想得多……有时候,这对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好在你和太子弟弟的事情总算定了下来,我也了却一桩心事。”
徐思妍听她说这话,向上翘着的嘴角不自觉的垂了下来,苦涩道,“不会有大婚了。”
宜莹闻言一愣,疑惑的盯了徐思妍半晌,看她不似说笑的样子,想了想,叹口气道,“定是你又与他为难……妹妹,这些年来,你看着我吃够了好强的苦头,难道就不自己想想吗?我们女人,终是与良人相守,才是一生最大的幸福……你这样与他斗气,最后苦的不还是自己?”
徐思妍出了会儿神才轻声道,“我又何尝想与他为难?我看见他不开心,自己也就不开心,他心痛,我的心也是痛的。可是我现在嫁了他,对他没有好处,只有坏处,我不想害了他。”
宜莹不以为然道,“你未免太不信他。他不是多情之人,更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既是下定决心娶你,必是心中有了计较……你现在这般,实在是负了他。”
徐思妍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也许确是我负了他……可是我若入了宫,这十几年的汲汲营营又算是什么?”她站起身,下意识的来回走动,宜莹知道,她定是心中焦躁到了一定程度,才会这般。
她边走,边低声的说话,像是说给宜莹,又像是说给她自己,“若要入宫,十岁的时候,便不必出来了,可是我当时就已决定不要这辈子消磨在那里,所以才进了谢府。先是谢府,舅舅苏公去后,又是苏府,干爹去时,又丢下了玲珑阁……在朝在野在家,哪一样是容易的,哪个管事的没动过心思,欺负一个孤女?这些,我都撑过来了,可是我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宜莹,我已经和寻常女子不同了。这些东西早就掏空了我身为女子的部分,我的心早就被腐蚀得不像样子。”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宜莹,“你说我负了他……确是我负了他,因为我早就谁也不敢真正相信,我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势……”
宜莹几乎头一次看见她这般失态,愣了半晌,才讪讪道,“难道太子弟弟还会害你吗?”
徐思妍想了想,苦笑道,“他自是不会害我……我不敢信他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情,一个帝王的情。一旦入宫,我便失了一切,只剩下他,以他为天,以他为命……可是这份情,到底能维持多久?情之一字,是全天下最难说清楚的事情,来的也莫名其妙,也许去的时候,也是那般莫名其妙。若有一天,这份情没了,他当然仍不会亏待我,可是我又如何自处?没有孩子,没有自由,剩下的,只是高墙围起的狭窄天空……宜莹,我不可以……那绝对不可以是我的人生。所以我宁愿他现在怨我恨我,好过我将来怨他恨他。因为真到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也许骨子里,我一直是个疯狂的女人……别人不明白,可是我自己是明白的。”
许是此次之后两人再难相见,许是徐思妍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她不知不觉间,竟将心中最隐秘的心思吐了出来,有些竟是连她自己平时都不敢去想的念头……
说完了之后,看见宜莹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突然间又有些后悔,大喘了几口气,突然失去力气的软坐在椅子上,望着地面发起了呆。
沉默半晌,宜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徐思妍的苦,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使是天生贵胄,女子想要获得力量,必也要付出比男子多几倍的努力和代价。她只是没想到,强如徐思妍,这代价中,也包括了心灵的扭曲。
心疼的伸臂抱住她,柔声道,“既然如此,便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生活吧。也许对男人来讲,得不到的,始终才是最好的……这也是他欠你的……”
徐思妍会变成这样,凌筠又何尝不是推手之一?所以现在谁才是因,谁才是果,也没有人分得清楚了?宜莹只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谁都不是无辜的。
困局
宜莹走的那天,凌筠和徐思妍都微服去送了。宜莹虽已成了庶人,可毕竟和这个帝国掌权的人物关系亲密,所以吃穿用度还是公主的排场,出行的队伍,精简之后,依然颇具规模。为此,凌筠还特许原来的公主卫队也跟着南下。
徐思妍和凌筠皆是坐宜莹的马车出的城,到十里亭才最后分别。本就满是离愁别绪,再加上其中二人,不久之前才闹得不太愉快,所以一路上三人都颇为沉默,徐思妍不是不想和凌筠说几句话,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不是他想听的……所以,就不如不说。凌筠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偶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到最后也只是互道珍重,送行的人下了宜莹的马车,然后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城。
“殿下,蓝大人求见。”凌筠刚回宫,连杯水还未及喝,便听见六福那略尖的声音。
他有些疲惫的闭了下眼,想了想道,“若是为了纳妃的事,就叫他不必进来了。他想说的,孤已经知道了。”所有人反对他娶她,他都强压下了,可是偏偏她一点都不领情,视他的心意如敝屐。
他自嘲的一笑,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敢对他这样。
六福转身出去,一会儿又回来道,“蓝大人还是求见。”
凌筠皱起修秀的眉,“那就让他进来吧。”蓝湛宣最好不是说废话……今天他的心情可是非常的不好。
蓝湛宣一进来便看见凌筠有些慵懒倚在椅子里,面无表情的专心把玩手里扇子的扇坠,待他行礼之后,太子示意他起身,就再不言语,仍只看那蓝玉坠子,仿佛那是稀世珍宝。
蓝湛宣尴尬的站了半晌,清咳一声道,“臣此来确是为立妃一事进言。”他顿了一下,看见凌筠眼中已尽是阴霾,忙解释道,“不过臣认为,既然正妃之位争议颇多,不如暂虚正位,纳几位侧妃,以安人心。”
凌筠面色怪异的抬眼看向他,僵硬道,“孤无意纳侧妃,此事休要再提。你若无他事,就退下吧。”
蓝湛宣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突然单膝跪地道,“殿下,就算殿下不爱听,臣今日也要说。其实殿下心中是明白的,京中世族刚经过一轮清洗,人心惶惶,庶族官员们又因殿下执意册立世族出身的太子妃,开始惊异不定。此时此刻,安定臣心是殿下的责任与义务,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纳几位出身迥异的侧妃。”君臣离心,会使一个统治者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史书已经讲得够多,所以蓝湛宣没有讲,也不必讲。
凌筠冷冷的看着他,“孤自有办法安抚他们。”
蓝湛宣从容道,“可是殿下也必须承认,这是最简单,最稳妥的办法。”话没说完,他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低头看时,凌筠手中的扇坠已在他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