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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听得这一番缘故。再想起王夫人和他家老太太和蔼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忒黑。
只为她想攀附,就毁了一个女孩儿的一生。再看王家,就觉得不像从前那般可爱,而想到王家的小公子,也觉得他忒不是个东西——若是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丫头就算想勾引你,也找不出缝隙不是?
又不免为喜儿担忧。
柳氏知她心思,淡淡道:“你以为她家为何把喜儿和桂花放到小公子院里?王夫人本就存了给他家公子找通房丫头的心思,喜儿和桂花在里头是个拔尖的!”
钱多多大惊:“通房丫头?喜儿才多大!”
柳氏嗤笑:“养上两年不就大了?她纵不中用,总还有其他的。王夫人不过选备用罢了。”
她摸了摸鼻子。
水太深。
道:“娘,我想着咱们若是不回州城,不妨将那边的房子退了,省些月租。”
柳氏不以为然:“总共没得几个钱,且放着吧。谁知这边又有何事。”按了按眼皮:“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有事要发生。”
又过得几日,眼看着快到钱多多生辰。王家忽然来人,道是老夫人请钱小娘子进府说话。
她初时以为是五娘子的请帖,很不想去。又听得是老夫人请,不免疑惑。想到她儿媳妇的手段和她身边丫鬟的下场,不免有些心里惶惶,觉得疙瘩,就不情愿。柳大娘却说不去也不好。毕竟王家在临江县举足轻重,若想混生活,万万得罪不得。
只得收拾了,好在柳大娘说许久没去请安,一并去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她才放了心,觉得踏实。
在莲院见了老夫人,请了安。坐下吃茶,老夫人的大丫鬟,名唤翡翠的,端上两盏茶,笑语盈盈:
“可见得老祖宗喜欢小娘子,这龙凤团茶原是贡品,舅爷费了多少精神淘换来的,晓得老祖宗爱吃茶,千里迢迢从京师派人送来。老祖宗轻易舍不得吃——拿出来待客,这还是头一遭哩!”
老夫人嗔怨:“只你多话!你柳大娘见多识广,什么没见过,这点子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没得叫人笑话你村!”
柳大娘忙笑:“这说的哪儿的话。原是我们不知道,翡翠姑娘好心告诉我们,叫我们也长长见识。”
翡翠笑盈盈的。
钱多多偷瞄了她一眼。
你的前任,或许就是曾经和你朝夕相伴的姐妹,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全家被赶出去,她也在老太太的默许,夫人的怒火下被发卖到乡下,弄得不人不鬼。所谓唇亡齿寒,你就不觉得难过?
然而面上,却是看不出来。那翡翠对老夫人虽然恭敬,却并不敬畏,倒叫她很是纳罕。
翡翠察觉她偷瞄,笑问:“可是我哪里不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一问,惹得众人注目。钱多多忙道:“我见姐姐生的好看,所以多看几眼。”
翡翠抿着嘴:“大约是胭脂抹的好。”自己摸了摸脸,道:“大娘别说我没羞臊自夸。这还是前次公子去州城,我托了他身边的小厮带回来的。难为公子想着我们这些做丫头的,说我们伺候老祖宗辛苦,特地买了好的当谢礼——吓,做下人的,可不就该忠心耿耿?虽说如此,难得小公子一片心意,我们这些丫头子也只有感激不尽的。”
钱多多腹诽。
难怪人家会勾引你,原来你是个多情的!
老夫人道:“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做公子的,合该读书习武,就不应该和你们这些丫头们拉杂不清,没得失了尊重,叫人看着笑话!”
翡翠叫屈:“这可冤枉了公子!他从来对我们都是再尊重不过,轻易也不和我们说笑,不过问问老祖宗的起居饮食,最是孝顺的!便是送胭脂,也不过是听得小厮说了,买来送给我们,意思是叫我们更加尽心伺候老祖宗罢了!”说着向柳大娘道:
“说起我们家公子,可真真儿的是人才!能文善武,人又和善,更难得的能体恤下人!”
老夫人和其他人都笑:“罢了罢了,越说你越来劲了!”
翡翠抿嘴:“我不过实话实说。”
柳大娘附和着笑:“府上的公子原是个好的。”
心里却觉得有丝不对劲。
五娘子手指扫着脸颊:“翡翠姐姐羞羞脸,好没羞臊的!钱妹妹说你生的好看,你就以为当真是个美人儿了?依我看呀,钱妹妹才真真儿生的好看呢!”
柳大娘笑:“粗皮糙肉,哪里又好看了?”
五娘子摇头:“妹妹不过风里来日里去,晒得黑了些,却是长的极清秀端庄,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让人看了就从心里喜欢,想亲近。”
翡翠也连声附和,把钱多多夸得地上没有天上仅有。
柳大娘更加觉得不妥。
五娘子什么身份?翡翠虽说是丫鬟,却也是老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她们凭什么这样抬举自己和女儿?
老夫人笑着向她:“你莫怪她们没规矩。我是最喜欢女孩儿的,乐得见她们在我身边热闹。”
柳大娘赔笑:“老夫人自然是和善人,原是她们的福气。”
老夫人指指钱多多:“我看你家女孩儿就很好,只是话少了些,不像她们姐妹活泼——今后常来走走,和她们姐妹多在一处,不是我自夸,保管送还你个活泼的女孩儿!”
柳大娘道:“她原有些笨嘴笨舌的。”
心道,你可别。
我这闺女惯会扮猪吃老虎,到了外头就装文静装呆装老实。你没见她在家里那无法无天的样儿!
正说笑,有小丫头掀了帘子回道:“熙哥儿回来了。”
柳大娘唬的脸色都白了,想要躲避。老夫人却摆手:“没什么,他们都是孩子,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的,便见见也好教他们认识认识。”
柳大娘觉得这话很不像,可是毕竟在人家地盘上,主人没发话,她也不好就拽着钱多多躲在内房中。只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到角落里。
钱多多长了心眼,悄悄的站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借着丫头的身体遮挡自己。
便听着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爽朗的男声:“老祖宗,渴死我了,快赏孙儿口茶!”
王熙初见心深沉
便听着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爽朗的男声:“老祖宗,渴死我了,快赏孙儿口茶!”
好么,人未到,声先来,当他是凤辣子出场呢?
小丫头子掀开帘子,那人一低头,踏了进来。只见他穿着绿萝起花五团缎纱褂,外罩百花丛蝶大红披风罩,脚上蹬了双石青缎子朝靴,齐眉一根青布抹额将头发束起,倒是显得干练非常。
老夫人见着孙子,笑的合不拢嘴,嘴上却嗔怪:“连身见客的衣裳都不换,冒失失就闯了进来,跟你的人都偷懒去啦?还不见见你柳大娘和你钱妹妹。”
王熙倒真没想到老夫人房中有客——也没人告诉他不是?
闻言一愣,转向柳大娘:“给大娘见礼。”
柳大娘可不敢受他的礼,早就站在一旁,连忙躲开去,也道:“万万不敢,该是我们给小公子见礼。”
老夫人却命丫鬟拉住她:“他是小辈,原该客气着些。”
一时又和钱多多见了礼,钱多多也还了个万福。她谨记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只是低着头,除了见礼一句话不肯多说,一眼不肯多瞄。
王熙本来还想趁机瞧瞧她的模样,谁料她竟低着头,脸颊压在胸前,只瞧得出半边脸,看不全容貌,不免有些失望。
五娘子故意低头打量了番他的靴子,捂嘴笑:“三哥哥去哪儿了,闹得脚上身上都是泥。”
老夫人皱眉:“这是去哪儿野了?”
他笑:“和学里的几个朋友去跑了会子马。老祖宗不是说要我勤学武艺,免得将来不成器?”
老夫人嗔怪:“叫你勤学武艺,不过是怕你和你爹一样变成个书呆子的意识,谁又叫你当真去上阵杀敌?”
呵道:“还不去换了衣裳!叫客人笑话!”
他赔笑:“远远就闻到老祖宗这里茶香,难道不肯赏孙儿一碗茶吃?”
老夫人撑不住,笑了:“你这儿猴儿,鼻子倒灵。”吩咐翡翠:“去,把那残渣剩汤倒给他一碗吃。”
王熙故意搞怪,道:“多谢老祖宗赏赐。”
老夫人笑:“莫谢我。要谢就谢你钱妹妹,若不是她的面子,今日你连残渣都没得吃!”
王熙忙转向钱多多:“可是偏了钱妹妹的福气。”
她忙还礼,继续压着头,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一副比大家闺秀更大家闺秀的做派。
王熙看了眼五娘子,五娘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他才告辞去了。
没多会儿,五娘子道大人说话好生无趣,她且带钱妹妹去花园逛逛。
老夫人道:“我却忘了,你们年轻人,最受不得我们这些老人唠叨琐碎,且去吧,好生照看着你钱妹妹。”
柳大娘无奈,只得嘱咐她莫要淘气,给五娘子惹麻烦。
老夫人只说她们年轻人,便是活泼些也应该。不着痕迹的问起前些年青龙道长的预言详情。柳氏心中只觉不妥,却不知究竟为何,只得打起精神好生应对。
五娘子和她到了花园,几个丫鬟远远的跟着。介绍了这边的一些花卉,聊了几句天气诗文,两人都觉得无趣。五娘子更是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四处打量。
前方走来一人,钱多多瞄了眼,忙低头。
喵的,居然是王熙!
五娘子喜笑颜开:“三哥哥,你也逛花园?”
王熙道:“我却不是来逛花园,专程找你的——刚才在老夫人那里不好说话,你瞧,我从市上买了新鲜的茉莉与你。你不总说从外面买回来的不够新鲜,看看这些可还好?”
五娘子眉眼都笑了:“谢谢三哥哥。”一面招呼:“钱妹妹,快来挑花戴。”
她只得上前,依旧低着头,将目光放在地上花篮。
啧啧,真浪费。居然连篮子一并买了下来,满满的茉莉花盛在马头竹篮里,散发清雅的香气。
大宋朝人大都爱花。若在盛夏季节,茉莉花大量上市,便是贫门小户的女子也肯舍出几个钱买上一串戴戴。但此刻还是初夏,茉莉的价格很高,这一篮总要十几贯乃至几十贯,足够平常三口之家半旬日资。
五娘子挑了三串:“钱妹妹快来,我为你戴上。”
她不想戴,正要推辞,却被她拉到身边,不好挣扎,只得任凭她拾掇。五娘子喜滋滋的一面将茉莉插到她的发髻中,一面赞叹:“妹妹生的乌油油好头发。”
为了配合五娘子的身高,她微微抬了头,却正望进王熙的眼中。
两人俱是一愣。
钱多多发愣,因她没料到一个在她心目中不学无术或许还浪荡多情四处沾花惹草的‘宝玉’式富家公子,居然有着一双笑吟吟清澈干净的眼睛。
王熙则没料到,钱多多居然长得——出乎意料的,比五妹妹描述更加的顺眼尤其是有着一双很干净很灵动的眸子,为整张脸添彩许多。
眼睛是心灵之窗。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对视,其实都在心底留下了对彼此的好印象。
五娘子为她插完花,退了几步歪头打量:“衬得妹妹越发好看了。”道:“哎呀,要赶紧把这些花拿到阴凉处才好,还要送与老祖宗和娘亲——三哥哥且先帮我陪客人,我去去就来。”
钱多多张口想说我和你一并走。
她却道:“妹妹略微等我一等,我去房里拿个铜镜,很快就来。”
说罢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提着裙角飞快的跑了——钱多多看的傻眼。竟不是个大家闺秀,而是乡野跑惯了的女子么?
好在还有不少丫鬟跟着,并不曾全走,总算不至于太失礼。
她微微推开一步,道:“我也跟着去看看。”
王熙却低声道:“孔兄叫我问你好。”
她一怔。
“孔大哥?”
王熙颔首:“我和孔氏是学里的同窗。前次听福儿说起你,和孔兄聊起当今世上知书识字的奇女子,我和他竟同时说到咱们县上也有个聪明不亚须眉的才知道原是一个人。”
她垂首:“公子谬赞了。”
王熙道:“孔兄说你就和他的妹妹是一样的。我和孔兄乃莫逆之交,你既然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钱多多垂首,不语。
喵的,你说妹妹就妹妹?
你这高门大户龌龊事多,我可不敢随便攀关系。万一惹怒了你老娘,找个借口拾掇我,我找谁哭去?
然而这么一说,大家都是认识的,她也放心了许多。终究是关心孔近东,抬起头,问:
“孔夫人和孔大哥,都还好?”
他微微笑:“都好。孔兄还要我问你和柳大娘好。”
她神色微黯,勉强笑:“多谢你。”
曾经同一个屋檐下共住了三年,朝夕相伴视做亲人的孔氏母子她真心爱戴孔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