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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道:“干脆坐大船去海外好了!竹大哥说了,海外不像中原,才没人管咱们家的闲事哩!”
多多目中精光一闪,随即掩去。
青云笑着剜他一指头:“你且好生呆着罢!偏你不收拾,偏你这么些话!”
坠儿嘟嘴,不满:“哼,坐船的时候不带上你,把你留给笨蛋夏初!”
青云又好笑又好气:“我稀罕坐船!去了海外有什么好?既听不懂人家说话,又吃不惯他们的饭菜!那边的人都黑着哩,你白白嫩嫩的,当心把你抓去煮来吃!”
坠儿在塘沽住了月余,也见识不少事情,才不信她,扮个鬼脸,自去玩了。
多多心念转了几转,没得多话。借口去和房东结账辞行,自去了房东屋里。
租金其实早早结算了,她和房东太太见了礼,坐下来斯斯文文说了几句客气话。见四下无人,托她时不常的往汴梁带封信,说些塘沽的新鲜事。
她儿子也在念书,写两封信不在话下。多多又许她银钱,自然应承了。
多多笑笑,又央她在附近帮忙打探着,看可有合适的房子出售。对方虽好奇,却也不多话,只问要求。
她想了想,若是战火蔓延到中原,从汴梁到塘沽距离也不算远,恐怕还是躲不过去。这边的房子也只临时住住罢了。
便说不必太好太贵,只一般民宅,有三五间房即可。
对方又应承不说。
她种种行事,瞒着小五不说,连同青云坠儿一并隐瞒。并打算回去连亲娘也连点口风不露。
只看将来形势罢了。
第85章 家庭琐事惹人烦
回京一路,有小五做伴,说说笑笑,自不寂寞。
甫到汴梁,他们的马车排在城门等候检查,忽然有两个气派不凡的无须男子来到近前,犹豫着,尖声问:“敢问,车内可是林家大公子?”
小五掀开车帘,对方立时笑了。
“三殿下命咱们等了好些天,终于把您盼来了。”说罢一指车龙外头一辆低调的青联轿子,请他坐轿。不多时,轿子从城门通道大摇大摆而过,那些守门的差役非但没有阻扰刁难,反恭谨的束手目送。
坠儿啧啧,果然豪门大户好风光,进出汴梁都这般轻易。
多多笑了笑,摸摸他:“你只见到面上风光,还没看见内里龌龊呢。”
坠儿不解,她也不细说。
皇家无亲情。分明是嫡亲的父子兄弟,却彼此防备互相算计,恨不得将对方推入死地。这般做法,又有什么意思。
她们回到家中,柳大娘安坐小厅,多多牵着坠儿的手疾步而来,双双跪在地上:“娘,我们回来了。”
仅一月不见,她面庞消瘦许多。
板着脸,袖子按了按眼角,厉声道:“还知道回来!”
坠儿闻言心里打了个愣。他们回家,娘不高兴?姐姐低着头,半句话没有,一幅任凭娘亲发作,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可不解,偷眼去瞧彩云。
彩云站在柳大娘身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乖巧些。大娘也就骂上两句。
偏坠儿实诚,没看懂她的眼神。张嘴无声问:“什么?”
正被柳大娘逮到。
“你还知道回来!”炮火朝坠儿而来。
数落道:“一去月余,只捎信来说平安。究竟那边出了何事也不肯说!我屡次带信叫你回京,你们只装不理!可是玩疯了?还记得功课学问?”
坠儿低下头,委屈着不语。
柳大娘只是拿他们撒撒气。你们撇下老娘一走那么长时间,害的老娘日日担心吃不好睡不安,难道还不许我骂上两句?
多多深解其意,附耳垂首,任凭柳大娘数落了个够。
直到她说的口干舌燥,问彩云要茶,这才一个箭步冲上去,抢着将茶杯放到她嘴边,巴结讨好:“娘,喝口茶消消气。为我们两个不懂事的气坏身体不值当。”
柳大娘白她一眼:“还知道你们不懂事?”
看着这个破孩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好只去几日就回,人都走了,她心里挂念去商铺问了一声王保真,才晓得人家压根没有人手和她一同去往塘沽。急的她几宿没睡好,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坠儿还小,她两个都是女孩子,怎么就胆子比天还大!
直到她们到了,派人送来平安信,这才略略放心。
从此几乎五天一封信,催她赶快回京。塘沽人生地不熟,又鱼龙混杂,谁知道会发生何事。
可催也白催,人家全当耳旁风,顾自玩的开心。后来又火急火燎的捎信要人送银两,信里简单说了两句,究竟也说不明白。吓得柳大娘只当他们在塘沽遇上坏事,赶快把积蓄全部取出,换成飞票托人带去。
送走这样一大笔银钱,又是心疼又是忧心,不过月余,倒比从前瘦了好些。
多多献殷勤,一边朝坠儿使眼色,他这次机灵,忙去捧来点心匣子,请娘吃点心。
她又甜嘴哄着,说姐弟两个在塘沽如何如何想念娘亲,如何如何日夜盼望归家,如何如何夜不能寐。坠儿也帮衬,又有青云显摆特地带回的礼物,说了半天,总算柳大娘消了气,露出点笑模样。
她一直注意观察柳大娘神情,见状道:“笑了笑了,咱们家老太君总算笑了!”
语气夸张,故意拿帕子掩住脸,装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柳大娘好笑,骂道:“我倒想当个现成的老太君,只可惜没有孝顺儿女!”
姐弟俩挤挤眼,一个捏肩一个捶背,耍活宝似的贫嘴,逗柳大娘笑个不停。
如此在家团聚几日,将塘沽带来的人情礼物挨个送去,又和王保真说了一回话,取回寄卖洋货所赚的银两。她心里觉得奇怪,只是不说。
往日走动的那些宅院里的夫人管家娘子们,怎地态度变了这许多?
往常就算不甚热情,也不至冷脸相向,如今却是连个好脸都不肯给她。
她心里纳闷,又不想柳大娘担心,因此按住不说。
直到去平日关系良好的人家,她家管事娘子素来与她和睦,悄悄说与她,才晓得原委。
嘴上不说,只谢过对方,心内勃然大怒。
打人不打脸,林家太夫人做得太过!
去年时候,钱叶儿没少败坏她的名声。将从前的事情搬弄,她人轻言微,人又都晓得她不着调,因此少有人信,都当个笑话听。然而不知何时,她竟与林太夫人搭上线,将她幼时灾星下凡的事告知林太夫人。
这位太夫人不知出于何等心思,和几户世家夫人说话时,不经意的就透露了出去。
她地高位重,说句话能成为汴梁风向标,更何况她请的都是家境不怎地,需地巴结林家的夫人!
钱家小娘子被林太夫人厌恶的消息,瞬间传遍汴梁。
所谓人情冷暖。
得知事件原委,谢过对方,出了偏门,眯起眼心内怒火滔天。
断人财路,乃人生大忌。
林太夫人是太把她放在眼里,还是太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没有了牙婆收入,若在往常,只靠积蓄度日坐吃山空。用不了两年,她们一家就得灰溜溜搬离汴梁!
气冲冲的在街上暴走,走到一处茶楼下,忽然头顶有人说话:
“我当是谁,原来是钱娘子?”
抬头,二楼窗口,笑盈盈站着的,不是三皇子是哪个?
一丘之貉!
冷哼一声,不爱搭理。
偏生对方不知收敛,又故意叫住她:“钱娘子步履匆匆,往何处而去啊?”
她冷眼,冷声:“寻死去,你可满意?”
他笑的极灿烂阳光,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透着看不懂的调侃和一丝遗憾:“你若死了,可叫我庆之怎生是好?”
她冷哼一声。
你不是恨不得我离开林小五越远越好?
在家里闷了些日子。她也是赌气。
不是没人待见我?我自己和自己玩儿,权当休假了!
趁着难得空闲,也好生去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坠儿已被柳大娘压着回去学堂念书。他哭着喊着不想念书,想跟姐姐跑码头做生意,被柳大娘拿条子狠抽了一顿,蔫儿吧唧的转回房里抽抽搭搭念书。
彩云看着好笑,又心疼。偷拿了药膏去他房里帮他上药。
柳氏年纪渐大,又是个女人,能有多大手劲。虽然红肿,好在没有破皮出血。若搁在从前,这点伤可没人当回事。这些年也是太娇惯他,抽抽搭搭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一边将透明药膏涂在红肿伤处,一边温声劝他:“哥儿是怎地了?从前多听话,怎么出了趟远门就和变了个人似的?有话也不和我们说了,只自己在一边闷着嘀嘀咕咕。”
坠儿眼睛红肿,半晌没吭声。
彩云又说:“你从前不总说要好好读书,将来也当个秀才举人,为钱氏增光?也好叫人不敢再小瞧大娘和姐儿。不用为生计奔波?”
坠儿闷闷:“先生说了,我脑子不好使,考不上。读书也是白花钱。”
彩云生气:“这个先生!不是我说,太不着调!”
见他憋着嘴一脸委屈,道:“姐儿早就说过,勤能补拙。再说,咱们也不指望哥儿当真去考秀才、进士的!不过是盼着哥儿多学字,明事理,将来能单门立户,不至被糊涂蛋蒙混了。如今便是学不好,也从没见姐儿和大娘骂你打你?再说你还小,不去读书,当真跟着姐儿出入深宅大院的后宅子里混生活?你又心软,不是这块料!”
坠儿不服气:“纵不能做人牙子,我还能帮姐姐做洋货生意!再者,姐姐和青云也心软,怎地她们就能做!”
他钻进牛角尖,彩云失笑:“亏你总夸口长大了懂事了!”
叹了口气,不免细细说与他:“姐儿是善心人。但你何曾见她面对恶人心软过?还记得前年在外头,有几个不开眼的要打咱们主意,咱们都吓得不得了,就是大娘也没了主意。还是姐儿站出来,说车上的银钱物件随便他们挑,只有一条不许伤人。”
坠儿点点头,他也记得此事。
真怕人!
彩云悄悄说:“后来咱们去了前头镇子上住下,姐儿让咱们先走,她和青云两个又回去了。你可知道她去做什么?”
坠儿摇头。
“青云偷偷告诉我,她们回去寻到了当地的觅帖儿头目,又打听得那几个人往常出入青楼楚馆,先叫觅帖儿在楼子里掏光他们的口袋,又买通馆子里的打手,几乎没当场打死!”
虽不曾亲见,只听听都吓人。
彩云说着,不寒而栗。
然坠儿眼巴巴的看着,她又不能停下:“这样还嫌不足。多贴补了打手两个钱,请他们雇车将那几个人送到城外僻静处”挑断了手筋脚筋。
后半截咽回肚子里,不再说。只是转开:“你别看她待咱们家买来的丫头小子们还好,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听话还好,但凡出错就是一顿好打!只是你不去行庄,往常不知道罢了!就是从前的绿珠你道她又有什么好下场!”
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忘记了家里曾经有个长的漂亮,会说一手好吃食,又会陪他玩儿的丫鬟了。
眨巴眨巴眼。
“我不信!姐姐是个好人!”
彩云叹口气,也后悔说多了。
只说:“谁说姐儿不是好人?姐儿自然是好人!”只是她的好,也分对谁。
道:“再说,你身体又不好。你瞧王小哥,开铺子做生意外头瞧着风光,其实吃了多少辛酸?又和谁诉苦去?你若不去念书,又不肯叫你挣钱去,难道整日闲坐?还是看着你外头和小子们学坏去?”
坠儿低头不语,也渐渐悔悟。
彩云见他醒悟,笑了笑,端来一碟点心,又铺纸磨墨,看着他一句句的反复背诵。
好哥儿。不求你闻达显贵。只求你能明事理,早日长大,顶门立户,也省的咱们家给人揉圆搓扁!
而前头,却发生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柳大娘展开名帖瞧了瞧:“太夫人请我家女儿?”
林家派来的是个老婆子,穿着打扮大约在二三等杂役里。态度倒是倨傲的紧:“可不是呢,赶紧叫你家小娘子同我一块前往!”
她压下心中火气,不疾不徐:“这却没得道理。既不是要买人,也不卖人。我家素日和太夫人并无交情,也不曾和太夫人请安。平白无故的,没道理。”
见对方要反驳,紧接着又道:“再者说,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太夫人便是有交代,也只该和我这个当娘的说。没有个单独邀请小娘子去家里,却不说出缘故的道理!”
婆子不耐烦:“咱家太夫人看的起你,才下帖相邀!赶紧让她打扮打扮,和我去!”
柳氏冷笑一声,端起茶盏:“真是不巧。我家女儿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出门,更不便见客!”
婆子知道她在推脱,咄咄逼人:“生病?哪里这样巧?我去瞧上一眼!”
不待柳氏开口,青云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