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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圣人。不能拯救所有人。即使是自己,也不能拯救。
但是。狠不下心。
心上一动,继续说下去:“母亲都是伟大的。殿下的母亲,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出对殿下的爱,但是她给了殿下生命,就是最大的爱的表现了。”
虽然我知道我并不善于安慰人,却也不想会起到反效果。
扬旭的神情忽然阴郁起来,仿佛之前的哀伤不过是一瞬的幻意。
“知道吗,今天李太傅测试的题目,其他的皇子皇女们,都没有回答出来。”他看着我的眼,道,“但是我却知道全部的答案。”
对于这样的跳跃,我不解。
他背负起双手,昂首走在前面,声音还稚嫩着,却忽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所以,我只是身体虚弱一点,却并不是笨。”
所以,还没有笨到会相信我的谎言吗?
几步跟上前面的小小身影,心里却是乐着的。
宫里的孩子和宫外的孩子生长的环境是迥然不同的,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不同的。若是换了宫外的孩子,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定然是涨红着脸感动着吧。
但是,扬旭显然有着他自己的表现方式。
心上荡开一想,可能是因为,他比着其他的孩子更加的腼腆而细腻。
前面,扬旭忽又停住。
“丹心,你曾经说过,首先是要让自己强起来吧。”
我一愣。
眼前,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却似是成人般的坚韧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封欣殿小亭中,那一个有着冷然气息的孩子。
相似着。
那样一种相似的感觉,并不是能单单用皇族的天质所能解释的,更多的是对于强势的执着吧。
可惜当时我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辽延城的深夜。
北方的寒意总是来的早去的晚。已是五月,夜时依然很凉。
总是有着记忆色彩的梦,无法入睡。披了外衣走出去。
走了许久,发现不远处的灯光,却是君宇浩的住处。
他也没有能安睡吧。
扬昊的军队驻扎在百里之外已有两天。比之之前的突然出现,现在反是突然的沉寂了,丝毫的没有了动静。
但是就像绷紧了的弦,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拨,噌然立断——在我看来,扬昊和君宇浩,不过是谁也没有轻易的去动那根弦而已。
犹豫一刻,手指敲上了门。
出来应门的君宇浩脸上惯有的温柔的笑。
这样的笑是我见过的最纯净而干爽的笑,曾一度给我安心的感觉,不用费了心的提防,也不用思考不用逃避。
但是现在却隐含着倦意。
“我以为是若雨。”他说。但还是侧身让了我进去。
环视一周,他的房间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简单。
只除了桌案上。
“丹心,这么晚有什么事吧?”他问,问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整理了桌案上杂乱的纸张。
那些可能是军事上的文件吧。即使再真诚的相待,立场上的对立却不可改变。
所以,避讳。
越发感到存在的尴尬。
抿了唇,开启:“……明天一早,我想离开。”
他一愣。
手下一滞,一页纸不期然的滑落,滑落到我的脚边。
“我已经猜到了,”他轻轻的说,忽而淡淡的笑着,有一丝的透明,“‘丹心’——又何尝不是‘赤血为丹,忠义为心’的意思呢。你的父亲一生信仰了的东西,也必然是希望你能承袭了下去的……但是即使早猜到了,但是会震惊,因为……知己难求。”
有一个人,一个不平凡的人,能够将你当作知己,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吧。
我当然是高兴的。
可比之高兴,更多的却是无奈与黯然。
“以后不能见面了吧。”他转过身来,真挚的望着我。
不是问句。
国仇家恨的鸿沟,即使仅一步之遥,也是难以跨越的距离。
接着低身拾起落在脚边的纸的动作,堪堪避开他的目光。
手指却在这一刻僵住:“这个是……”
不是愉悦的告别。
至少不该是争执的。
但是当瞄到那一页纸上的东西时,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猛然抬头盯了他,连眼中的伤感也没来得及掩饰,已转而化为探索——探索他的眼神,探索他的真意,希望他向我否认。
时间静止了一般的缓慢。
没有否认。
他的脸上由最初的惊惶,渐渐转而难堪,又渐渐转而愧疚,最后转而平静。
“一直没有问起堂堂霂梁的国师会出现在襄安的原因,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我的心逐渐下沉,“石济时,扬昊说有人曾潜入水坝,应该就是翎书吧——这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
扬昊说过,你很聪明。
扬显说过,你很聪明。
君宇浩也说过,你很聪明。
每个人都认为我很聪明。但是这一份所谓的聪明,从没有带给我什么幸福,反而是更多的难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是傻一点笨一点的。可惜。
纸上的图稿我虽然看不懂,但是却熟悉的很——当初扬昊整日整日的在桌案上冥思所对的,正是这样的一份图纸,石济水坝的图纸。
“丹心,你要明白,这是一场战争。”
他缓缓的说道,原先温厚的声音,也显得嘶哑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呢,”我沉下声,“是因为愧疚吧,因为这承载的不只是襄安的几万军队,还包括了所有的无辜百姓。”
心中的寒意,冻结了的,比起当日扬显的草芥生命还要沉重,是因为曾经真真的信任吧。
“我所熟悉的战争,是父亲的战争——他的战争,是舍弃了生命和荣誉,也要守卫了边疆;而你的战争,难道就是攻不破襄安的城墙,就用浣江的洪水来冲破吗?人人称道的‘诸葛君子’的智慧,就是这样的吗?”
又道:“虽然这样确实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击溃襄安的大军,但是你想过那些你所熟悉了的石济百姓?玉门镇的那一日,你说‘惩恶扬善’,你也确实在襄安救治了许多灾后的百姓;但是如今,又要破坏了水坝来让他们再一次的经历灾难——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了要把他们再次推入更深的深渊,为什么还要先把他们拉出来……这就是你的所谓的正义吗……比起你的假仁假义,扬昊虽然阴晴不定甚至冷酷绝然,但是他至少是真的为着襄安的百姓们好……”
声声厉意。
眼泪却流了下来。
为什么哭泣?
怎么能哭泣?
一旦哭出,却再也止不住了。
并不是单单的对于他的失望,而是更多的东西从心底里流出,原先那些压抑在心底的记忆,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多年的委屈,那些压抑在心底的对于命运不公的哀怨,以及更多的什么东西,对于自己,对于小竹子,以前没有能哭出的,现在都像是找到了决口一般,借了这一次的脆弱,一并倾泄而出。
“丹心……”
他伸手过来,却被我打开。
胡乱的抹了眼和脸上的湿腻,抬头正色的望向他,挺直了背脊,声音哽咽着,却一字一句的吐道:“你的战争,你的正义……我都不懂。”
转身冲出去,撞上了门口的红衣。
秦若雨。
她的战争又是什么呢?我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战争还存在,即使换了一种方式见面,我们依然不会是亲密不间的朋友。
她在我们之间目光流转一瞬,眼神深邃。
然后越过我走进屋里,对了君宇浩报告道:“西面城外的驻兵突然深夜遇袭,约有两万敌军,可能是扬昊的左前锋。”
谁也不在了,只除了我。
君宇浩离开前看了我一眼。
很深的一眼。
似是有话要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然后四周都空寂了。
但是我也是不该留在这个地方的。这已经不是我的辽延城了。
那我应该去哪里呢?突然迷茫起来。以前在宫里在京城时,我心里认为我还可以回去漠北。那现在呢?
正在哀伤之际,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突起的恐惧,本能挣扎……忽然又放弃了,身体松懈下来,轻轻向后靠住。
耳边一个声音,很轻:“是我。”
第32章
浓烟。
眺望着远处的西方上空升起的滚滚浓烟。遮蔽了半边星空。隐隐传来的厮杀之声。
小竹子轻轻拉了我一把,说:“快走吧,应磊还在等我们。”
于是一边伸手揽住我,一边敏捷的翻身跳下城墙。
耳边呼啸的风,脸上的刺痛。不由深埋进他的胸膛——第一次发现,孩子气的他,居然也有着宽阔而温暖的胸膛。
一丝的出神,直到他又拉了我。
脸颊微微作热。
幸而这时大石头从墙角蹦出来,手上牵了两匹马,将其中一匹交给小竹子:“现在霂梁的注意力全在西边驻地,我们可以趁乱往东,不出一日就可以到萨满尔。”
我犹豫一刻,没有接过小竹子递过来的手,僵持的站在几步外。
他们疑惑的看向我。
沉思的低下头,再抬起时语意坚定:“不,我们往西。”
“丹心!”大石头疾呼出声。
我是固执的——正像父亲说的,固执的像他。
而这一次,我依然坚持着我的固执,一头的扎进危险中去。但是若让我在这么接近的地方放弃,下一次真的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一声马啸,眼前已然一个庞然黑影,然后是一只手。
小竹子的手。
他从马背上探下身,右手伸出:“如果要往西的话,要趁着天还没有大亮时行动才方便。”
心上已热。
伸手搭上他的,任着他一使力将我拉上马背置在身前。
似是听到大石头的一声叹息,但是随之也豁然起缰:“好。我们向西。”
“对不起。”我轻轻的说。
“如果说是为了向西的事,那就不必了。”身后,小竹子无所谓的笑笑,“反正比起皇宫来,漠北有意思多了,我正想多逛逛呢。”忽而一凝,声音低下去,“……但是若为了之前的事情,我希望等逃出辽延后能找一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萨满尔的马都是好的马。就像所有的草原马一样,腿不高,但是强健、灵活。借着这样的好马,抑或是懂得战术的大石头的带领下,避开了沿途的散兵,一路向西急行,天微亮时堪堪抵达一处高坡。
从高坡眺望,甚至能看到不远处驻军军营中燃烧着的营帐。
“这就是战争吗……这一次又是谁的呢……”不禁喃喃,总是黯然的。
“丹心。”身后的小竹子唤了一声,透出一丝忧虑。
淡淡的笑了一下。
起缰扭转马头,向了坡后。
选了一处隐蔽处,小竹子将我从护着的手臂中让出。站在土地上的一刹那,心猛的一抽,却被他扶住。
只要在走几步绕过坡去,就可以看到父亲的墓。可能是荒凉的长满了杂草的墓,只是简单的埋着吧。十三年前父亲就躺在这一片的土地上,流着血;十三年后,父亲躺在了这一片土地下,沉睡着。一想到这一点,眼角酸涩起来。
轻轻推开小竹子的手,率先走去。
“丹心!”身后,大石头蓦然叫住我。
转了脸。
大石头粗犷的外表下却有着细腻的眼神:“丹心,我一直想问你……虽然大家都说辽延一战是丹将军的过错,但是你呢,对于自己的父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辽延一战,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是许多人都没有能忘记那些早已渗入了土壤,却深刻得几乎与大地同在的三万将士的鲜血。
究竟是谁的错呢?父亲的吗?
我不知道。即使君宇浩曾经赞赏了父亲,但是对于我而言,那一战还是模糊的只有奶娘信上的寥寥数字,最终休止在“战败”的两字上。
见我若有所思的神情,大石头沉声道:“那时将军本可以撤离的,但是那时襄安的防线尚未完成,如果撤退,敌军便会长驱直入——是将军牺牲了性命为襄安争取了战机,这一点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我知道。”我干涩着,“那是我的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因为我曾经是那么的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同。
“还有……那时候没有能保护了将军,对不起。”他低首,却从肩膀的紧绷间泄漏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