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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到他愤怒的眼时,我却平静了下来。仿佛,莲香就借着那一双相似的眼睛,发泄着对我的怨恨。
从惊愕中回过神的几个太监已经向我扑了过来——触怒皇族的罪刑是什么呢?好像是要诛九族的吧?幸亏我已经没什么九族了。
身体滑了下去,从池水中挣扎出来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
会这样被拖去刑场还是就地处决呢?天又开始下雪,或大或小的雪花。我望进灰蓝天幕的那一片迷迷蒙蒙的深远中,突然淡淡的猜想。
第11章
这样想着的时候,风云吒起,变化莫测,一个焦急的太监突然闯了进来,喊得胆大而夸张:“哎哟,我的小主子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耗着啊!皇上已经在李太傅那里等着检查你们的课业了,两位主子快点过去吧!”
“不去不去!”孩子暴虐着,恨恨的瞪着我,额上的朱痣鲜红欲滴。
“显主子……”
“显,”那个一直待在亭子里的男孩突然走了出来,拉住了孩子的手,看向我时目光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透出锐利,转而又对向孩子,“我们走吧,别让皇兄等急了。”
老鹰的孩子,尚雏,也知道掠空;猎豹的孩子,虽小,也知道猎食;狮子的孩子,且幼,也知道咆哮。这难道就是溶在血液里的根深蒂固的天性么。
我感觉到,男孩的眼里,透出的就是这种天生的藐视众生的兀傲。但是似乎又有一丝我所猜不透的深意。
“可是九哥……她……”孩子还要争辩什么,却被男孩拉远了,后面跟了一群宫人。
我被遗忘在了池边,阶上,亭外。
人去亭空。
冻僵了的静寂。
刚才的那一幕似是闹剧,似是梦幻,没有了痕迹。
自己,可以,不用,死,了,么……空白了脑海中浮过一些现实的碎片,说不清首先泄漏的一丝失望,如果就此死去,就能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等待,没有煎熬……全部的一切都就此结束。如果。
一双黑色宫靴“沙沙”踩到了面前的雪地上,蹲下一张脸,带着孩子气。
竟还有人没走。
“你啊,怎么会惹上那两个出了名的小阎王……”他叹了口气,伸手来扶我。
费力的躲开。
他却也不放弃:“你连显主子都敢打,难道还怕我?”继而温柔的笑着,“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丹心。”
心猛地一惊,终于抬头看向他。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想起来了?”他将我扶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絮叨着,“想我小竹子也是眉清目秀可爱的紧,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忘记了……你知道刚刚你差点就会死了么……以后千万别惹他们……万一惹到那只表里不一的小狐狸也就算了,反正现在他也成不了气候,只能闹闹小孩子脾气,就像刚才一样。但是小心后来那个冷面小鬼啊,别看他只十一岁,有时连我都会怕怕的……不过方才好像是他放过你吧,真是奇怪……对了,你知道吗,后来我都有在那里等你的,可是为什么你都没有来……”渐渐扯远。
被扶着走了很久,冻僵了的身体瑟瑟的战栗不已,首先想到的却是:他,真的是个很聒噪的人呢。
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他不是个规矩的奴才,即使是刚才面对了两小王爷也不见收敛,但是却不知道他会胆大到背后对皇族口无遮拦。他到底是谁,已不及细想,或许就像他说的,他不会害我,现在知道这点就够了。
走出宫院,抬头一看,居然是封欣殿。
封欣殿是十一小王爷扬显的地盘,一般人连路都是躲着走的,我还一头扎进去,所以也是活该差点送命吧。
只是一想到那个孩子,想到那抹相似的冰蓝,心上一片黯然。
回到处所时已经是傍晚。对于我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换了衣服回来,她们没有问起。
紫玉一看到我就开始哭,一双眼红红的,显然是之前就哭了很久。
“丹心,你要吓坏我们了,早上那样突然的冲出去……”她抱住我,语音哽咽,是真的担心了,“我不知道你原来那么胆小,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讲宫女们死去的事情来吓唬你了。”
原来她竟以为我是被故事吓到了。
虽然不明白紫玉是怎么误会的,但是有一点她是说对了,我是胆小的,懦弱的。
但是在雪地里也好,在水池中也好,在掴了扬显一掌后也好,几度生与死,我却依旧活着,也更加坚定了我在这宫里生存下去的决心。
心境已经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我还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等上十二年的话,我现在已经逐渐体会到了在这宫里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所以:“紫玉,碧珠,我们……一起扶持的活下去吧!”
碧珠躺在床上,看向我的目光深邃难明。她或许看出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说。
从遥远的回忆里走出来后,蓦然发现有些事依旧清晰的像是昨天才发生的。
然而,那时小竹子告诉了我不要去封欣殿,告诉了我不要去惹他们,告诉了我要小心扬昊,却没有告诉我,万一真的惹上了扬昊该怎么办。
身后有踩雪的吱吱声。
“你还在监视我吗?”我连头也没回,维持着望着宫墙的姿势。
柳易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捧了寒衣。
“天气凉了,宫人们今天都到内侍轩领了寒衣。你的身份有些特别,所以我替你送了来。”
特别吗?哦,对了,他指的是契婢啊,在这里是连宫女也比不上的。
等我接了过来,他又继续道:“过几日等王爷忘记了,我就安排你出宫。”说的静水无波。
我却一惊,抬眼望他,看到的是一张端正的脸:“为什么帮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坚定的说道:“你帮了我们。这样对你不公平。”
公平。
我不知道公平在他的定义中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扬昊的字典中是找不到这样的字眼的。
对于柳易的话,我本来是不应该抱期望的。
但只因为是他,因为他的“公平”两字,所以我真的试图着去相信。
柳易虽然有着九王爷的庇护,但是身份在宫里也依然是特殊的,不便走动。所以在宣兴殿里,我最多见到的人却是他了。
有时候我也会观察他。
在某些方面,他一丝不苟得几乎刻板。扬昊不在的时候,他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练武,一招一式,连基本功也毫不懈怠,一整套耍下来几近中午。然后是午饭,不挑剔,却绝不过分油腻,荤素都是均衡的。下午时,他会待在书房,翻阅着各种古籍、兵法。
但是仅有一次他发现我在注视他,眼底居然闪过一丝赧然。
这样平淡的又过了月余,眼见近了新年。
宫里面落雪的一天,柳易找到我。
再两日宫里有为新年庆典出去采购的队伍,我可以混在里面,他已经安排打点好了。
最后,他递给我两个瓶子,一蓝一白,正是当初我给他的创药瓶。原是快空了的,现今却是满的,显是新装过的。
当初进来时带的东西不多,如今要走倒也轻便,只要等得了两日,等得了采购队伍,便可以离开了——我是这么想的。
第12章
两天后的清早,宣兴殿的宁静被一阵喧哗打破。
书房的侍从一边喊着“王爷开恩”,一边被两个侍卫拉走了。
然后,我就被叫了进去。
偏是今天被找去,难道是……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安。
入得宣兴殿之后就不曾见过的扬昊,此刻正坐在桌子的那一边,淡黄的锦衣,面色红润,第一的印象倒不是他的俊逸,而是那薄薄的唇角泄漏的寡情。
他上下打量了我许久,终于问道:“你就是那日我带进来的村姑吗?”
恭敬的回答,心中却一片疑惑。
柳易站在一边,目不斜视,像是雕像,自我刚进来后看也没看我一眼,面上一贯的严肃,看不出蛛丝马迹。
这种状况不明的忐忑实在不好受。
沉吟了一会儿,扬昊一句:“以后你就留在书房伺候着吧。”之后又让柳易教我一些书房的规矩,他便走了出去。
意外的,或是令人沮丧的,对于这样的结果。
留在书房的话,就意味着会时常的出现在扬昊的视野中,如果哪一天突然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定然是要引起注意的。
默然苦笑,对于这样突来的变故。
不久采购的队伍就会出去西门,我却不能离开了。
柳易面无表情,也不看我,也不说话。
书房里飘散的淡淡的墨香。
叹了口气,不深不浅:“以前就有人说过,像我这么矛盾的人,本就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这是我自己的性格决定的,与别人无关。所以——你不要为此感到自责。”
柳易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终于转眼看向我,眼神闪了闪,又被垂下的眼睫掩去了。
因为我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婢近得了主子身侧,原本就倨傲的其他宫人们越发对我不满了。但是他们却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人家的奴才,并不比我高贵。
本就是卑微的人,看到比自己更卑微的人时,却忘记了这一点。这或许就是人之可悲的天性吧。
看过的事情多了,心境自然就淡了。
我只是尽快的适应书房的事宜。
我静静的立在书桌边磨墨,取了支干净的毛笔,蘸了清水,慢慢滴在砚台上,右手执砚缓缓的划着圈,看墨渐渐的化开。
“柳易是教你这么磨墨的吗?”扬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案桌后抬起头来,眼神阴郁。
还不知道错了哪里,膝盖却已跪了下来。
“以前教本王诗词文赋的李太傅说过,”扬昊的眼神敛了敛,表情也缓和了一些,“逆时针的磨墨,与常人相反,据说是因为长了‘反骨’的缘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所谓的逆时针,这些细节以前从未注意过,只是依着自己的习惯罢了,却不想也惹恼了他。头深深的低了下去,这种无法辩解的无奈。
“你还不知道错了吗?”随之一声轻喝,丝毫不带怒意,却击碎了一湖静水。
刚想应声,一直静静立在一边的柳易却跪了下来,面色苍白,跪下时双膝撞击在青石上发出“砰——”的声响,像是用尽了力气,毫不自我怜惜。
这又是怎么回事?
扬昊看向跪着不动的柳易,不再理我。
现在才知道,他是一开始就冲着柳易去的,斥责我也不过是幌子。
但是像是柳易这么忠心严谨的人,怎么会惹怒到扬昊呢,我猜不透。
“反骨”,难道是影射什么?
扬昊应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次却是在等,等柳易的回答。
柳易却只是默默的跪着,也不辩解。
终于,扬昊坐回案后,提笔写着什么,笔头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静寂的书房中听来分外清晰。
随后,一封信扔到了柳易面前,落地有声。
“你亲自将信送到襄安,交到楚江手里。五天内回来。”扬昊又补充了一句,“逾日……也就不用回来了。”
襄安,靠近国疆的北门,距离京城即使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光单程就要十余日,何况来回!心里不由替柳易担心起来。然而明知道不可能,扬昊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呢?而所谓的“不用回来了”,又是指……
柳易一声不吭,拾了信当即退了出去。
没有吩咐,我是不敢起身的。
许久,听到案后传来声音:“起来磨墨。”
于是爬起来,分外谨慎的起砚。
扬昊靠在椅背上,却不动笔,只是静静看着我的手下动作,又或在斟酌些什么。
锋芒在背,手中的砚似乎沉重了起来。
“不要用毛笔蘸了水来调墨。这样的习惯以后都不准再出现在本王的书房中。”扬昊忽然皱了一下眉,似是忆起了什么,却又马上闪了过去。
旋而坐直,对于之前的斟酌有了定夺:“再三日是刘丞相的寿辰,去把墙上《云海青岚》取了来,合了桌上的贺帖,派人送了去。”
墙上左右各有一幅山水丹青。
我依言取了其中一幅,装入裱盒。
“错了。”他道。
我一愕,于是,又取另一幅。
“错了。”又道。
我视线在两卷画轴上流转了一下,当即跪了下去。
他站起来,踱到窗边,背负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