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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会赌的,即使不是刘妃,也会是其他人……”
她说了很久,说的缓慢,说的平淡,说的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现在想来,那时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些什么,所以一直说,一直说,不肯睡去。
我也一直静静的听着。
最后她说:“我输了,所以必须退场了。但是你还在这场赌局中……你明明心高气傲,偏要做委曲求全;明明习惯了无拘无束,却偏要忍耐压抑;明明内心热情似火,却偏要冷漠内敛……丹心,像你这么矛盾的人,在宫廷里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我胸口一窒,却无法辩驳。
她看向我,目光清明却似穿透了我的脸,看到了更远的什么地方,没有焦距。
清晨,紫玉醒了过来。
当她看到碧珠脸上覆盖的一方白绢之后,却只是一愣。一直那么胆小爱哭的她,这次却并没有流泪。她默默的理了碧珠的遗容,然后静静坐着,直到奚宫局负责的公公来将碧珠冰冷的遗体抬走。
也是一直到这时,紫玉才发现我的反常,抽了几次都没能将碧珠的手从我手中抽出去,最终只能一根根生生掰开我的手指。
我却仍是迷茫着,呆呆的重复着,她死了,她死了……我不知道碧珠是什么时候死的,只知道她的手是在我手中一点点冷过去的。
好冷好冷,冷的似乎连同我的手也一起冻结在一起了,放不开手。
“丹心!”是紫玉生生打醒了我。
掴疼的脸颊,碎了一般的眼神。
然后紫玉悲切而焦急的脸渐渐清晰起来:“没关系了,丹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习惯了就好……”
习惯。
这样的事情,能习惯吗。
奚宫局的公公用一匹白布草草将碧珠卷了起来,抬到外面的木车上,临走时还在抱怨我耽误了他们做事,给他们惹了麻烦。
不知会被抬去哪里,埋去哪里。
碧珠就这样消失了。
我甚至不知道,到了最后的一刻,她心中到底是讨厌我的,或者不是。
总之,她就这样消失了。
不论是小桃也好,是刘妃也好,是莲香也好,她们的逝去,是在传言里在纱帐内在故事里……我都是没有亲见的。
碧珠的死,却是在我面前,在我身边,在我手中,在我呼吸的空气里。
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死亡是这么的冰冷。
那种冰冷,似是凝在了我的手上,深刻的去不掉了。
血。
血,似是带着温度一起流失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碧珠的身体也是这样慢慢的冷下去的。
不要!我不要就这样死去。
眼泪流了下来,流过脸颊时刺痛了斑渍的伤口。
挣扎着要爬向锁了铁链的牢门边,撕裂了血肉,流出更多的血,拖染了一地,疼痛吞噬进了骨髓,却不在乎。
我不该就这么死去。
我虽非大善,却也未大恶。
但是为什么上天独独对我如此的不公!
扬昊。
我要找扬昊。
然后告诉他,我没有泄漏消息,我更没有伟大到能动摇柳易的地步。
我会在他的脚边乞求,乞求他饶恕我……
随着血液流失的除了温度,还有力气,以及生气。神志开始恍惚了,似乎看到了莲香的脸,还有碧珠的,对我说,你终于也来了。
是真的会死了。
坠人黑暗时,似乎听到了铁链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是冥界的鬼差来锁人了么……
第15章
幽幽转醒,入目的是正上方棕色的横梁,像极了我处所的那一根——不,就是那一根!
艰难的扭转了一下脖颈,床铺、柜子、桌椅……无一不是在向我昭示着一个事实。
我回到了我的处所。
我没有在潮湿肮脏的监狱中。
我还活着。
屋里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是几时了。但依着昏暗的光线,应该是夜了。
鼻间充斥着浓浓的药味,感觉自己仿佛是刚从药缸中捞出来的。然后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绑了绷带,包裹得像是一只粽子,显得滑稽可笑。
刚扯起嘴角,笑容却猛地僵在了唇畔。
空气间突兀的闯入一股异动的气流,冰冷,悚然,含着危险的气息。
想逃开,这样的身体却不允许,是连抬手也做不到的。
危险的涡流更加急剧,越来越近,直逼过来。
心剧烈的跳动,气提到了胸口,却发不了声,喊不出来!
——敲门声咋起。
然后,进来一个人,却是柳易。
见到柳易,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气息似乎隐了起来,屋里的气流又恢复了一室平和。
柳易没有发现我之前的异常。他是来告诉我他已经找出了泄密的人。
所以我被证明是无辜的,所以我还活着,我顿悟,所以也是他救了我。
“你不用谢我。”他说,“虽然这件事与你无关,却不是说你毫无可疑。”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他坚决而肯定的说。
他说他到过太医院,本是想取了创药还我,却发现我用的创药与宫里面用的是同一种,外面是不多见的。
我看着他,想到了他给我的那两瓶药。现在忆起,当时他的眼神确实奇怪,但是因了自己为着能出去的事兴奋着所以没有细想。
他因此调查了我。得到的结果是,城外的小屋原是一名老妇的,我在几月前突然住了进去,然后老妇病死了,没有人知道我更多的事了。
即使是现在他提到奶娘,我心中还是一阵伤感。当初离开小屋时,带走了奶娘的一绢绣帕,绣的是漠北草原上最常见的白色野花,却是她深深的惦念。
柳易没有给我哀伤的时间,他直视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究竟是谁?
这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
我曾经是父亲的女儿;然后成了宫里的一名卑微的宫女;后来是一介村姑,如果没有遇到扬昊,或许会一直是村姑直到白首;但是变成了扬昊的女婢;最后也做过了他的狱囚。
然而这里面显然没有柳易要的答案。
他见我不说话,脸色一凝,厉声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绝对不容许可疑的人留在王爷的身边。”
所以,这也是他当初甘愿冒了欺瞒扬昊之罪也要将我送走的原因之一,又或是真正的原因?
因为查不到确凿的证据,所以不会枉杀无辜,但是也不能容我留在这里,所以要将我送走。即使善良,即使犹豫,他最终选择的还是忠诚吧。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张嘴时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刺耳:“你怀疑我,监视我,提防我,如今又来质问我。但是你是否想过,当初成为一约契婢入得宫来,本就非我所愿?”又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救我,我一死,所以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闻言,柳易眼中的厉色尽数退去,隐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怅。
柳易,还是学不来扬昊的决断。
现在才发现比之之前,他消瘦了,脸色苍白,微皱的眉间透出疲惫。
心中一软。
他毕竟从扬昊手中救了我,这已是不易。加之他既然回来了,必定是在扬昊的期限内,此间辛劳亦不可想象。所以才会如此倦然。
于是收敛了刚才的怨意。
避开眼,不去看他。
沉默。
柳易退了出去。
听他似是到门口,我还是忍不住叹出声:“柳易,像你这么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怎么能够披甲上阵、浴战千里?”
柳易,柳易,比之扬昊,你少的便是那份狠绝。这样是成不了杰出的将领的。所以扬昊才会为了强固自己的力量而要除去一切可能动摇你的因素。
他似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回头,竟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震惊惶恐的脸,连我看了都一愕。
屋里沉寂了下来。
柳易走了,走的急急,像是被追赶了一样。
对了一室的昏黄,我脑海中一时的空白。
我终于收敛了涣散的神思,说道:“你既然都听到了,就该明白,能让柳易忠心的人是您,能让他的忠心动摇的也是您,没有别人。”
凝固了的气压。
许久,扬昊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面上兀傲,目光森冷的逼视我,犀利的令人直觉的想逃开。
我不能逃开。
就是连目光也不能逃开。
扬昊会屈尊来到这里,唯一的理由只可能是一个。
如果刚刚不是柳易恰巧出现,他或许已经杀了我,然后将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让人看不出痕迹。
生死悬于一线。
对视。
怀着一丝侥幸,我在赌,赌他能够明白:柳易一直是以前的柳易,之前不会变,之后也不会变。
在扬昊走出去之后,我知道我赌赢了。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呢。
屋里静寂下来。
这次是真正的都走光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虚弱与疲惫马上便侵袭了上来。
昏睡过去前,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为什么我都这么凄惨了,却还要这样比心斗智的应付扬昊?真真是上天愚人。
但是,从扬昊刚刚离开时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他不会再要除去我了。
可以放心的睡去了。
如此破败不堪的身体,能好起来居然是亏了扬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后来请了太医给我诊治,用的是上好的药材和补品,甚至还拨了一个宫女来照料我。
从宫女的言词中,我知道了当初是柳易将几近断气的我从那腐败的狱中抱了出来。
说到这点又使我黯然。
自那夜以后,我没见过柳易了。他似是有意避开了,再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或许我那次不应该说那句话的,却不想恰是他的痛处。
心中思绪复杂万千,理不出头绪,身体却渐渐好了起来。
能够下地走动的第一天,扬昊把我叫到了书房。
柳易没在书房。
心上掠过一丝失望。
扬昊安稳的坐在桌子后面,看我费力的站着,也不急着说话,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心中忐忑。
不是每一次我都有对抗他的勇气的,尤其是对他了解的越多之后。
“丹心,作为一个女子来说,你很聪明。”他终于说,“本王身边缺少的就是聪明人。”
被人夸赞应该是高兴的事。
但是被扬昊夸赞,却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王爷相信我?”我问。
呵呵笑了两声,他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有这样的自信。也是他的骄傲。
于是,我留在了书房,留在了扬昊手下。
会有这样急转直下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至少在我还是一身鲜血的躺在监狱里时,甚至是走进书房前,都是连想象也不能想象的事情。
我猜不透他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否真的有用,但是我知道只要不是他的敌人就好。
第16章
回到扬昊书房后,最先面对了的是宫廷里的新年庆典。
扬昊对于下属倒是恩威并施,尤其是在他发现我不是只懂得一些文字皮毛后,交代我做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
会了对他察言观色,慢慢的,我有时趁了他心情好时也会大胆的建言。
“丹心,虽然你泡茶的手艺不行,但是这一手蝇头小楷倒是已经小有所成。”他看着我抄写的贺帖,点头的说,“本王现在倒是对你还能做什么越发好奇了。”
看了他心情极好,我不由开口道:“王爷,奴婢所泡的‘堇田香’倒是极拿手的。”
“堇田香么……皇兄倒是极爱喝的。”扬昊稍稍沉吟,眉间突然一皱,“不过,本王却是不喜。”
不知道哪里又触动了他的不悦,于是噤声。只专心整理了新年的贺帖,准备等一下派人送到各朝中官员的府上。
记得入宫第一年的新年,合了长皇子扬旭的出生,皇宴是极为隆重的。
皇宴是皇上摆了筵席宴请百官,有歌舞杂耍,礼炮烟花……好不热闹。
季妃位列四妃,是准许入宴的少数嫔妃。开宴后不久,便一身飘逸的紫纱,万千风情,摆驾品润殿。紫玉被带了去随身伺候着。
我留在了选德宫。
忆起尚未过七的刘妃与碧珠,不禁黯然,终是不忍,于是偷偷溜到碧淑宫。幸好其他宫人都聚的品润殿附近凑热闹去了,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