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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瞅到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琢磨这玩意是什么做的,若不拿在手里,谁能想到这是玻璃纸做的?
小娘子们聊了几句,稍微熟悉了些,便有人问起了两人头上的花儿“这几朵花真有意思,看着竟然有些透亮,还亮晶晶的李二娘,这也是你家纸坊的纸做的?真别致。”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我家出的那种糊窗户的玻璃纸,阿兄让人造的薄些,又加了金粉银粉,便是这个样子了。”小桃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栀子花,微微一笑。
小娘子们一阵的嬉笑:“难怪人家都说李大官人最会弄这些东西”“是啊,你不是说要嫁就得嫁李大郎这样知冷知热会讨女人开心的男人,快来快来,人家妹子就在这里,你还不赶紧讨好下!”
宋朝的小娘子还是很开放的,反正长辈们坐的远,她们开起玩笑很放得开,嬉笑的声音略大了些,差不多几十个小娘子都听到了,不禁都笑了起来。
小桃跟李念也笑了,她们也都知道哥哥在开封的名声,虽称不上什么坏名声吧,但也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小娘子们虽然拿她们的哥哥开玩笑,可是言语中却没有恶意,很多的甚至流露出羡慕来——这世上,全心为身边的女子好的男人,能有几个呢?
李念微微笑了一下,随便扫了眼小娘子们,却让她看到了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两个十二三的小娘子,在一边的桌旁正襟危坐,脸上露出一丝笑,却又赶紧憋了回去,巧的很,这俩人也是一个穿绿一个着粉,可那绿色暗了些,粉色也是更深的桃粉,衬得两个小娘子越发的显露出与她们年纪极不相符的老成来。虽时隔五年多,可是那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同样的杏眼薄唇——与她们生母被父亲斥为无福之相的一模一样的薄唇啊怎么会忘呢?何家的妾,有几个有好结果的?
一边的童九娘小声说:“你也觉得她俩没意思吧?何家出名的家教好,庶女养的跟嫡女似的有气派——要我说,什么气派?被管的跟木傀儡似的才是真的!”
李念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子。“锦绣,去叫人把秋千拆了!本是怕你们闷让你们玩玩,可你们荡的墙外头的人都能看到,这是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做得出的事情么?正因为你们不是我生的,才越要知道尊重,不要让人见了你们就想起你们是谁生的!每人把《女论语》抄上三遍,不抄完不许出门,大娘你是姐姐,抄六遍!”
那熟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李念猛地甩甩头,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幻觉,她的嫡母,正与两个妇人慢慢的朝他们这边走来:“我家二哥的婚事,有劳容娘子费心了。”那声音缓慢而晴朗,显得说话的人十分端庄平和。她的头发依然漆黑,只是眼角增加了几道细纹,显得越发的庄重。
那位被称为“容娘子”的妇人李念并不认识,而另一个何母一起走过来的妇人她却很熟悉,正是赵思诚的妻子孔氏。
几个妇人显然不是冲着这些小娘子过来的,这边靠着门,应该是要到门外去,不过既然路过了小娘子的桌子,当然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于是便凑到了桌前,把自家的女儿叫来打招呼。
何母刚一走到跟前,他的两个女儿已经齐齐站了起来,标标准准的行了礼,乖乖巧巧的打了招呼,垂首立在一边,听嫡母与别人说话,直到何母开口让她们坐下,这才恭谨的行了礼,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孔娘子的女儿已经嫁人了,并没有跟着她到这里来,附和着夸了几句何母教女有方,正好看到小桃跟李念站了起来向她行礼,她就欢欢喜喜的拉了二人的手:“几日没见,我怎么觉得阿念又长个了?哎呀小桃你可别吃醋,你个子够高的了,不用长了。”
李桃抿着嘴笑:“我才不要再长呢!念念也不像,她都愁死了,说去年秋天才做的衣裳开春就短了,太浪费了!”
孔娘子笑道:“这话说的,你们哥哥还能心疼这点儿钱?”
李念微微抬起头,轻声道:“哥哥疼我们,可他赚钱也不容易。”
孔娘子越发笑的厉害:“你啊你,小小年纪,跟你阿姐一个腔调!我上回去绸缎铺子,正碰上你哥哥给小桃挑料子,他一口气挑了十几样,结果小桃这个说太薄,那个说太老气,最后只拿了两块料子难怪你们哥哥越发的疼你们,这样懂事儿的妹妹,谁能不疼?”
孔娘子说罢,便扭了头看向何母,当初何栗整日往李家跑,她也是从丈夫那里打听了一点内情的,这会儿看何母瞅了李念一眼,愣了一下,似乎忍不住又认真地看了眼,本有些犹豫的念头便一下子又站稳了。
“不看不觉得,这么仔细看看,这李小娘子生得竟与你家女儿有些像呢!”孔娘子笑吟吟的说,管它能不能成功,总要试试!她挺喜欢李念的,给她们娘俩个台阶下,认个干亲,大家心里都安稳了。
何母看了李念一眼,眼前的少女虽然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长得十分秀美也就罢了,偏脸上的妆淡的几乎看不出来,更让人觉得得她是天生丽质,配上淡绿的衣裳,简单的首饰,越发显得雅致。也难怪,四娘从小就是最喜欢看书的一个,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四娘比自己生的二娘,更像大哥。
虽心里有些怀念,可她并不想顺着孔娘子的话来,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她还上杆子求么?这样想着,便微微一笑:“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花容玉貌的,看着总是有些相似的不过亲姊妹毕竟是亲姊妹,瞧瞧我家五娘六娘,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是的!再看看李家的这二位,还不是一看就是姊妹?”
大家都是聪明人,孔娘子立刻明白了对方并不想认这个干亲,也不纠缠,很自然的把话题带到别处,又随便说了几句,三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李念看着嫡母走了出去,眼眶有些发红。人心都是肉长的,虽当初怨恨过父母竟一天都不肯找她可时过境迁,她现在过得不错。如今再见,那一点点恨竟也想不起来了,想起的,只有嫡母昔日对她的好。
李念正发愣,却忽然觉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念念,我们是亲姊妹。”她扭过头,正看到小桃关切的目光,便也微微点头:“是啊,小桃姐,我们是亲姊妹。”
对于小桃跟李念来说,这一天绝对是刺激的一天!见到嫡母的激荡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李念便提听见前头有人惊慌的大喊:“快叫医生,叫医生!宗夫人的心痛病犯了!”
李念大吃一惊,刚站起身来,却发现小桃已经跑了过去。这时候前厅传来的女人清冷的声音的声音:“都不许乱动!心痛病人不能乱搬,你想害死宗老夫人么,慢慢的,慢慢的扶她在塌上躺下!”
小桃是下意识的跑过去的,她对“心痛病”这三个字几位敏感,毕竟岳翻的父亲就是一位心痛病病人,一年总要犯个十回八回的,所以一听到这三个字她就急。
这会儿跑到了跟前,面前一层层的人,小桃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耳边忽然又听见别人大喊“宗夫人,宗夫人!”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显然是情况不太好了。宗夫人,宗夫人,这满厅还有哪个宗夫人?不就是宗老的夫人么?这位老人家她是见过的,刚才还打了招呼的,她怎么能置之不理!想到这里,小桃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儿的拨开人从挤了进去。
89第九十二章
小桃挤进人堆儿里;便看到宗夫人躺在地上,皱着眉;满脸的汗;似乎已经昏厥了;脸色甚至开始由白转青。她的上半截身子枕在一个穿着素纱的女子的腿上;那女子背对着小桃的方向,摆手阻止准备过来抬老太太起来的年长的女使:“绝对不行!心痛病乱挪动很危险!”
那年长的女使急了:“李小姐!地上这么凉,我家夫人年纪这么大了,躺的久了;缓过来也凉出来病了!”
那女子怒道:“你当我闲着没事儿与你捣乱么!我阿娘当年便是生了这个病,家里的人不懂;把她往床上抬,生生丢了性命!”
那女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就这么两步都不行么?夫人有老寒腿;受不得凉啊!”
周围的人不少,可是有谁见过这架势?看两人僵持,也不知道谁说的更有理——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事儿,谁敢乱插话?也就是这位李大家,关不关她的事儿也敢乱出头!余老夫人也急的够呛,在一边连连问:“快快!就近的,把隔壁济和堂的大夫请过来!”
小桃一看宗夫人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为了保险,还是问那女使:“请问,宗夫人的病可是经常在早上发作?”
那女使原本六神无主,这会儿急忙答道:“没错,最近几次都是早上犯”
小桃一边凑到宗夫人跟前一边儿继续问:“是不是累到的时候或是生气的时候容易犯?”
女使道:“是是是,李家二娘,你懂医术,快帮我看看我家夫人!”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明知道这个只见过两面的李家的小娘子未必懂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虽然她家夫人经常犯这个病,可晕倒却是第一次,平日都是慢慢的自己缓过来的。这会儿人晕了,她也傻了。
小桃再不多言,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冲着随着过来的李念道:“帮忙把夫人的嘴掰开!”
李念毫不犹豫的蹲□帮忙,等到小桃把小药丸放到宗夫人的舌头底下,又轻轻把她的下颌合上,一边围观人才醒过神来。余老夫人问道:“你们给宗夫人吃的什么?治心痛病的药?”
小桃目不转睛的看着宗老夫人的脸色,说她不紧张那不可能!这么多人在场,若是这药不顶事儿,万一宗老夫人出点事儿,还不得怪到她们姐妹头上?到时候怕是大哥都要受牵连。可是,要她因为会担风险就看着宗老夫人这么躺在地上听天由命,她做不到!这会儿听到余老夫人的话,也顾不得多解释,胡乱的点点头:“是的。”
一边的女使也很紧张,她眼见自家女主人脸色都青了,分明已经不太好了,这病发起来快得很,等医生到了怕是就来不及了。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再不放心,也不会阻止李家的两个小娘子用药——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强啊!
那女使直接在地上坐下来,解了身上穿的褙子盖在余老夫人的腿上,默默的看着她。李念在一边轻声问:“阿姊,要不要再加一粒?”小桃伸手擦擦头上的汗,摇摇头:“不用,我刚才看老妇人情况严重,直接就多加了一粒”
说话间,宗老夫人的脸上的青色慢慢的退了下去,虽然还是惨白,可是看着就不那么危险了,女使顿时一喜,便想过来扶老妇人坐起来。小桃轻声说:“阿婶再稍等等,等老妇人呼吸顺畅了,咱们再把她抬到榻上去,好么?这位娘子说的很对,心痛病人绝对不能随便挪动。”
女使连连点头:“听娘子的,都听娘子的!”说话的功夫,宗老夫人的脸色似乎又好了一些,呼吸平和了许多,那女使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抱着宗老夫人上半身的那个素衣女子道歉:“李大家,刚才是我失礼了!”
素衣的女子摇摇头“不要紧,你也是关心你家夫人,才会这样的。”
那女使又赶忙向她道谢,她淡淡说“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再没有明知道危险,却见死不救的道理。”说着话,轻轻拿帕子擦了擦宗老夫人脸上的汗,抬头向小桃,李念笑道:“我是李三娘,二位可是琉璃李大官人的妹妹?常听他提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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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前厅的男人们不可能得不到一点消息。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李想却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作为一个典型的理工男,李想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被困难打倒的人,他的沮丧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就满血复活了。没关系,没关系,你有权力,我有时间,我还不到三十岁呢,再等她几年又能怎么样?咱们走着瞧,看谁熬的过谁。
这么一想,心情好多了,可却又忽然想起能让他趁乱带走李师师的前提是靖康之难,心情顿时又差了,又想到国难当头,难道自己自己只能造几个纸甲么,天知道能对这个国家的局势帮上忙么?还有真照着历史的发展,岳飞可怎么办越想越纠结,眉头皱成了一团,何栗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难过,一方面觉得李想为个女伎牵肠挂肚很不值得,一方面也觉得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今天是告别的宴会,有资格跑到余老相公咕咕个不停的都是老家伙,年轻些的官员本就来的不多,跟何栗熟识的就更少了,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妹妹还在李想家里呢!干脆跟他聊聊好了,也顺便劝劝他。
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