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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红(出书版) 作者:林苡安(蜀地女子的爱情博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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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取笑她,他们的关系越是觉得更近了一层。
    后来小哥哥去留学,许子夏每日都会与小哥哥打一通电话,电话里又怕冷场,便去收集了好多小薇的逸事,怕记不住,还专门写在一个小本子上,一年下来,每一页都可当一則小笑话读。有一次被小薇发现了,口头上怪着他,心里却以为是顔子乐在打探她,拳头落到许子夏的身上,根本没力量。但小哥哥回国没过多久就对小薇失去了兴趣,他一提小薇,小哥哥便一副“又来了”的表情,做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
    小哥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女人身上,这让许子夏顿时没了安全感。他比小薇更加不是滋味,原先的亲密无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人去楼空的落寞和无法与之交心的遗憾,许子夏坐在小哥哥的房间里,等他许久也不见回来,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翌日被小哥哥推门而入的声音唤醒,他慢慢站起身来,椅子往后倒下,他在被风吹起的深蓝色棉质窗帘背后看向他,看得他无地自容。
    许子夏嗅到他狂欢后留下的气味,微酸而呛鼻,是女人下体的气味。他走过他的身边,被他拉住,说:“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许子夏说:“你这样,小薇怎么办?”小哥哥说:“小薇。”好像是在叫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许子夏推开他的手,走出去帮他关上房门。他明白大势已去。小薇好像一个过气的艺人,已讨不到观众的掌声,站到舞台上表演了半天,无非是哗众取宠、自讨没趣。而他则是小薇的经纪人,为了小薇叵测的命运殚精竭 虑、机关算尽,他在小哥哥面前再不提小薇,暗地里却和小薇沆瀣一气。他负责降妖除魔力挽狂澜,小薇负责知书达理收复失地,算盘打得都好,只可惜小薇是个嘴贱之人,每当许子夏费尽千辛万苦贏得了那些女人,小哥哥迫不得已地回到小薇身边,向她抱怨许子夏的不厚道时,她总是忍不住奚落小哥哥一番,话说得尖酸刻薄,句句如针,他去了两次之后,自然就再不去了。许子夏明白小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大学毕业后,收拾起行李,下乡支教去了。
    当他回来,小哥哥娶了一个叫苏九久的女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小哥哥这样的男人,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苏九久眉眼生得好,身板也生得好,总是扯一些藏着暗花的布,给自己缝制衣裳穿。她在左手的食指上套着个顶针,一针一针结结实实地扎下眼去,针线活固然是练得很好,绣个玫瑰的香袋更是不在话下。她坐在院子里,穿着淡紫色两边袖不对称的长袍,胸口上有一朵剩下布料叠出来的花,埋着头,脖子的弧度甚是好看。许子夏也看入了迷。他第—次想,小哥哥有个女人,是应该的。
    许子夏没有离开那个小镇。苏九久走之前,把他给她的手机放到桌上,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同颜子乐回去了,把玫瑰园留给你。”许子夏见到那张纸条后笑着摇摇头,好像在原谅小孩子的淘气。他把手机顺手揣进裤包里,眼泪便淌了下来。手机的开机欢迎语写着“我爱你”。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它了。
    后来,他写信给苏九久,上面写道:
    “九久:
    前几日我读了《小王子》。那是很久以前,你对我说,你像里面的那只狐狸。看完我才明白,你爱我哥哥有多深。我从来不喜欢玫瑰,现在却想要把你留给我的玫瑰栽得很好,如你一般的好,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效仿你的经历,关于你抽烟的,但是效仿必定会失敗,所以,我一开始就不打算成功。
    本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写,又不知从何写起,便作罢。只是想说,从前送过你的那条手绢,是小薇送给我哥哥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来得及送给我哥哥,就送给了你,但愿你知道了真相,不会生气。
                                                          许子夏 
                                                         12月1日”
    许子夏写完后,把信搁在了枕头下,从来就没有打算把它寄出去。他想,以后总归是要见面的,不能把什么话都说得太死了。所以,他寄给她的另一封信,上面写着:“你应该跟哥哥回去,我会帮你把花照顾好,等你来年来看。”
    来年,苏九久没有来。 



『蜀红』 第三场  束河
    她觉得她是西洋电影里的人,有着悲剧的眼睛,喜剧的嘴。
                                                 ——张爱玲

001 》》》
    王若薇不准别人叫她王若薇。连小薇都不可以,算命的说她是孤独命,得换个名字。她查了一天的字典,为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束河。她觉得这名字像是一个灵魂落到了一具将死的肉体里,翌日醒来,躺在床上,有一种初生婴儿般的新鲜感,用一双好奇的眼打量四周,头从左边,转到右边,迎着光的方向,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就像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感,张着嘴半天,望着对方笑,不一会儿又释然,承认那熟悉不过是来自磁场的引力。
    后来,宋熙正告诉她,束河,是—个地名。
    束河决定去工作,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她把她所有的时间都放到了顔子乐的身上,现在离开他,像整个人被抽空,总得什么来填满。除了工作,别无他法,她确定她在短时间内无法爱上任何人,像一间正午十二点才退出来的房间,总得有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生到来的日子里心灰意懒,吧自己关在衣柜里听悲伤的歌曲。衣柜里的衣服都被她胡乱地堆放在床底,反正是“女为悦己者容”,她狠心再不打扮自己,简直像个野人,父母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若是伤着自己还好,要是伤着了别人,那理偿金他们都赔不起。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是每况愈下,祖上三代的积蓄都被花得差不多,就只等她嫁个好人家。偏她又这样倒憨不痴的,出东门往西走,是个糊涂东西。其实是他们多虑了。她不过是穿得粗糙了些。她同颜子乐分手的那天,把衣服从衣柜里扔出来,用牙齿撕咬了半天,又下不了狠手,都是花钱买的,坏了可惜了。末了用脚把它们踢到床底下,眼不见心不烦,再也没有力气把它们放回衣柜里,整理又得费心思。往后,她想要哪一件衣服,就撅着屁股钻到床底下去找,有时候找出来的不是她要的那件,就坐在床边喘着气,将就着往身上一套,实在是有点摸奖的意思。头等奖是红配黑,末等奖是红配绿,概率对等,所以在别人看来,她时常处在半醒半疯状态,站在公车站台上,手插在衣究里,踮着脚望向别处,于清辉之中目光矍矍、于颠踬之中意志弥坚,旁边人看了都觉得她是印在明信片上的人,应该寄向什么地方,背面写着漂亮的字,盖着淡蓝色的邮截。
    她在网上投简历,只收到一封回复,一家传媒公司,职位是总监助理,这工作与她的专业完全不对口,她在英国学的是电子商务,也就是网上买卖,可有可无的一门技术,开个淘宝店就相当于是自学成材,所以她的处境也是十分的尴尬,朋友常在背后笑话嫁是“海龟”变“海带”,她也是知道一点的,总不可能明里去反驳,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以前有颜子乐当借口还好,现在连个借口也没了,就越发地不见朋友了。
    复试的那天,她一个人在电梯里,电梯门反映着她,她的脸红得有些不像话,应该是胭脂抹多了。久不化妆,下手没了轻重。又加上点雀斑,像个乡下来的姑娘,配着红色的连衣裙,整个人都透着恶俗的喜庆。不该穿红色的,显得有点不正经,但她从床下就找出了这件来,幸好不是黄色,不然不吉利,这事该黄了。她是一个在细微的事情上极迷信的人,比如不能把筷子竖着插到碗里,或是不能用红笔写名字。
    成都离藏区近,藏族文化盛行,她也赶时髦跟着信起佛教来,不过也只是临时抱佛脚,不到大事临头,是不会想起念经的,手腕上缠了几圈紫色琉璃佛珠,就以为找到了庇护,遇人,还煞有介事地挽起袖子给别人看,好像有信仰的人品格都更螅兴频摹
    她身子往前凑,把电梯门当镜子,用手心去揩掉胭脂,却把脸揉得更红。门突然打开,一个人走进来与她撞个正着,胸前的纽扣差点划伤她的眼睛。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连忙举起两只手来,说:“Sorry。”她揉着眼,把眼线揉得花花的,像被人给打了一拳。他埋下头来看她,问:“没事吧?很疼么?”她睁着一只眼看他,见他生得眉清目楚,是个漂亮青年,气也就消了一半,只轻轻地道了声“没事”。他想摁电梯,见十七层的灯是亮着的,就缩回了手,搭讪道:“你去华夏传媒。”束河“嗯”了一声,蚊子似的,那男子便也不再说话了。
    出电梯一前一后地走,束河走在前面,有些故意的,免得让他以为她是在跟着他,结果到了门口,却发现要刷卡进,很窘地望向他。他从裤包里摸出一张卡来,安慰似的说:“刷卡就是不方便。”
    进了公司,前台便把她留住,给她一张表填,她刚好找到台阶下,拧开笔筒,就当没看见那男子从身边走过,免得又要说句客气话。她余光中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倒是个很螅娜耍叩娜俗苁瞧桨孜薰实靥秩讼不叮残硎瞧」磺看螅苡幸恢盅蛊雀校乇鹗悄腥耍孟窕嵬蝗话涯阊沟角浇呛莺莸厍孜恰8ヂ逡恋虏皇撬怠氨绕鹇阄拿鞯谋灸埽阋奥谋灸艽吹目旄幸康枚唷薄K钔瓯恚疤ò阉ゼ耸虏烤恚耸虏烤硭担骸澳愕难Ю庋撸轿颐钦庵中」纠矗癫皇谴蟛男∮茫俊笔诱苏牟换嶂苄泊虿焕垂偾唬坏溃骸霸谟⒐裁谎У绞裁吹模淮蚬ふ跹Х讶チ恕!逼涫凳翘噶蛋チ耍獾隳暮靡馑妓怠
    “那英语肯定好。”人事部经理期待地问道。
    束河略低了点头,羞愧地说:“学校的老师都是中国人,附近也都是中国人开的餐厅,我在那里,感觉就像是在中国,走了一大遭也没走出去。”
    人事部经理失望地“哦” 了一声,却对束河有了几分好感,觉得她是实在人,有一说一,不像往常来应聘的,过于油滑,反倒让人反感。他想,也许她是谦虚也不一定。后来她离开,人事部经理对同事说:“不容易啊,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来应聘,我估摸着,她一定是急需一份工作来摆脱她有家庭暴力的丈夫。所以,我必须把这份工作给她,出于人道主义也得给她。”同事听了都觉得人事部经理除了发工资的时候太禽兽其他的时候倒是个大的好人。
    她去上班的第一天便迟到。她睡过了头,很久没有早起,有些不习惯,梳妆打扮都弄了好半天,好像就是弄不回原来好看的样子,横竖都不对,总给人乱糟糟的不洁之感,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她不再年轻,虽然二十八岁也不算老,夹在少女与少妇之间,最没有地位。
    七零八落地去赶公车,挤得像个疯婆子,硬是挤不上,错过了两趟,索性打车去,价格表一直跳,跳得她心惊。末了到了公司,还是迟到了两分钟,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赌气,想打电话给颜子乐评评理,好像这一切的罪都是他给她受的。本来也是,她来工作,还不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她就是哪一天突然死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被人事部经理带去行政部领了文件夹和圆珠笔,一路上遇到什么人,他都给她介绍,“这是销售总监,张哲成。”张哲成从影印室出来,手里拿着几页纸,瞟了束河一眼,嘴角略微上翘,就当是打过招呼了。待他走后,人事部经理压低声音,说:“你以后就是他的助理了。”好像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一件事情,又说:“张总监的性格有点难以捉摸,反正你小心就是,他,有点那个什么,说不上来。”他的话没说完,但她大致明白了,反正就是 遇到了一个难缠的上司。她觉得自己真是老母鸡进了葯材铺——自找苦吃。还是给颜子乐打个电话吧,人一遇到挫折就容易把之前硬撑的勇敢给打敗,并且比原来敗得更厉害,是意志力彻底地土崩瓦解,精神上彻底地四分五裂。她作了这个觉得,反倒安下心来,去到张哲成的办公室,胆子也大了许多反正还有退路,如果他不喜纳她的话,她就回到顏子乐那里去。
    她敲敲张哲成办公室的门,其实门是开着的,只是处于礼貌,电视上也是这样演的(她大多数的知识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张哲成没答理她,拧着眉看电脑,她觉得进也不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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