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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凉透了,从喉咙一直凉到了心。还得这么把架子端着,要人以为她是大家闺秀,正好与他门当户对。她说:“就是怕你来不及做。”说得轻描淡写的,免得他乱想。梁景成说:“今天有些晚了,我也有些累,急着回家洗澡,要不明天,明天下课,我们去学校后门吃小炒,有一家小炒的味道真不错。”锦绣心头一阵狂喜,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啦,客气什么。”
蜀红 八(2)
回家的路上,她打电话给苏九久,电话一通,她就叫道:“成功了成功了,他明天约我一起吃饭。”苏九久说:“我的办法不错吧。”帮他做卷子,是苏九久给她出的主意。苏九久的情商很高。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在寝室里开“恋爱讲堂”,类似于电台的《午夜悄悄话》,专门帮人解决爱情中的疑难杂症。“说,你的问题是什么?”她盘腿坐在床上,偶尔用毛巾包住刚洗过的头发,在绵长而幽深的月光下,那样子看上去像一个年轻的会算命的吉普赛女郎。“我爱上了一个花花公子,”造访者说,“每个女人都爱他,因为他不爱每个女人。人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呢?”苏九久诡谲地微笑道,“你不是已经给自己答案了吗?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那么,你就骄傲一些吧!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任何一个女人,甚至比他,更加的骄傲。记住,他打三次电话给你,你接一个。他发三条短信给你,你回一条。就这样。他迟早会上钩的,而且会发了疯地爱上你。”这招很灵,后来那个花花公子果真发了疯地爱上那个女生。苏九久在电话里以过来人的口气对锦绣说:“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这年头,谁不淡定谁就输。”锦绣叹道:“你就是淡定姐啊。可是淡定姐,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说了吗?两个字,淡定。”
说了等于没说。
第二天,梁景成居然没有来学校。把锦绣气得直哭。苏九久抚着她的背,说:“别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锦绣抽抽噎噎地说:“我帮他做的卷子都白做了。”苏九久说:“你说你这人,真是小气,做个卷子而已,又没少你几块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抱不了个金娃娃’,你急什么!”锦绣用手背抹着眼泪,不服气地说:“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总有一天。”苏九久点点头,哄小孩儿一般地说:“会的会的,只要你坚持。”
锦绣又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再次出现,都是快要放假的时候了。她同他见面,颇有些尴尬,也许只是她的心理作用,他倒是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还不是老样子。”梁景成仔细地打量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说:“你怎么瘦了?下巴都尖了。”锦绣偷笑,终于被他发现了,努力没白费。她可是经历了七七四十九种劫难才没有反弹,忍痛拒绝了最爱的火锅,最爱的冰激凌,最爱的肯德基,最爱的提拉米苏,可能还不只四十九种食物。每拒绝一种,都像是在经历一种劫难。时常把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咬着牙把那饥饿感给挨了过去,就是想要赌一口气。她说:“学习有些累,当然就瘦了。”梁景成挑了挑眉毛,说:“哇噻,你好认真哦。”她淡然地一笑,对他的赞叹置之不理,好像她本就是一个好学生,认真学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梁景成说:“上次说了请你吃饭,一直没时间,今天有空么?一起去吃饭好不好?”锦绣没有马上答应他,偏着头想了想,故意要卖个关子,才说:“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她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然他这样突然出现,她岂不是原形毕露。其实她素颜还是挺美的,就是不太精神。一个人一旦习惯了化妆以后,就再也见不得不化妆的时候。她想,苏九久说得对,要提高警惕,全面戒备,白马王子可能随时出现。
蜀红 八(3)
他请她吃学校门口的小炒。路边的苍蝇馆子,很寒酸的一处。她并不觉得他是小气,光是他肯请她,就已经是在纡尊降贵,哪还敢奢望其他的。更何况,一个穷人去高级餐厅吃饭是死撑面子,一个富人去路边摊吃饭便是有情趣了。她用茶水帮他洗筷子,若不是和他在一起,她是绝不会洗的,她有时候比男人还不讲究,掉在桌上的饭菜她总会捡起来吃了,从小就被教育浪费粮食最最可耻,看见那些吃东西要挑葱花挑蒜挑香菜的人她都想走上去揍他们一顿,觉得他们是不单浪费,还装腔作势。她说:“我妈妈以前开过馆子,从来都没有好好洗过碗筷,脏着呢。”吊扇在头上转,转得太慢,犹如一头垂死的老牛还在敬业地耕着地,尽它最后的一点责。他们都胆战心惊地望着它,不约而同地幻想着它掉下来绞到他们的头发,不禁叹道:“这顿饭吃得真危险。”因吊扇的风力不够,一顿饭吃得他们汗流浃背,有些狼狈。梁景成看她,大叫道:“呀,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哭了?”锦绣用手一抹,才知道是睫毛膏被汗水弄花了。不是说防水的?但真要洗的时候又怎么洗不掉了呢?她好纳闷,决定再也不要买这个牌子的睫毛膏,害她在他的面前出了洋相。她镇定地用手指腹去擦下眼睑,说:“没事,睫毛膏花了。”他像研究她一般,手抚着下巴,说:“咦,你这样子,好眼熟!”莫非他看出来她长得像明星?从前就有人说她长得像明星。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在恭维她。一个人看久了,总会有点明星相,因为各种各样的明星都有,不一定都漂亮。但凡巴着一点明星的边,说出来都很得意的,哪怕是个丑星。她叹口气,假装很无奈地说:“也有人说我很眼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是长了一张大众脸,一点特色都没有。”他拍手叫道:“呀,对,你好像一只‘功夫熊猫’。”锦绣听了差点没有气晕过去——是指她的眼圈够黑?还是指她够胖?只怕是两层意思吧。梁景成伸过手来,替她擦了一下眼角,说:“好了,好多了。”她对他突然的亲密感到意外,怔怔地一笑,说:“谢谢。”
他送她回寝室的路上,他背着手,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得了一种病,是不治之症。”
“啊?什么病?”锦绣立即联想到了韩剧。那些赚足她眼泪的狗血的情节,难道就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上天要不要这样厚待她,让她也同那些漂亮的女主角一样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不,”她简直想抱着他痛哭,“你不会有事的。”
“我总是记不住别人的电话号码,”他有模有样地说,“哪怕别人打给我了,我也会忘记存,医生说,这叫选择性失忆症,没法治。”
“哦?所以呢?”锦绣在心里打下了三个惊叹号,这是唱的哪出?
“所以你再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号码,我这就存上。”
“选择性失忆,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是患者想要刻意地逃避某一段令他痛苦的往事或者某一个令他痛苦的人,所以选择把它从大脑中抹去,”她表情温和,訚訚地说,“那么,你为什么要选择逃避我呢?”
梁景成把手抄进裤袋里,耸耸肩,说:“我敢说你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辩证法一定学得很好。”
“但愿你是在夸我。”
“我就是在夸你。”
两人就这样揶揄着走了一路,谁都不肯在口头上输给对方。她觉得因为有了这样一段充满智慧的对话,他一定会对她另眼相待。至少她从此较别的女人不一样了吧。
蜀红 八(4)
可她简直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后来梁景成经常来上课,也不晓得为什么。但她宁愿相信他是因为想要见她。她就越发打扮得漂亮,一天一套新衣服,生怕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从来都拣她后面的座位坐,上课时用笔戳戳她的后背,她转过去问:“怎么了?”他说:“无聊啊。”锦绣只是报以理解地笑,安慰道:“坚持住,快下课了。”梁景成说:“那老师好像在不停地对我说,‘睡吧,睡吧。’我真的快熬不住了。”“那你干吗来上课,在家睡觉多好?”她甜蜜地想,难道真是为了见我?“我旷课旷得太多,班主任给我妈打电话了。”“哦。”锦绣失望极了。想,别自作多情了。但不一会儿又想,说不定他在撒谎,他就是为了见我。
反正她就是找各种借口去喜欢他,还以为是两情相悦。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是她期待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她忧悒得像已经失恋,神采不再,一双眼暗淡下去,像两口干涸了的井,望进去很深,阴森森的,是鬼故事里半夜会唱歌的井,又期待着会招人来听。苏九久说:“你既然这样想他,你就主动跟他联系吧。”锦绣问:“可以么?主动联系他,会不会太不淡定了?”苏九久说:“找个借口啊,找个借口还不容易。”“什么借口?”苏九久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跟她嘀咕了几句。锦绣听得皱起了眉,好嫌弃的表情,“太假了啦,我才不要。”
可还是照做了。
锦绣打电话给梁景成,苏九久凑在旁边听。梁锦成说:“咦?学校又有什么事?”还以为她又要来通知他什么。锦绣捋了捋思绪,一字一句照搬苏九久教她的话,说:“这周末是我的生日,想叫你一起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真的?”梁景成好意外,问,“很多同学都要去么?”
“当然不是,我只叫了几个和我玩得好的,你也算一个。”
“哦?你这么看得起我,行,那我一定来。”
锦绣说:“嗯,到时见。”挂上电话后,她郑重地对苏九久点点头,说:“他来。”苏九久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下就看你的了。”
锦绣是二月出生的人。现在才十月。提前了四个月过生日,要是被她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悲恸欲绝地拍着胸口说要折寿。她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可以见到他,就是叫她去死,她也在所不辞。当然,在学校里见面不算,一群人围着,他们只是普通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周末那天,她精心地打扮一翻,苏九久借给她一条水蓝色棉布连衣裙,胸口两条带子长长的,系成蝴蝶结,走得太快会往后飘,是张开了的一双翅膀,像“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片头那缓缓升起的女神。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两侧留了几根下来,风一吹,爬上脸,是“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的美学境界。室友还借给她一根蒙奇奇的手链,和一只浪琴的手表,配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响,是曼妙的交响乐,伴随着他们叩响黑夜的脚步声。隔壁寝室的也发来贺电,并附赠上一包薄荷味的口香糖,万一接吻要用(基本上是用不上的),吻得一嘴余香。她感激涕零,无以回报,并着三根手指指着天,发誓道:“哪怕是‘霸王硬上弓’,今晚我也一定把他拿下。”同学们都重重地拍她的背,给她力量,说:“干!干!干!”差点没把她的肺给拍出来。她咳嗽着说:“一群女流氓。”
蜀红 八(5)
约在小通巷的咖啡馆见面,文艺女青年钟爱的地方,时常看见有打扮类似于苏九久之流的人出没。关键字是:棉布气质白宽大衬衫、棉麻暗花长袍、砂洗苎麻过膝裙、亚麻面料吊裆裤,是远看似乞丐、近看似三毛。锦绣对此品味可不敢苟同。但又羡慕可以把它们穿出档次来的人。那就是苏九久。苏九久是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姿态来做着“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勾当。人人见了她,都以为她是从徐志摩诗里走出来的女子,带着民国时期的砚墨味与宣纸香;又像是从安妮宝贝书里走出来的女子,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和严重的自杀倾向。其实她再普通不过,九年义务制教育,她比谁都读得起劲,大学还靠奖学金,占尽了社会的便宜。
锦绣等梁景成左等右等老等不来,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催。他说:“哎呀哎呀,我忘了,不好意思。”“我上午还发短信提醒过你的不是吗?”锦绣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么?好多事情老记不住。”“你是单选我的事情记不住。”“喂,说话别这么酸溜溜的嘛,我现在马上过来好不好?你们先玩着,最多十分钟我就到。”锦绣浑身冰凉,心是一颗坠子坠到了海底,上面的水钻还在闪闪发亮。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梁景成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锦绣面前。锦绣憋着委屈,说:“你又迟到了,不是说十分钟?”梁景成理亏,借口亦是枉然,便怂头怂脑地在锦绣对面的位子坐下,说:“其他人呢?不是还有其他的同学么?”锦绣没按照苏九久教她的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听说你要来,突然都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乱想了我们的关系”,以此来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