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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下了山,你就知道剑的要紧了。此剑锋利坚韧无双,不是凡物可比。”
琉熙伸手取过长剑,拿在手中,问木子道,“子澶若怪你呢?”
“师傅如我夫,师姐如我母。怎么能偏袒一方?责怪便就责怪吧!大不了罚我来回中壶天五十次,也不是没有跑过。”木子郑重其事向琉熙一拜,手中小包顺势塞了过去,“这个……回头师姐看了就知道了。”
琉熙也不多言,接在手里,塞入行囊,看了眼已然与她齐高的少年,摆手告辞而去。
圆月之夜,光华正好,照见小径如铺银霜,山下谷中桃花默默抽出花苞,在青白玉色月光笼罩下,隐隐绰绰,如披轻纱。
红棕马性子烈,在山下木屋前不耐地踢着蹄子,不时嚼几口夜草。
琉熙走上前去,轻抚它的鬃毛,将行囊挂在马身上。
这马日常性子极烈,即使刷洗梳理,也不让旁人近身,即使木子也拿它没辙。只有琉熙,自她为它治伤时起,它便俯首帖耳,在旁人跟前似是猎豹,在她身边却如少女般撒娇柔顺。
她伏在它的耳侧,柔柔声音似在安慰一个孩子,“陪风,我们要连夜赶去河洛,你怕吗?我很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你呢?”
马上仰脖低嘶,脖颈轻蹭她的肩头,坚毅目光似是一个勇士,正在发誓誓死的效忠。
琉熙此行故意不带一个随从,若是她一人都不能完成云梦河洛之行,那又何谈入秦大计。她的目光坚定扫过身后木屋,那个清晨,她居然在此屋中毫无防备地被人抬走,幸好来者是子澶的侍者,若是歹人,她恐已是身陷囹圄。
从今日起,她再不是娇媚的翁主,不是处处被细心呵护的师妹,更不是被一个少年照顾的长姐。她是李琉熙——赵国送嫁女官。
20
20、秦时明月照双影 。。。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我们来说说青铜器,亲们也不要以为青铜器就是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那样哦。绿绿的斑斑驳驳的,在青铜器刚刚铸造完成的时候,也就是几千年前,它有一种灿烂的颜色,近似于土黄,又偏向于金黄。在阳光下会闪出一种灰黄的光芒。
嗯……所以……偶们现在知道了,偶们素文化银……——早春芳华
春日的朝阳分外暖人,腾得钻出层云,映红山林,照暖天地,却照不进河边高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名华服少女心里。
芸姜周身被捆成一个大字,半分动弹不了,眯眼看一眼脚下滚滚夹带沙土泥石的浊黄河水,绝望地仰头望向苍穹。
她再也见不到那心心念念的人了,“政哥,你还会记得我吗?”她在心里默默问着。
也许她错了,她压根不该在父亲过世后卖掉邯郸的酒肆,只身离开赵国,更不应该在进秦国前,还不忘守信二字,坚持顺道回到家乡,退去父亲定下的亲事。
再或许一切只是她命运不济,假若不是今年河水泛滥,此地正缺祭祀河神的少女,假若她的“夫家”不为了护下自己的女儿,背信弃义将她交给族中长老。也许,她真的可以去咸阳,去找那个人。即使,见他比登天或许还难。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就要被投入汹涌的河水,去“陪伴”那谁也不曾见过的河神。
巫师身上挂着五彩的绢条,蹒跚起舞,嘴中叨叨絮絮,唱着谁也听不懂的赞词,围绕着芸姜和另一名献祭少女,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唱赞忽然停顿下来,周遭瞬间静得死寂,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河水冲击声在耳边刮过。
她认命地阖上双目,奋力吸入人世间最后一口空气,清甜而芬芳,犹夹杂着桃李的香气。她等待着手腕脚踝处的绳索被砍断,然后仍由自己渺小的身心跌下高台,坠入滔滔而逝的大河。
绳索如期而断,先是脚踝处,再是手腕上的,身躯就像飞舞的彩蝶轻盈飘在空中,可却没有坠下,再睁眼时,竟然已经稳稳站于高台之上。
白衣纱笠,灰黄剑光,眼前之人姿如九天仙女,神似幽冥鬼魅。
动作极快却极柔,芸姜方刚站稳,已见身侧被放下的另一名献祭少女。
巫师张牙舞爪怒骂,“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妨碍祭祀河神?”
“今年河水虽然肆虐,但是过了下月便就会退洪,不会影响来年收成,至于今年的农时,反正已经误了,又何必为此枉杀人命?”白衣女子长剑在手,挡开众人,护着两名少女走下台阶,向着随祭的巫师和族长高声说道。
人群中有人问,“河水退不退,你怎么知道?”
“我说会退就会退,到时候一看便知。如果不退,再杀人祭祀,也来得及。”白衣女子牵过高台下的红棕马,托起两名少女坐上马背,轻轻一拍马臀,那马儿似是懂得她的意思,放开蹄子慢跑起来,她仗剑倒退几步,便撒开脚步紧随马儿而去。
她恰如一阵疾风,来去匆匆,空留下一岸无可奈何的凡尘俗子。
芸姜旧日稍稍学过骑马,此刻还能勉强坐在马上,可身后另一位少女却是吓得脸色煞白。芸姜紧紧握了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安慰她,“抱紧我,不要怕。”
红棕马慢慢奔跑了一段,便渐渐收住了蹄子,停了下来,似乎极不耐烦背上的人,起初还只是重重向地踢着马蹄,过了片刻,干脆一个仰身长嘶,将骑者生生抛了下去。得逞后犹不忘得意地跑开几步,愉快地打着响鼻。
“陪风,你又耍脾气。”白纱斗笠下悠然飘出如琴娇音,声音的主人翩翩而至,搀起地上跌坐的两人。
“芸姜跪谢恩人。”芸姜正襟跪地,深深拜向白衣女子。
皓雪莹指拨开斗笠下的白纱,露出半张娇艳容颜,那人先是一愣,转而释然一笑,说,“起来吧,不必客气。”
芸姜身侧原本呆立的少女终于也缓过神来,颤巍巍跪下一拜,“多谢恩人。”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我叫琉熙。这场洪水本来不久就要退的,我不过是看不惯世人如此轻贱女子罢了。”琉熙取下头顶斗笠,温婉一笑。
“我叫芸姜。”
“我……我叫维芳。”
琉熙环顾四周,终是瞧见小山包下矮矮立着的一座山神庙,她指了指,说道,“我赶了一夜的路了,也没吃东西,我们到那里稍事歇息再走,可好?”
另两人忙忙应道,“好。”
七国连年征战,百姓困苦,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里还有钱帛用来修造神庙。可这山神庙虽说破旧,但打扫得却还干净,案上贡品虽说只是些寻常饭食,却也摆放得齐整严谨。
琉熙将陪风牵到后殿,拴于柱上,才自己捡了块干燥的砖地坐下,靠坐墙上,从行囊中取出一块胡饼来,掰成三瓣,和芸姜、维芳分食。
芸姜被捆了一夜,早就饿极,接过饼来就往嘴里塞去,胡饼干硬,不由呛咳起来。
维芳拿那饼在手里,却是不吃,低头愣愣盯着那饼许久,才抬了头,微微一笑,说,“两位姐姐先歇着,我去外边拾些干草柴火,生火给两位姐姐做些热汤喝。”说着便起身拿着饼走出门外,往庙后而去。
琉熙嚼了一口胡饼,咽下,问身旁少女,“你叫芸姜?”
“是。”
“你是新郑人?”
“不。我是邯郸人,这里是我父亲祖上故居之地。”
“邯郸人?芸姜?”琉熙婉然一笑,“好巧。”
芸姜却似乎毫不在意琉熙的话,并未心生好奇,反而也站起身来,向门外一阵张望,才说,“恩人稍候,我去后边山脚下看看,能不能摘些野菜回来,一会也好做汤。”
琉熙点了点头,应道,“好。”
芸姜褪了华服,盖在琉熙身上,“恩人且歇一会,但切记不可睡熟了。”边说边将腰带重又系好,蹑声而去。
琉熙下山时未及换去女装,虽然带了斗笠,但一个女子于白日骑马飞驰,毕竟有所不便,因而一路都是夜行,两日下来,疲惫不已。此刻盖了芸姜的衣裳,暖暖柔柔的,只顷刻,就起了睡意。
因是不敢睡熟了,便将脑袋斜靠身后粉墙之上,藏身柱后,阖目微憩。
圆日渐渐高升,透过敞开的木门深深晒入小小庙宇中,光韵温柔舔舐睡中丽人的脚丫,暖暖闹闹的。
琉熙梦中犹存半分清醒神识,忽觉有人蹑手蹑脚靠近,凤目倏然圆睁,腰间匕首出窍,森森抵上来者颈项。
“恩人,是我,芸姜。”芸姜清秀容颜吓成土色,可却生生压住了尖叫,沉声道。
琉熙目光扫过小小土屋,原本洞开的木门不知何时闭上了,暖暖春日被隔在了外头,她本能地警觉起来。长剑出鞘,便要上前踹开庙门,却被芸姜一把拽住。
还不及问,浸湿了的绢帕已捂上她的口鼻,下意识一躲,却见紧闭的门窗缝隙中不知何时渗入袅袅细烟。霎时,一切都明白了。
不待芸姜解释,琉熙自行接过绢帕,紧紧护住口鼻,往后殿里去牵陪风。
方才进庙时,琉熙刻意查看了周围地形,此庙背山而建,后门正对一稍低山坡,坡上并无道路。欲要去山后,却只有从前门而出,两厢绕走。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手中绢帕扑于陪风口鼻之上,先扶芸姜上马,自己才飞身坐于马前,两腿奋力一夹,手中长剑猛拍向陪风的后蹄。
此时,围在山庙之外,拿着农具惴惴等待的村民,正目不斜视盯着庙前四扇木质大门。
眼看着迷烟一丝丝透浸山庙土屋中,室内寂静无声。带头的正是方才主祭的巫师,他理了理袖口,走近站得更靠近木门些的族长,两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似是在踱测,何时可以冲进室内,抓住“祭品”。
就在两人相视会心而笑之时,宝马长嘶裂空,轰然巨响中,一道红色闪电劈裂土屋后门,四蹄伸展,轻巧跃上庙后上坡,生生在那一地荆棘里踩出一条路来。只是几声踏踏,便越过小小山包,消失无踪,空余下一群仰望发愣的老少。
陪风撒欢地跑着,就像天地间最自由的精灵,就像畅游在大海中的蛟龙。
风声猎猎从耳畔刮过,琉熙的心却越沉越低,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会在那破庙里被生擒,然后任人宰割。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辛,她一次又一次企图战胜这些,却发现,原来竟连自己也战胜不了。
“恩人,不能怪那女子,她是本地村名,如若她逃脱,她的家人一定会遭到族人的□,在她而言,牺牲我们,也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芸姜从背后紧紧环抱住琉熙的纤细腰肢,双臂箍紧之处传来阵阵暖意。
琉熙没有说话,只是全力驱使着驰骋的陪风,一路沿着黄河向西,从嵩山之北而过,直奔河洛。直到日渐西斜,才在一条小溪边稍做停留。
琉熙拔开水囊木塞,重新蓄满清水,才终于重又开口问芸姜,“你要回邯郸吗?”
“不,我要去咸阳。”芸姜看了眼落日的方向,坚定地说。
“去咸阳干嘛?”
“我要去找一个幼时的伙伴,虽然他可能已经早不记得我了。”芸姜苦涩一笑,回首凝视琉熙,“恩人要去哪里?”
“别恩人恩人的了,你也是我的恩人,若不是你,恐怕此刻我就已经祭了河神了。”琉熙难掩沮丧。
“那我叫你琉熙姐姐。”
“你多大?”琉熙漫不经心地问。
“十九。”
“那就得我叫你姐姐,你还是叫我熙儿吧。”
“好。”芸姜颔首应道,垂了眸,似在犹豫,半晌才又开口道,“维芳,你别怪她,她也有苦衷。”
琉熙胸口压了大半日的气血霎时又翻滚起来,怒骂,“无论如何,是我救了她,她不该要拿我替她做祭品!”
“若是她一人,她也许不会如此,可毕竟这事情牵着她全家,即使换了我们,也未必不会如此呀!”芸姜蹲□子,俯在琉熙身旁,眼里尽是抚慰,精干的手指有力抚上她的肩脊。
只是一刹那,琉熙忽而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侧眸看了眼身边女子,她的眼就像那年蓄满春水的太液池,清澈见底,却又蕴起无尽的恬淡温馨。低了头,收拾好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