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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般的光芒。
“怎么站在这儿?”阿璃的语声细碎如拍打梦境的春雨,绯红宫装、珊瑚米珠妆点下,犹是掩不住她的清冷和落寞。
子澶不缓不急侧眸看她,明灭的星光下,她原本就清丽耀眼的绝色容颜,显得越发苍白娇弱。
他曾经恨她入骨,因为她的狠厉,因为她以他伯父一家性命为要挟,生生隔断了他与琉熙的情缘。
可那日,看着蒙恬护住琉熙于漫天雪白中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明白,隔开他与琉熙的,不是阿璃,不是六国与强秦,不是俗世与云梦,而是他自己的执念。
阿璃见他怔怔望着自己,忽而升起无名火来,扭过脸去,屏退婢女,才又微有怒色地问他,“看什么?我脸上难道有金子吗?”
话音方落,自己却摇头冷笑,即便有人脸上真有金子,子澶也不会因那金子看她。
“秦王是你要找的征服天下的人吗?”子澶衣袂迭迭,走近她。
阿璃苦笑着点头,“是,他是能征服天下的人。”眼中却泪光涌动,急忙扭头仰脸望天,高高抬起下巴,生怕泪珠掉落,“只可惜,他征服天下不是为了我。”
“那你费尽心机,手染鲜血,就为做这秦国王妃,又是何苦?”
“那你呢?”阿璃凤瞳转辉,薄唇如削,“她已经跟了别人,你又为什么要为她回来?你难道就不恨吗?”
子澶摇摇头,看着眼前的阿璃,分明是她以睡莲丸残害赵国公主,分明是她一次又一次对琉熙痛下杀手。
可又是她,千里差人给他送去半颗睡莲丸药和一支竹简,告诉他,那日,她只用了半颗药丸,师傅屋中所留医简,第三柜,第五档,第八卷中,记有用药解除之法。
“阿璃,你可知道何为爱?”子澶柔色看她,这个女子如此狠戾,却又如此复杂。
阿璃扭头没有回答。
“真正爱一个人,就该用她需要的方式去爱她。”子澶眉眼低敛,苦涩说道,“蒙恬赢了我,不是因为你的阻挠,而是因为,他在用熙儿需要的方式爱她,倾其所有。而我,没有做到。”
阿璃眼中的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她也曾爱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缠绵情谊十年不变。那爱曾经化为怨愤,化为嫉妒,最终还化为了狠毒。而这爱,却令她越来越孤独与痛苦。
忽然释怀了,原来只是方式错了,她,没有用他需要的方式去爱他。
“终身却已误……”她的双唇一翕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可心上似已在滴血。
她原以为可以仗着自己的妖娆容颜,博得秦王的宠爱,以为可以仗着背后楚臣的力量,稳坐王后的宝座。
可入宫数月,她什么都明白了。她知道赵政在暗暗给她下避孕的丸药,也识出了那丸药出自云梦,猜到是琉熙所治。然而,她并没有反抗。
她的母亲是楚国南方蛮地女子,因容貌娇丽,能歌善舞,被征战南地的父亲带回楚国都城。可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在家中备受其他姬妾欺凌,而父亲,竟然也嫌弃母亲的出身。
她和姐姐曾经是不受祝福的孩子,尤其是母亲在生产弟弟时不幸亡故,若不是她天资聪颖,样貌出众,被楚王看中,过继入宫,恐怕他们姐弟三人,一辈子在家中都抬不起头来,……
她不想要一个不受父亲祝福的孩子,一如赵政不想要一个楚国公主生的王子。
“秦王对你不好吗?”子澶看着她眼中凌乱,关切问道。
阿璃苦笑,“好,频频临幸,赏赐颇丰。”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子澶递过手中丝绢给她,“以你的身手,若是不想留,……轻而易举。”
阿璃的笑越发苦涩,是的,以她的身手,悄然离开,易如反掌。
可她并不想走,她的目光穿过殿门投入殿中层层浅绿纱帘之后,王台上,赵政玄色锦袍,金冠束发,灯火照亮他黝黑红晕的脸颊。
她转身提裾,走向殿内,忽然顿了步子,问道,“睡莲丸的解药,你做出来没有?”
“还不曾,有些地方还不甚明白,不过快了。”
“琉熙的医理比我好,若是自己想不明白,不如去找她吧。”阿璃浅笑说道。
“你和熙儿同在咸阳,为什么不把药丸和竹简直接给她?”
阿璃嘴角挂起自讽的弧度,“你觉得她会信我吗?”
“熙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澶笑道。
阿璃也微微一笑,“就像我不是她所想的样子。”说罢,扭过身去,毫不犹豫步入殿内。
微醉的秦王笑眼看她,伸出手来,牵住她五指纤纤,拉她近坐身旁,揽她入怀。
阿璃的笑极美,如同胜放的寒梅,她的目光流转在赵政酽红的双腮,眸色如水,不带半分矫饰。
子澶深深叹了口气,隐入暗影中叠叠嶂嶂的宫殿,背影渐渐模糊,一会便没了踪迹。
45、几番魂梦与君同 。。。
作者有话要说:唉,只能说,阿璃是个好矛盾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自古而今,一个女人,若是她的婚姻与政治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她的一生便注定是一个悲剧。
这样想想,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似乎格外的幸福,亲们觉得呢?——早春芳华
咸阳夏日干热,这日,好不容易下午一场大雨下得通透,浇得大地清凉下来。
与往日相同,琉熙歪在庭中竹塌之上,蒙恬则单衣靠坐一边,手中刻刀不知在雕刻些什么。蒙恬手巧,时而为琉熙做些饰物摆设,兴致来了,偶尔还会为琉熙雕个首饰匣子之类的精巧物件。
琉熙自顾看着手中兵书,时不时抬眸偷觑他一眼,却也不去打扰。
满庭幽静,只有夏虫在吱吱鸣叫。
不知何时,家臣竟是站于榻前,蒙恬依旧忙着手上活计,也不抬头,只随口问道,“何事?”
家臣看了眼蒙恬身后琉熙,踟蹰片刻,才躬身答道,“大人,府门外有位大人求见翁主。”
琉熙怔忡片刻,坐起身来,她虽长居蒙恬府上,可却少有人知晓,更何况,她不过空挂一个秦宫女史的闲职,平日里也并无公事。至于手下暗卫细作,自然可由她的婢女代为传话,直入蒙恬府内。要站于门外求见的,却是何人?
“是什么人?”蒙恬刻刀犹在手中,只停了手上的工序,抬头问道。
“奴臣不认识,不过这位大人虽然看起来品貌非凡,身边却无侍从。”
“你去把他领进来。”蒙恬将手中刻刀木块放下,掸了掸身上残屑,正襟危坐。
琉熙也跪坐起来,居于蒙恬侧后,伸长脖子看着庭前。
不一会儿,只见家臣引着一袭绢白身影穿过正堂进入庭院,琉熙一怔,呼吸不由为之一窒。
来人白绢深衣,广袖迎风,周身尽是天高云淡的出尘恬淡。
她不由自主想要起身相迎,“子澶,你怎么找到此处来了。”
可身子刚要离榻,却被人暗暗拽住,接着蓦然腕上一紧,纤手已被蒙恬牢牢握住,十指紧紧交缠,他的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
手被紧紧拽着,原本半腾空的身子便也随之落下,恰恰倒入蒙恬怀中。他顺势一接,仿佛天经地义,将她放在身侧。
琉熙顿觉尴尬,霞染了双颊。子澶轻咳两声,一直背于身后的手,这才递出一个小匣和一卷竹简,向琉熙说道,“这匣内,是我试制的睡莲丸解药,只是不知是否得法。”
琉熙欣喜之色立起,只是苦于蒙恬死死拽住她的魔抓,无法起身,可脸上却已挂起惊喜的笑,忽而,她迟疑片刻,问子澶,“可睡莲丸,不是无药可解吗?”
“师傅留下的竹简中,竟是有解救之法。而且,阿璃当日只用了半颗。”
琉熙想了一瞬,犹是不解,“你怎么知道,她只用了半颗?”
子澶将手中竹简小匣放在榻边矮几之上,自袖中取出一支细简,递给琉熙,“是阿璃告诉我的,她只用了半颗。就连误食这丸药的解救之法,也是她曾在师傅留下的竹简中见过,告知于我。”
琉熙侧头思忖片刻,觉得此事应当不假,芸姜公主已然长眠,此时再加残害,已对阿璃再无半分益处。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她挣脱蒙恬的手,自矮几上拿起小木匣,打开一看,两颗灰黑泛黄的丸药置于匣内,悠悠散出药草的淡香,她问子澶,“这药如何用法?”
子澶抬手关上匣盖,“只光服药无用,还要辅以针灸热疗,散尽体内惨药,待施针九日之后,将这两丸药一早一晚含服舌下,或许就能醒了。”
“施针?”琉熙面有难色,“我不会。”
“我教你,”子澶微笑颔首。
话音未落,蒙恬似被踩到尾巴的猫,倏然跳起,“既然先生会,便由先生施针便可,不必劳烦先生教导玉娘了。”
子澶闻言笑而不语,琉熙却瞥眼微瞪蒙恬一眼,“师兄是男子,如何为公主施针?”
蒙恬怏怏闭嘴,一手已暗暗揽上琉熙腰间,将她紧紧箍在身旁,劲道使得过大,引得琉熙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吃疼之下,忿忿抬脚踩上他足背。
蒙恬硬屏住脚上剧痛,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嘴角犹是抑制不住歪歪一颤,手上劲道愈发得紧了紧。
“师兄不如与我一路回去邯郸,路上教授我针灸之法,待到了邯郸,便可一起施救公主。”琉熙漠视身侧胡闹的蒙恬,向子澶正色说道。
蒙恬在一旁听着,脸色渐渐凝重黯淡。
子澶却稍稍思虑后答道,“此种救治,我并没有把握,你还是先修书禀明赵王,依王命行事为好。”
琉熙赞同地点了点头,蒙恬神色这才松弛下来,重重吁出一口气。
事已议定,子澶也不愿久留,若不是连日在琉熙府中找不见她,他也不愿到蒙恬府上求见,遂垂眸躬身一揖,告辞而去。
琉熙随上想要相送出门,却被蒙恬一把拽回身边,他只高声向门上家臣叫道,“来人,相送先生。”
琉熙忿忿瘪了嘴瞅他,“何时如此小气?”
“别的都可慷慨,唯独你,世间只此一人,怎么能大方?!”
“都是为了救治公主。”琉熙被他拽着的小手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似在安慰,又似在哄骗,说着,忽而小声附上他的耳畔,“都是你了人了,还怕我跑了吗?”
此话刚出嘴边,只觉腋下一紧,身子一轻,再醒神时,已被蒙恬凌空抱起。
她格格地笑,双手圈上他的脖颈,抵上他方正额头,轻蹭他的鼻尖。而他的吻却极快地袭掠上来,将她的笑声生生摁回口中,四唇相贴,他舌尖用力一挑,轻易滑进她的口中,与她唇舌交缠,忘情地吮吸噬咬着,久久不愿放开,压得琉熙几乎窒息。
半晌,他才放过她已是微肿的双唇,沿着完美的下颚弧线,濡湿她的脸颊,缓缓移向耳后,将她凉如玉石的耳珠整个含入口中,轻轻侍弄着。
他温热气息拂过琉熙脖颈上娇嫩的肌肤,不由激起她心中一阵战栗。忽而,他含着她耳珠的唇,猛一使力,轻咬一口,引得琉熙再也无法抑制地嘤咛出来。
“蒙恬,蒙恬,”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无力地推搡几下,却如在熊熊烈火上又添上了几支干柴,蒙恬抱得越发的紧,她也颤抖地愈发厉害,再也不能挣扎,只低低呢喃,“这是在庭院里。”
他的吻正在沿着脖颈深入交领,抱她的臂膀越发地热。
“蒙……蒙恬……”琉熙伸出手来,捧起他的双颊,炽热地吻印上,珀色双眸半睐半阖,氤氲中唯映出两个清晰的他。
蒙恬只三两个步子,便跨进屋中,脚尖一挑,密密阖上门扉。将她放在榻上,凝视她绝无仅有的珀色瞳眸,低头柔柔吻了下去,他的吻并不急迫,流连在她绝美的双目,许久,才缓缓沿着鼻尖蹭动,直到再一次含住她红肿的唇瓣。
“玉娘……我真佩服从前的自己,居然能放任你去见他,还能陪着你去……现在你看他一眼,我都不放心。”说着,他已抽去她腰间帛带。
琉熙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本能地回应他的吻,茫然睁大了眼,一瞬不瞬看着他。再也无法言语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