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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人听到这般恶语还会笑得这么灿烂呢？
“嗯，真不愧是文化人。”战弦看了眼她手上抱着的《论语孟子选读》和《古汉语词典》，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些赞叹，“不过，我好像不太懂，言老师指教指教？”
言清欢被他弄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继续沉默。
她记得父亲说过，当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沉默可以让对方看到你的态度。
言清欢这些年一直在遵守着这句话，她在读大学和读研的时候，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一两个，现在还不在B市。
就在这个时候，言清欢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将书用一只手夹着，然后一只手掏出手机来接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电话那边是母亲的声音。
她们家一向家教严，如果不是她工作原因，父母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在晚上出去的，言清欢平时一下晚自习就往回走，最近却一天比一天晚，直到今天，晚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去。
“现在就回去了，您先睡。”言清欢低声对着电话说了一句。
“路上小心点儿。”嘱咐了一句，母亲便挂了电话。
言清欢将手机放回兜里，然后看向战弦，缓缓地开口：“麻烦您让开一下，我家人在催我回家了。”
战弦依旧不为所动，“那我送你回去就行了。”
“说实话……”言清欢顿了顿，看了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战弦的眸光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瞬间黯淡了下来。
第一次。
第一次他从女人嘴里听到讨厌这两个字。
在遇见言清欢之前，战弦哪里这么委屈过自己？他比她大七岁，竟然被她这样骂，而且语气这么恶嫌。
她的话还在继续，冷淡，毫无波澜，连一点情绪都吝啬于他。
“不知道这是不是战先生为人处事的风格，可我已经说过不下十次，受不起。我们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在一起了也不会舒心。这点，您比我大这么多，应该知道的。”
战弦听了她说这些话，慢慢地从她身边让开。
然后，为她留出了一条路。
他没有说话，她也还是沉默。
言清欢见他让开，便抱着书离开了。
她的背影，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清冷，冷到他心里去。
那之后，战弦没有再堵过言清欢，也没有再去找过她，战尹歆的家长会，也没有再去。
言清欢的生活中，就这么没了战弦这个人。
她也没有不习惯，人生中的过客那么多，战弦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让她有些印象深刻，仅此而已。
**
再见战弦，是在战尹歆考中大学之后，办的宴席上。
战尹歆只叫了言清欢一个老师，言清欢刚开始是百般推辞，可是架不住战尹歆的盛情，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去了的话百分之百会见到战弦，言清欢是打心里很想躲开他的。
可是又不想让战尹歆失望。
战尹歆是言清欢教的第一届学生，只要做过老师的人都知道，教过的第一届学生永远是最难忘的。
言清欢答应了战尹歆去她的升学宴。
毕竟算得上是正式的场合，言清欢刻意挑了件淡粉色的衣服穿上，她平时基本都穿黑色或者白色，可是这种颜色的衣服穿去升学宴多少是有些不合适，她便将自己很久没上过身的粉色连衣裙穿了去。
战家几个兄弟都在，但一个包间足够。
言清欢是和战尹歆一起进包间的，进去的时候，目光便和战弦对了个正着。
战弦的目光很快从她脸上移开，然后对弟弟们说：“都坐吧。”
战尹歆很兴奋，拉着言清欢让他坐到战弦身边，她的理由是，大哥和言老师是对她帮助最大的人。
言清欢倒是也没有不自然，战尹歆让她坐，她便坐了，坐下来之后脸上挂着抹程式化的笑容，战弦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憋闷。
她是真的没在乎过他。
一般的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不会这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再怎么，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然。
可是言清欢没有，她竟然能这么淡然地坐在他身边，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顿饭吃下来还不到一个半小时，战尹歆便和战弦说要下楼去K歌，战弦宠小妹，也就答应了，于是一大伙儿人又去了KTV。
言清欢基本上没到过这种场合，太吵了。
此刻她坐在沙发边上，看着战尹歆和战弦那个最小的弟弟两个人飚高音。
战征和战逸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言清欢了，他俩刚才还说，从来没玩过教师，今天打算把这个逮来玩玩。
于是战征和战逸，坐到了言清欢身边，左边战征，右边战逸。
言清欢见状，便要站起来。
刚站，就被战征从后面拦腰抱了起来。
“言老师，让我们玩玩呗。”
这么轻浮的声音，言清欢听得脑子一片混乱。
战弦刚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言清欢被战征抱着，战逸还在摸她的脸蛋。
“战征战逸，放开！”他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厉着声音命令道。
☆、七、
第七章
战征和战逸听到自家大哥有些愠怒的声音，说不害怕是假的，再说得精准点就是，他们兄弟里没有一个人不怕战弦。
战征将言清欢放开，言清欢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包间走了出去。
战尹歆唱的太嗨，没心没肺的，完全没发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言清欢走出去之后，战弦也跟了出去，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说道：“对不起。”
“……”
“清欢，对不起。”战弦见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声线沉稳又不失力度，尾音发出来的时候，更让人震颤。
战征和战逸看着大哥跟着言清欢出去之后，才觉得他们真是犯糊涂了。
有几个女人能让战弦在他们面前开口的？他家大哥平时对他们都是爱理不理的……
“不是你的错，告诉下歆歆，我先回去了。”言清欢说完就要走。
战弦看着她的背影，最后一咬牙，上去就将她拦住，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到了自己车前，拉开车门把她抱了上去。
战弦只送过她一次，但是已经记住了她家的具体方位，也没有问她要不要自己送，就发动了车子。
言清欢知道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没多大的用处了，索性也就随他去。
车子开着开着就到了城郊，言清欢原本以为他要送自己回家，可是他竟然将车开到了这里。
事实上，战弦本来也是想要送她回家的。可是他刚刚发动了车子，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再赌一次。
城郊路上都没有路灯，还好车子上的灯挺亮。
言清欢觉得战弦开得越来越快，她有些莫名的心慌。“我家不走这边。”
“我知道。”战弦回答地云淡风轻。
“那你……”
战弦又将车子加速，随后又将车子的灯关掉，前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战先生，麻烦你开慢一点，我还想活……”
再怎么说言清欢也只是个女孩子，年纪还小，战弦这样关了车灯在城郊飙车的行为对她来说还是很恐怖的。可是言清欢这么说了之后，战弦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开，并且越来越快。
再然后，言清欢还没来得及再张嘴说话，就听到了战弦的声音在黑暗狭小的车内响起来。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停。不然的话……”他又踩了一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就快要到了极限。
“你疯了吗？”言清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战弦怎可能用这种手段威胁她？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赌么？
“从见到你的那时候，我就疯了。”他额头上出了层薄汗，抿着唇，车子依旧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着。他没有看她一眼。
因为他怕自己从她的眼里看到不屑。
其实，他自己都不齿于自己今天的行为，一个这么成熟的人，竟然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威胁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女孩子和自己在一起。
忽的，车子碰上了一块儿石头，狠狠地颠了一下，战弦连刹车都没有踩，继续走。
言清欢吓得声音都哑了，她上前抓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腕，试图阻止他：“你开慢一点……太危险了……”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战弦岿然不动。
“好，我答应，你停……你先停……”
战弦听到她的这句话，知道自己这一局赢了。
他狠力踩了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言清欢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头还在犯晕，她本就有些晕车，刚才他开的那么快，她害怕的都没晕车的感觉了，可是现在停下来，就十分难受。
战弦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有些心疼，倾身过去，伸手覆上她的头，沉声问：“头晕了？”
言清欢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不自觉地回避着他的触碰。
战弦将她拖近自己，直直地望着她的眼，“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碰你，很正常。”
“战先生，”言清欢闭了闭眼睛，“我并没有答应你的要求。”
“……”
“刚才，是你以性命相逼，我答应你，只是为了自保，我还不想死。”
她真的一定要这么现实么？
真的很少有女人像她这样，她不是不懂浪漫，而是太懂浪漫了，根本不是什么不解风情，是因为她实在太聪明，所以那些浪漫的手段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她一丝一毫。
就算他以死相逼，她都不能退一步，让他赢一次。
“我不管。”战弦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我只知道，言必信，行必果。”
“……”
“这不是你们文化人常说的一句话吗？你答应我了，就要做。”
“……”言清欢被他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得沉默。
“所以，我现在要吻你。女朋友。”这句话刚说完，战弦就低头，吻住了那张让他思念到夜不能寐的唇瓣，甜甜的、凉凉的，仿若世间美味，他一点点舔着，动作极轻，却又不失热烈。
**
那天之后，她和战弦就算得上在一起了。当然，只是战弦一个人这么认为。
转眼间，就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周五放学放的早，战弦在学校门口等着她，言清欢看到他的短信，也没有回，摁了删除键，直接删了。
她没有和家人说过任何关于战弦的事情。
甚至是，她的父母和两个妹妹，都不知道她有了男朋友。
如果她和战弦现在这样算男女朋友的话。
言清欢等到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出了办公室，朝校门走去。战弦那种人，站在学校门口，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张扬，她实在不想引到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和战弦有仇的人。
言清欢这个人，有时候自私得很。以至于她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
言清欢拉开车门，坐上去，战弦就要抱她，只不过被她躲开了。
“不要抱，会被人看到的。”
战弦无奈，但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继续碰她。
战弦没有再吻过她，从那晚上之后就没有过。他知道言清欢没办法接受自己这么快的举动，所以尽量尊重她。
他想等她心甘情愿地和他接吻，和他拥抱。
战弦发动了车子，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言清欢“哦”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在九点之前要回家，请你快一点。”
车子停下来，是在一个村庄的小山坡下，战弦下了车给言清欢开了门，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扶了下来，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光慢慢亮了起来，村庄里没有路灯，战弦开着车灯，然后找了块石头，和言清欢肩并着肩坐了下来。
“这里，我很喜欢来……你喜欢吗？”
言清欢四周环顾了一下，又看了眼表，竟然已经八点半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赶不回去了……
“我得回家了，改天有时间再过来好不好？”她第一次柔着声音和他讲话，有些焦急，尾音都在上挑，听得战弦心智都乱了，差一点就答应了她。
不过，还好差一点。
“清欢，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吗？”战弦看着她，继续问。
“我得回家……”
“这个村庄曾经有一对情侣殉情死了，就埋在这里。”他自顾自地说着，“前几年，我准备把这里买下来建一个度假村，然后被这里的村民一口回绝。”
“战弦，快九点了。我真的得回去！”言清欢有些着急了，提高了声音。
“你说，我们在这里发誓的话，是不是就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战弦将她搂到自己怀里，“你要不要跟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