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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里头有些冷,微凉的风吹得林微微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却依然静静抱着双膝坐在苏洛河身旁,不去叫醒他,只一昧瑟缩着,看天看河,看对岸零零落落逐渐散去的行人。
这一天折腾得,苏洛河显然疲惫不堪,林微微不好意思搅扰他的好梦,听他呼声渐浓,浅浅笑了起来。
江湖中传闻的苏洛河,有着无风都能掀出三尺浪头的本事,带着两只跟班,所到之处无不鸡飞蛋打,鬼哭神嚎。
除了他和他的跟班本身武功过硬之外,他身家背景里浓重刻着的“无月庄”三个字,也成为了他肆意横行的最大根源。
作为无月庄庄主苏涟膝下唯一一个宝贝儿子,据说从小便得到非同寻常的疼爱。谁也不想跟有天下第一庄的“无月庄”有什么过节,于是便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
何况,虽然苏洛河肆意横行,但出手还尚算是有些分寸,往往只是将人打个皮开肉绽,休养个一年半载才会好的伤势,并不会夺人性命。所以真还没出过什么通天的大事情。
说起皮开肉绽,林微微不由地记起了一个事情,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从林家大宅出来的时候,林微微对外边的事情很是新奇。加上女子都有八卦的天性,看见有人扎堆谈论着某些事情的时候,林微微总会饶有兴趣地拽着师父的长袖,装做若无其事的从旁边走过一遍又一遍。
干了几次这类事情,不大愿意配合的师父被林微微蛮力扯坏了好几只袖口,最终无奈妥协后告诉林微微,他颜子轩武功是很不错的,即便站在三十丈之外,依然能够清晰听到别人在谈论什么。
林微微有些讶异。
好功夫原来还有这么个用法。是以好功夫的神仙都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道理,原来就在于此。
于是,师父心为了节省不断修补采买衣服的钱,心不甘情不愿的做起了八卦消息的传声筒。
江湖八卦里,谈得最多的便是无月庄的混小子苏洛河又惹出了多大的是非。
这一次,越城的七品芝麻官江悍成了故事中凄惨无比的主角。
话说,一日苏洛河途径越城,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突地十分不爽,于是扛了大刀便直冲越城官府而去,抓了江悍便甩了大刀,拿了衙门的杖棍一顿狠打,直打得那江悍屁股开花才罢手。
当然,这个令林微微印象深刻的传闻强大之处并不止这么些。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奏。
顶着开花的屁股,七品小官不敢得罪无月庄,于是没有将自己的伤势上报朝廷。朝廷命官被一介贫民殴打,算是犯了刑律,拣着最轻的来判,苏洛河都应该被杖三十的。
没有上报伤势的江悍很悲催,依然日日辛劳处理着越城内各种事务,据说那养伤的半年期间,连上堂审案都是被人抬上来的,惊堂木敲得可谓有气无力。
半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把开花的屁股养好了,江悍十分欣喜地下了床来,还没走出几步,便又看见了苏妖孽。
苏妖孽似乎是算好了日子,估摸他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便空降越城,又是一顿杖棍暴打,江悍那可怜的才好全了的屁股再次开花了。
就这样打了又好,好了又打,苏妖孽足足折磨了江悍两三年,耐性、记忆力可谓惊人。
认识苏洛河的时间不过两天,林微微想,她所认识的苏洛河大约真能做出此等事情来。只是传闻中,苏洛河是扛着把大刀的,这与事实有些出入。
扛大刀的明明是肥头大耳的朱八刀,苏洛河明明背着把细细长长,却出鞘后厉光直闪的长剑,不知是不是传闻传多了几个人,便被人传得变了味道。
林微微一声笑在静谧地夜里来得突然,苏洛河迅速睁开眼睛,正对上林微微笑成弯弯月牙的眼睛。
苏洛河睡得太久,头有些晕忽忽的,起身讪讪道:“我竟然睡着了。”说完,转头看林微微面上笑容尤盛,于是问:“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我睡觉的样子很好笑?”
林微微摇摇头,忍不住心中疑惑,于是问道:“越城的江悍是不是你给打的屁股啊?”
没来由的突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苏洛河没有心理准备,愣了愣,边拍着头上挂着的碎草枝边答:“是啊。”
林微微说:“我听说那时候你扛着大刀杀过去的,你以前用的是大刀?对了,听说你找他麻烦足足找了两三年,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啊?”
两日相处,林微微觉得苏洛河的本性其实不错,就是性格里有些倒刺横生,处事也比较随心所欲,顺着毛摸下来不难相处,别人没犯他什么事情,他这样的脾气应该也不会主动肆意去找谁的麻烦。
林微微想,苏洛河算是一个挺仗义的人,从他三番四次的帮了自己,最终挺身而出护送自己到戚林城里来就可以看出他的仗义。
越城县令江悍,大约是动土动到了苏妖孽的头上,也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被苏妖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被惦记上了。
苏洛河拍拍头上的草枝,手摸了摸,似乎还有几根没有拍掉,迅速开始不耐烦起来,抓了抓把头发给抓乱了些。
林微微见他为这么点小事火气腾腾往头顶直窜,便好心凑了个脑袋过去,轻轻将那几根缠进头发里的草枝拔了出来。
苏洛河脸上有些红,但好在夜色朦胧月光被浓云遮了大半,他脸近在咫尺的林微微的脸色都看不真切,想来林微微也不大看得出他瞬间的害臊。
清清嗓子,苏洛河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越城那龟儿子江悍啊,本来是朱八刀要去砍他几刀的,我给拦下了。砍他几刀多没劲啊,不就破几个口子流流血吗?他拳脚功夫不错,十天半个月便能好起来。而且就这么砍几刀,伤得不明显不难看,我寻思着最难看的便是屁股开花站不起来,天天被人抬进抬出的,这贻笑大方的事情大约能传得很远,所以就扒了他的裤子,打了他的板子。”
噗。
林微微看着苏洛河一脸正义状,没忍得住,爆笑开来。
苏洛河以为她听得开心,便更是侃侃而谈了,“我跟你说,那龟孙子占着是越城县令,占□子财产的事情没少做过一桩。那时候我们从越城路过,他手下的人正领着他的命令,清缴了越城内一户才刚死了的江姓商人的财产。”
林微微一手撑着腮帮子静静听他讲,苏洛河回头时一看林微微听得认真,不由更受鼓舞,声色并茂起来。
“那个江悍恬不知耻,说人家姓江,他也姓江,其实他江悍是那江姓商人的私生子,死前曾经留了口信,说要把全部家产都留给他江悍。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微微奇怪,“万一人家真是那江姓商人的私生子呢?”
苏洛河眉眼一横,“那不可能。谁能在自己三岁的时候整个私生子出来?”
“啊?”林微微大惑不解。
苏洛河道:“那江姓商人只比江悍大三岁!你说这江悍是不是恬不知耻?!”
“……”
确实有够无耻的。
所以,朱八刀看着江姓商人那一屋妻房姨娘外加一双孩童被赶出门来,哭得凄凄惨惨,不由肝火大动,抄起九环大刀冲进衙门就要砍人。
林微微看着苏洛河神采飞扬地讲述着,嘴角上扬,笑得灿烂。
传闻中,无事也能掀起三尺浪头,平白无故也要搅乱一方静湖的苏妖孽,或许只是江湖人士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一场误会吧。
14晚安
苏洛河眉飞色舞的讲完,一回头见林微微依然保持着傻愣愣的笑容望着自己,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过,江悍那事情能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苏洛河见再扒拉不出几句话,于是转了话头道:“诶?对面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我们回客栈吧。”
林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
站起来的时候刚好吹来一阵凉风,林微微不自觉抖了一下。
苏洛河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你很冷啊?”
林微微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风一吹来就有点,也不大冷。”林微微这么说着,苏洛河听在耳朵里觉得她的鼻音似乎重了些。
抓抓后脑勺,苏洛河问:“你方才就这么一直哆嗦地等我醒来?怎么不叫醒我呢?”
林微微笑道:“看你睡得香,不好意思叫。一路上我睡得那么死,你也没休息过不是。”
苏洛河呆了呆,不知说什么好。怔愣片刻,便伸了个爪子很粗鲁地揉了揉林微微的头发,“我不睡觉都可以撑三天三夜,哪像你们女孩子这么娇贵。看你抖成什么样。”
林微微不满抗议,“我就在你面前抖了那么一下而已,什么叫抖成什么样?”
苏洛河捏捏她的胳膊,冰凉的触觉立即刺进了他的指尖。苏洛河低头看了看林微微那握成拳头的双手,想来应该也是冰冷的,便不知为什么想去探探那温度。
可是手指有些发麻,苏洛河定了定,最终还是没有探手下去,推推林微微说:“我们赶紧回客栈吧,冷成这样。”
一宿二两银子的“落雁归根”确实算是这戚林城里不错的客栈,一路走来,林微微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落叶归根”最是富丽堂皇。
进了客栈的时候,掌柜的正在打瞌睡。苏洛河玩闹心起,抬手想要重重叩一叩柜台,吓唬吓唬那睡得鼻涕泡都出来的掌柜,却被林微微挡开了。
做了个嘘的姿势,林微微拉着苏洛河蹑手蹑脚地朝楼梯口走去。
苏洛河抿抿嘴,瞧了瞧林微微那只紧紧扯着自己袖角的手,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觉得心头一热,眉眼浅扬,笑了开来。
到了房中,林微微道了声晚安,便去了里间关了房门。
苏洛河方才在河边睡了一下,加上心中各种情绪搅扰,正在兴奋的当口上,本想跟林微微再闲扯一些,提些过往的辉煌史出来和林微微炫耀炫耀,再享受享受她似是崇拜的欢喜目光,却不想林微微连个机会也没给他留,匆匆就去睡了。
里间的灯烛被吹灭的时候,苏洛河心里头有些空荡荡的。
难得轻手轻脚的他,踮着脚跑到八仙桌上将烛火吹熄了,又等得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清楚一路桌椅的摆放,踮着脚跑回床上,免得踢了东西吵到屋里那人的安眠。
苏洛河抱手看着天花板发愣,精神奕奕的,不知过了多久,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洛河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小时候在曦宜城弦和庄里看过的那些个□裸的画册突然跃出脑海,在眼前一幕幕回闪,臊得苏洛河脸烫得厉害。
从里间出来那人脚步轻轻的,像猫一般。若是苏洛河没有学过功夫,大约听不见这么轻微的声响。苏洛河口干舌燥得厉害,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想,林微微那丫头没这么大胆吧,他一个男人还没做什么呢,这丫头不会是想趁着夜色正浓跟他发生点什么吧。
苏洛河这么想着,全身都热了起来。心里头嘀咕着大事不好,却还是干干躺在床上,死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
然后,小时候陈景跃邪气乎乎笑着塞给他的话本们,在眼前更清晰了。
该死的!
苏洛河心里骂着陈景跃的时候,听到了那窸窣翻开桌上茶杯的声音,接着便又听见茶壶被小心提起,轻轻倒下一杯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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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河又在心里头骂了陈景跃一千遍。
该死的家伙,害他变得那么邪恶。
他认识林微微虽然只有两天,但也知道这是个傻乎乎的丫头,大约善良,心计不多,陈腐不深,算是一纯良的姑娘家。
该死的!刚刚那满脑袋想着的究竟是什么?!!
忍不住,苏洛河又骂了陈景跃一万遍。
那喝完茶水的人也在此时蹑手蹑脚的走入里间,关好了房门。
苏洛河翻身起来,探了个脑袋看了看里间的那扇房门,说不清自己心里那一点不寻常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二两银子花得好像值得。
即使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也很值得。
他不介意林微微的师父明天不会出现,如此这般在戚林城再耽搁几日。
苏洛河的人生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耽搁这种事情出现。他一向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他想,如果此刻孟柯在旁边,一定会说了:能让你耽搁的人,很不简单。
想着很不简单的林微微,苏洛河忍不住说了句:“丑八怪。”
春夜漫漫,苏洛河怅然。第一次失眠,好长的夜晚。
第二日,窗外鸟语花香,日头正好。
林微微站在窗前看向客栈内院,几株桃树正了时节,开得十分灿烂。
昨夜睡得香,林微微一大早便醒来了。精神奕奕地收拾好自己踏出里间,却听见外头苏洛河鼾声正浓。
想着他昨日对自己的各种照顾,除了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