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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云站起身,笑道,“不见!他们全由你安排,要多用些心引导,这种非常时期,每个国家都有可能进行刺杀行动,我们也不用留着这手不用!先诛那战再杀若问,成则报,败了嘛,你就看着办吧!”
淼景叩了个头,起身退下,陛下的思路总是很清晰,就算在这般沉迷女色之时,也依然不会忘了自己!而只有不会忘了自己的人,所走的路,才是朗朗大道!他一直都这么认为。
一夜起火,这似乎是若问的专长!
说他没有心计,似乎过于小看,他带着四千人沉沦,走过的路怨声载道,喝过的水血红一片!白色皇冠,黄色大旗,无论在哪个地方飘起,那地方就会夜夜鬼哭神号直到破晓。
那一夜,蛮狐在瓜洲放了场大火,烧红了天空,引得驻守在弱水的天都扎营兵速往救援,却是令得若问乘虚而入,瞬间拿下势单力薄的弱水!若问这一手,乍一看,好象有点蠢,弱水只是区区一个落城,正南边是云沛,两边平行临近的雪原和瓜洲属于天都,他进驻弱水,即犯了北靖天王的界,又踢了南域展王的门。无论黄天狂兵团的人怎么个不怕死,要以四千人同时挑衅两个独霸一方的国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他,偏偏做了!
“首领!这帮人吵死了,干嘛不杀光了事?”狼头坐在一个狗头铡上,那是一种用来杀头的刑具,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兴奋了好一阵子,有段时间,是不铡上几个人来过过瘾,心里就会不舒服,那铡口上的血肉腥臭难闻,却从来无人清理,他们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越来越迷恋这种味道。
却只有若问,十分厌恶,他杀人,但不喜欢尸臭,他嗜酒,但不钟爱酒馊!皱起眉毛,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狼头,狠道,“喜欢就搬到你房里去,给我清理干净!还有,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杀一个弱水城的人!把他们聚集起来,关在城中心!”他坐在一边,话只说一遍,诚象便已会意,他是这么多兄弟中,唯一比较爱动脑筋的人,若问一说,他便明白了过来,赶紧照做!
这弱水城大约有八万人,狂血破城后,还剩五万多,除去老弱妇孺,壮丁不过一万!
弱水很多人都和云沛有亲缘关系,一直以来,除了自身经贸往来繁盛,更是受到云沛的支持和接济,也算是个富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与云沛有着切割不了的关系,虽然,擎云在两国一战时,将其协议收揽,但实际上,他也是想将来可以利用弱水与云沛边城的血缘关系!而现在,显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根露在外面的肋骨!
就是这样一个富都,整个城边已被圈起,遍插黄天狂兵团的大旗,显示着这地盘如今的主人是谁。
那一天晚上,生计司诚象,正式以若问之名发布通牒于四方——鹄劾,云沛,弥赞,以及汾天,而那篇冷酷无道的牒文一直到很久以后,仍令许多说事人记忆深刻,毕生难忘!那些短暂铿锵的字句,好似剐骨的大刀豁豁而鸣:
“幽冥锦旗,圈地为界,脱逃者斩,擅入者死!黄天狂兵,于此休憩,生不惧死,亡不惧耻!故以此通牒四方,如稍有逞强毁我之兵,一动,则屠城!绝无余地!”
短短几句话,天都不能动,云沛亦不能动,一直忙于重新建国的汾天更不能动!
这就是现在的若问,与擎云,与那战,与皇北霜,甚至与格心薇的际遇,逐渐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国王!什么是政治!而当他明白了以后,却觉得十分无趣,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杀就杀,即使有报应也不过是一死,死有什么可怕的,对他而言,最可怕的就是无聊,就是没有欲望,就是空白!除此之外,神哪!还能拿什么来惩罚他!什么都不行!
可是,换做是擎云,换做是那战,谁敢这么做,治国者屠城,国必亡!就是这么一个狗屁字眼,死死地困住了他们,任凭他们如何机关算尽,又如何?还不如他这土匪,嚣狂到死不变!谁也威胁不了他,更别提想拿他儿戏!
若是生于黑暗,渴望便是那把烈火,焚烧堕落!
若是生于光明,渴望便是那滴鲜血,玷污纯洁!
这一世,唯有锦旗知我意,
这一生,但以幽冥解我心!
终生不知悔!永远不后退!
云沛,封关以来,第一次大开城门,迎回了为它征战沙场十多年的一员骁将,大将军巫季海!这次回国,他们未损一兵,依旧是那么一条长长的队伍,穿越了沙漠,抬着华丽空无人在的轿撵归来。轿撵旁边,竟是有十一人带锁而行,那便是廉幻夜佩等人。
巫季海这一路给他们骂了个半死,又怕他们轻生枉追,只好一一拷上,强行带回了国,他欠王后太多,最起码也不能让她的人死得那样不值。
那战坐在广寒宫大殿上,看着平安归来的巫季海,内心澎湃不止,有些震惊,又有些感激。他的王后,不止是没有让他失望,她做了更多,甚至为他保留下一员震慑四方的大将,在这硝烟四起的时刻,依然没有辜负他半分!
“大将军!”那战看着巫季海,心中五味陈杂。
“陛下!王后她……!”巫季海一脸悔恨,半晌硬是说不出后话!
那战往后一靠,看着被锁在一边,陪嫁皇北霜身边的十一人,不知在斟酌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淡道,“广照韵!把今早收到的天都来函念给他们听!”
广照韵往前一站,逐字道来:
“至云沛广寒宫主:世界分土而治,北领靖天,南领展王,立翘楚之地,竞则平起,和则平坐!故彼丧后之事,吾国陛下心怀怜悯,深为其憾,痛哭三天以为展王知己,仍不能平,命吾修书一封,予句三慰:失不复得,枉然牵挂,为政勿追!愿贵国国王陛下了知吾君真意,祝,龙体祥和,寿疆无边!”
他念得字字清晰,尤其念道“丧后”二字时,夜佩廉幻等几乎惊倒。
“娜袖!”而廉幻此时的愤怒,已是无法控制,两手一震,硬是挣脱枷锁,长剑出鞘,直指国王那战,“都是你,以娜袖为饵!”过度的愠火燃烧了这十一人的心,他们的眼睛好象已经失去理想一般空洞无神。就连巫季海,这一刻也呆住了,什么也反应不了。
“大胆!”广照韵一声吼叫,数名侍卫冲上来,将之一一拿下。
那战坐在宝座上,俯视着这十一人,据他猜测,估计还不止这十一人吧,不知那步步为营的皇北霜,还在哪里安插了线人。
“我听说在厄娜泣,地位最高的应是厄袖吧!不过,你们似乎更加忠于娜袖嘛!哼!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那战看着他们,低声一笑。
廉幻虽被拿下,却依旧手握长剑,十一人,无一吭声,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那战看着他们良久,淡道,“算了,免你们死罪!我将以德报怨,派你们十一人,在此休战之时,出使天都,迎回关影王后之玉体,安葬于我国创天建国冢!你们愿意吗?”
廉幻等人一听,互看一眼,齐齐下跪回道,“谢陛下!”
那战一笑,换了个坐姿,眼神透着莫测的幽暗,“不过,万一,……我的王后有幸渡劫,依旧活在这世上,我希望,你们能为我将她带回!”
这话,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相信皇北霜死了,所以,他要唤回她的忠诚,那战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那是皇北霜和亲之日,献给他的故乡的土。他着了个使女将锦囊递给夜佩,平和地说道,“去见她吧!带着这锦囊!”
十一躬了躬,算是行了个礼,终是平静地退了下去。
关影宫,每日勤学苦读的人只剩萨满,他坐在院子里,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回头一看,夜佩等人乱步归来,“姐姐回来了!”他兴奋不已,赶紧跑了过去,一手抓着道秋的手,大叫,“关影娘娘呢?关影娘娘呢?快些看!她的解马树开花了,开了好久都还没谢呢?风一吹,好像雪一样漂亮!”
夜佩抬起头,呆呆看着云妮缤纷的解马树,忽然泪流满面……
“待到花开时节,卿等自会知道!”
……
想着,她哭得更加凄伤,其他人看着她,好象有些懂,又好象不太懂。
“我不知该不该去!”哭了一会,夜佩终是好了一些,一边带着点哽咽,一边走到一棵解马树下,摸着那灰黄色的树干,断续说道,“如果娜袖真的在天都,那该如愿以尝,与擎爷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们就当她死了吧!”
“夜佩!”廉幻闻言猛惊,上前抱住她,大声喝道,“说什么傻话!娜袖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就算你要当她死了,她也不会的!”
“可是……”夜佩低下头,“女人……,在爱人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你知道吗?去接她,去接她回到这片寂寞的解马树下吗?去接她回来继续在怀月阁上吹奏凉箫吗?娜袖的逞强自伤,你还看得不够?”她说的哀恸,细拳如雨,依旧宣泄不了心中的不满。
廉幻看着她,这一刻,就连他这粗野莽夫,也无法平静,他紧紧地抱着夜佩,十一人站在解马树下,一片寂寥!
许久,廉幻开口了,像是有了主意,“召回将雷允再,我们去见娜袖,回不回来,由她决定!”说完,他摘下一朵解马树的白花,插在夜佩头上,一笑,“男人,不像女人以为的那样简单,女人,也不如男人以为的那样柔弱!明明知道,却装做不知道,这绝对不是娜袖的作风,她会选择,而我们,只需要跟随!明天早上就起程!伤心的事,不要再做了。”
白花树下,寒风淡吹,飞瓣如雪,一点一点,唤回了曾经许下的誓言……
十一人抬头看着天空,再也没有迷惑,有的,只是执着!
天都怀柔,冰刺宫,后山。
“我说要晒太阳,没说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皇北霜坐在草丛里,看着正在喂马的擎云,见她身体好些了,擎云就拉她出来遛马,而且还故意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擎云一笑,拍拍马屁股,放了飞踏自己去玩,才走过来看着她,“在这里给你盖个别业,以后,只有我能来看你,如何?”
“行啊!”皇北霜一哼,“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你在这里待多久,我就待多久,你走了,我也走!如何?”
擎云闻言脸黑了下来,重重搂住她,带点怒气地说,“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只想着我,只等着我吗?”
皇北霜看着他,“你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爱上普通的女人吗?”
被她这话一堵,擎云倒是笑了起来,撩起她一缕青丝放在唇边淡嗅,“身体还好吗?”
皇北霜点点头,灰色的眼睛看着他的,单薄娇小的肩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可以的!”
擎云眼一暗,拉下披风垫在草地上,伸手解开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在手边,寒冷的空气,走不进他们之间,只有吻,反复呼唤着永无止境的贪恋。
他们在一起,从不提及外面的世事变迁,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只是对这甜蜜时光的一次浪费,他们都舍不得那样做,一秒钟也舍不得……
可以的,让你拥有,只要你想……
可以的,所以你,不用再问了,
在你面前,我的心,允许你所想的一切!
落城弱水!
出乎靖天王意料的,若问不但没有直接纠缠云沛,反而是生生抢走了本是他手上的一手棋,更绝的是,他背靠汾天,依旧随时可以号令国军,尽管,那是被他抛弃的东西,却仍是不能自拔地向着他,好象那便是它唯一的方向。
在弱水城府,若问每晚都有一段时间,会独自一人,坐在没有灯火的房间里,不许任何人叨扰。那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连窗户都封死了,门一关,便是黑暗一片。
他就那样,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只以沉重的呼吸,令空气中,混荡起异样的热度,那是属于他的,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东西,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彻底感受到。
当!当!当!
金属互博,睁眼全看不见,所以不知是他用刀敲着剑,还是用剑敲着刀,再或者,是那把有一道箍痕的枪,敲打着他的心……
总之,黑暗里,听得到声音!却不知来自哪里!
“首领!”
出奇地,在这个时候蛮狐站在门外叫他,声音听上去紧张无比,似乎是抖了不小的胆子来吵他作息,站在门边,不时还咳了几下。
“什么事!”漆黑的房间里,也不知若问的声音从哪传来。
“落……落鹰有消息来报!”蛮狐贴在门上,支吾地回道,“皇北霜……好象死了!”
哐!门倒了下来,月光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