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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那种会为女人去死的男人,世上绝没有任何女人能骗过他的,连你也不能。”
郭玉娘道:“可是……?”
葛停香握紧双拳道:“可是你却几乎骗过了我。”
郭玉娘道:“难道你……你宁愿相信他,不相信我?”
葛停香道:“我本来也宁愿相信你的……”
要一个老人承认自己被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欺骗,那的确是种令人很难忍受的痛苦。
他坚毅严肃的脸色已因痛苦而扭曲.黯然道:“我也宁愿杀了他,说他是骗子,在冤枉
你。”
郭玉娘突然冷笑.道:“可是你不能这么样做,因为你是葛停香,是个了不起的大英
雄,你当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威望。”
葛停香道:“绝不能的。”
郭玉娘道:“为了表现你自已是个多么有勇气,多么有决心的人,你只有杀了我?”
葛停香道:“天香堂能有今天,并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天香堂的基业下,也不知已埋
葬了多少人的尸骨,就算我不惜让你毁了它、那些死后的英魂也不会答应。”
他慢慢地转过身,沉声呼唤着:“葛新!”
葛新就站在门外。
在夜色中看来.他显得更冷酷镇定,就象是变成多第二个王桐。
王桐的任务通常只有一种:“杀人!”
萧少英放开了郭玉娘的手.他知道现在她无异是个死人!
葛停香已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紧提的双拳、青盘凸出。他已下了决心!
葛停香的决心,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能动摇?
郭玉娘忽然冲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襟,嘶声道:“你为什么要叫别人来杀我,你为什么
不敢自己动手?”
葛停香手中一划,衣襟割断。
这就是他的答复,他们之间的思情,也正如这衣襟同样被划断!
郭玉娘咬紧了牙、冷笑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你的女人,你若真的是个男子汉,要
杀我,就应该自己动手!”
她忽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只要你忍心下手,随时都可以拔出你的刀,把我的心挖出来。”
她知道他绝不忍心下手的,她了解他对她的感情和欲望。
只可惜她这次想错了。
葛停香的眼睛里,并没有欲望,只有愤怒。
这双晶莹无瑕的乳房,本是他所珍爱的,现在他才知道,曾经抚摸占有过的,并不止他
—个人。
这妒嫉的火焰,甚至远比怒火更强烈,
他已是老人。
她却还年青,
只要她活着,迟早总有一天要属于别人。
“你真的要我杀人?”
郭玉否娘挺起了胸,道:“只要你忍心.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葛停香道:“好。”
“好”字出口,刀已出手。
刀光一闪,闪电般刺入了她的胸膛。
郭玉娘吃惊地看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睛渐渐凸出,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她死也不信他真的能下得了手。
“你……你好狠——”
这就是她最后说出的二个字。
(二)
夜已深。
晚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郭玉娘温暖柔软的躯体已渐渐冰冷了。大地也是冰冷的。
葛停香动也不动地站着,眼角不停地在跳,皱纹更深了,就象是忽然又老了十岁。萧少
英看着他,忽然大笑,笑个不停。
葛停香忍不住厉声大喝:“住口!”
萧少荚还在笑:“我没法子住口,我忍不住要笑。”
葛停香怒道:“为什么?”
萧少英笑道:“无论谁杀错了人时,我都忍不住要笑的。”
葛停香霍然转身,瞪着他,瞳孔收缩.全身都已绷紧。“我杀错了她?”萧少英点点
头,微笑道:“错得很厉害。”
葛停香就象是突然被人一拳打在胸膛上,连站都已站不稳!“她不是青龙会的人?”
“不是!”“她没有暗算你?”
“没有,”
萧少英拔了胸口的刀,刀锋很短,伤口并不深:“这把刀是我自己特地打造的,我只不
过自己轻轻刺了自己—刀。”“可是这笔迹……”
“这笔迹也不是她的,她写的不是这一张。”萧少英微笑道:“她写的那张已被人在中
途掉了包。”
葛停香踉跄后退,倒在椅子上了。
这打击对他实在太大——无论对什么人都太大。
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本就已是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何况杀错了。
萧少英微笑道:“这首诗本就是我做的,纸笔也在我房里,我早就叫人先写了一张。”
“那三封信也是你写的?”
“不错。”
“你才是青龙会的奸细?”
“错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个早就在等着找你算帐的人。”萧少英道:“已等了两年。”
“两年?”
“两年前我被逐出双环门,本就是为了要对讨你。”
萧少英笑了笑:“你总该知道,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真的做出那种事。”
葛停香又显得很吃惊:“难道你并没有真的被逐出双环门?”
萧少英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本该知道这秘密?”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两年前.我们已知道双环门中有你的奸细,所以这秘密除了先师和盛如兰
外,绝没有别人知道。”
葛停香道:“只可惜你一直不知道谁是我们的奸细。”
萧少英叹道:“我们的确一点都看不出是谁被你收买了,双环门的弟子本都是铁打男
儿。”
葛停香冷笑道:“铁打的人,也一样有价钱的。”
萧少英恨恨道:“只恨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出他来,否则双环门也不致一败涂地。”
葛停香道:“所以现在你就算已知道他是谁,也已太迟了。”
萧少英道:“还不太迟。”
葛停香道:“现在你已有把握击败我?”
萧少英道:“现在我已击败了你!”
葛停香冷冷道:“这句话你说得未免太早了些。”
他忽然挥手,厉声呼唤:“葛新!”
“在!”
葛新脸上全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刀锋般盯在萧少英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就是杀人!
萧少英却笑了,微笑着道:“他要你来杀我?”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我?”葛新道:“不是。”
萧少道道:“你要杀的是谁?”
(三)
葛停香的心已沉了下去。
葛新要杀的人居然不是萧少英,而是他。
他以前虽然绝对想不到,但现在却已忽然完全明白。天香堂中的奸细既不是王桐,更不
是郭玉娘。
“原来天香堂里唯一的奸细就是你。”
葛新承认:“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萧少英。”
葛停香道:“是他要你来的!”
葛新冷笑道:“若不是为了他,我怎么肯做葛家的奴才。”
葛停香长叹,道:“只恨我当时竟没有仔细查问你的来历。”
葛新冷冷道:“那时你并没有打算重用我,也没有人会真心去调查—个奴才的来历。”
葛停香道:“你倒算得准。”
葛新道:“若是算得不准,我也不会来了。”
葛停香道:“那二封信是你写的?”
葛新道:“每个字都是。”
葛停香叹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要进我的书房,谁也没有你方便。”
葛新道:“可惜你一直都没有想到。”
萧少英笑了笑,道:“因为你一直都在为青龙会担心,你全心全意都在提防着他们,根
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事。”
葛新道:“你认为双环门已—败涂地,根本已不足惧。”
萧少英道:“但你却忘了,双环门里,还有一个萧少英!”
葛停香道:“难道青龙会根本就没有来找我?”葛新道:“没有。”
萧少英道:“我们只不过利用青龙会这三个字,引开你的注意力,让你紧张。”
无论谁心情紧张时,都难免会有疏忽。
无论多么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错误。
萧少英道,“王桐并没有找我,是我找他的,我叫葛新想法子留住了他。”
葛新道:“我是你的亲信,他也象你一样,做梦都没有怀疑到我。”
萧少英道:“天香堂里.我真正顾忌的,只有他。”
葛停香道:“所以你既然已决定对我下手,就一定要先杀了他。”
萧少英道:“其实我可以多等几天的,可是….”葛停香道:“可是没有等。”
萧少英道:“因为我已不能再等下去。”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叹了气,迢:“因为我的心肠并不太硬,因为你对我实在不错,我只怕我自己会
改变了主意。”
直到现在葛停香才明白,为什么萧少英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那的确是恐惧,对自己信心的恐惧。
葛停香道:“你是不是在怕你自己会不忍对我下手?”
萧少英长叹道:“我的确怕,怕的要命.我付出的代价已太多。”
葛停香道:“你付出了什么?”
萧少英道:“至少已付出了一只手。”
葛停香道:“这只手也是你砍断的。”
萧少英点点头,道:“我绝不能让你怀疑我,我也知道王桐在你心里的份量,我若忽然
杀了他,你免不了要起疑心的。”
葛停香道:“但是无论疑心多重的人,也不会想到你会砍断自己的手。”
萧少英道:“你是个非凡的对手,我要对付你,就得用非凡的手段,也得付出非凡的代
价。”
他慢慢地接着道:“不管怎样,用一只手去换王桐的一条命,总处值得的。”
葛新道:“他不但是你最得力的肋手,也是你忠实的朋友。”
葛停香黯然道:“但我却眼看着他死在你手里。”
葛新冷冷道:“我绝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萧少英淡淡道:“其实他就算有开口的机会,你也未必会相信他的话。”葛停香道:
“我….”
萧少英打断了他的话,道:“郭玉娘不是没有开口的机会,她说的话,你岂非就连一个
字都不相信?”
葛停香的脸又因痛苦而扭曲。
他这一生中,做事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他心里的悔恨,却象是条毒蛇,绞住了他
的心。
萧少英道:“现在你当然也明白,她写的这首诗,笔迹为什么会和我那封信一样了。”
葛停香道:“因为那也是葛新伪造的。”
萧少英点点头道:“我叫葛成将那首诗送去给你,我知道他一定会先交给守在门口的葛
新。”
葛停香道:“所以你就叫他写了—张,带在身上。”
萧少英道:“他还没有进门,已将郭玉娘写的那张掉了包。”
这计划不但毒辣,而且周密。
葛停香道:“她跟你并没有仇恨,你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萧少英道:“我不但要她死,我还要她死在你手里。”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眼睛里忽然充满了仇恨.一字字道:“因为盛如兰也是死在你手里的。”
葛停香道:“盛如兰?盛天霸的女儿?”
葛停香又道:“你岂非就是因为她,才被逐出双环门的?”
萧少英道:“我已说过,那只不过是种手段.为了对付你的手段,其实——”
葛停香道:“具实她却是你的情人。”
萧少英道:“不但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妻子,若不是你,我们本来可以快快乐乐地过
—辈子,我们甚至已计划好,要生三个儿子、二个女儿。”
他的脸也因痛苦而扭曲,连眼睛都红了:“但是你却杀了她,所以我也要你亲手杀死你
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仇恨!这就是仇恨!
这本就是种除了报复外,绝没有任何方法能淡忘的感情,有时甚至比爱更强烈了。
萧少英道:“现在你已亲眼看着你最忠实的朋友死在刀下,又亲手杀了你最心爱的女
人,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葛停香道:“你要我死?”
萧少英冷冷道:“我并不一定要你死,因为我知道你就算活着,也已等于是个死人。”
葛停香按紧双拳,盯着他,忽然问道:“你呢?你现在活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句话也象是条鞭子,重重地抽在萧少英身上。
——报复是不是真的能使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已经被毁灭了的一切,是不是能因报复而重生?
萧少英不能回答。
没有人能回答。
世上有了人类时,就有了爱。
有了爱,就有了仇恨。
这问题远古时就存在,而且还要永远存在下去,直到人类被毁灭为止。
盛大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