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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昌道:“我也不知道要吃些什么,随着掌柜的去配,王老兄,你要吃什么?自己叫好了。”
王胖子笑着道:“吴老头儿这家破馆子里,还能弄出什么好菜来,点也是那几样,由他配弄,也是这几样,你小兄弟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好了。”
他拉开一条长凳,打横头坐下,夏志昌却站了起来道:“王老兄,你要吃什么我可以代你付帐,只不过你得到另外一桌上去。”
“这……这是为什么,这桌子宽得很……”
“那是我的习惯,多少年来我都是一个人一张桌子,从来也不跟别人一起吃东西,因为他们都吃素,只有我一个人吃荤腥,所以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王胖子的脾气出奇的和气,居然笑了一下道:“既然小兄弟有这个习惯,那我就挪张桌子好了,吴老头儿,照那位小兄弟的菜,给我再来一份!”
吴长胜正沏了一壶茶出来,放在夏志昌面前,闻言笑笑道:“王老大,照样来一份,您一个人吃得下吗?这位客官一共是四个菜,两个冷盘……”
王胖子怔了一怔:“什么?这么多!吴老头儿,你可别欺他是个初出门儿的人老实。”
吴长胜笑道:“那怎么会呢!我是问过了这位客官的饭量才给准备的,你每次来都是一盘炒鸡子儿、一碗牛杂汤泡馍,走的时候还要把炒鸡子儿包起来一半带回去,所以今儿您要这么多……”
王胖子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拍着桌子道:“叫你送什么就来什么,那有这么噜苏的,难道怕我不给钱!今天连这位小兄弟的都算在我的账上!”
吴长胜道:“王老大,对不起,您每次都是挂账,去年的账到今天才付,因为没有几个钱儿,大家又是乡亲,我也将就着算了,可是今天这一餐,差不多要二两银子呀。我这儿本小利薄,实在挂不起账。”
王胖子叫道:“什么?不过才几个菜,你竟要二两银子,我在西宁的堂子里叫一整桌的菜,也不过才一两,连小费带外赏全在里面了。你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吗?”
吴长胜仍然是笑着道:“王老大,你是跑码头的,当然懂得行情,在这个地方,一只鸡都成了凤凰,连一块腊肉都是从内地运来的,那能不贵呢?真要嫌贵,您可以上街口的棚子里去,两钱银子能把人撑死。”
王胖子张口欲叫,夏志昌从胸前取出一个袋子,丢在桌上道:“掌柜的,算我的账,你自己看着拿!”
他解开袋口的细皮素,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使得王胖子直了眼。
里面不但有鸽卵大小的金块,也有着大把的宝石、猫儿眼、以及浑圆晶莹的珍珠,满桌乱滚,有几颗滚落地上,王胖子弯腰去捡,有两颗滚进了地板缝里,他故意不去理会,因为夏志昌连看都没去看一眼,根本不知道掉了多少,大可以昧下来,回头再悄悄来取。
但可恨的是吴长胜居然用双筷子把那两颗珠子都箝起来,送到夏志昌的桌上道:“客官!快收起来,那要这么多,您一颗珠子都能把我这店都买下来了。”
夏志昌哦了一声道:“这么值钱!”
吴长胜拍了胸膛道:“没错!我老吴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我有个朋友就是贩卖珠宝的,所以我也知道价钱,您这些珠子宝石都不必说了,光是这些金粒金块,也能值上好几千两呢。客官,您可要收好,常言道:财帛动人心,又道是钱财不露白。您这么轻易亮出来,可是最危险的事!”
夏志昌只是笑笑,拈起一块金子道:“这个付饭菜钱够不够,要是不够,你尽管说。”
王胖子恨透了吴长胜,连忙道:“那里用得了这么多,这么一块金子值几十两银子呢。老弟,你身上可能没有银子不方便。”
夏志昌点点头:“是的,可是老师父说带着这些也一样可以当钱使,到那儿都有人要。”
王胖子道:“是的,黄金明珠,无人不爱,的确可以当钱使,只不过价值太高了,不容易找个吃得下的主儿,就以现在说吧!咱们一共也不过吃了二两银子,你拿这么一块金子,吴老儿怎么找得开呢!”
吴长胜道:“找不开可以剪开来。”
“剪开,你这儿有戥子吗?你知道二两银子能买多少金子。你知道剪多少?老弟,你把金子收起来。这顿饭由我做东,咱们往后还有得亲热呢!”
他好不情愿地掏出了二两银子,丢向吴长胜,可是夏志昌却在中途伸手截住了,又丢回了给他,仍然把那块金子给了吴长胜道:“你还是拿着,就算是十两银子好了,你找我八两银子,以后我好花用!”
王胖子叫道:“什么?只作十两银子!小兄弟!”
夏志昌冷冷地道:“王老兄,金子是我的哪,我怎么用也是我的事,这位吴掌柜没有存心讹我,也没有少报它的价值,我认为这就是了不起的品德了。”
王胖子的胖脸又红了一红道:“是……是,小兄弟说得对,不过他要讹你也不可能,有我在,不会让你小兄弟吃亏的,我王脖子做生意一向很公平。”
夏志昌笑笑道:“这个我听说过,你在这儿做买卖有五六年了,取价公道,有时还宁可自己吃点亏……”
“哦!小兄弟,你听说过我?”
“王老哥,别忘了这儿还是塔拉尔宫的领地,我虽然足不出宫,但是对这儿的事,却全都清楚的很,王老哥,有件事不明白,你做生意那么大方,怎么在吴掌柜这儿又如此小气,斤斤计较呢!”
王胖子不由得一怔,没有想到夏志昌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来,想了一下才笑道:“和气生财嘛,我是做买卖的,对那些顾客我当然要客气些,价钱算得公道些,人家都喜欢跟我交易,生意做得多,不是同样的赚钱吗?至于这吴老头儿,实在太黑心了,他要的价钱,比别处贵上几倍,我每次在这儿所花的钱,到别处吃山珍海味都够了。”
夏志昌一笑道:“他可没拿刀子,硬逼着你来吧,你嫌贵,可以不上他店里来吃。”
王胖子狠狠地吐口气道:“要是有第二家汉人开的铺子,王八旦才上这儿来,我要是能忍受那些蕃子的满身腥气,也不到这儿来受罪了。”
夏志昌笑笑:“这不就结了吗,你们一个是愿打,一个是愿挨,谁也勉强不了谁,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但是他也不能这么黑心肠,吃定了人似的。”
吴长胜一笑道:“王老大,我承认是卖得贵了些,不过没办法,东西样样都要从内地运来,进价就可观嘛,再说我孤老一个,没儿没女,自己放着福不享,在这儿起早赶夜的侍候入,图的是什么,无非是想多捞几个,混个下半世舒服,不多赚几个怎么够呢?”
“你还图下半世、,我看你大半截都已经入土了。”
吴长胜也不生气,笑一笑道:“是吗,那我得打算一下,把店子收了,享几年老福去,别到了那个时候,双腿一伸,两眼一闭,白白便宜了别人!”
夏志昌笑道:“吴掌柜,你的家在湖南?”
“是啊!湖南岳阳,那儿有座岳阳楼,可比我这破店雄伟多了,有位大儒范文正公还作过一篇文章……”
夏志昌高兴地道:“老师父教我念过那篇文章,真好,尤其是那两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真是圣贤怀抱,豪杰心胸!”
吴长胜眼中发光道:“可不是吗?我们家乡人最佩服这位大贤了,他的这篇传世杰作,还刻石勒碑,留在岳阳楼畔呢,客官,你在塔拉尔宫居然也读汉文……”
“是的,都是老师父教的,他教我练功、读书。”
“珠玛活佛也会汉文?”
“会!他的汉文根底很深,也会说汉语,我的汉语就是他教的,他跟我说话都用汉语……”
王胖子在一边直生气,他一心想跟夏志昌攀交,可是夏志昌对他始终不假辞色,倒是跟他素来最讨厌的吴老头儿谈得很投机,不过他也有点高兴,因为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了很多情况,用以确定这个夏志昌是否就是他们所要狙杀的对象。
可是他们对塔拉尔宫的谈话却又打住了,不再继续下去,使得王胖子又忍不住插口问道:“小兄弟,听说珠玛大喇嘛最讨厌汉人,他怎么会说汉语呢?”
夏志昌一回头:“你是听谁说的?”
“这……大家都这么说,此地的人也都知道。”
“我就不知道,我也是汉人,他对我就很好,而且我看见他对别的汉人也很好。”
“塔拉尔宫中还有别的汉人吗?”
夏志昌的目中突露神光。逼视着王胖子:“王老兄,你问这个干嘛?”
王胖子连忙道:“不干嘛!小兄弟,你别多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因为你说他对别的汉人也很好……”
夏志昌道:“王老兄,你是在这条路上做生意的,应该知道禁忌,对塔拉尔宫的事,你最好少打听,老师父并不一定讨厌汉人,却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做坏事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对塔拉尔宫问长问短的人。”
王胖子缩了脖子,挨了一顿没趣,心里对这小伙子恨到了极点,他已经决定,不管这小子是否正点子,也要做翻了他。为了他身边那些金珠宝石,也不能放过他。
想到这儿,他的眼睛忍不住朝那口皮袋子望去,一半的地方还是鼓鼓的,桌上只倒了一半出来,却已宝光耀眼。以他的眼光估计,那一袋玩意儿,价值总在十几二十万左右,如果弄到了手,连那笔生意都可以不理了,总共才一千五百两银子,跟这简直不能比。
吴长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您看,我光顾着说话,忘了给您去弄菜了,怠慢!怠慢!您请先喝茶,我这就去弄菜。”
他替夏志昌斟了一碗茶,一股清香扑鼻,王胖子闻得喉头直生唾沫,他是个很爱享受的人,却又舍不得花钱,因此在这边陲的高原上,米珠薪桂,样样东西贵得惊人,他能将就的地方就马虎过去算了。
今天像这种不花钱的机会,能喝壶好茶,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他决心要多灌几杯。
那知道吴长胜竟像忘了他这个人似的,在后面添火剁肉,不像是泡茶的样子,他忍不住了:“吴老头,怎么我的茶没泡出来呢?”
吴长胜探头出来道:“对不起,王老大,我正在忙着,没空招呼你,茶在大吊子里,我早上才砌的,大概还热着,你自己倒一下吧!”
“什么,要我喝那种茶,跟马尿似的,那是五个铜子儿一大块的茶砖,也能下咙喉!”
“王老大,以前你喝的也是那种茶,你从来也没嫌弃过,还直夸说又香又醇呢,怎么今儿娇贵起来了?”
“以前我吃的是一个角子的菜,今天可是整整一两银子的桌菜,自然可以要求好一点。”
“你要喝什么样的茶?”
“你这儿还能有什么好茶,就像刚才你泡出来,倒给小兄弟的那一种。”
“对不起,王老大,那是我的私人体己茶,茶叶是从内地托人带来的,我自己也舍不得喝,是专为奉敬客人喝的,因此你只好委曲点。”
“难道我不是客人?”
“你只是吃茶的客人,可不是付钱的客人,我这儿只得那一把茶壶,所以有个规定,凡是做东付钱的主人,可以享用一壶好茶,其他人只有将就了。”
王胖子气往上冲,一拍桌子叫道:“这是什么规矩?”
“打从六年前,我开了这家岳阳楼就是如此了,大家都知道,王老大,你从没做东请过客,所以不清楚。”
王胖子只有闷了满肚子的气,咕噜着道:“像你这种开店的,不关门才怪。”
他是低声说的,偏巧吴长胜在里间就听到了,嘻嘻的笑了一笑说:“王老大,这你可说对了,我是准备开今儿一天,打明儿起收店不干了!”
王胖子倒是一怔:“你不干了?”
吴长胜在里间一面炒菜,一面回答说:“是的,我不干了,这可是你劝我的,我已经是六十靠边儿的人了,孤老头子一个,在这儿混上个五、六年,多少也攒下了几个钱,我又没儿没女,要那么多的钱干啥,倒不如趁着现在身子还硬朗,回到家乡去,有命吗?说不定还能讨房媳妇,生个一儿半女的!”
王胖子冷冷一笑:“吴老头,你倒是真好算计,人老心倒不老嘛!”
吴长胜叹了口气:“不行喽,不但是人老了心也老了,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不会老的,黄澄澄的金子也不会老的,只要有钱,就不怕娶不到黄花大闺女。”
王胖子差点没笑出来:“你还想娶个黄花闺女?”
吴长胜的声音听起来挺认真的:“怎么不想,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到现在还没有娶过亲,因此我一定要娶个黄花大闺女做老婆。”
“有人肯嫁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