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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做老婆。”
“有人肯嫁给你吗?”
“凭我这份人材,自然是没多大指望,可是凭我身边的钱,买也能买上几个来,我挑一个最俊的做老婆,其他的就做丫头,风风光光的活他几年。”
王胖子听了虽然满肚子不服气,却也没有法子去反驳他,因为这是事实,近几年来,内地好几个省在水旱饥荒,什么都贵,就是人贱,五、六两银子就能买到个黄花大姑娘了。
那倒不是说人已经到了可以公开买卖的程度,而是有些父母实在无计维生,把女儿卖给人家,至少可以过免于饥饿的日子而活下去。
王胖子可又不甘心就这么顿住,想想又问道:“吴老头儿,你有多少钱,敢这么个挥霍法,又想讨老婆,又要买丫头的?”
吴长胜刚好端了两盘子炒腊肉出来,一盘放到夏志昌面前,另一盘放在王胖子那张桌上去,笑笑道:“王老大,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俗语说: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你老大也问得不上路。不过,王老大,你在这儿做买卖也有个四、五年了,应该知道这儿赚钱容易,只要不狂嫖滥赌,总能落下个千儿八百的。”
王胖子只有在鼻子里哼了一哼,吴长胜不理他。又到夏志昌面前笑道:“客官,不!我还是称你夏少爷吧,听说你是到西宁去。”
夏志昌道:“是的,我实际是要到平戎驿去找一个人,那是在西宁过去的一个镇落。”
吴长胜道:“不错!出了西宁四十来里,就是平戎驿,那里虽说跟这儿一样也是一个镇,可比这儿大多了,有几百上千户人家呢!”
夏志昌高兴地道:“吴掌柜的到过那儿了?”
吴长胜笑笑:“我们从内地来的,一定要经过那儿的,因为就是这一条路,不过我倒是还要在那儿落脚两三天,我有个朋友在那儿开豆腐店,上半年他还托人捎信来,劝我把店子给收了。”
夏志昌道:“话也是,叶落归根。你这一大把年纪的,何必还飘落异乡呢,既是后半世的生活有了着落,你也是该回去享享福了。”
吴长胜笑道:“可不是吗?夏少爷,您若是不急,就请在这儿留上一晚,我收拾一下,陪你一起上路。到了平戎驿,也可以托我的朋友代你找一找你要找的人,他在那儿已经十几二十年了,人头儿熟得很。”
夏志昌高兴地道:“那好呀,我的事情虽然很急,但是等个一天是没关系的,因为我也要准备一下,听说到西宁还远得很!”
吴长胜道:“远着呢,可真说得是迢迢千里,青海这地方太荒凉了,往往一走几百里不见人烟,少爷你大概就是这么随身一个小包袱吧!”
夏志昌道:“是的,就是一个随身小包袱,老师父要我下来再置备。”
吴长胜道:“既是我们结伴同行,少爷就不必置备什么了,车子牲口我都有,那是到别处去采办粮食的,连你的衣服我都有,我出来时,置好几套新衣服。还放在箱子里呢!来到这儿,开了这家店子,整天都是油腻腻的,根本就穿不着。”
“那怎么行呢?我怎么能要你的衣服!”
吴长胜道:“这有什么关系,夏少爷,不是我要跟您客气,有您一起走,在路上我也放心得多,一则是有个伴儿,再者,你是从塔拉尔宫出来的,手底下总还来得两下子吧。”
夏志昌笑道:“我也不知道,老师父说我还过得去了,否则他不会肯放我下来的,我在宫中的时候,跟那儿的师兄们过手,从来也没有失败过,现在一个可以打他们六个了。”
吴长胜讶然道:“那可真了不起了,塔拉尔宫中的十八飞龙铁罗汉,听说是塞外的无敌好汉。去年西藏布达拉宫的喇嘛来切磋,全部落败而归,您一个人能打六个,那还得了吗?”
夏志昌笑道:“我们只是互相过手,不会太认真,所以我才能胜,真正要是拚命对搏的话,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对搏跟过手是不一样的。”
“这个我可不懂,但是我知道您的功夫很不错就是了,我们上西宁去,这一路上很荒凉,也很不太平,所以搭着您这么一位高人同行,我可是放心了!”
王胖子道:“这位老弟,你别听吴老头儿信口胡说,从西宁过来直到乌尔腾,横穿青海,这条路我走过十几遍了,可一直平静得很,从没有什么歹人……”
吴长胜也冷笑道:“王老大,那除非是你跟土匪们有交情,或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吉星高照,一直没遇上而已,此外你不妨随便去找个人问了这条路上的情形如何,除了打闷棍、夺口粮的小贼不算,正式占山扯旗设立垛子窑的寨子,也有四五处呢!”
王胖子有点讪然地道:“那只是对大股的客商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像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他们看不上眼的。夏老弟,你放心好了,我认识几个寨子里卡子上的哥儿们,只要应酬一份人情,就可以通行无阻,不但他们不再打扰你,就是那些散帮的也不敢来骚扰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了!”
吴长胜笑道:“王老大,我说你跟土匪打交道吧,否则那有这么顺利的!”
王胖子道:“这不是打交道,是纳例费,遇庙烧香、逢山拜佛,这是出外行路的规矩!”
夏志昌道:“假如不照规矩就怎么样呢?”
王胖子道:“那恐怕就要寸步难行了。”
夏志昌问吴长胜道:“吴掌柜的,你是否也要照规矩行事呢?”
吴长胜道:“王老大是做生意的,他们为细水长流,怕断了生计,所以才有一定的规矩,我只是回乡路过,没有一定的规矩要由得他们狮子大开口。三百、两百的不等,四五个卡子下来我几年的辛苦全孝敬他们了,那不是白忙了一场,所以我决心碰运气闯关!”
夏志昌道:“对!闯关!这太不合理了,人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凭什么要平白送给他们。”
王胖子道:“夏老弟说的也是,每回叫他们抽去的利润,比我赚的还多,想来也实在心痛……”
吴长胜笑道:“王老大你在这儿卖的东西,几乎是不赚什么钱了,怎么还会有利润去孝敬他们呢?”
王胖子白了他一眼,对这个老头子是越来越讨厌,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因此冷冷地道:“吴老头儿,隔行如隔山,我这一行的买卖你根本不懂,因此你怎么知道我不赚钱呢?”
吴长胜道:“我虽然没干杂货交易,可是我开的是饭馆,过路的客人上这儿来打尖的,也以杂货交易的多,日子久了,总还能交上一两个朋友,三杯酒落肚,无话不说,因此我知道你赚不赚钱。”
王胖子无法自圆其说了,照平时,他早就拍桌子走路了,根本不必回答了,但是此刻,他要拉拢夏志昌,使这个年轻人对他无疑,他就必需有个合理的解释!
好在他的江湖经验多,脑子转一转,已经有了说词:“做买卖各有各的诀窍,我做的是蕃子的生意,他们耿直好欺,但我不欺骗他们,就取得了他们的好感,最好的毛皮,最罕奇的药材麝香,他们全留下来给我,这东西到了内地,就能多卖上两三倍的价钱,我赚的就是这种利润,不着痕迹,两得其利……”
吴长胜道:“佩服,佩服,我说呢,王老大像是在赔钱做买卖,原来却别有生财之道,不过如此一来你可是不能跟我们一起闯关了!”
“为什么?我每年辛苦赚来的白花花银子,要双手拱让给人家,我何尝不心痛?以前是为了人手单薄,现在有着夏老弟这样的高人同行,我也决心冒险一拚!”
吴长胜笑道:“但你在来的时候已经缴过例费了,回程的时候,已经可以安然通行,也用不着缴例费了,你跟着闯关,不是太没意思了吗?”
王胖子真恨不得撕烂那张老鸦嘴,但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是为了下次。”
吴长胜道:“我们只是闯关,趁他们不注意,人手单薄的时候偷巧闯过去,可不是上他们的寨子里拔旗去,闯过了是运气,闯不过认命,不会有下次的,这次闯过去,关卡仍然是那群人把持着,如果这次亮了相,下次他们还能放过你吗?我们不再上这儿来了,你却是指望走这条路生活的,因此说什么你也没有闯关的理由。”
王胖子的确是找不出理由了,而且看样子夏志昌跟吴长胜那老家伙已经混得挺投机,夏志昌已经改口叫他吴老爹了。
搭上这个老家伙,实在很讨厌,王胖子以前没注意到吴长胜,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
刚才经过一番谈话,他才发现这老家伙不简单,是否深藏不露还不知道,但是就凭那份精明,就不好对付了,何况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路上熟得很。
吴老头儿接触夏志昌,居然一见如故,想必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一见到夏志昌,就要把开了多年的饭馆给收了,说是还乡去享清福,那可是十足的鬼话,也只有夏志昌那种未经世故的雏儿才会相信。
吴老儿的目的何在呢,他是那一路的人呢?
王胖子在心里面盘算着,会不会是跟自己一样,也是到这儿来等候着执行一次特别的任务呢?
王胖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性,吴老头这家岳阳楼,也是在六年前开的,只比自己早到此地半年。
“莫非他也是主儿派来此地的杀手?”
王胖子拍了一下腿,也装了满肚子的气,他心中已经确定了,一面在怪着主儿太不够意思,凭自己铁手无情这块铁招牌,难道还不够响亮,居然又偷偷地找了别人。 那老小子运气真好,偏偏小兔崽子跟他攀上了交情,那还不是稳落在他手中了。妈的,一大笔银子飞了………
他心痛着那笔失落的巨奖,也懊恼着过去浪费的五年,虽然事主每年都津贴他五百两,但是也许他在达成任务后,付他一万两的酬劳。
就是为了这笔巨酬,他才每年一次,伪装货郎,跋涉千里,来到这小镇上落脚,待上十来天。
因为只有这十几天,才是塔拉尔宫开关的日子,那个点子要出来,也一定是这段日子。
苦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想来应该不错,那知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更气人的是:这还是他把肥羊送上人家的门的,夏志昌下了船,很可能一脚就离镇而去了,是自己卖弄脑明,试探了一下,叫夏志昌进岳阳楼去等侯的。就这一念之差白挑了吴老头儿拣了个便宜。
想到这儿,他恨不得掴自己两个耳光,连后面的菜都不吃了,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夏志昌对他的离去毫不关心,倒是吴长胜追了出来,道:“王老大,你怎么走了,你别小气,你的菜饭已经由夏少爷先惠了,绝不向你收第二次的。”
王胖子没好气地道:“留着去请别人好了,我不稀罕巴结这种朋友,他不愿意领我的人情,我又何必要领他的人情。”
吴长胜追出来,王胖子已经跑掉了。
吴长胜道:“这个人是怎么了,今天是吃错药了,平常他虽然小气,却总是笑嘻嘻,像尊弥勒佛似的,今天却是这副德性!”
夏志昌仍然是津津有味地吃著吴长胜为他特意炒的菜,烙的薄饼,十分的满意。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把王胖子的那一份也拿了过来道:“他不吃也好,我可以多吃一点,我请他吃饭,只是为了要向他问路,现在有老爷子作伴同行,就不必请他了。”
吴长胜看了夏志昌一眼,脸上不知道是怎么一种表情,发了一下呆,又到后面去了。
王胖子一直冲到了街口,那儿有座棚子,是竹子架了芦苇,搭来临时遮蔽风雨的,里面都是吃食摊子。
有许多康巴人、回回以及受雇的脚夫、苦力都在这儿充饥打尖,很便宜,只不过口味太重、太腥气。
王胖子一进棚子就皱着眉头,他还没有吃东西,可是这股子腥味他就受不了,尤其是酸马奶以及油酥茶的气味,他闻到就会作呕。
他的伙计倒在一个摊子上吃得起劲,王胖子的气更大了,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肩头:“贾桂,你倒舒服,还在这儿大吃大喝的,走!干活去!”
贾桂扔掉手里的马奶。匆匆地把一块牛肉抓起,塞进嘴里,跟在后面出来,王胖子已经走向一间大屋,那是他们每次落脚的地方,是一个老康巴人的屋子,为了贪图他们的租金,每年把屋子租给他们住半个月,自己正好拿着那笔钱去探望远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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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屋子在街头,孤零独立,王胖子就是看重了它的孤零,那便利他们谈一些不愿被人听见的话。
于七正抱了一瓶酒出来,看见王脖子就道:“老大,我把酒泡好了,为了使得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