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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宝姐姐总是想得最周到的,我也多时没见她了,怪想的。”
一进雪雁端着茶过来了,袭人因问:“怎么不见紫鹃?”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差她去国舅府送东西去了,一会子就回来了。”
莺儿听见笑道:“前儿听见林姑娘大喜了,我们太太和姑娘听见都高兴得了不得,说,可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一桩吗?真真的果然是有天作这合的说法的。”
听见莺儿如此说,鸳鸯抿了嘴儿一笑道:“听我们这只黄莺儿,成天吃的都是什么?嘴巴儿说得这样好听?难不成天天喝了蜜水不成?”
我细瞧袭人,却见她面色有些发白,眼中更有些失神,只见她仿佛是无意识地走到窗前,顺手打开窗子,呆呆望了窗外不语,不料窗外架上的鹦鹉一见窗子开了,一头就飞进屋里来,无奈腿上有银链系着,飞不远,只在袭人头上盘旋着,口中却大叫着“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我心中大是惊疑:天晓得,我从来就没教过它这一句。它是哪里想来的?
再看这鹦鹉,尤自在袭人头上乱飞,得意大叫着“公子无缘,公子无缘。”袭人面色更是苍白,细碎的牙齿咬住了下嘴,想见她心下的恼恨。她突然挥手,竟似想要将那鹦鹉打下来,雪雁忙叫道:“袭人姐姐不可。”可是袭人的手早已经挥了上去,堪堪要打到的时候,那鹦鹉突然低头在她手上猛地一啄,一振翅,竟挣断链子飞走了。再看袭人的手,已经有血流了出来,而袭人的眼中早已经滚下泪来。
我忙唤雪雁拿药酒来给袭人冲洗伤口,一边骂道:“这畜牲作死了,竟敢啄人,若不是飞走了,瞧我不拔光了它的毛?”
众人还未答话,却听院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拔毛拔毛。”忙看时,却见那鹦鹉正立在一竿竹子上大叫呢,众人不禁都笑了。莺儿先笑道:“这个鹦鹉好顽,明儿我叫我们姑娘也养一只。”
鸳鸯却笑道:“你们姑娘已经养了一只黄莺儿了,很不用再养这个。”
说得袭人也破啼一笑。我见袭人目光中惊疑无限,心中不忍,道:“袭人姐姐脸上这样难看,竟是病了不成,要不,就回去先歇一会子罢。”
袭人笑道:“不过是叫这鹦鹉吓了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罢了,哪里就病了呢?我回去也没地儿站的,宝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还有史大姑娘,四姑娘,二奶奶大奶奶她们都在那屋里呢,挤得是一个水泄不通的。史姑娘才撵了我们几个出来,又到哪里去呢?”
话音刚落,已经听见湘云清脆的笑声道:“我又来撵你了呢,看这一回你再躲到哪里去?”
却见湘云与宝钗等人姗姗而来,我忙迎上去,笑道:“方才一出鹦鹉惊魂,叫我们吓破了胆,竟没瞧见你们进来,实在是失礼得很。”
宝钗越众而出,拉了我的手,细细端详了我一番,笑道:“仿佛又清减了许多?”
我忙笑道:“干妈可好?正要去看她老人家呢,可巧儿你们就来了。”
宝钗今天穿了一件杏黄衫子,葱绿裙子,面上略显憔悴,却依然花容明媚,皓腕欺雪,温柔的目光中暗蕴着精光点点,看她说话行事的风度,竟是越发沉稳了。
却听宝钗笑道:“妈正陪着老太太说那些长篇大论的话呢,一时也说不完的。我们去了听着也是没趣儿,倒不如沏上你的好茶来,我们坐一会子再到前头去是正经。”
我忙唤雪雁道:“再沏上新的玫瑰茶来。”
因又让让她坐下,笑道:“这是今年的玫瑰茶,我也是第一回喝,还有这瓜子也甘甜,你们也尝尝儿。”
宝钗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好茶!花香浓郁,且玫瑰有调理女子血脉的药理。我们喝这个是极好的。”
湘云笑道:“既然是女子喝了最好,如何宝玉那里也有这样的茶呢?还宝贝得紧,送我一点子也不肯的。”我听了脸上不由得一红,笑道:“你若要,我送你一包就是了。”
雪雁在外间屋里听见,跑过来笑道:“云姑娘,这茶果然是极宝贝的,那样几十篮子玫瑰花苞儿,最后做也来的,也不过几斤罢了。我们姑娘除了送了国舅府一些,自己等闲也不舍得喝的,宝二爷见我们有,要了几回,我们姑娘才给了他呢。”
湘云点头道:“原来如此。”
宝钗却瞅了案上的碧桃花沉思不语,后又对我微微一笑道:“这花珍贵得很,绝非平常人家能得的。”
湘云听了也过来细细玩赏一回,赞道:“这样冷的天,如何竟开出这花来了?快拿了笔墨来,我们再作上一回诗,也不枉这花巴巴儿开一回!”
探春笑道:“此花若在春季,谁人肯细看它,开在这冬季里头,竟是如此的楚楚动人了。”
我淡淡一笑道:“说穿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城西有一个花匠,是极有名的,专会种别人种不出的花儿,听说宫中的花儿一多半都是他送的。前儿他送花儿给棠姐姐,一块儿送去的,还有那样新鲜的毛桃呢,更是难得的。你们倒想想,这时节,竟然种出桃子来了,可不是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姐姐见我喜欢,就折了几枝花儿送给我。桃子我没敢要,叫棠儿姐姐转送到宫中元妃娘娘那里去了呢。”
宝钗听了笑道:“果然有这样的人?抽空叫哥哥也瞧瞧去。我也要几枝来。”
却见紫鹃笑盈盈走进来,团团对众人一福,笑道:“给各位姑娘见礼了。才替我们姑娘去了傅府一趟儿。竟没顾上给众姑娘磕头呢。”
湘云笑道:“我们很不用你给我们磕头,只把你们姑娘的花儿偷偷送我们几枝也就罢了。”
紫鹃笑道:“头可以磕的,花儿却不能。云姑娘,你不知道这花儿是专贡到宫里头去的,宫外头的人,等闲哪里能得这个呢?任你有多少钱,也是个买不来的。”说着眼珠仿佛无意间向宝钗处一转。我心中暗笑一声,却见宝钗神色不动,也暗暗心服她的深沉。
湘云吐吐舌头,笑道:“叫你一说,比金花银花珍珠花金贵呢。”
我对紫鹃说道:“莺儿好容易来了,你们到外头说话吧,这里我来伺候她们就是了。”
探春笑道:“哪里敢叫你伺候呢?再过十几天,我就得正经叫你一声嫂子了。”
湘云也笑道:“那我叫你什么呢?是叫你王妃还是福晋或者是主子娘娘呢?”
探春一下子红了脸道:“也是有了婆家的人了,还是这么着。”
宝钗笑道:“你们都是有了人家的人了,都不可以说笑。唯有我可以随意打趣你们的。”
我暗暗打量宝钗,却见她神态自若,谈笑风生,言谈间竟不见丝毫的做作与不快。我心中暗暗佩服:果然是大家风度,果然是滴水不露。若非我是林若兮,早知她的心事与心智,哪里又是她的对手呢?
在林若兮时代,时时在都市的高楼大厦中遇见这样风姿美,心地又深沉的女子。果然在事业上是顺风顺水,总有一种似乎是绝代风华的气势。尤为若兮初入社会时的楷模与羡慕对象。只是,她们可敬却不可亲,总似觉得缺少一种自然风流的态度,宛如一块雕琢细致的美人雕像儿,再完美,比活人相比,也差些生机。
再看这宝钗,言谈有致,风姿动人,这样的风姿态下又掩着什么样的女儿心事呢?
我相信,她也一样,有温婉的爱情理想,有清清浅浅的少女情怀。可是不幸,她更愿意将心事放置于对于她家庭的前途算计上去。也许她也是无奈的,可是,因为这份心事缺失了一种善良的基础,就变得狰狞起来。
她爱不爱宝玉呢?啊不,与真正的大观园的女子相比,她阅历更广更多,她更知道,这大观园外还有无数比宝玉更成熟更精彩的人,只是,在眼下,也许,宝玉是一个最最切近她理想的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不是宝玉,倒没有多大关系。
如果有一天客观允许,她会不会真的,也会爱上一个人呢?当她的理想遭遇她的爱情时,她的心可会变得柔软变得缠绵?
也许,我们真的忽略了,宝钗的真正的心事,可是当我们的心事都湮没于这滚滚红尘,我们的泪,才是心事最终的归宿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祸源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祸源起
茶沏过三次,凤姐儿摇摇地来了,笑道:“听说你们偏了好茶了,我也尝一点子。”
湘云笑道:“这茶是女儿茶,我们吃得,你却吃不得。”
凤姐儿听见,几步走过来,端起湘云的茶杯就吃得涓滴不剩,扭过头去笑道:“我一般也是女儿家过来得,哪里有我吃不得的茶呢?倒是你,仔细着你婆家的茶是热是冷也就罢了。”
湘云听见,面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忧伤韵味。而探春也想起自己不日就要出嫁了,对于少女时代与家庭的无限眷恋也化成一种淡淡的忧伤写在眉梢上。迎春呢,自然是想起了孙家的那杯茶实在寒凉,眼下虽有转变,到底前途莫测,面上也现出焦虑与忧郁的神色来。宝钗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她放茶杯时,袖子竟将桌上堆的一小堆瓜子皮儿扫将下去,落了一地。
唯有惜春尚天真不知愁滋味,对凤姐笑道:“前儿我还和栊翠庵里的慧能儿说呢,将来我也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一生不失女儿本色,可不是一辈子也喝得这茶了?”
说得众人心头一惊,凤姐忙握着她的嘴道:“小祖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叫老太太听见,早打了你的嘴!眼下又是你三姐姐,林姐姐和你宝哥哥的喜日子,如何说得这话?这是她们明理,不和你计较,若是遇见一个不懂理的,早和你闹起来了呢!”
惜春一向左性,听见这话,站起来就走,口中道:“我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了不成?叫你们这样烦恼?我走了也就罢了,犯不上拿了老太太来压我。”
凤姐忙拉住她笑道:“何曾敢压你呢?你若走了,我的罪过也就大了。总是我的错就是了,你只看我上了年纪了,脑子也不灵了,张口就胡话罢了。”
说得大家一笑。探春拉住惜春笑道:“这么大了,还和二嫂子吵嘴玩儿。你这个模样,哪个菩萨跟前也不敢收你的,你若去了,经也不用诵了,斋也不用化了,只将二嫂子叫了去,听听你们吵嘴,肚子也不饿了,菩萨也不用拜了,什么事都齐了!”
说得大家都笑,惜春却尤自不解,问道:“为什么什么事都齐了呢?”
探春忍笑道:“菩萨早叫你们两个聒嗓地受不了,降祥云返南海去了,还拜什么呢?”
大家越发笑起来,惜春却仍问道:“那为什么斋也不化了呢?难道我们一吵,连饭也不吃了不成?”
凤姐儿叹一口气道:“真是个实心的!她们见我们这样吵,哪里还有心情化斋去,必定是凑了份子,做了素斋好生请我们吃一顿,送了我们这瘟神,她们才能有心情化缘吃斋呢!”
话音一落,众人大笑起来,湘云眼泪早笑出来了,口中只是道:“痛快!痛快!好些日子没这么痛乐一回了。”
外间屋里鸳鸯她们早堆在门口听笑话儿,此时都笑道:“我们这里好久也没有这样热闹了,了没见姑娘们这样高兴了。”
说笑一阵子,凤姐儿笑道:“只顾顽笑,忘了正事了。前头老太太那里设了酒宴了,我是专来请姑娘们的。”
又笑道:“林妹妹慢一步儿,我还要和你借一点子东西。”
待众人走后,凤姐收敛了笑容,皱眉道:“眼下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我问道:“何事?”
凤姐道:“昨儿晚上,我听见你琏二哥回家来说,他听见那七司衙门里忙着做一件什么劳什子”八王议政“的事儿。还是瞒着皇上的。你倒想想,若是正经事,又何用瞒着朝庭瞒着皇上吗?如今,元妃虽说怀了龙子,可毕竟身份是汉人,生的哥儿只怕在宫里头的阿哥们中间也算不上什么的。我总怕因为这个事连累了我们府里头,更怕因为此事连累了元妃。”
凤姐脸上现出深深的忧虑,道:“我知道你和棠儿福晋交情很深,或者你也知道一些。我只来问你,此事不碍的吗?”
我一听见“八王议政”四个字,心早就凉了。(八王议政乃是清史上一个极有名的事件,早在雍正年间,雍正的兄弟王爷们就打着此旗号想推翻雍正的皇位,后被雍正发觉后均治了重罪。相关内容读者可以自己查史,在此就不多叙了。)我脱口而出道:“祸不远矣!”
凤姐见我如此,也慌了,问道:“此事果然不好?”
我叹道:“何止是不好呢?我告诉你一句罢,此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