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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说来,老爷子真的是官差了?”童二道:
“我不敢欺骗老爷子,可是也不敢说出消息来源,银子我不要了,你老就放我一马
吧!”
果然是大消息,程小蝶忖道:今夜是不虚此行了。
吴铁峰也在思忖,但他想的和程小蝶不同,如果没有羊古插一脚,童二一定会说,这羊
古又是什么样个人呢?童二似乎是很怕他,但他又不像讹诈为业的地痞混子,二十两银子,
就能让他心满意足,应该是盗亦有道的人,不是京城地面土混子,会是什么身份呢?童二为
什么会那么怕他?
这一连串的疑问?连经验丰富的中州一笔,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但他毕竟是阅历过人的办案老手,拿不准,就忍下不动。
“银子是你的!”吴铁峰笑道:
“我收回了本钱,也收了利息,你肯说,我很高兴听!不能说,我也不会勉强。咱们喝
酒吧!”
举杯敬童二、羊古一杯,道:“我先走一步,相逢总是有缘人,其他的事,不用放在心
上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童二起身要送,却被羊古一把拉住。
程小蝶跟着吴铁峰走!转过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
吴铁峰道:“夜深雪寒,总捕头请回家休息,属下还要去摸膜羊古底细,童二只是败坏
祖产的赌徒,羊古就有些难测了。”
“吴兄已找出头绪,不宜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这件事交给小妹吧!”突然脱下青衣棉
袄,翻个身,颜色变了,变成了黑毡帽,伸手一抹,脸色变黑了,还多了一片胡子。
吴铁峰看呆了,低声道:“快速易容术,总捕头高明啊!片刻间形貌大变,属下难及万
一呀!”
“骗骗人的小把戏!吴兄见笑了,我走了。”
飞身一跃,人已消失夜色风雪中。
临去秋波,又表演了一下绝佳的轻功。
“轻功也不在踏雪无痕杜望月之下。”吴铁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一流身手,绝世
智慧,我们实低估她了。”
程小蝶又回到小酒馆中,挤在雅室门口一张小桌子上,叫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自斟自
饮起来。
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北京城中太多了,平凡的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羊古走出雅室,只不过目光一掠而过,怎么想,也没把他跟吴铁峰的跟班串起来。
站在小酒馆大门外,四下探视良久,羊古才转回小酒馆的雅室中。
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程小蝶微闻双目,凝聚全神倾听雅室中的谈话声音。
“那位老爷子如果是衙门中人,可以把我拘入官府。”童二道:
“哪里会被你几句话就给逼走了!”
“这种事,躲避都来不及,还会有人多问?”羊古道:
“你在赌场里借酒装疯,高谈阔谈,大家都听而不闻,只有他拿出了两千多银子和你攀
交情,只为问你几句话,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说的也是啊!”童二道:“不过,拿这么多银子,只为想问我几句话,未免代价太大
了,如果我把银子输光了呢?”
“他会再给你,问明白消息来源,就很可能杀你灭口,我是救你性命,才不惜出面搅
局!”
“不会吧!那位老爷子,像财神爷似的,怎么会杀人呢?”童二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有些不明白,你让我在钱麻子的赌场里,说出宫廷命案的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过,挑你发财!不是已经兑现了吗?”羊古道:
“走!我送你回家去。钱麻子不会让你吃下他那么多银子,说不定早在你家门口设下埋
伏,夺钱取命,我要不送你回去,可是凶险得很啊!”
“对对对!钱麻子不是好东西,输了五千两绝不甘心。”童二道:
“你老兄这样帮忙,兄弟要不表示一下,心中不安,我再分你一千两银子给你,有钱大
家花嘛!”
似已是有所警觉了。
“什么话?我一个崩子也不能收你的,不过,酒帐由你付了,咱们走!”羊古站起身
子,当先向外行去。
童二付了帐,紧随而去。
程小蝶忖道:“原来,问题出在羊古身上,宫廷命案,怎么会牵扯上这些八竿子也打不
着的人呢?”
心里疑心重重,丢下一锭碎银子,起身追了下去。
羊古果然是非常小心的人,每到一个街口,转角的地方,就突然停下来回头探看。
但程姑娘也很机警,羊古头一转,程姑娘就仰身倒入雪地中,轻巧的声息不闻,雪不溅
飞。任是羊古奸似鬼,也瞧不出一点痕迹。
夜已三更,行人绝迹。
羊古突然拍出一掌,击在童二的后背上,童二身子向前倒,一头栽入雪地里。
程小蝶看得心里泛出了一股冷气,黑白杀人,如此冷酷!变生肘腋,救援不及。但程姑
娘竟也能忍下不动,重要的是羊古,这个人才是真正知晓案情的人物!
“童二爷,祸从口出啊!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会照顾你老婆和你的女儿,绝不会让她
们冻着饿着,你就放心地死吧!”
伸手取出童老二手中银票、银锭子,连尸体也不处理,就转身走了。
程姑娘好为难,不知应该先救童二,还是该追踪羊古。
就在这当儿,一条人影突然出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童老二。
程姑娘一个飞跃,已近那人,认出正是吴铁峰,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低声道:“吴兄
救人,我去追那姓羊的。”
也不待吴铁峰答话,人又飞跃而去。
吴铁峰扶起童二,只见耳、鼻、口间,都已凝血堵塞。
天气太冷了,血一流出,就被冻住。
羊古是高手,这一掌,打得很重,完全断绝了童二的生机。所以,不用第二掌,也很放
心,连尸体也不查看。
但童二仍然留着一口气,他心有挂念,死不瞑目,吴铁峰扶起他时,他还能说一句话,
道:“水仙,水仙……”
水仙是什么?已经说不出了,眼一闭,气息全绝。
“水仙,水仙,水仙什么呢?”吴铁峰这等办案老手,也有些惶惑不解了。
程姑娘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吴铁峰正在推想着水仙两个字的含意,程小蝶已手中提
一个小包袱,回到原地。
吴铁峰经验何等丰富,只看程小蝶的脸色,已知道又生了不测之变?但未出言点破,故
作不知的低声道:
“羊古练的是铁砂掌一类硬工夫,出手奇重,童二死了,临死说了四个字,水仙,水
仙,属下正想推敲水仙二个字是什么意思?
“羊古连一句遗言也未说,凶手出刀奇快,一刀断喉,尸体也被靠在墙壁上,只是转了
一个弯呐!”程小蝶道:
“就这么阴阳殊途了,我在离他身边三丈处,看着他掌起掌落杀了童二,却不料稍一迟
疑,他又被人一刀取命,我跟踪他们,却眼看他们被杀,真的是惭愧极了。”
有点气馁,也有些歉疚,泪珠儿竟然也滚落下来。
“总捕头,不用懊恼,羊古杀童二,我也在屋面上看着,不是不救,只是未料到会发生
这件事?”吴铁峰道:
“杀机陡起,变生意外,也可能我们心中都想着追踪羊古,所以……”
“羊古是主角,童二在赌场里大放厥词,只是羊古的授意。事实上,童二什么都不知
道。”程小蝶道:
“但羊古被杀,就完全断了线!”
“这说明整个事件,牵连更深、更大。”吴铁峰道:
“最重要的是,介入了江湖高人,能一刀杀了羊古,未让他叫出声音,可资为证。走!
再去看看羊古的尸体。”
羊古的尸体,仍在原地,全身僵直地靠在一面墙壁上,喉头一刀,割开了半个脖子,刀
法快,下手又狠。
吴铁峰仔细查看死者的脸色之后,低声道:“咱们先回刑部。”
“到我住的地方去!”程小蝶道:
“我会通知郭副总捕头,要他把尸体冰存起来,杀人者志在灭口,连这包银子都未带
走!”
吴铁峰目光转动,打量四周形势一眼,摇摇头,道:“天子脚下的大街上啊!风雪之夜
中连夺二命,可真是目无王法,猖撅得很哪!”
脸上泛起忿怒之色,显见他心中很火。
程小蝶心头也火,但却只能忍下去。
小文、小雅很机灵,两人进了门,她们已披着衣服迎出来,手中还拿着兵刃。
程小蝶挥挥手,道:“泡壶茶,顺便去请郭总捕头来!”
看小姐脸色不对,小文一溜烟似的出了门。
小雅燃上客厅灯火,泡上茶,吴铁峰心情平静下来,笑一笑,道:
“杀死羊古的是熟人,所以,他脸色平静,也完全没有防备。”
“羊古很谨慎,每到一个转弯处,就会停步转身。向后查看。”
程小蝶道:“我为了躲他,耽误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就这样害了他一条命!”
“倒不用为羊占的死亡惋惜!”吴铁峰道:“他利用了童二的烂赌个性,只花了二两银
子,让他放出风声,竟然又杀了他谋财灭口,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又杀羊古?他们应该是一
伙才对。”
“心够很,手段也辣!”程小蝶道:“可能,我们这一切行动,也都在他们监视之
下!”
“原认为这件宫廷命案,只是一两个人的事!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一个多人的组合参
与……”话到此处,突然一跳而起,道:“尸体
吴铁峰准备向外蹿,郭宝元和小文也刚好进厅门,双方几乎撞了个满怀。
“尸体在哪里?”郭宝元道:“这些事不劳吴见费心,我已招呼班房当值兄弟们,带着
仵作赶来。”
“恐怕是来不及了!”吴铁峰缓缓归座道:“尸体也是线索,他们不会留下来的!”
半夜之间,目睹两条命案,程小蝶长了不少见识,也相信吴铁峰推断正确,但仍然要郭
宝元带着捕快件作去收尸,以为求证。
郭宝元很快回报,也证实了吴铁峰的推断,不但找不到尸体,也看不出痕迹。
“就算有痕迹,也被大雪掩去了。”程小蝶道:
“要仵作和班头兄弟们回去休息吧!”
郭宝元遣走了捕快、仵作,却留下了一个精干的张班头。
张班头武功不怎么样,但他在刑部干了二十年捕快,任苦劳熬成了班头之一,北京城内
的街道胡同,熟得如数家珍,市面熟,人头也熟。
“既然放出风声,却又杀人灭口?”程小蝶道:“用心何在呢?”
程姑娘是真的想不明白,觉得有点自找麻烦?
“总捕头,风声放在钱麻子的赌场里,何不就由钱麻子的身上追下去?”张班头道:
“钱麻子的赌场开了有十四、五年,童老二至少在那里赌了十年,一大片家业,也都断送在
那家赌场里。”
“羊古这个人呢?”程小蝶道:“是不是常在钱麻子赌场出现?”
“他不是本地人,出现的时间不久。”张班头沉思了一阵,道:“一年多一些吧!绝不
会超过两年。”
“张班头对羊古这个人记忆如此清楚!”吴铁峰道:“可有什么因由?”
“吴大人高见!”张班头道:
“去年腊月吧!也是飘着大雪的天气,羊古喝了点酒,在钱麻子的赌场闹事,打伤了六
个人,刑部得报,派人去查,拘押了羊古,但他们自愿和解,六个受伤的人,也呈上状子,
伤势已好,保释了羊古。”
“一件赌博伤害案子,要动刑部捕快出动?”郭宝元道:“京兆府尹的班头捕快,就全
不管事吗?”
“回副捕头的话,京城地方上,公侯云集,府尹衙门,很难插手办事,锦衣卫、刑部捕
快,就成了维护京城地方的治安主流。”张班头道:
“不过,近年来厂卫势力日渐扩展,逐渐插手各方事务,刑部捕班的力量,也正日渐衰
落。”
“厂卫是什么人组成的?”程小蝶道:“他们受命于谁?”
“厂卫是一种秘密组合,就属下所知,他们不受吏部籍录,等于是无案可查。”张班头
道:“名义上是直接受命皇上,但由太监负责兼领指挥,现在的东厂指挥是汪直公公,他们
广聘江湖高人,身份隐秘,行动快速凌厉,在朝中权威日增,除了皇上之外,王公大臣,一
概不放眼中。”
“刑部也受他们的管辖了?”程小蝶目注张班头,十分关注地问。
“名义上互不相干。”张班头道:
“但厂卫一直想谋夺刑捕权力,期便能掌握全国官民,但杨尚书风骨磷立、拒不妥协,
暂时保住了刑部的逮捕、审讯的权柄。”
他知道郭副总捕头,是新任尚书大人的亲信,却不知道年轻美丽的女总捕头,是新任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