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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郭元道:“但言夫人、言公子,对满室美玉的兴趣,却是不大,也不十分了解。”
“玉中的珍品,活色多变,匪夷所思!”程小蝶道:“不知言侍郎收藏中,是否也有珍
品?很可能就是他藏的玉中珍品害了他!”
郭宝元心中忖道:这位美丽的贤任女,就任了刑部总捕头后,似是越来越渊博了,连玉
器也好像有了研究。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满室中美玉奇品,令人目不暇给,所以,我把它封存起来,门
窗之上,都加了封条,另遣八名捕快,分班守护,不准闲人接近。”
“好!郭副总捕辨事,果让小蝶安心,走,咱们去瞧瞧那些玉器吧!”
“姑娘。”小雅低声说道:“言侍郎收集玉器,如痴如狂,必然是一位识玉又爱玉的人
了?”
程小蝶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你可担心我们无法分辨出玉中珍品,造成遗珠之
憾?”
“是的,小姐,一室千百件,全是珍品,要如何去选?”小雅道:“可怕的是选出的全
是次品,真正的名件、珍宝,都未选出来,因为,我们认不出啊!”
“以小雅姑娘之见?”说话的是郭宝元。
“叫我小雅就是,加上姑娘,小婢就不敢当了。”
郭宝元道:“高见如何?我们也便早些准备。”
“请北京城中的玉品玩家,经营玉品的店铺老板,开一个赏玉大会,人数不要太多,以
二十名为限,这二十名要都是赏玉的高手,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万宝斋中的人。”小雅
道:“要他们明午聚集在原德福酒楼上,麻烦副总捕头请他们吃一顿,然后,再带他们到言
侍郎家中去鉴赏玉器。”
“据说,鉴赏玉器、珠宝的高手,都在万宝斋中,舍弃了万宝斋,岂不是一大憾事
吗?”郭宝元道:“再说,请他们在原德福吃饭,为什么不让总捕头出面呢?如今天下都已
知晓刑部的女总捕头,破了谋害王妃的凶案,扳倒了汪公公,是一位了不起的女英雄,但他
们却不知道,女英雄貌美如花,是一位美人中的美人……”
“是不错,美人如玉剑如虹!”小雅道:“女捕头颜如春花,大家都来看……”
“对!再加上小文、小雅,两个美人儿!”
“原德福的酒楼非被挤跨了不可。”
“挤跨原德福酒楼事小,但言侍郎的案子,还要不要办呢?”小雅道。
“当然要办,这件事已经禀报过杨阁老,尚书大人也已追问过一次。”郭宝元道。
“但案子越查越复杂,找出了‘天荆刺’之后,线索中断,不知道如何追下去了。”
“先从玉器查起!”很久未讲话的程小蝶,突然开了口。
她道:“准备名帖,由我和郭叔具名,写上刑部的头衔,约请北京各大镖局的总镖头,
和百里之内武林名宿,举行一次大聚会,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天荆刺’的来历,什么人
擅用此物?”
郭宝元心中一动,道:“好,总捕头,真有你的,我想了很久,就没有想出这个法
子。”
“但郭叔能查出这一截枯枝,是天荆刺,知道它内蕴奇毒,而且毒尽形化,小蝶就想不
出要如何去查了!”
郭宝元道:“太医院,那里确有几位了不起的大夫,他们拿在手中瞧一瞧,用鼻子闻一
闻,就晓得这是天下奇毒的天荆刺了。”
卧龙生《女捕头》玉掌青苗
第 二 回 美梦难圆
郭宝元仔细看过,点点头,道:“宝元明白了。”
程小蝶道:“要张班头带四个精悍的捕快,带我到言侍郎的府中,我要仔细地看看,死
于天荆刺下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宝元会让张班头带两个仵作同行,总捕头有疑问,他们应该能详尽回答。”
程小蝶挥挥手,郭宝元急急退下。
就连小文、小雅,也不知那张便笺上写的什么?但二女都能严守份际,不该问的事,绝
不多问。
张班头,是刑部中众多班头之一,年近五十,武功不好,但却有一长处,北京城中有几
条胡同?哪里有赌场?哪里是半掩门的暗娼?他都能说得出来。
地头熟,人面也熟,大家都叫他张百通。
事实上,他不但熟悉京城形势,眼皮子也又杂又宽,警觉心非常敏锐。
程小蝶赶到言府,张百通早已安排好了。
言侍郎停尸之处,是他自用的书房,头发掩遮的伤口,已经干枯,只留下一点痕迹。
最可怕的是,言侍郎身上的毒性,已全消退,再也找不出任何中毒征候。两个验尸的仵
作,其中有一人参加过前日的验尸工作,是刑部中资深的老仵作了。
经他验过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让他再次参与,就要他讲述死者中毒的征象,但
他验尸之后,却冷着脸一语不发。
张百通道:“老边啊!总捕头要听你的报告,怎么成了闷胡芦啦?”
“怎么说呢!言大人是寿终正寝!”边仵作道:“尸体上毒性全消,找不出死亡原因
了。”
“但他头顶上的伤痕犹在!”程小蝶道:“伤人的凶器仍在。”
“唉!谁会相信呢?边仵作道:“别说凶器被副总捕头拿去了,就算还留在此,也只是
一段细如烧香的枯木,很难让人相信那是杀人的凶器,言大人是二品大员,一开始就由刑部
接下了案子,我负责第一次验尸的工作,尸体的眉目之间,聚有黑气,那是中毒死亡之征。
现在,那凝聚的黑气,消退了,如果我是复验的仵作,我也会推翻上次的验尸报告,胡
说八道啊!中毒死去的尸体,怎会毒气消退不见?
我当了四十年的仵作,可是从未遇过这些事情,所以,这个刑部的仵作班头,我也干不
下去了,回头我就请辞,总捕头办我什么罪名,我都认了。”
程小蝶忖道:世间,竟有这种奇怪的植物,如非郭副总捕头,事先给我说明,我也不会
相信,勿怪这位验尸高手的老仵作,气得要辞职不干了。
无法解释啊!这些在经验中磨练出来的见识、能力,不是读通了洗冤录,就能比拟,这
种人才是刑部之宝,很多的冤案,就要靠他们丰富的经验,找出破绽,揭发真情,张百通、
这老仵,绝不能离开刑部。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我相信你的话。”
边仵作喜道:“总捕头信任我?”
“是,我相信你的经验,举国无人能及,我相信你说的话,字字真实,好好的干下去
吧!刑部不能没有你边老仵作。”程小蝶道:“回去休息下,小雅,送边老仵作养息银子一
百两,准休假十日,不过,边老仵作,十天后一定要回刑部上班啊!”
边仵作感动得流下老泪,道:“士为知已死,你总捕头在任一天,边某人老死任上不说
辞,我不明白言大人身上的毒性,怎会消退,但如一定要找出原因,就要刮骨、煮肝了。”
“刮骨、煮肝,一定能找出来证据吗”?程小蝶道:“毒性既已消退,肝中怎会还有余
毒?”
“是的,肝滤人体百毒,致命的毒性,肝必尽力吸收,存积不放。”边仵作道:“骨受
毒浸,必然色变,就算毒性消退,它也无法很快复元。”
这真是千金难卖的经验之谈,程小蝶高兴极了,挥挥手,道:“边老,去休息吧!这里
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一句边老,叫得老仵作感慨万千,趴到地上,恭恭敬敬对着程小蝶叩个头,才起身退了
下去。
“张班头,通知言夫人,尸体可以入殓了,发丧的事,还要等待几天,我在库房中点验
玉器,办完事,到库房中去找我。”
张百通应了一声,步出书房。
他能言善道,鬼计多端,程小蝶相信他一定能说服言夫人,因为,单是言侍郎收存的那
些玉器,就是够抄家灭门的罪证了。
这是一座很坚固的库房,四壁都是木架,摆满了各型玉器,收藏之丰足在千件以上。
程小蝶吃了一惊,忖道:死了的言侍郎,可称得是爱玉成癖,这满室玉器,件件都是美
玉佳品,否则言侍郎也不会收集它了。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这些玉器,点查过没有?”
“点查过了。”一个守护玉器的捕快,应道:“郭副总捕头亲自查点,一共一千二百三
十八件。”
程小蝶目光转动,发觉架上玉器大都翠如嫩绿,白如凝脂,却有一件黑如泼墨,是一双
三足蟾蜍,而且独占木架一格,想来是十分名贵之物了。
伸手取过,凉透手指,忖道:这是什么玉啊!冻寒如冰,色泽如墨,是不是也算玉呢?
目光转动,又发觉了几块,色泽淡黄的,形如一般土石之物,竟然都摆在很重要的位置
上。
程小蝶不再看了,她已明白,这方面智识浅薄,是无法看出什么名堂的,只能把几件色
泽怪异,形状可爱的玉器,记在心中,等到各处名家到此,鉴赏大会时,看会不会有人提出
解说。
小文、小雅,都看得目迷五色,有几件莹晶夺目,可爱至极,真想收为己有,但她们都
强自忍了下去。
“美玉果然可爱,言侍郎收集的如此之多,化费定然可观!”小雅叹口气道:“此中定
有几件奇玉在内,如无万宝斋的点石成金云鹏在场,不知是否污上掩明珠,匣封宝剑,使名
品、美玉,无法被发掘出来。”
“我在想,这次赏玉大会传出之后,定然会哄动京城。”程小蝶道:“不请万宝斋中人
参与评鉴,实有如佳肴中少了一把盐,味道全不对了,但万宝斋本身受到的伤害,要大过我
们十倍,以他们举国第一的玉器古玩大店,竟被如此轻藐,要他们如何忍受?”
“这一招很高明,肯定万宝斋在这个行业中受伤不轻。”小雅道:“但我们损失也很大
呀!评鉴玉器、古玩的一流人才,都在万宝斋中,言侍郎收藏的玉器,如此丰富,必是位赏
玩玉器的行家,可能有绝世奇品在内,万一没有人认得出来,那就有遗珠之恨了,总捕头要
三思啊!”
“朝中大臣,也许没有人知道言侍郎有此丰富宝藏!”程小蝶道:“但玉器古玩这一行
中,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尤其是万宝斋耳目之众,必已早悉内情了……”
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住口不言,凝神思索起来。
小文看了程小蝶一眼,低声对两个守护库房的捕快,道:“你们先退出去,总捕头思索
事情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在场打扰。”
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场,就是说她和小雅可以在场了。
两个捕快退出库房,小文还掩上了库房的木门。
小文精细,小雅敏锐,确是程小蝶的两个好助手。
“会不会怀壁其罪?”程小蝶道:“言侍郎因得到一块玉中奇珍,才被人暗算了?”
“玉掌青苗?”小雅道:“但言侍郎是二品大员,杀了这样的大官,可是抄家灭门的大
罪,就算是为了玉掌青苗吧!可也用不着杀人啊,只要把东西偷走,言侍郎也不敢声张出
来,这许多珍贵玉器,就坐实了他的贪污、收贿的证据。”
“说的也是,不过,杀了言侍郎,才能断绝讯息传出。”程小蝶道:“户部侍郎,权位
甚重,如果不甘心损失,全力追查下去,可能动用的力量,定也十分庞大。”
“是的,他要送一个帖子到刑部,我们就无法推掉这件案子。”小雅道:
“以他能收集如此众多玉器的财力而言,他可以雇请江湖上的镖师、高手帮他追查失物
的下落,看上去,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但权力和财力,却把他组合成一种强大
的力量。”
“对!更重要的是,他对奇玉的各种博深知识,真正珍品的名贵,可能不止是它的赏玩
价值。”程小蝶道:“它的另一种价值,也许更加珍贵,只不过一般人无法了解它,只有专
注于此,深有研究的人,才知道它另一面的真正价值。”
“譬如玉掌青苗。”小雅道:“除了它的观赏价值之外,还会有一种什么价值呢!”
“小雅,如果有,一定非常珍贵。”程小蝶道:“只是我们不知道,一般人都不知道,
只有非常少数的人才会知道,云鹏可能知道,言侍郎也可能知道,言侍郎死了,这世上,就
少了一个知晓秘密的人,青苗玉的价值,也相对地减低了,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么说来,玉掌青苗,真的已经到了京城。”小雅道:“也到过了言侍郎的手中?”
“所以,言侍郎被杀了?”小文接道:“只因他得到了玉中奇珍,玉掌青苗?怀璧其
罪,古人诚不欺我!”
聪慧的姑娘,伶俐的女婢,主仆三人,常以这一种推演的逻辑方式,推演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