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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没有看过。”文芳沉吟了一阵,道:“有一次,言大人在书房中和人争吵,吵得很
凶,我听到拍桌子的声音,那人吼叫了两句,突然停下,片刻后,素喜扶着那人行出来,我
站在一处屋角看,那人脸色苍白。头上不停地滴下汗水,走路也很吃力,如非素喜扶着他,
只怕寸步难移了。”
“以后呢?”小雅道:“素喜总不能送他出府啊!”
“只送到南书房月洞门外,就由一顶小轿接走了人……”
“文芳。”程小蝶道:“言侍郎有一位乘轿直入南书房的客人,就是他了。”
“好象不是,那顶轿子我见过,是蓝绒轿面,蓝色轿顶,看上去很华贵,抬来那人的轿
子,很普通,是青布轿面,是那种随时可以叫到的轻巧小轿。”
程小蝶道:“轿夫怎知道有人受伤?定然有人招唤了,什么人招来的小轿?”
“没有人招唤,是那人乘坐而来,轿子就等候在南书房围墙的月洞门外。”文芳道:
“言大人严令下人,不得进入月洞门,事实上,南书房包括庭院在内,是一片禁地,除了我
和素喜可以自由出入之外,言总管见大人,也要我们通报才行。”
程小蝶和小雅同时一怔,忖道:看来,言侍郎这书房中的秘密,连言贵也要回避了,究
竟在搞什么呀!
“文芳,你进去过书房了?”小雅道:“书房中都放些什么东酉?”
“当然是书了。”文芳道:“好大的一座书房,四壁书架墙般高,摆满了书,好象天下
所有的书,那里都有。”
“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吗?”小雅道:“你再仔细想想看,你常常打扫书房,定然印象
深刻。”
“书架有文房四宝,也放了一个青玉笔架,书案正前面的书架上,似乎空了一格。”文
芳道:“正好在言大人的眼皮下面,不过,我记不得放有东西。”
“听说言大人书房之内,还有一间秘密的卧室?”小雅道:“去打扫过没有?”
“没有,我知道有秘室。”文芳道:“还是素喜一次喝多了酒,告诉我的,说那座秘室
很大,打扫起来很累人,我心中虽然很好奇,但却不敢多问,我也在书房中找过很多次,找
不到进入秘室的门户。”
程小蝶道:“谢谢你,文芳姑娘,张班头,带文芳姑娘下去休息。”
文芳离去,程小蝶目光才转到那嬷嬷身上,道:“你是言夫人的陪嫁的丫头?”
“是!”嬷嬷脸上泛起讶异之色,忖道:是神仙哪,怎么一语中的,猜得这么一个准
法,记得,他们没有问过这档事啊!
“那你对言夫人的事,知道得很多了。”程小蝶道:“答话要真实,恼了我一样会动用
大刑。”
“小妇人不敢虚妄。”
“姓什么?”道:“嫁了丈夫没有?可生有子女?”
“小妇人田氏,幼小家贫卖入同姓的田家为婢……”
“你是说言夫人也姓田了。”程小蝶道:“你们之间可是同族关系?”
“纵然有关,也已出了五服,算不得近亲,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也许这层关
系,就把我拨在小姐身边听用,小姐大我两岁,年龄相近,相处得十分融洽。”
田氏接着道:“闺中岁月逐云飞,小姐嫁入言府家时,带我同进言府,我二十岁那年,
由小姐作主,嫁给言大人幼时的伴读书童,不想只作三年夫妻,丈夫就暴毙一死……”
“停一下。”程小蝶道:“你所谓暴毙意思是……”
田氏长叹一声,道:“不知他误食了什么东西,半夜发作,大喝一声,七窍出血而亡,
死时似是有话要说,但他忍下了。”
“你为什么不问他呢?”小雅道。
“当时,小妇人已吓得惊魂高体,哪里还想到这些,事后思索。”田氏道:“他好象有
话要说,小妇人夫死之后,因未生一男半女,又回到小姐身侧听用。”
小雅道:“除了你新婚三年之外,你大半生的岁月,都追随在言田氏的身侧了。”
“是!小姐闺名秀珍,小妇人八岁陪她,直到现在。”
田氏接着又道:“就算婚嫁三年之间,也常过府探望,那时言大人已高中进士及第,放
牧铜山县,小姐独居一院,颇感寂寞,直到两年后,言大人升迁知州,接小姐同赴任所,日
后连连升迁,夫妻也恩爱非凡……”
“这倒未必吧!”小雅道:“北内院、南书房,两人一年难得碰几面,还算恩爱夫妻
呀!”
“毛病出在七年前杨州知府任内,不知为什么,夫妇吵了一架,从此就成了一个死结,
再也没有和解,大人干脆迁入衙门住,夫人也独守一宅院。”
田氏接着道:“但他们一直维持着表面夫妻,可真是难为小姐了,我因夫死亡寡居,小
姐却是守的活寡,可怜啊!”
“你是言夫人随侍过门的女婢。”小雅道:“丈夫死后重又回言夫人的身侧,足见情感
深厚,言侍郎夫妇为什么吵那一架,事后也该告诉你了。”
“小姐一直不肯说,但我问过她。”田氏道:“我问得太急了,她就哭了起来,这一
来,我不敢,也不忍再问了。”
“这七年以来。”程小蝶低声道:“他们夫妇就未再同房?”
“是,官场的酬醉,夫人和老爷同进同出。”田氏道:“回到府中各奔一方,自从老爷
调入户部之后,酬酢极少,南、北分居,一年也难得见次面了。”
“言侍郎有素喜侍候,素喜之前,我相信还有别的女人。”小雅道:“这方面,你知晓
多少。”
“这一点,是我心中最大的气忿,老爷可以找女人,还当少艾的夫人,却守着活寡,不
公平啊?我不懂小姐怎么忍受了这么多年。”
“女人哪,这方面吃亏大了。”小雅道:“三从四德害苦了我们,也造成千千万万的深
闺怨妇,我很同情言夫人的际遇,可是,不忍受又能怎么样呢?”
小雅在燃引线,果然激出了田氏的怒火,道:“下堂求去啊,小姐很漂亮,不信你们去
看看,快近四十的人,还象一朵花似的……”
“言大人不解风情,是吗?怎忍心把美丽的夫人弃置在深闺?”程小蝶道:“言夫人无
可奈何夫不归,但言大人又怎能任令春花等闲开?”
“是啊,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了,那一架吵得太凶了。”田氏道:“吵断了夫妻间所有的
恩爱情义。”
“吵一场,打一架,也不会记恨得如此之久。”小雅道:“是否别有原因呢?”
田氏呆了一呆,道:“会有什么原因呢?小姐嫁入言家之前,是个足不出户的富家千
金,一年只准看一次花灯,也要有两个丫头陪着,四个长工护驾,日子过得很单纯啊!”
程小蝶笑一笑,道:“田嬷,请暂回牢房休息,我会想法子尽快地放了你。”
一挥手,张百通带走了田嬷。
“小雅,回我的公事房去。”程小蝶站起身子,当先而行。
小文也及时赶回到总捕头的公事房中,道:“我对阿横、阿保仔细地描述了言贵的模
样,费了不少时间。”
“可惜你漏听文芳和田嬷的回话。”程小蝶道:“小雅说说你的看法、意见。”程小蝶
先行落坐,小文、小雅才相继坐下,尽管程姑娘对两人已经熟不拘礼,但小文、小雅的心
中,一直保有着主婢的分寸。
“夫妻的恩爱,不会因吵一架,就形同陌路。”小雅道:“可能是吵架后,又经过一番
商议,维持了表面夫妻,事实上夫妻间各行其是。”
“会有那么复杂?”小文吃了一惊,道:“言侍郎学识广博,充满着好奇、幻想,仗凭
着宦囊丰厚,收集了不少奇玉,配合着他的聪明、才智,建立起一座藏玉宝库,这个人读书
太多,读得又都是不务正业的奇书、杂学,性格复杂多变,行为怪异。”
“小文,人会变哪!”小雅道:“有那么一位奇学富五车,邪才高八斗的丈夫,带也把
老婆带邪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文听得直点头,道:“说的也有道理,常在火炉旁边坐,薰也薰得一身烟臭味了。”
“这都是我们的猜测。”程小蝶道:“我们想象中的言夫人,和田嬷嬷描述的大不相
同,别忘了她们主婢相处二十年以上,认识的田秀珍应该比我们深刻,言夫人田秀珍究竟是
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明天见过,才会有个概念。去通知神眼叟佟元修,明天一起去访问言夫
人。”
言夫人一身素服,在一个丫头陪伴下,在北内宅厅中等候。
总管言贵带着程小蝶、佟元修、小文、小雅入厅落坐,程小蝶突然挥挥手,示意言贵退
出去。
这举措有些出了言贵的意料,但程小蝶神色冷绝,小雅也怒目而视。
言贵不敢犹豫了,只好乖乖地退出厅堂。
小文起身跟出去,看着言贵走得消失不见,就在厅堂门口不进来了。
这使得接近厅堂,暗中窃听的打算,也完全被断绝了。
小文的细心、绵密似已到点水不漏,连佟元修那等老江湖,也看得暗暗点点头。
小雅伸手指一指言夫人身后的丫头,道:“你也出去,等一会我们会单独审问你。”
丫头举步向外走去,却被小文拦在厅门口,道:“大姑娘,怎么称呼啊!”
“小婢桂花。”
“嗅!八月桂花香那个桂花是吗?”小文道:“我们好象没有见过面?”
“小婢名字俗气得很,丫头嘛,有个名字称呼了就是了。”桂花道:“是雅是俗,自己
也作不了主,我们嘛!见过一次,那天,你们把我抓起来,但又放我回来侍候夫人。”
“是是是,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小文道:“南书房的两个丫头,全被收押了,
一个叫素喜,一个叫文芳,北宅院除了你还有一位是……”
“荷花。”桂花道:“也被收押在刑部大牢中。”
“对,我要传个讯息给你。”小雅接道:“荷花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病。”桂花道:“希望刑部能帮她找个大夫看,别要病死狱
中。”
小雅点点头,道:“刑部请了太医院的大夫,帮她看病,言侍郎生前,也未必能够作
到。”
小文一闪身,道:“桂花姑娘,请啊!”
桂花脸上掠过一抹忿怒的神色,但只一闪而逝,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快步地出厅而
去。
程小蝶长吁一口气,道:“夫人,厅中已无外人,他们三位,都是刑部的捕头,夫人有
什么难言之隐,尽管直说无妨?属于隐私的,无关案情的,我一定为夫人保密,也愿为夫人
担待,希望你真诚合作。”
一面说话,一面打量着言夫人。
田嬷说得不错,田秀珍是个很美的女人,快四十了看上去象二十四五的人,不是那种徐
娘半老、风韵犹存,而是风华正盛,一身素服,倍增雅丽,如若再稍经打扮,只怕就醉人如
酒了。
小雅看得惶惑了,这究竟是不是言夫人哪!怎么会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娇丽?
这样一个美丽的妻子,言大人却摆七八年,不肯碰一下,真的是不可思议,这中间有什
么毛病,出在哪里呢?
回头看程小蝶,也是一脸惊奇!
“是不是觉得我太年轻了一些?”言夫人道:“不象是近四十的人。”
“是!”小雅道:“我们还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言夫人,或者,只是一个替身?”
“想得太玄了。”言夫人道:“我的儿子已经十二岁了,至少他会识得他的母亲,也不
会接受一个替代娘亲的人,孩子就在宅院中,找他来立刻就可以证明了。”
“最大的遗憾是,命案发生后,我们未能立刻拜会言夫人。”程小蝶道:“才闹成现在
这么一个扑朔迷离的局面,你的娇嫩容色,绝不象已过三十的女人。”
“那你说说看,我象几岁的女人?”言夫人神情凝重地道。
“总捕头说你不超过三十岁,是宽打多算,放足了尺码。”小雅道:“精确点说,你只
有二十三四的岁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奇学富五车的丈夫,一个娇嫩如春花的老
婆,北内院。南书房两地分居,夫妻们七八年同居一宅不同房,甚至一年难见一次面,丈夫
死得神秘、诡异,妻子年轻得不象原配,言夫人,希望你有一套合乎情理的说法,编一套慌
言也成,重要的是让我们信服。”
“这让我怎么说呢?……”
“不说也成。”小雅打断了言夫人的话,道:“那就只好冤枉你一次了。”
“冤枉我?”言夫人有些讶异地道:“意思是……”
“先动手打上一架。”小雅道:“一时间很难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动手一战。简单又明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