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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馨婷颇为自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警方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梅干和陈安琪喜欢深夜在草地上卿卿我我,于是我特意把树妖做成黄嘉雯的样子来吓唬梅干。树妖的传说本来就是我散布出去的,我对树妖的形象自然了如指掌。其实,所谓的树妖制作起来也很简单,准备一张巨大的可以卷起来的黑纸,黑纸表面用银箔画好树妖的模样,悬挂在老榕树上,在夜色中反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悬浮在半空随风飘舞的树妖。”
“陈安琪被谋杀的现场留下的‘441’三个血字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逼陈安琪写的。医学院有很多灵异传说,其中不少是我和曾国勇编造出来散布出去的。但441女生寝室的灵异传闻却真的和我无关,所以,我让她写下这三个字,用来转移警方视线。”
“那你为什么要谋杀方媛?”
叶馨婷诡谲地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谋杀方媛?”
萧强一愣:“你不想谋杀方媛?”
“我如果想谋杀方媛,怎么会打电话救她?”
这件事,萧强也想不通:“那制造吊扇坠毁、放眼镜蛇进441女生寝室、用乙醚攻击方媛、把自来水通电流入停尸房,是不是你做的?”
叶馨婷的回答倒也爽快:“全是我做的。”
“那你还说不想谋杀方媛?”
“不想。”叶馨婷一点都不害怕萧强凌厉的眼神,反而一直面带微笑,“我如果真想谋杀方媛,用得着费这么多手脚,搞出这么多事来?”
萧强也觉得事有蹊跷,叶馨婷既然承认了三宗谋杀案,没必要否认一宗杀人未遂案。
“那你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叶馨婷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不用等到今天,早就进了你们公安局的监狱。”
萧强总算听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强迫你这么做?”
直到这时,叶馨婷才有些伤感:“是的。”
“什么人?”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叶馨婷白了萧强一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萧强缓和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气些:“叶馨婷,你也知道,你犯下的这些事,罪无可恕。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老老实实坦白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算了,萧队长,你不用拿这个来骗我,我杀了这么多人,还想宽大处理?”叶馨婷突然笑了,笑得不可抑制。泪水,轻轻从她脸颊上滑过。
笑过之后,叶馨婷一脸真诚地说:“萧队长,我没有骗你,我是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其实,我一直没见过他,只是在梦境中遇到过他。”
“梦境中遇到的人?”萧强想到秦月的遭遇,冯婧告诉他,有一个神秘的人,为了得到传说中的血玉,不断闯进秦月梦境。难道,那个神秘人,也闯进了叶馨婷的梦境中?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的的确确是真事。自从杀了陈安琪以后,我就时常做噩梦,梦到一个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仿佛是一个魔鬼,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威胁我听从它的命令,否则公布我所犯下的这些罪恶。”
“你确认是在做梦?”
“是的,肯定是在做梦。所以,第一次,我虽然害怕,却没有理他。结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揭露我的丑事,发出警告。后来对付方媛的那些事情,都是他设计安排的。我终于知道,那个声音,不仅仅会出现在梦中,还会出现在我的真实生活中。除了听从他的命令,我别无选择。”
“你就甘心受他摆布?”
“没办法,我还有一件心愿未了。如果完成了那件心愿,就算是让我马上就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什么心愿?”
叶馨婷再次露出那种诡谲的笑容:“现在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在审讯过程中,叶馨婷一直很配合警方,可是,这次,无论萧强怎么做思想工作,叶馨婷就是闭嘴不说,她是铁了心顽抗到底。
押下叶馨婷后,萧强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叶馨婷的表现太反常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犯人。娓娓而谈,神态自若,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没半点忏悔自责。
也许,自从谢飞死后,她的心就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那个闯进秦月与叶馨婷梦境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人?
叶馨婷所说的那个最后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按理说,叶馨婷最恨的就是程晓雪,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谋杀程晓雪。萧强一惊,打了个电话给程晓雪。电话是程晓雪本人接的,酒店那里什么也没发生,一切正常。想起叶馨婷最后的笑容,萧强内心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虽然现在叶馨婷和曾国勇都关押在南江市公安局,但保不准他们还另有同伙,为了防患于未然,萧强还是特意吩咐冯婧去万豪酒店保护程晓雪。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打过电话后没多久,程晓雪就一命呜呼了,杀人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一直被关押在南江市公安局的叶馨婷。
程晓雪的死因很简单,吸入过量的氰化物。
叶馨婷用的道具很简单,一支喜爱牌薄荷香烟。
原来,叶馨婷自从知道程晓雪喜欢抽喜爱牌香烟后,就将一支浸了氰化物液体的喜爱牌香烟晒干,在万豪酒店迷晕程晓雪时偷偷放入了她的香烟盒中。
自从曾国勇被抓后,叶馨婷行事变得格外小心。她最恨的就是程晓雪,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给谢飞报仇,这也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心愿。
这次,程晓雪来参加医学院的校庆,对叶馨婷来说机会难得,她一定要把握住。正因为此,除了迷晕叶馨婷外,她还设计了第二套方案,就是在和叶馨婷一起外出游玩时偷偷把这支剧毒的香烟放入她的香烟盒中。即使迷晕了叶馨婷,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这支毒烟放入了她的香烟盒中。
只要程晓雪还活着,迟早会抽到那支毒烟的。氰化物是剧毒,无论是颗料还是气体,都会让人窒息猝死毙命。
萧强再聪明,也想不到叶馨婷还会有这手,即使被抓住了关进公安局也能谋杀程晓雪。
这就是她不肯告诉萧强的最后心愿。
62
方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听到一个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声音有一种魔力,似乎能穿透遥远的空间,直抵她的内心深处。
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倾诉,却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
方媛不喜欢那个声音。即使在梦中,方媛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厌恶和恐惧。
那个声音,让她想到了秦月,想到了何剑辉,想到了她内心深处最深的痛——秦妍屏和陶冰儿的死。
那个声音一直纠缠着她,对她喋喋不休,指责方媛是害死秦妍屏和陶冰儿的罪魁祸首。
方媛不愿意听。
方媛掩起耳朵,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耳膜,传导到她的上脑皮层。
方媛在寂静幽长的隧道里奔跑,看不到隧道的尽头,她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黑暗。
方媛大声呼救,她的回声在黑暗的隧道里绵绵不绝地回响,没有人回应她。
方媛想找个地方躲藏,但除了脚下的地面,两边的墙壁,找不到一点实质的物体。她所能触摸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空气。
无论方媛怎么努力逃避,那个声音始终阴魂不散地追随着她,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
方媛累了,放弃了努力,迷惘地站在那里,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声音笑了,得意地笑:“方媛,你逃避不了的,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早就合体为一。所以,你永远都无法逃避。”
方媛打了个哆嗦,她想起眼镜王蛇那个可怕的噩梦,何剑辉对她说话,也是这样的口气。似乎为了给自己鼓气,方媛再次大叫:“不!这只是个梦!梦醒后什么都会消失!”
那个声音在冷笑:“这不是梦。你以为,做梦会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的确,即使是在梦中,方媛的思维都特别清晰,和头脑清醒时没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是梦,通常思维是杂乱无章的,感受是模糊残缺的。
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你究竟是谁?何剑辉?”
“我是个幽灵,一个寄居在血玉中的幽灵。”
方媛想到了秦月:“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梦境?你不是只进入秦月的梦境的吗?”
“你为什么要害死秦妍屏和陶冰儿?”
方媛发疯般狂叫:“她们不是我害死的!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声音让步了:“好吧,就算不是你害死的,作为她们最好的朋友,她们的灵魂在受苦受难,你为什么不帮帮她们?”
“我不知道她们在受苦受难。如果能帮的话,我一定会帮的。你说,要如何帮她们?”
“很简单,借寿。”
“借寿?”
“是的,只要你将自己的寿命借给她们,她们就能重生。”
“我不信。”
“是不肯,还是不信?”
“是不信。”
“我会让你相信的。”
那个声音终于消失了。方媛吐了一口气,默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宛如一座雕像。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梦,为何还不见醒来?
噩梦仍在继续,感觉不到要醒过来的征兆。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女生的声音:“方媛,你还记得我吗?”
方媛打了个哆嗦,她听到的,竟然是秦妍屏的声音。
怎么可能?
“你真的是秦妍屏?”
“是我,方媛。你还记得我?太好了!我曾经在441女生寝室梦游,差点伤害到你。”
方媛怔住了。这件事,只有她和萧静知道。这个声音,真的是秦妍屏?
过了一会儿,陶冰儿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媛,我是陶冰儿啊,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曾经和你一起请笔仙,你还吓得把笔都掉了。”
难道,真的是秦妍屏和陶冰儿的灵魂在和她对话?
方媛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秦妍屏和陶冰儿的灵魂,又怎么能说出这些秘密?
“秦妍屏、陶冰儿,太好了,真的是你们……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声音同时哭了起来,哭得悲伤凄惨,令人心碎:“方媛,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现在很惨很惨……”
“我怎样才能救你们?”
“借寿给我们。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多要的,每个人只要五年,一共十年。”
又是借寿?难道世间真的有借寿这回事?而且是活人借给死人?
这时,方媛没时间多想:“怎么借给你们?”
“很简单。你醒了后起床,走出病房,向左走,遇到楼梯就往下,一直下到楼底,然后向右拐,找到一扇写了441的小木门,推开门走进去,站在房间里七星灯阵势的正中间,闭上眼虔诚祈求,向北斗许愿借给秦妍屏和陶冰儿五年寿命,就可以了。记得,一醒来后就要做,千万不要忘记,千万不要迟疑,不然我们两个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中……”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了。
然后,方媛从睡梦中醒来。
映入她眼帘的,全是大片大片的惨白,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这里是南江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特别病房,整个病房只有一张病床,也只有她一个病人。
苏雅坐在椅子上,趴在床沿边,睡着了,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
自从方媛被救后,苏雅就没有离开方媛的身边。方媛的身体倒没有大碍,只是冻坏了,行动有些不方便。
苏雅睡得很熟,这两天,她累坏了。
方媛没有惊动苏雅,穿着病号服,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里看不到行人,盘旋着一阵阵寒风,紧闭的病房里不时传来病人的咳嗽呻吟声。
方媛按照梦中的叮嘱,向左拐,走了楼梯口,一层层地下去,一直下到了最底层,然后向右拐。
最底层很暗,远远的只有一盏小灯孤零零地亮着,忽明忽暗。走了十多米,方媛真的发现一扇木门上有人用血红的颜色写上了441三个字,仿佛在随风飘舞,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方媛壮着胆子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灰尘味,似乎只是一间闲置的杂物房,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但是在房间的中央,真的亮着七星灯,七种不同的灯光交错闪耀,华彩缤纷,将一个小房间映照得奇幻莫名。
方媛没有多想,缓缓走到了七星灯的正中间,闭上眼睛,默默地祈求。祈求秦妍屏与陶冰儿的灵魂得到安息,祈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