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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道:“越捕神,你说得甚为在理。我几乎都要疑心是自己杀了绿珠夫人了,只可恨我亦不曾有这样一根簪子!”
众人看她鬓发上时,果然只见斜斜插有一根绿簪,但观其形状尺寸,却万万没有半分像是能印出女夷花来。
先前说话那差役不过二十几岁大小,看服色是越镇恶心腹随从。生得眉浓鼻直,英气勃勃。此时他“哼”了一声,说道:“饶是你舌灿莲花,却休想我们被你所蒙骗。哼,当初我族中一女子被你们教人拐走,明明将那罪魁祸首捉住,她也是这般舌灿莲花,竟叫我们相信得死心塌地,放了她走,终是没能救回那个族女。越捕神,赵大人,咱们可不能轻易相信这个妖女!”
越镇恶眉头一蹙,沉声道:“你不认罪,那也无妨。区区一根簪子,哪里不能藏好?今晚先将你下入天牢之中,再容我们慢慢查找证物罢了!”数名差役哄然应了一声,上前便要拖下谢萱。谢萱气急交加,虽是百般伶俐的口齿,一时也辩解不清,差点儿便要哭出声来。
忽听有女子声音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列位,这小姑娘确系冤枉。”
众人吃了一惊,齐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竟然是出自于杨府家眷之中。杨家出此大事,除了被拘来此问话之人以外,府中家眷来看热闹者也不少,那些个粗婢丫头们倒是抛头露面,全不顾闺中体统。但府中妾侍或略有身份的下人,都是矜贵自持,多在脸上笼有面纱,唯恐被外人觑见形容。
此时说话的那个女子,身着素白长衣,头戴一顶紫色风帽,帽沿上垂下了数层雪白的轻纱,遮住了她本来面目。她这副打扮,在众女之中也并不突出,故此越镇恶起先并不曾注意。此时听她如此说话,又见赵铮满面茫然神色,显然不甚相熟,心中疑窦大起,大声喝道:“你是谁?”
手中铁尺已是疾速递出,直点向她肩上穴道,意欲先行拿下,再来慢慢审问。“当当”两声,声音清越,有如金石相击。然而众人却已看见那女子袖袂飞扬,白面紫底的袖中,伸出一只柔若兰花的玉手,两根纤如春葱的手指微微一屈,电疾光闪一般,反指正弹在铁尺之上!
余声延续,精铁打就的铁尺竟不敌这纤指之力,被激荡开去!
众人心中大骇,越镇恶更是惊骇莫名,他自十七岁在武林中立万扬名,至今从未有人空手能在他铁尺之下讨得便宜!在场差役之中,有几人是他带来的心腹,多年并肩出生入死,早已是心意相通,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齐声叱喝,手中兵器一齐向那女子身上招呼过去!
刀剑之光织成一面银色的大网,密密麻麻,凌空罩去!那白衣女子身形一转,“锵”的一声,夜色之下,一道耀目青光划过茫茫天穹!越镇恶等心中暗暗一惊:天底下竟有这样强的剑气!
却见那女子身形甫定,手中光芒一闪,已握有一柄薄如柳叶、清如泓水的长剑!她右腕抖动,剑身微斜,当空飘然划出一剑。
那一剑!
刀剑多为凶兵之属,盛泽乃江南剑派发源之地,剑术极盛,故此二三流武师之中,也不乏真有一两个用剑高手。谢萱惯走江湖,平日里也曾对他们的剑术惊羡十分,但她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在这世上竟会有那样绚丽夺目、如花似锦的一剑!
只见茫茫夜色之中,唯有那道耀眼的剑光直冲斗牛!但它冲到半空中时,却又蓬然散开,剑光如雨,四下飘落,犹如盛开了一朵巨大的昙花,又如凭空飞来了最美的那一片云霞,瞬息即逝!
越镇恶后退几步,心中大骇,嘶声叫道:“天香手!云锦一剑!你是谁?你是谁!”那人轻笑一声,道:“越捕神何等样人,既然认出云锦一剑与天香手,又如何猜不出我正是来自于女夷神教?”
听她声音,显然是个年轻女子,语声清脆,如碎玉断冰一般,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肃之气。越镇恶哑声道:“你……你……”
那女子淡淡道:“放了这姑娘吧,那女夷花记,正是我亲手所留。”素手一扬,一道白光迎面飞来!越镇恶本能地偏头一闪,那白光宛若蛟龙一般,疾速地往房中一探,随即电光石火般地飞了回来,在她掌上一旋,随即伏低不动。这下谢萱方才看得清楚,那物件原来是一条极长的白绫飘带,此时又缠回了那女子纤腰之间。而她掌中却已多了一物,竟是绿珠夫人簪在鬓边的那朵曼珠沙华!
她行动确是快极,越镇恶待要反应之时,她早已得手。虽然她并不曾出手伤人,但他平生未曾这般输于别人,忍不住脸上一热,朗声道:“请姑娘通名!来此盛泽地面,越某还未曾讨教一二!”
赵铮已被众差役护在正中,他胆气稍壮,便大声喝道:“那女夷花记既为你所留,那我的绿珠也是被你所杀么?”
锵、锵!众差役各拔兵器在手,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充耳不闻,伸出两根葱指,自掌中拈起那朵艳极的红花,举到鼻端,轻轻一嗅,淡淡说道:“唉,这便是曼珠沙华吧?此花与优昙钵花,俱是代表往生之花。不过优昙钵花代表的,是对今生短如昙花的美好的哀悼,和对来生入世的企盼;而曼珠沙华,却是代表着妖异、灾难、死亡和分离的不祥之美。”
她话音低缓曼妙,于暗夜之中徐徐送来,更觉神秘莫测。
白衣女子手指捻动着那朵无叶的曼珠沙华,轻声吟道:“彼岸花,彼岸处,映万重,幽明路。花开叶落无双生,相念相思永不负……花开叶落无双生,相念相思永不负……这曼珠沙华的花语,说得真是好啊……曼儿,哪怕是临死之时,你都还是与以前一般无二,仍是这般执著于情痴,解脱不开么?”众人为她风华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听她口称“曼儿”之名,却不知所指何人。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向着那仍是捂着脸抽泣不止的阿昙,淡然说道:“阿昙,你也当真狠心。你害得曼儿落到如此地步,却还妄想独自一个人,再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下去么?”那阿昙轻呼一声,仰起脸来,他虽是男子,那眉眼间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风致。只听他哀哀说道:“这位姑娘,我……奴才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白衣女子不言,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那阿昙似是不敢接受她冷峭的目光,低下头去,只是轻轻抽泣。他单薄的身子沐于晚风冷月之中,看上去更是令人顿生怜爱。
有几个官中的差役,因平日里在赵府来往,也多与这阿昙一起耍酒猜枚玩乐,彼此相熟,此时忍不住出声叫道:“哪里来的疯妇,在这里胡说八道!”“阿昙,莫要理这疯妇说话,看我们一顿棍子把她打将出去!”白衣女子没有开言,突然素袂轻扬,也不知她如何动作,袖影恍惚之间,几个人影蓦地飞了出去!那几个差役叫骂声立时终止,“扑通”几声,先后倒在地上。谢萱看得分明,只见他们虽是大睁着眼睛,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动弹不得,显见得是被那女子点住了穴道。
只是她手法快绝,谁也看不清她是如何点中。
越镇恶望着倒在地上的差役,冷然说道:“问案之机,倾听为上,最忌横生枝节,不便辨别分析。紧要关头,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们几个好生躺躺,仔细领悟这道理吧。”当下竟不去理睬他们,也不上前解穴,反而袖起手来,对那白衣女子道,“姑娘请继续说下去吧。”
白衣女子赞道:“玄衣捕神,果然是有其他公门中人不及之处。”
她指尖微跷,轻拈花枝,那朵曼珠沙华在她指间转了两转。红得近乎紫黑的妖异颜色,衬着她舒如兰花的玉指,花色愈显深暗,那肤色却愈显如玉。
只听她缓缓道:“话说有一个女子,自小孤苦无依,因天性聪颖过人,便被一教派收入门下,后更做到香主之职。那教中规矩甚是奇特,自教主以下,凡身居显位者全是女子;教中虽也有男子,但为避男女之嫌,这些男子年龄多半幼小,且仅只是普通教众,供各有职司的女子驱役而已。他们一向也不能登堂入室,另有住所别居,候得行冠礼之后,便要逐出教去。
“这女子手下也有一名极得力的男子,当年他是家逢大变,父母俱亡,处境凄凉,才被收入教中。他入教时年纪极轻,只有一十五岁,比那女香主倒还要小上十岁;但过了两三年,却渐渐显出不同来。不但是武功见识远胜同侪,而且极富智谋,每次俱能出谋划策,因之很受这女香主的青睐,竟禀明教主,欲以副手之位相授。后虽教主未允,但因他二人性情投缘,也极为交好,私下里向以姐弟相称。日常练功习武、办事出行,都是形影不离。”阿昙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去。
那白衣女子道:“这女香主渐渐成为教中较为杰出的人物,而那男子虽未有任何职司,但也心甘情愿为她出力。他二人常受教中所遣执行任务,多次出生入死,立下不少功劳,博得了珠昙双煞之名。便相约发誓,定要凭二人之力,在武林中闯下一番天地。谁知在一次生死惨斗之中,那男子为救这女香主,不惜舍身力拼强敌,致使全身经脉尽数被敌人震断,后虽经妙手医治,恢复了部分功力,终是大不如前,甚至……甚至不能再行男女之事……”
谢萱虽不知当时争斗情况,但那白衣女子缓缓道来,也觉甚是惨烈,心中一动,问道:“那后来呢?”
白衣女子道:“后来?嗯……那男子武功大减,人也变得沉默孤僻许多,自然是不能再被重用了。教主可怜他遭此大变,便破例将他安置在司衣轩中,专管教中衣物之事。”
她轻轻一叹,道:“当时教中姐妹只道如此安排,也算全了他下半世的安稳。谁知那男子心气甚高,哪里愿意深藏教中,寂寂无名地度过半生?恰在此时,教中又另出一件大事,终于酿就祸端。
“那位女香主生得美貌,英姿飒爽,故博得了另一丧偶名门子弟的爱慕,遣人来教中提亲,要为续弦。教中长辈见那子弟人才着实出众,论算起来,只怕还是自家高攀了去,故此便允下亲事。谁知那男子闻知此事,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竟状若疯癫一般,居然欲强行闯入教内机枢所在花神殿,后被教众拦阻。而那女香主在殿中也一反平时温柔之态,当众斥退媒人,竟还扬言……扬言道……”
她顿了一顿,似是难以启齿,但终于还是说了下去:“她说她这一生中,决不会再爱他人。她心中唯一挚爱,便是那居于司衣轩的男子。”
“教中长辈自然大惊,此时方才得知,原来他们两个这些年出生入死,竟然结下了极深的情谊。那女香主浑然忘却教规森严,自己与他年岁相差甚大,且他已是个废人,竟是一心一意要与他白头到老……”
她又叹息一声,似有无限惋惜,说道:“果真如此,不过是一个悖妄罢了。谁知那男子闯殿不遂,回去便绝食起来。任那女香主百般劝解,他只认定是女香主变心,不肯进食。过得三日,已是奄奄一息。”
谢萱越听越奇,她年纪尚稚,从未知男女之间,竟有这般情爱。只听那白衣女子又接着说道:“那女香主情到深处,已是癫狂成魔,她突发奇想,竟认为是那子弟提亲坏事,当下连夜赶到那子弟家中,约他出来相见。那子弟只道她对自己有意,又想已是未婚夫妻,名分既定,见面也是无妨,当夜便偷偷出来相会。谁知她……她趁其不备,居然一剑将他刺死,割下头颅带回了教中。
“她将头颅提到那男子面前,以示自己爱他之切。那男子此时方知错怪了她一番深情,但也知她已闯下大祸,若被教中得知,唯有死路一条。二人逃命要紧,也顾不得其他,收拾细软金银,便连夜逃走……”
众人越听越奇,虽觉妖异惨绝,但又都是闻所未闻之事,不觉听得入迷。谢萱听得瞠目结舌,浑然忘了身处何地,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后来呢?”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后来么……教中追杀甚紧,他二人银钱花尽,无路可逃,而居于市井之中又极易被人发现。故此二人商议,竟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将那女香主假作家道中落,寻亲不着,自愿嫁与一官员为妾,隐身深闺之中。而那男子也卖身投靠,自称是这女香主的家养僮子。教中追缉甚严,却一时也想不到他二人竟有如此藏身之所。这日子一过么……也就是三年的时光了……”众人越听越惊,越镇恶眉头一皱,道:“姑娘之意是……”一面眼光已转向了那阿昙身上。
白衣女子道:“女夷乃是花神,女夷教中女子,俟成年之后,多指一花为名,男子却无此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