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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萱在房中踱了几步,看了看那白粉勾出的绿珠夫人身死之处,突然走过去,蹲下身似是在仔细寻找。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手指上似是拈着一极小之物,向越镇恶道:“捕神大人,能让我去窗外看看么?”越镇恶望了一名差役一眼,那人连忙道:“我带你出去看看。”
过了片刻,谢萱进来,气定神闲地道:“越捕神,我已找到抛凶器之所!”众人惊呼一声:“什么?”唯有越镇恶神色不变,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嗯,说说看。”
谢萱环视四周一眼,不慌不忙道:“刚才我从屋外进来,闻到一种极淡的异味,让我突然想起一事,顿生疑虑。故此我在夫人身死之处细细搜寻,便发现了一些差爷们忽略的小小东西。”
她扬起左手,指间果有一小片白色之物,众人睁大眼睛看时,方知乃是一张极小的纸片,约摸只有指头大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言为何。谢萱又道:“你们看这里,这窗下粉壁临地之处,有一道较浅的痕迹,显然是有物撞击之故,方才留下的。”
众人应她所指望去,果见墙角之处有一浅痕,地上还散落了些许细微的白色粉末。谢萱道:“看来夫人甚是喜欢种植花草,不但在房中养有优昙钵花,窗下也种有许多丛兰草。不过现在却似是被践踏过的一般,东倒西歪。更重要的是,我在那兰草丛中,发现有新鲜的羊粪。”
赵府一个仆人忍不住说道:“羊粪又怎地?赵府厨下养只羊有什么奇怪?”谢萱对他微微一笑,道:“看绿珠夫人房中极为精致整齐,生前定是爱洁之人。我闻到的,便是这羊粪之臭。听说夫人每日都要亲自侍弄花草,性又爱洁,试想她若见兰草丛中,竟然会有羊粪存在,如何能容忍?想必下人们也不至于如此疏忽,竟让一只又脏又臭的羊跑到府尊大人的后园之中拉屎拉尿吧?
“所以我只能推断,这只践踏兰草、羊胆包天的羊儿,却是有人故意将它引入这后园之中的。而据那羊粪的样子来判断,此羊入园的时间,应该正是在半夜,也就是夫人遇害之时。”
越镇恶微微一怔,说道:“我喝茶之时,似乎确是传来一两声羊叫。正说府尊后园怎会容许羊儿出没,还以为我自己是听错了呢。”
谢萱转身向越镇恶道:“捕神大人若有兴趣,我们不妨将绿珠夫人遇害一案,来重新演示一遍如何?若大人许可,还请赐几样东西于我,包括羊和一柄匕首,如此我才能好好演示。”
越镇恶招手唤过一个差役,从他腰间拔出一柄小匕首来,极为小巧,刀锋锐利,说道:“据伤口判断,这个或许与夫人遇害之凶器大小相若。”
早有人牵过一头羊来,依她之言在房外站好。又有人送来一叠极薄的纸,谢萱都一一看过,这才跪在地上,耐心地将纸展开裁开,一条一条地粘在一起,结成一条长带模样。她试试纸张韧度,似乎甚是满意,便将纸条一头系在匕首把柄之上,又用力提了提,竟把匕首吊了起来。
她随手拿过案头一枚小小的玉镇纸,将纸条另一头系于其上,“嗖”地一声,将其抛了起来!她手腕挥动,纸索灵动如蛇,直钻入房顶气窗之中!“啪”地一声,纸并玉镇纸终于自气窗窗格里落了下去,令外面候着的差役帮忙,将纸条垂下地去,几近地面,又将纸条另一端系好的匕首拿在手中。她做完这一切,方才抬起头来,微笑道:“此时我便是绿珠夫人,列位,咱们再看看当时夫人身死情形吧。”
她站入白粉勾勒之处,举起匕首,作势往胸口一插。围观众人明知是假,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谢萱转头向越镇恶道:“此时匕首已没入胸中,但我忍住剧痛,终于还是用力将它拔了出来!”
越镇恶点点头,她手指一松,匕首“当啷”一声,跌落在地。谢萱叫道:“放羊吧。”窗外差役应了一声,想是松开了手中绳索。房中众人一拥而出,果见那羊“咩咩”叫了两声,扬着蹄子“噔噔”地跑了过去,把那丛兰花踩得东倒西歪。它跑到窗下,仰起头来,一口便将纸条的那头撕了下来,叼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院中寂静无声,人人屏息静气,唯有那羊的咀嚼之声,在夜色中听得分外清晰。只见那羊偏着脑袋,边吃边扯,顷刻间已将纸卷扯出许多。到得最后,那羊吃得性起,将头一摆,隐约听得房中有声轻响,似乎是有什么物件摔落的声音。那羊舌头卷得几卷,将最后一点纸屑吃入口中,它叫得两声,又随地拉了几颗羊屎。
一个差役自屋里跑了出来,叫道:“大人!大人!方才那纸卷被不断拉扯,匕首也随之被扯得升了起来,但因窗格阻挡,纸条破裂,与匕首脱落开去。那匕首恰落于气窗窗台之上!所落之处……”他偷眼看了看越镇恶,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尚遗有另外一柄匕首,上面满是血迹。”
众人神色大变,一时鸦雀无声。谢萱望了众人一眼,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用多说啦。你们刚才都看得清楚,羊生性爱嚼纸张,若发现垂在外面的纸卷儿,卷入口中,自然便渐渐将匕首带走,最终搁于窗台之上……而我先前所发现的纸片,便是当时所留……”
越镇恶长叹一声,说道:“姑娘,不必多说了,确是我们冤枉你啦。唉,看来我这个捕神之名,也是名不副实啊。”
谢萱微笑道:“谢萱出自贫家,乡下姑娘多曾上山牧羊,故对其习性更为了解一些,大千世界何其神异,人非圣贤,岂能件件通晓?捕神也不必自谦啦。”
越镇恶闻言,一向冰冷的神色之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暖意。
他掂了掂差役们送上来的那柄沾满血迹的凶器,目视赵铮,缓缓道:“赵大人……赵铮,你动手事起仓促,连柄新匕首都没来得及准备,便不得不动用了平时放在这里的一柄匕首么?”他顿了顿,却加重了说话语气,“本捕曾御前受封,对涉案官员等有革职查办之权!现本捕革去你知府一职,听候发落!”众人噤若寒蝉,但闻白衣女子冷冷说道:“赵铮,你忍心杀掉曼儿,可是因为发现了她与阿昙有染么?”
赵铮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终于站起身来,脸色铁青,放声狂笑道:“你所言不虚。我早发现她与阿昙有染,我赵铮堂堂知府,岂容此丑事发生?”谢萱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急切问道:“府尊大人,你是如何发现此事的?”
府内仆役鸦雀无声,只听赵铮恨恨道:“那日秦公子前来谒我,确也送些土仪。谁知晚归之时,竟于府衙被一自称来自女夷神教的白衣女子当众追杀。差役回来报我,我亦十分惊讶,晚间归房,便讲与曼儿听了,谁知她脸色大变,对我也敷衍了事,候我前脚出门,后脚她便令人偷偷叫了阿昙那奴才,两人闭门商议。
“哼,她二人三年之前同时来投入府中,论起亲密程度,哪里只像是主仆之情?我赵铮又不是瞎子,如何瞧不出端倪?那阿昙又每每对本大人视若仇敌。后来日子久了,自然被我看出二人非同寻常,一向便遣心腹之人暗自监视,又暗设些事件,将阿昙调往外厅,不准再入内室侍奉答应,叫二人断难有相处之机!
“是夜他二人闭门秘议,我只道他二人又要行何暖昧之事,便躲在窗外偷听。谁知一听之下,我才得知他二人竟然都是女夷神教的叛教弟子!哼,越捕神,她与那阿昙不清不白,我尚可暂忍,只叫人防备便是,然她竟为江湖匪类,心怀叵测,藏身于府衙之中,依我南唐律令,身为朝廷命官,我将其击杀却并无罪过!”
越镇恶沉吟道:“这个……”虽觉这赵铮未免有些令人不齿,但此番说辞却也无法反驳。谢萱叫道:“可是……她……有了你的孩子啊!”
赵铮嘿嘿一笑,倨然道:“我府中共有一妻四妾,她年岁原不甚轻,不过是生得比别人美一些,我才最为宠爱。难道其他人就生不出孩子?
“晚间我入她卧房之中,本就已暗起杀意,故此才安排下羊儿与纸帛之物。她却曲意奉承,又弹曲陪酒,使得我一时倒也下不了手!哼哼,酒毕我待歇下,她却执意要将我劝走。我在三夫人房中坐了片刻,毕竟放心不下,偷偷又折了回去,直入卧房,却见她卧于床上,竟沉睡了过去。虽是穿着单衣,却脂粉齐整,鬓边还簪了两朵奇怪的花儿!
“我望着那两朵花,想起那原是当初她与阿昙二人,遍求城中花匠,终于托人自西域带来,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无名火起!绿珠睡梦常被惊醒,我便将随身佩戴的一柄匕首压于她枕下镇梦。此时只要我摸出匕首,便能将她立刻杀死!正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曼珠沙华不知何时已被人摔碎于墙角!惊讶之下,我看优昙钵花时,发觉它竟不翼而飞!
“哼,我赵铮原也是富家子弟,少时多习武术。只是向四下里一看,便知有人自房顶潜入室中,盗走了那盆优昙钵花!”
他目视谢萱,冷笑道:“有了这入室之人做替罪羊,我却为何还要手软?况且万事俱备,当即我自枕下摸出匕首,便将她……”
他喘息一声,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冷狠之意,却无半分愧疚之情。谢萱突然瞥见床榻之侧,端端正正叠放有一件崭新的男子中衣。衣角上露出五彩丝线绣就的蝴蝶双飞,只绣完了一只,另一只才有半边翅儿。
谢萱不禁脱口说道:“府尊大人!这件衣衫,想必是绿珠夫人为你所做的吧?”赵铮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道:“是又如何?”
谢萱拿起那件中衣,仔细凝视片刻,方才叹道:“府尊大人,年长日久,相处生情,夫人她……是当真爱上了你的啊,原来你竟全然不知么?你看她为你绣制的衣衫,若非用心施为,针脚断不会如此细密精致……她自杀而死,一来固然是要救阿昙;二来,只怕也是为了你吧。她知道阿昙性子,唯恐有天会对你不利,而她若身亡,以阿昙爱她之切,决不会独活于世间。她发鬓上簪有两朵花,那朵曼沙珠华,想必代表的是她与阿昙的孽缘了结;那朵优昙钵花,却是她对你的一片心意……她是真心想转投来生,以洁白如昙花之身,再与大人你白头偕老……”
白衣女子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此情此爱,美好短暂亦如昙花一现。她爱的男人,一个设计让她自杀;另一个竟然亲手杀了她!唉,曼儿,你平生为不负人,宁先负己,然为何人皆负你呢?莫非是他们……当真爱你至深之故么……情痴自苦啊……”
青光闪动,那白衣女子已是拔剑在手。谢萱悚然一惊,耳边但闻赵铮“啊”地一声大叫,抱头奔出门去!众人随后奔出,白衣女子衣衫飘然,如风掠过,直奔赵铮而去!
四周忽然燃起无数火把,映得刀剑雪亮如林。原来已有差役去领了大批官兵拥进园来,隔开赵铮,却将那白衣女子团团围住。
越镇恶手中铁尺一挥,向那白衣女子冷然说道:“本捕神此来盛泽,虽不想与你女夷教为敌,但如今遇你行恶,却是放你不过。”
白衣女子放目四望,却并不畏惧,淡淡道:“他们皆是我教中弟子,今日受这恶贼之累而死,我怎能不为他们报仇?”
越镇恶不再多说,挥臂大喝:“拿下!”已是攻了上来!众士兵捕快发声喊,手中刀枪挥舞,也冲上前来。谢萱急往后退,叫道:“捕神!杀死绿珠夫人的凶手呢?难道你身为捕神,竟然不缉拿凶手了么?”
刀剑丛中,但见那白衣女子身法轻盈,飘忽不定,时不时地刺出一剑,却是从无落空,不是那人兵器落地,便是点中穴道。只不过她似乎下手留有余地,并未伤及一条人命。
白衣女子剑光挥洒,已逼开越镇恶铁尺。眼见得一柄长剑斜刺而来,已要刺入她的咽喉,她却将腰肢一摆,头往后仰,整个人柔如无骨,那剑尖竟是贴着她的额头,一擦而过!
随即她身形一飘,身法奇绝,竟似一抹烟影。但见她在人群之中东奔西突,白影翻飞,青光吞吐,顷刻之间只听“当啷”之声不绝,夹杂着众人呼痛之声,那些刀枪横七竖八地跌落一地,却是持兵器者大多被那白衣女子的剑尖刺中了腕上穴道。
“叮”的一声轻响,几乎是间不容发之际,那白衣女子旋身一剑,青光闪处,剑尺交击,顿时将从左侧攻来的越镇恶逼了开去。只听越镇恶大喝一声,声音中也是又惊又怒,显然刚才这一交手,也是吃了暗亏:“你到底是谁,得以修习如此高深武技?”
白衣女子闪过数剑攒刺,笑道:“要知我是何人,便让我写来给你们瞧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