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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姑一剑刺入一名大汉的胸口,便看到飞驰而来的乌锥,吃了一惊,高叫道:“长青,你怎么来了?”
崔长青策马飞驰,大叫道:“不要杀了,你怎么这样好杀?”
绛姑脸色一变,说:“斩草除根,留下活口后患无穷。”
他跃下鞍桥,苦笑道:“绛姑,使不得,多杀有伤天和,你这样做,会激起武林公愤的。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多,你能……”
“凡是知道的人,都不能留下。”
“你……”
“茅家的人还在对岸,留他们不得,我这就过河,把他们……”
“你不能去。”他毛骨悚然地叫。
“不行,不能留活口。老太婆母子呢?”
“被普照寺的慧方上人救走了。”
绛姑凤目中杀机怒涌,咬牙道:“普照寺的僧人,也留他们不得。”
“不,绛姑……”
“长青,一念之慈,必将坑了自己,你不要管我,我还留有两管缥缈浮香,好正用来对付普照寺的僧人。你在此帮助两个丫头搜寻珍宝,我过对岸去杀茅家的老少,一个不留。”绛姑急急地说。
崔长青大惊,拦住去路说:绛姑,不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能赶尽杀绝,我……”
“不要阻止我。”绛姑声色俱厉地说。
“绛姑……”
“闪开!”
他上升的怒火压下去了,平静地说:“你无法屠杀他们,夺魂金剑……”
“他们早已受到缥缈浮香的侵袭,只要九音金铃一响,他们全得躺下无一幸免,夺魂金剑难逃大劫。”
“屋前后皆安插了浮香管,是吗?”
“是的,屋四周与路两旁,共安放了八具。”
“那么,浮香仍在泄散,可喷泄十二个时辰。”
“是的,他们已受得控制。”
“你敢过去杀他们?”
“当然,他们已是瓮中之鳖,釜底游魂。”
“你在此地用九音金铃擒人,远离浮香区所以十分安全。但你一过河,不是进入浮香区了吗?九音金铃一响,你能不倒?”
绛姑恍然,叫道:“哎呀!我真没想到这一步。”
“因此,你必须等十二个时辰之后,方可过河去杀茅家的老少。”
“等就等,咱们明天再走,先去杀普照寺的僧人。”
“不可能的,你知道慧方上人是谁?”
“他不是平常的和尚吗?”
“他是早年威镇武林,白道英雄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飞云神龙蔡恒。”
绛姑大骇,脱口叫:“老天!是他?”
“不错,是他。因此方能被他将老太婆母子救走,咱们四个人,谁也接不下他的九阴摧枯掌全力一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绛姑哼了一声,凶狠地说:“他救走了老太婆母子,必定也要来救茅老狗。”
“他会来的,因此,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不走。”
“咦!你……”
“我希望他来。”
“可是,他的艺业……”
“我还有两管浮香,他不来便罢,只有一条路,他非走此路不可,在前面安设浮香,他来了必死无疑。”
“你太任性了,绛姑。万一他不从路上来,咱们岂不是等死吗?”
“这……”
“还是早些离开罢,珍宝已经到手,正好早些远走高飞。再不走,飞云神龙赶到,咱们就走不了啦!”
绛姑也知事态严重,只好说:“好吧,帮我找金珠,我把这些人送上路再说。”
“你还要杀?”
“三十二个人,只杀了十八个,留一个活口,将是心腹大患。”
“不,你不能……”。
“你少罗嗦好不好?”绛姑不悦地叫。
他感到万分失望,脸一沉,大声说:“我替你弄到浮香,你必须遵守要钱不要命的江湖规矩。你这样一来,我岂不成了刽子手吗?”
“长青……”
“我不许你再胡闹。”他义正词严地说。
“不行,除非你能阻止我。”绛姑沉声说,向一名大汉伸出血迹斑斑的长剑。
“住手!”崔长青沉叱。
绛姑怒形于色地注视着他,沉声问“你要阻止我?”
他神色肃穆地说:“不错,我要阻止你。你这冷血者残忍的谋杀行为。”
剑光一闪,绛姑一剑挥出。
他退后一步,剑掠胸而过,虎目生光,沉声道:“吉姑娘,你不该向我递剑。”
绛姑脸色变得好快,媚笑道:“哎唷!你怎么认真了?你我今后还得并肩行道江湖,认真不得哪!好吧,我依你,饶他们的狗命。其实,对这些凶横恶毒,杀人如麻的土匪强盗,杀了他们等于是为世除恶,救了不少无辜,该是功德无量呢。走吧,我们去寻金珠。”
她在死尸上拭净剑,收剑入鞘又道:“长青,别生气,我向你赔不是,总可以了吧?”说完,娇媚地上前挽了他的手,偎近他嫣然一笑。
崔长青脸上的冰霜在溶解,长叹一声道:“你有一颗铁打的心,而我对杀人毫无兴趣,绛姑,咱们走在一起,双方都将痛苦……”
“唷!你怎么想歪了?日后我一切依你,可好?”
“但愿如此。”他喟然地说。
他们找到了走散了的两匹驮马,急急离开现场。
河对岸的树林中,夺魂金剑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次日已牌左右,他们到宜阳城,绕城而过,沿洛河奔向河南府城,马不停蹄急赶。
宜阳至府城全程七十里,沿洛河东北行,二十五里便进入洛阳县境。
午后不久,到了一处河湾旁的谷地,领头南行的绛姑扳鞍下马,招呼两名待女说:“将所有的珍宝取出,用马包携带,快。”
崔长青也下了乌骓,惑然问:“箱装不是很好吗?何必费事?”
绛姑笑道:“你以为带了这四个宝箱,咱们便可平安进入府城?珍宝在渑池被劫,到今天已是第三天,消息早该传人伊王府,河南府的官员恐怕早已急白了头,侦骑四出乃是情理中事,带了宝箱岂不等于插标卖首。”
绛姑,你们根本不需到府城,何不走登封远离是非之地?”
“嘻嘻!你又来了,目下最安全地方该是府城,他们决不会想到珍宝敢偷运至府城藏匿。”
“可是……”
“同时,你忘了?”
“什么事?”
“我答应你在府城传出消息,化解你与血花会的过节。”
“哦!我看,你还是不要冒此风险了。”
“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
“绛姑,但我仍然认为太过冒险。河南府的巡捕,与少林门人有交情,他们……”
“放心啦!如果我没有万全准备,岂敢自投虎口?咦!那边有人。”
确是有人,河岸对面,出现三个荷锄的中年村夫,茫然无知毫无戒心地进入树林,双方照面,相距已有三十步内了。一名村夫看到了人马,脱口叫;“咦!好雄骏的乌骓马。”
绛姑脸色一冷,向前迎去。
“绛姑,交给我。”崔长青低声说,抢步上前又道:“我阻止他们接近。”
另一名村夫啧了一声,笑道:“老天!这位红衣姑娘美得象天仙化人……”
话未完,绛姑巳飞跃而进。
崔长青骤不及防,吃了一惊,随后纵出叫:“不可……”
叫晚了,绛姑志在必得,手一场,三枚针形暗器已破空疾飞,奇准地射入三名村夫的心坎要害。
“砰噗!噗!”三个村夫先后摔倒。
“救命……”只有一名村夫发出叫声。
绛姑到了,一脚踏住叫唤者的咽喉。
崔长青晚一步赶到,铁青着脸说:“绛姑,你好残忍,你……”
“他们是眼线,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绛姑振振有辞地说。
“胡说!”他怒叫。
“你怎么啦?”
“你……你你……”崔长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显然愤极。
“长青,你这种妇人之仁的处事态度,怎算是黑道人?你……”
崔长青扭头便走,浑身在痉挛。
“长青!”绛姑焦急地叫唤。
他置若罔闻,奔近乌骓夺缰上马。
“长青……”
蹄声震耳,乌骓去势如狂风。
绛姑向一名侍女低叫:“去,钉牢他,洛阳见。”
“是,要不要传信龙门?”侍女问。
“不必,我会派人与你联络。”
侍女走后,吉绛姑主婢两人,将珍宝用马包盛好,将两匹驮马牵至河边,把三名村夫的尸体捆在马上,拔剑将马刺死,推入河中灭迹。
崔长青策马狂奔,心中大痛,也心灰意懒,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一个心狠手辣,残忍恶毒的女魔王,竟然将一个人性已失的女暴君,看成志同道合的佳侣,岂不令他痛心疾首?
“我该死!我怎么鬼迷心声,一错再错?”他痛击着自己的脑袋叫。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乌骓在奔驰,他心乱如麻。
绛姑情意绵绵的眼神,出现在他的幻觉中。
同时,绛姑凶狠冷酷杀机怒涌的眼神,也出现在幻觉中困扰着他。
红,红似火;那令他销魂的笑容,那令他神魂颠倒的温润诱人的胴体……
绿,好一片绿,绿得生意盎然;春风一度,那令他负疚的一场孽缘……
吉绛姑、胡绮绿;吉绛姑、胡绮绿……
他怎么会瞎了眼,将情爱付给这种可怕的女人?
心乱如麻,幻觉象走马灯映出的魔影,旋转、幻现,幻现、旋转。
天下之大,难道真没有值得他爱的女人?
蝎娘子,一个改过从善的好女人?
紫云玫云姐妹,任性但本性善良的好姑娘。
他仰天长啸,心中狂叫:“我怎么想来想去都是女人?我怎么了?”
乌骓通灵,似已知道主人的忧愁,四蹄翻飞全力狂驰,但马背上的人却毫不感到颠簸之苦。
日影西斜,府城在望。
东门内的马市北面,有座江湖朋友颇不陌生的中州客栈,由于建在马市旁,客人们大部分是自带坐骑的客官。
崔长青在傍晚落店,洗漱毕已是掌灯时分,他叫来了酒菜,独自闭门狂饮,先是四壶洒,最后又叫来了一坛。一坛是二十斤,大概他今晚要借酒浇愁。
他的乌骓马是活招牌,落店前他从南关到东关,早已落在有心人的眼下了。
已有了六七分酒意,他拔剑出鞘,弹剑狂歌:“自小仗剑江湖行……呸!倒楣!”
沙棠木剑弹得响,但响声怪异,难与歌声相和,他一气之下,猛地将剑掷出。
“嗤!”剑插入尺厚的砖墙。
“咕噜噜……”他捧起酒缸,一口气喝了两斤下肚,酒气上涌。
醉眼朦胧,眼前幻觉出现。烛火摇摇,他真醉了,桌旁出现了幻影,是个红衣女人。
他左手托着酒坛,伸出巍颤的有手,先打一个酒呃,指着幻影大声叫:“女人……祸……祸水……”
“砰!”酒坛放下了,他再定睛细看。
幻影并未消失,不仅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三个,模模糊糊地,人影在动,房间也在动,两三枝蜡烛。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晃晃摇摇地站起,短着舌头道:“你这恶……恶毒的……女人……”
“啦!”烛倒了,一片漆黑。
他抱住的一个人,自然是那红衣幻影。
“哎……”怀中的女人叫。
他手脚一聚,身躯一晃,栽倒在地上。
怀中的女人在战栗,尖声叫:“崔大哥……”
但他已听不见了,抱着女人沉沉睡去。
怀中的女人先是挣扎,最后安静下来了。
初更、二更……
他开始步安静,久久,突然痛苦地叫:“绛姑,不要!不……不要杀……哇……”
他吐了,怀中的女人一团糟,他也一团糟,酒臭刺鼻,怀中人欲呕。
他的双臂仍未放松,怀中的女人凄然地叫:“苦了你了……”
终于吐尽了宿酒,他重新沉沉睡去。
红衣女郎镇静地起身,掌起了烛。
她是玫云姑娘,凤目中泪光闪闪。她先替他用手巾拭净口中脸上的污秽,扶起他喂了一杯浓茶,再取出他的包裹,熄了烛火。
烛火重现,她已替崔长青更换了衣裤,她自己也换了原属於崔长青的一身黑袍,腰带加了褶,但仍然长可及地,怪形怪状。
她细心地抽出污秽的草席,将崔长青安顿好,似已有点精疲力尽,坐在烛前手托香腮,注视着床上的崔长青发呆,粉颊涌起了阵阵红霞。
她是十四岁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侍候一个有心病而大醉的大男人,真够她受的。
“绛姑,叫绛姑的人是谁?”在想。
她自然步知道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