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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按在巨石上了,巨石开始轻微微地颤动。
片刻,身形飞旋而起,旋至身后的短树下,双掌急剧地挥动,罡风如潮,看不清掌影。
乍起乍落,风定人止。
枝头上本有不少枯叶,在他旋抵树下时,枯叶纷纷受震下堕,势如暴雨。但掌风呼呼,劲气山涌,却不曾波及落叶,落叶不向侧飞,仍然向下飘堕,直至他突然停止,枯叶方反而向外侧急飘而堕。
他吁出一口长气,拭掉脸上的汗水,略为伸展手脚,虎目中的神光敛去,蹲下身子小心地拾取枯叶。
一张,两张……共拾起十八张枯叶,在地下摊开,仔细地一一查验。
有十张枯叶只剩下叶脉,三张叶的脉只露出一半,两张只露三分之一,三张未损,叶脉从中折断。
他一脚将枯叶踢散,叹口气说:“太难了,我还得下几年苦功,孤魂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奇学,练起来太苦了。”
苦,仍得练,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练不行。苦,算不了什么,总比被别人杀死强多了。
他再练,整整练了九十九次。
已经日色当顶,午牌时分了。
他浑身已被大汗所湿透,脸色现苍白,感到手脚发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平气和,操之过切,已有脱力的现象发生,不是吉兆。
腹中雷鸣,饥肠辘辘。
他在溪边脱下衣服,洗净身躯,连衣袄也洗了,并除去易容物,回到原处,换上黑衣服,先埋头大睡。
一觉醒来,已是未申之间,他将衣物收好,藏在草丛中,将一些金银塞在百宝襄中,用巾将剑和金枪裹了,向府城方向举步。
先塞饱五脏庙,酒足饭饱,沿东大街信步向三星庙走去。街上行人甚多,车马往来不绝,谁也没有留意他这位挟了长布卷的黑衣人。
已经是申牌正末时分。说正确些,该是申牌七刻了。进出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三皇庙前,摊贩们正忙于占夜市的摊位。
庙后转身骨瘦如柴的测字先生,头顶着测字桌,桌面上的行当一应俱全,平平稳稳不动不摇,手里还提了一张长凳,大袖飘飘居然有六七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摆好了,凳也安上了,还没有坐下,桌前便来了浑身黑的崔长青,一把摊过签筒,摇晃着问:“老兄,才来呀?”
测字先生一怔,讶然道:“对,才来,你老兄是……”
“不测字,求根签。”
“这……”
“别人问的是妻财子禄,我要问酒气财色,别人问凶不问吉,以便趋吉避凶;我要问吉不问凶,说错了砍你的脑袋。”
测字先生脸一沉,冷笑道:“阁下,你是存心掀摊子来的?”
“这可是你说的。”
测字先生乌爪似的手作势反拂,沉声道:“朋友,亮万。”
“不必问,我知道你是铁嘴张半仙,这就够了。”
“小声些好不好?”张半仙急声低叫。”
“要小声可以,有条件。”
“你是……”
“徐捕头正着手清查本城的有案歹徒……”
“朋友,敞开来说。”
“好,昨天午牌时分,血花会来了几个女人……”
“老天!别把我拖进去,在下只好把你交给徐巡捕。”
“你想威胁我吗?”
“就算是吧!山东地面,你犯了多少死罪?”
“朋友,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在下不是善男信女。”
“朋友贵姓?”
“姓崔。”
张半仙大惊,想击出的手颓然放下,哭丧着脸说:“是不是血花会的人,在下来不及摸底,她们只停留片刻,便向东走了。”
“你该知道下落,谁不知你的眼线多?”
“她……她已到盛板村鲁家去了。”
“你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血花会的人?”
“这……”
“说,小心你的脑袋。”崔长青沉下脸说,一指头点在石砚台上,四寸宽五寸半厚的大砚台,突然崩裂成细碎的碎屑。
“是……是的,她们外氅内的衣襟上,有……有血花标……标记。”张半仙心腹俱裂地说。
崔长青丢下一锭碎银,点头道:“谢谢你,铁嘴张。”
“谢谢……谢谢……”
“后会有期。”
张半仙已发软,脸色灰白惊恐万状,喃喃自语道:“真定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收摊子远走高飞。”
说走就走,立即收摊子走路。
崔长青在暮色苍茫中出城,向盛板村缓缓而行。在福寿山过庄,艾文琮曾说过将与血花会合作,想不到血花会果然派人前来商谈了。艾少庄主去而复来,大概与这次商谈有关。
他感到奇怪,血花会为何不派代表到福寿山庄商谈,到盛板村有何用意?可能是老奸巨猾的艾文琮,想显示自己的潜力,表明在真定已有了地盘吧?
他在心中求菩萨保佑,保佑这次绮绿不要跟来。为了找血花会的人,他不顾一切势在必得。但如果有绮绿在捣蛋,他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血花会已经开始向他的家小报复,显然双方的仇恨愈结愈深,已无化解的可能,他必须以快速致命的打击,来对付这群恶毒的刺客,不但为友报仇,也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必须无畏地以牙还牙。
他在凤剑的口中,知道紫云仙子曾经救了博村崔家,深感困惑,紫云仙子是否也在等他算账?他倒不担心林紫云,侠义门人不会向相关的人报复。
凤剑与紫云仙子道不同相为谋,因此博村事了,见崔如柏无恙,便匆匆离开,并不知林紫云为何在崔家替崔如柏除去血花会的人。因此,他对这件事大感困扰,本想返家一看究竞,却又伯被人暗中盯梢,岂不是引鬼上门吗?
不管怎样,他对紫云仙子如何仇视他,他没有再记恨紫云仙子的理由。
到盛板村仅五里左右,早着呢。暮色苍茫,炊烟四起,官道上行人渐稀,只一些赶着进城的车马,急急忙忙向城里赶。一些近郊的村民,也匆匆出城返家。天一黑,城门便关:闭,城内外交通便将断绝,道上便不会有人行走了。
脚步声渐近,快到身后了。
他突感心潮汹涌,脚步声有点不对哩,怎么人已接近身后,脚步声又变了?
他油然生出戒心,全神留意身后。
脚步声终于到了身后,他冷冷地说:“阁下有所迟疑,为何?”
“呵呵……”身后的人怪笑。
“好笑吗?如果你不迟疑,仍用先前的脚程赶路,在下便忽略你了。”
“是吗?高明。想不到天下心中的一些微变化,竟然从脚步声暴露出来,尊驾果然名不虚传。”
他仍向前走,并末回头察看,问道:“阁下认识区区?”
“黑衫客的名号,已经传遍地北天南。”
“夸奖夸奖。请教。”
“兄弟夜枭蔡彪。”
“哦!失敬失敬,咱们是同道,蔡前辈有何指教?”
“忝在同道,因此前来通风报信。”
“哦!谢谢。”
“老弟昨晚抢劫鲁家,得手数万金珠的事,已经传遍府城。”
“谁说我抢劫了?哼!”
“人言人殊,流言可畏,众人皆说是抢劫,在下只是据实相告而已。”
“晚辈仍然感激。”
“好说好说。”
“前辈有何打算?如认为见者有份,可分一杯羹,那人就打错主意了。”
“呵呵!在下不是不守规矩的人。”
“那你……”
“一时好奇,也想助你一臂之力。咱们这一行的朋友,接到财神便远走高飞,但你却敢公然在府城闹市露面,在酒楼吃喝,在街上乱逛,盯上土混混问消息,岂不大为反常吗?”
“前辈一直就跟在晚辈身后?”
“正是,令在下不解的是,你为何今晚又向鲁家走,已超出情理以外,为何?”
“恕难见告。”
“你知道你已被人盯上了吗?”
“前辈便是其中之一。”
“不错,其他的人你知道是谁?”
“晚辈尚无发现。”
“府城是鲁家的势力范围,爪牙众多,消息早经传出,前途危机四伏。老弟,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再走一两里;悔之晚矣!”
“谢谢前辈的忠告,可能晚辈势在必行。”
“老弟,飞蛾扑火,愚蠢已极。”
“机会稍纵即逝,晚辈不想半途而废。”
“言尽于此,尚请三思。”
崔长青回身,长揖为礼说:“谢谢,晚辈不送了。”
夜枭蔡彪已远出十余步外,向府城走了。
他不信鲁家在设伏等他,今晚向鲁家的血花会妖女寻仇,除了一个铁嘴张半仙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要重临盛板村。
接近了永康冈,他想:“今晚他们要来取甘七爷的手印,我何不先叫他及早趋避?”
天色已经尽黑,接近庄口,竟然无人发现他这位熟客,他也看不见庄内的人,也不见灯光。
“咦!怎么如此反常?”他想。
天色刚黑,屋内不可能没有灯光。再向甘七爷的宅院走,仍然一无动静。永康冈的狗已经全被毒毙,全庄死寂,静悄悄如同鬼域,连相角的铁马与风铃,也寂静无声。广场上,栗子堆积如山,就是不见有人。
“糟!”他突然心惊地跌脚叫。
他发疯般向大门奔去,门是锁上的。左右邻的大门,原是铁将把门。
扭开锁狂奔而入,用火折子点亮灯。
“他们下毒手了。”他心寒地叫,只感到脊梁发怜,浑身在战栗。
十余户人家,加上佃户雇工,男女老少百余口……老天!他真不敢想。
贵重的家具皆搬走了,象是迁居。进入内堂,一群肥大的老鼠在灯光下奔窜。
灶火尚温,两笼馒头一锅小米粥原封未动。
当然不是迁居大搬家,对方留下了线索,一是食物,一是最重要的甘家祖先牌位。这玩意除非人死光了,不管再穷再苦的人,搬家时必定带走的,迁居不带走祖宗牌位,哪还象话?
十余户人家空空如也,豢养的鸡羊牲口全部失踪。
这就是所谓鸡犬不留。
他回到甘家,只感到眼前发黑,手脚冰冷,愤怒令他浑身抽搐,心向下沉落。
好冷,冷得他发抖。其实,晚秋的夜并不算冷。
他坐在门阶下,麻木地抓住廊柱,五指扣入柱内,但他却丝毫感觉没有。
久久,他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他木无表情地解开裹住金枪和剑的市帛,迟钝地佩上剑,麻木地抚摸着金枪。
但他不再发冷,不再发抖,只是皮肤起了鸡皮疙瘩,颊,肉因不住咬牙而抽搐。
口中咸咸地,牙齿咬得太紧而出血。
蹄声戛然而止,两匹健马停在栗堆旁,有人叫:“咦!怎么有灯火?怪!好象门是大开的。”
另一骑士扳鞍下马,说:“大概是撤走时忘了关门,灯光是神案上的长明灯,走时忘了熄啦!”
最先发话的人也扳鞍下马,嘀咕着说:“少庄主也真会折腾人,先前说是让人猜测是弃家逃走迁移,然后又认为不妥,要咱们来放火,起初便该一劳永逸一把火烧光的。”
另一个人向大门走,说:“哼!老三,你知道个屁,当时如果放火,那些男女肯走?不和咱们拼命才怪。再就火放早了,城里面派人来查,万一遗下线索,岂不糟了?现在放火,至少明早他们才能派人来勘查。夜间附近村民前来救火,这地方必定乱七八糟,保证找不到任何线索……咦!谁?”
崔长青安坐不动,阴森森地问:“你们才来呀?放火的物品带来了吗?”
“带火折子便成,你……”
“人都带到何处去了?”他追问。
“河边,已经埋妥了。”崔长青只感到脑门发炸,不住打冷战。
“你是谁?”另一名大汉问。
他徐站起,手脚在发抖,压抑着说:“带我去看看。”
“你是……”
“黑衫客。”
两骑士大骇,一个转头向坐骑狂奔,一个惊住了。
“喝!”他进出一声疯狂的叱喝,金枪破空而飞。
“砰!”大汉掷倒在两丈外,金枪贯心,锋尖透前胸两尺以上。
“饶命……”惊住了的大汉厉叫,跪下墙角磕头。
“人都埋在何处?”
“冈南河边。”
“谁的主意?”
“少……少庄主……”
“他何时到的?”
“午……午后,他……他说一定要……要立即取……取得栗园,不……不惜任……任何代价。”
“你愿到府衙作证吗?”
“我……”
“百余条人命,阁下,谁无父母,谁无子女?你难道也和他们一样人性已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