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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住在这里,会感觉非常舒服,但是你们是陪葬品,随时随地都会被那个让你们来陪葬的人杀死,没有人会告诉你们要杀你们的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住在这里天天等死?而我们却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乐珠嘴角微微上翘,一丝冷笑现于其中。
那个人再次点了点头。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陪葬品吗?”乐珠问。
那个人又点了点头。
乐珠笑了,道:“既然都是陪葬品,那要杀我们这些被当做陪葬品的人又是哪些人?”
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全都是陪葬品。如果你们不想被对方杀死,那你们就要找出对方杀死对方,这样你们就安全了,你们可以找外面的陪葬品进来,继续这个游戏。
这是第五张纸上的内容。
悟觉闭上了眼睛,快速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这是一场多么可怕的游戏,一个你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出手杀你,而你为了生存下去又必须费劲心思找出对方杀死他,然后当你快要终老的时候,还要再继续这个游戏。
乐珠右手夹着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几许火星挣扎地闪了几下,随即熄灭,“找我们来陪葬的人一定是认识我们的人。”她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第六张纸: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你们不想等死,就去找出对方杀死他,如果你们等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你们想要逃,也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任何人能破坏这里的规矩。你们可以作出选择,是被杀还是杀人。
选择……
悟觉相信佛能感化一切,但是一定要选择,他宁愿自己去死,舍身成仁,他静下心重新抚弄着念珠,这是佛对他的考验,他深信。
乐珠拾起地上那半截香烟扔进了火盆,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燃烧的火焰,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她已作了选择。
4.乐珠的“家”
当黑布再次被摘下的时候,乐珠开始环视着整个房间,从今天起她就要住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家。
家,这个字现在听起来似乎有种凄凉的感觉。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竟然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但是这个家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她等死的地方,也许这就是她最后在人间停留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这里,进入这里你可以随便走动,以后的生活全靠你自己,好自为之。”带着乐珠来到这里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有着一张狐狸般的嘴脸,身上依然穿着灰色像修道士一样的外衣,但声音却非常动听,只是动听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她毕竟是这个地方的人,没有情感的动物。
乐珠只是瞟了她一眼,根本没理会她,继续看着房间里的设施。这个家看起来还不错,有种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复古的感觉。色彩搭配昏暗中又显鲜活,房子的中间放着一张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碗,还有几个方形玻璃杯。没有人会把餐桌放在房子里的正中间,但这间房子却是,不过乐珠很喜欢这样的摆设。
四面的墙壁全部贴有棕黄色圆形花纹的墙纸,地上铺着一层看起来很贵的蓝色纯毛毛毯。在印有深蓝色长叶花纹的窗帘下放着一张看起来松松软软的红色布艺沙发,沙发上蓝色的圆形靠垫刚好与窗帘的色彩相呼应。沙发的旁边还放着一个木头支架玻璃面板的圆桌,圆桌的上面放着一盏华丽的仿古台灯。灯罩为昏黄色,样子像个男士礼帽,边缘呈外翻状,灯罩末端整整齐齐地坠着一层黄色的穗子。灯柱直上直下,看上去像是铜制作而成的,从灯罩里露出一小截灯绳,是用几颗米粒大的白色珠子串成,很是小巧可爱,整体看起来相当吸引人。沙发的对面放着一个两米来长、半米来宽的白色柜子,柜子的表层镶着一块纯白光亮的理石,上面放着三个传统样式的白色花瓶,外貌相同,都是肚大口小,外翻呈花瓣样式的,三个花瓶里分别放着白色、红色、黄色三种不同的玫瑰花,枝枝看上去都相当饱满。柜子上端的墙上挂着一幅色彩暗淡的油画,画上画着一位身穿黄色旗袍的女人,她的眉目间有少许忧郁之色,正斜倚窗前望着远方。远方黑茫茫一片,似乎永远都无法看到尽头,女人一只手搭在窗框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腿上。整张画除了女人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亮丽的,其他地方都用浓浓的暗色。乐珠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油画,也不知道是哪位画家画的,只是感觉看上去很不舒服。她伸手将画从墙上拽了下来,油画掉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看来你很不认生。”女人冷眼旁观,她从心里不喜欢乐珠。
“你可以走了。”乐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说道。
女人一愣,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你说过从现在开始这是我的家,主人有权力让谁进这屋,不让谁进这屋,对吗?”乐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脸上露出讥讽之意。
女人瞪了乐珠一眼,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道:“我不会跟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计较。”
乐珠淡笑,没有去理会女人继续环视着房间,却发现在白色柜子左边的墙角处放着一个方形木制的深棕色柜子,柜子的上面有一台老式留声机,留声机的颜色已褪掉,但是看起来依然神采不减,让人怀念。
乐珠起身走了过去,留声机上放着一张黑色唱片。乐珠弯身打开柜子,里面是空的,看来这里只有这么一张唱片。乐珠伸手摇动留声机的摇把,随后拿起唱针搭在唱片上,音乐开始响起来。
那是一首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歌“The Last Waltz”,乐珠很喜欢这首歌,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听到。她伸了一个腰,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参观房间。
推开门,乐珠走进了卧室。
卧室不大,看起来也就十来平方米,墙壁上依然贴着跟客厅一样的棕黄色圆形花纹墙纸。红色的床罩和沙发的颜色刚好一致,床的旁边有一张古旧的写字台,台上依然放着一盏华丽的仿古台灯,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纸及一些笔,再无其他。紧挨着写字台的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一人来高的柜子。乐珠打开柜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些华贵的衣服,甚至还有旗袍。乐珠对此可不感兴趣,将柜门用力地关上,转身看向床对面的地方。那儿有一道小门,是蓝色的,推开后才发现这里面是一个洗手间,还有浴缸,虽然小点,却也够用。
乐珠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她还算满意这里:“你们这里的服务还真不错!”算是讽刺也算是真心话。到目前为止,乐珠还没有发现房间里有监视器。
女人却板着脸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乐珠看了一眼女人,做出思考状,然后走到女人跟前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对方问道:“到了这里,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成?”
“没错!”女人很不喜欢乐珠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将脸侧了过去。
乐珠笑了,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一把红色的剪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住女人的脖子,女人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乐珠竟然会对她下手,但随即她就冷笑一声道:“没有人敢杀我们这些人,杀了我们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不需要好处!”乐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红色的剪刀已经刺进了女人的喉咙,女人抿了一下嘴,然后就睁大了眼睛惶恐地瞪着乐珠,可惜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惜你却不走。”乐珠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绢,手绢展开的时候那颗紫红色的菩提籽跟着掉了出来。
乐珠瞄了一眼。
菩提籽已沾染上了女人的血迹,殷红的颜色分外刺目。
乐珠没有理会,用手绢擦拭着带血的剪刀,直到剪刀完全干净。
悟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揉了揉,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它?
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悟觉曾经在那个三角形的房里生活了快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他对它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感情,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黑暗寂静的感觉,但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他不禁抬起头,透过碗口大的洞眼,刚好有一道月光射了进来,正巧射在他面前的地上。地上有一堆黄土,是那种看起来相当干净的黄土,悟觉不自觉地弯腰捧起一把黄土端看,发现这些黄土竟然跟寺庙里的一样。他感到很惊讶,摸索着走到角落,那里果然放着一个黄色的垫子,看起来还很新,悟觉走上前坐在了垫子上,很舒服,他满意地露出笑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寺庙。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悟觉看向带着他来到此地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带他和乐珠进入到这里的那个人。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应该住得舒服一些。”这就是男人的答案。
悟觉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生生咽了下去,他无话可说,只得弯腰双手合十向男人道谢:“谢谢施主。”
男人皮笑肉不笑,将一样东西扔到了悟觉面前的地上,说道:“这个对你也许有用。”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悟觉轻叹一声,伸手摸索地拾起那样东西。
是个手电筒。
悟觉闭上了眼睛,他不理解人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是非,为何彼此相处是如此之难,但是他深信,人性本善,世间并无坏人。他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也许会有一个人隐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机会出手杀他,而他也许真的会成为某个人的陪葬品,但是无所谓,人的生死天注定,他不强求,他只求心静,心静则身静,身静则一切静。
乐珠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一刻。
手表虽然是旧的,但乐珠相信它很准确。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望向外面。
一片白茫茫的,天又开始下雪了。
乐珠伸手轻抹玻璃上附着的雾气,尽量使自己的视线看得更清楚些。
没有人,一切都是那么静。
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人。
乐珠却没有动,继续在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外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乐珠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放下窗帘,转身看着地上女人的尸体。
女人的眼睛仍然圆瞪着乐珠,仿佛随时都要把她吞下去,只是喉咙处的鲜血却已经开始凝固。
乐珠走了过去蹲在尸体旁,伸手将尸体身上的灰色长袍脱了下来,随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长袍,将脸隐在了袍帽中。
是时候了。
乐珠随手关上灯,拉开了房门,立刻有雪花飘了进来,乐珠缩了缩脖子让自己尽量适应寒冷的空气。
随着门合上,房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安静,包括那具尸体。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缓缓地移向门口,紧接着,房门开启了一道缝……
5.开始杀人
凌晨零点一刻。
空气几乎凝固。有雪花在黑暗中飘动,月亮消失,一切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没有一丝杂音。
张祥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小铲,找了一把矮凳坐了下来,是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现在是冬季,外面正飘着小雪,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天寒地冻里,但是他这里却例外。
这是一间温室,里面的温度足可以让任何人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甚至还带有一股清新的舒适感。
张祥是一个爱花、惜花之人,虽然他今年已是年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但是他仍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也不知道要杀他的那个人哪一天会到来,但是他在这世上活一天,就要快快乐乐的。因为他怕自己寂寞,于是就为自己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这其中有原产自墨西哥的万寿菊,黄色叶片对生,皱皱巴巴的像锯齿一层层叠加起来,还有又能解毒、驱虫、止吐泻的紫藤,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经常见到的水仙、君子兰、茶花、菊花、太阳花等,甚至还有带刺的玫瑰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是个奇迹,它们都开了,而且这些花竟然都在冬天开放,就像一个奇迹一样,这给张祥的心中又多添了一些暖意。每天有它们陪伴,他的心情会变得非常好。
张祥站起身,长时间蹲着,他的腿脚已经发麻,他不得不站起身走了几步,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一些。他抬起头透过温室透明的房顶望向夜空。
雪开始下大了,从他站立的角度仰视外面的雪花,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思索人生,找寻人生的答案,可惜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这是张祥在这里迎来的第一个冬天,他到这里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尤其是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