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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是我们最好的建筑家之一。他非常擅长于收集那些在自由落体状态下飘浮在周围的各种构件那种十分技巧和专门的工作。他使它们缓慢的运动,跳着三维舞蹈去到它们合适的位置,然后在各个部件精确地结合成所需的图样的时候将它们焊接在一起。当空间站在他和他的伙伴们手下像拼盘玩具一样成长的时候,我喜欢欣赏地看着他们,从未为此而感到疲倦。那是需要技巧的和困难的工作。因为太空服并不是最适合于那种工作的服装。但是,比起那些在地球上兴建摩天大楼的建筑队来说,斯文和他的建筑队有一个最有利之处。那就是,他们可以飘开来欣赏他们的作品而不必担心被重力粗暴地拉到地上。
不要问我为什么斯文想要带个宠物,也不要问我他为什么会带那么一个。我不是心理学家,但是我必须承认他的选择是非常合理的。克拉里贝尔几乎没什么重量,她的食物所需也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她还不必像大多数动物一样担心重力的消失。
第一次知道克拉里贝尔在空间站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小壁橱里向我的办公室笑着打电话检查我的技术储备以确定什么东西快用完了。当我听到耳边响起乐曲般的哨音的时候,我想这声音是从空间站的内部通话器里传来的要大家注意的。于是我便等着听后面的通知。但是,并没有什么通知。代之的是一阵长而复杂的旋律。这使得我猛地抬起头来看,以至于忘了正在我脑袋后面的角梁。当我的眼中不再冒火星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克拉里贝尔。
她是一只小小的黄色金丝雀。此时她正纹丝不动地悬在空中,就像一只蜂鸟一样,但是她并没花多大的努力,因为她的翅膀都安静地合在她的两侧。我们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在我完全恢复我的智力之前,她很奇特地作了个向后退行的环飞动作。我确信没有一只受地球约束的鸟儿能做到这点,而且只需要轻松悠闲的扇动两下翅膀。很显然,她已经学会了怎样在无重力的环境下操作,而不去作无用功。
斯文好几天都没有承认对于她的所有权。而几天之后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克拉里贝尔成了大家的宠物。他是在最近到达的那艘飞船上将她偷渡过来的。他刚刚休假回来。
他宣称,他这样做的部分目的是由于纯粹科学上的好奇。他想知道在无重力环境下一只鸟儿是如何对付的。
克拉里贝尔在茁壮地成长着,越长越肥。总的说来,当V。I。P。们从地球上来视察的时候,我们这个未经准许的小客人很少惹麻烦。一个空间站有难以数计的地方可以用来藏她。唯一的问题是,当克拉里贝尔受到打扰的时候,她会变得更加吵闹。我们有时必须匆忙地解释那些从通风管道和储藏舱壁传出来的奇特的唧唧声和口哨声是什么。有那么两次很险的逃脱——但是谁会梦想得到在空间站上去找一只金丝雀呢?
我们现在是十二小时值班。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糟糕,因为在空间站你并不需要睡太长的时间。虽然当你在永远的阳光里飘来飘去的时候,并分不出“白天”和“黑夜”,但是,固定作息时间仍然是很方便的。当在我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在地球上的下午六点。我感到一种令人烦恼的头痛,并模糊地记得那些间歇的、折磨人的恶梦。我花了半天时间才解开我的睡铺安全带。当我在混乱中加入到剩下的值班船员里的时候,我还是半醒不醒的。早餐通常是很安静的。有一个位子空着。
“斯文在哪儿?”我以一种并不是太关心的语气问。
“他在找克拉里贝尔。”有人回答。“他说他到处都找不到她。通常都是她叫他起床的。”
我正要回答说通常她也总是叫我起床的时候,斯文从门口走来了。我们马上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了。他缓慢地打开他的手掌。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躺在那儿,两个蜷缩的爪子可怜的伸向空中。
“出了什么事?”我们问道。大家都感到很悲痛。
“我不知道。”斯文痛苦地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让我们看看她。”加克·顿坎,我们的厨师、医生兼营养学家说。当他将克拉里贝尔捧到耳边试图察觉她的心跳的时候,我们都在沉默中焦急地等待着。
不久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听不到。但这并不能证明她已经死掉了。我还从来没听过金丝雀的心跳呢。”他非常抱歉地说。
“给他输输氧气试试。”有人指着在门边壁龛放着的绿色的应急圆筒建议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于是克拉里贝尔被温柔地塞到那个大得足以作她的帐篷的面罩里。
令我们又高兴又惊奇的是,她立刻就苏醒过来了。喜笑颜开的斯文拿开了面罩。她跳到他的手指上。发出一连串的颤音,好象在说“小伙子们,赶快到厨房去看看吧”,然后又立刻翻身倒了下去。
“我不明白,”斯文沉痛地说。“她出了什么毛病?她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在最后那几分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记忆里挣扎。那天早上我的头脑非常迟钝,仿佛我还没能够扔掉沉重的睡眠。我认为借助于氧气我能想起来。但是就在我拿到氧气瓶之前,我的灵光一闪,赶快拉着值班工程师急急地说:
“吉姆!我们的空气出了问题!这就是克拉里贝尔晕过去的原因。我刚刚想起来矿工常常带金丝雀下矿以对他们的空气提出警告。”
“胡说八道!”吉姆说。“那样的话报警器应该会响的。我们有两套电路,它们各自独立工作呢。”
“呃——第二个报警器的电路还没有联上呢。”他的助手提醒他。这使吉姆大吃一惊。他二话没说就赶紧走了。留下我们还站在那儿争论并传递着氧气瓶,仿佛那是一管子安宁。
十分钟后,吉姆带着忸怩的神情回来了。这是那种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故。那天晚上由于地球的阴影我们经历了一次罕见的日食。部分空气净化器被冻住了,而电路中的唯一一个警报器也没响。价值五十万美金的化学和电气工程让我们彻底失望了。如果没有克拉里贝尔,我们很快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现在,如果你去参观一个空间站,如果你突然听到了莫名其妙的鸟叫声,不要惊慌。
这里没必要警报。反之,事实上这意味着你有着双重保险,而且不用额外花钱。
太阳帆船
紧紧系在悬索上的大圆盘形太阳帆,已经鼓满了宇宙间的长风,像一名斗志昂扬、整装待发的勇士。
三分钟内比赛就要开始了,约翰·默顿的心中却异常的轻松与平静,不管“狄安娜”号把他载向成功还是失败,他终于亲自驾驶飞船,去实现梦想了。
“最后两分钟,”座舱无线电发出指令,“请检查准备情况。”
船长们逐个回答。
“1号——‘游丝’号,准备好出发!”
“2号——‘圣玛利亚’号,一切准备就绪!”
“3号——‘阳光’号,准备就绪!”
“4号——‘投标器’号,一切系统正常!”
“5号——‘列别捷夫’号,我们准备就绪!”
“6号——‘蜘蛛’号,准备就绪!”
默顿在出发线的末端,听着朋友和对手们的声音,现在轮到他回答了。
“7号——‘狄安娜’号,准备好出发!”
“1至7号的回答,全部听到。”裁判员的声音异常平静,“现在,最后1分钟。”
“……5、4、3、2、1,断缆!”
刀片割断了把飞船拴在为其进行总装和维护的母船上的细线。七艘帆船开始散开,宛如蒲公英的花籽在轻风中飘散。
优胜者将是第一个飘过月球的人。
座舱仪表表明“狄安娜”号正以千分之一的推动力增加着速度。这全是太阳风的力量!按这个速度,绕地球两圈之后,就能达到第二宇宙速度,那时它将向月球飞去。
默顿回忆起在地球上向听众解释利用太阳帆船航行时的情景,不禁苦笑了一下。
“把手伸向太阳,”他曾对听众说,“你们会感觉到热,但是却感觉不到压力,因为它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在宇宙空间,即使像这样的压力也是重要的,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发挥作用,而且免费获龋我们可以造太阳帆来采集太阳的辐射压力。”
说着,他掏出几平方厘米制太阳帆的材料,向听众抛去。
银色的薄膜像烟云一样卷曲盘绕,然后随着这气流徐徐飘向天花板。
“它是那么的轻,一平方公里薄膜只有1000公斤重,可采集2公斤辐射压力。假如给它系上悬索,它就能拉着我们上天。第一秒钟,我们移动5毫米,一小时后,我们以每小时13公里的速度移动,一天之后,我们以每小时3000公里的速度移动,一二天内就可以达到第二宇宙速度。这一切,无需耗用一滴燃料。”
他说服了听众,也说服了宇宙公司,在过去的20年中,出现了一种新的游戏,被称为亿万富翁的游戏。
“狄安娜”号出师顺利,航行良好。默顿看到了他的对手们,他们犹如朵朵银花绽放在幽暗的宇宙空间。
默顿决定休息一下,在别的飞船上有两名乘员,可以轮换睡觉,而他却无人替换。做了40多年的飞船设计师,他渴望独自驾着飞船,赢得成功。
刚睡了两个小时,警钟响亮而刺耳的声音就把他从无梦的酣睡中惊醒。默顿敏捷地检查了一下指示吊索拉力的仪表,在太阳帆一侧,读数正常——可是,在另一侧,拉力在慢慢下降。
默顿突然醒悟,他抓起潜望镜,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已开始偷偷滑过太阳帆闪闪发光的镀银表面。“狄安娜”号失去了光线,也失去了推动它的动力。
在离地球3万公里的高空是没有云的,假如有阴影,必定是人为的。
默顿不肯轻易就范,他打开3号、4号操纵仪,使太阳帆倾斜了20度,阳光倾泻进太阳帆里,“狄安娜”号冲出了阴影,重新进入轨道。同时,默顿也看到“游丝”号落荒而逃的锥形黑影,“卑鄙小人!”默顿轻蔑而又自豪地笑道。
光线在渐渐消失,“狄安娜”号静悄悄地滑进地球的阴影里,太阳垂直落在不可见的地平线之下,夜幕降临了。飞船已经走过四分之一的轨道,进入短暂的夜晚,一小时后太阳才能从巨大的黑影中浮现出来,在这一小时中,飞船将做无动力滑行。
在60公里之后,默顿从无线电中了解到,“蜘蛛”号和“圣玛利亚”号陷入了困境。它们在面对面地航行,不久,它们的轨道就要交叉在一起。但两位船长都很固执,不肯把率先通过的机会让给对方,因为太多的名誉、声望和金钱正处于得与失的关键之际。没过多久,“蜘蛛”号和“圣玛利亚”号像冬夜静悄悄、轻悠悠飘落的雪花,撞在一起了。
几分钟后,“阳光”号由于自旋而过于稳定,无法正常抢风转变航向,它的巨大环形帆正面对着太阳,而不是侧面朝着太阳,因而被沿轨道向后吹去。
当剩下来的飞船经过地球和太阳之间的航线刚刚开始有动力的一半轨道时,又一次发生了减员。默顿在“狄安娜”号上看到,巨大的风帆在跷起采集作为动力的射线时绷得很紧,加速度开始从微重力向上升高,尽管需要几小时才能达到最大值。
“游丝”号却永远也达不到最大速度了。默顿看到侧面与他相对的“游丝”号开始扭动,乘员尽了最大的努力,但20分钟后,塑料薄膜撕裂了,并在光线压力下慢慢向外发展,宛如火中升起的烟般上升着。
现在只剩下“狄安娜”号、“列别捷夫”号和“投标器”号了,但“投标器”号为了追赶前两艘太阳帆船,把悬索减修到最小重量,但当它再次从几千公里高的出发线上经过时,太阳射线的额外能量把悬索压断了,帆船像一块手帕在太空中飘动着。
“狄安娜”号和“列别捷夫”号展开了直接对抗,“狄安娜”号暂时领先。
默顿毫不感到疲倦,他只有两种担心:第一是担心8号悬索,它已不能调整了,只能用其他悬索尽力做最佳航行;第二是担心“列别捷夫”号,它正在300公里之后尾随着他。俄国人的飞船有可围绕中心帆而倾斜跷起的四块巨大翼板,显示出极大的灵活性。
然而,在比赛的第五十个小时,接近地球第二圈末尾时,“列别捷夫”号使默顿略吃一惊,帆桁和悬索与中心方形帆分离开,飘然进入宇宙空间。“列别捷夫”号放弃了一切不必要的东西,这样,它很快达到了第二宇宙速度。默顿在像火柴盒那么大的计算机上算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