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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轻声道:“想必当时仇老英雄了得?”
仇太监纯白的眉毛一扬。声音竟难得高昂道:“老奴虽然负责保护太后,却也在危急时刻数度冲上城头,手持七尺大刀,砍下了几十个敌寇地首级!”顿一顿,又慨然道:“那真是老奴这辈子,最风光、最快活的日子。”也是最像男人的日子。仇太监心中默默道。
秦雷轻声道:“仇老可有什么嘱托?”
仇太监笑笑道:“唯求王爷能把京山城建成坚城雄城,成为我们秦氏子弟兵的根基所在。”
看来建城这事乃是早有谋划了,秦雷心道。点点头,沉声道:“定不负仇老所托。”又从匣子中点出五十万两。微笑道:“孤王送出去的钱,却没有再拿回的道理。”
仇老太监心道,这位爷是铁了心地想收买我呀。推辞一阵子,实在拗不过,便收下二十万两,笑道:“这些已经是下辈子花不完的了。其余的要着也是废纸,王爷拿去做正事吧。”
秦雷这才收起来。拱手道:“谢仇老高义。”仇老太监呵呵笑着拱手道:“老奴谢王爷给这个圆梦的机会。”两人又说几句念瑶地事情,秦雷这才告辞离了慈宁宫。
出了慈宁宫,按照仇老太监的指示,秦雷去了西面的紫宸殿,说是昭武帝正在那里听道士讲经。
走了大概一刻钟。到得紫宸殿外,卓老太监赶紧迎上来,笑眯眯道:“什么风把五爷吹来了?”
秦雷拍拍卓老太监的手。一张千两的宝钞便顺着袖子随手打赏过去,这才笑道:“来给父皇请安,到处没找见,一路打听到这来了。
”
卓老太监指了指里面,小声道:“陛下在店里听道士讲经。”
秦雷笑道:“父皇日理万机,放松下心神也好。那孤就在这候着吧。”卓太监笑着把秦雷迎到偏殿,又命人奉上茶,自个则陪着他说话。
两人叙几句闲话,秦雷这才好奇问道:“不知父皇听得什么经?”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卓老太监道:“南华山天师讲的长生经,说地是如何长生不老,万寿无疆的。前一阵子陛下还要内府采办药材,说仙师要开炉炼不死丹呢。”
秦雷听了,‘哦’一声,沉声问道:“这倒头一次听说。”
卓老太监回想一下道:“太子爷把南华天师介绍进宫里有三个多月了,只是陛下上个月才见他,”说到这,又压低声音道:“这天师怕有几分道行,虽然时间还短,但陛下最近身子骨好了很多,便越发对他言听计从了,今日更是卯时便进去了。”卓老太监姓卓,对秦雷自然有些不同。
秦雷皱眉道:“若是学些养生健体地法子当然好,就怕父皇对丹道太过喜爱了。”这里是天子身边,说话要小心些。
但足以让老太监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道:“这事儿除了太后她老人家外,旁人都不好劝解,偏生太后不管不问,咱们做奴婢的只能干着急。”
秦雷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劝阻就是不让皇帝追求长生,不论结果如何,皇帝心里定然会不快的,即使当时没遭殃,日后也免不了穿小鞋,也只有文庄太后这位皇帝亲娘说他才没事。
听说文庄不管,微一寻思,秦雷轻声道:“孤先查查这位天师地底儿再说。”这时正殿内传来悠扬的钟声,却是皇帝听完经了。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起身出去候着。
昭武帝出来,瞧见秦雷有些意外,奇怪道:“你不在京山待着,跑回来作甚?”秦雷腆着脸笑道:“想皇祖母和父皇了,因而回来看看。”
昭武帝知道他说笑,微笑道:“就你会说话。”说着一指边上的紫袍道士,介绍道:“这是南华山地清虚子仙师,你执子侄礼吧。”
有了卓老
事先提醒,秦雷倒不意外,朝那鹤发童颜、卖相甚佳手道:“小王有礼了。”
那道士微微一笑,朝秦雷还礼道:“王爷切莫折杀贫僧。”似乎并不愿与秦雷多接触,便告罪进殿去了。
见他离去,昭武帝这才指了指院中小径,微笑道:“陪朕走走。”秦雷赶紧扶了昭武帝的臂膀。弓身把他引下台阶,这才直起身子,跟在他的背后,沿着曲折的小路徜徉起来。
父子叙了几句闲话,昭武帝又问起秦雷进京地目地,秦雷恭声把宗亲抗命的事情说了一遍。昭武帝闻言捻须道:“正好接着这个机会把那些蠹虫清出子弟兵。”这件事情上,他于太后所持的态度截然相反。
秦雷陪笑道:“父皇说的是,不过这么多亲戚总不好一竿子打死,孩儿再努力一次。若还是不行,就让他们统统滚蛋。”
昭武帝耷拉下眼皮,淡淡道:“你是大宗正兼宗族兵统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给朕误了大事就行。”他说的是来年秋里、后年春里的那两场兵演。
秦雷赶紧连称‘不敢’,又轻声道:“方才来给父皇请安。先被皇祖母叫去训话,她老人家对宗族兵很感兴趣。又问了我京山大营地事。”
见他一副早请示晚汇报的乖宝宝模样,昭武帝因为宗族兵问题而产生的一丝气闷也消失了,微笑道:“太后当年守中都时,老一辈宗族兵是出过力的,老人家念旧是很正常地。”
秦雷笑着点点头。又用一种犹豫的语气道:“但太后对儿臣的京山大营重建提出了不同看法。”
昭武帝打量秦雷一眼,缓缓问道:“你是什么看法?”
秦雷挠头笑道:“孩儿就想把那大营重建起来,住人、练兵就行了呗。”
昭武帝不置可否的‘哦’一声。又问道:“你皇祖母什么看法?”
秦雷双手比划一下,愁眉苦脸道:“她老人家要让孩儿在那建个城,还是很大很大那种,却让孩儿有些想不通。”熬死卡影帝的表演已经完全生活化,无法看出做作的端倪。
昭武帝没有立即回答,走了一段距离,才轻叹道:“年轻人考虑问题总有些不周全,还得老人拾遗补缺啊。”
秦雷心中一喜,用更委屈地语气道:“其实建个城也好,这样住着也舒服些。但那太费工夫了,怕是后年的春演完了,也建不起来吧。”筑城这事,秦雷只对老三老四说过,即使对那几千子弟兵,也只是说进可攻退可守、可为万世基业,并没有提到京水河地事情。而老三老四两个家伙都是被昭武帝伤透心的,他自然不担心那话传到昭武帝耳朵里。
昭武帝只道秦雷不知道京水河的奥秘,佯作嗔怪道:“小孩子短视,经营江山是千古的事业,一年两年算什么?”
秦雷挠头道:“那父皇的意思是?”
“建!”昭武帝停下脚步,坚决道:“而且要好好地建!改日朕让工部官员去好好测绘设计一番。”
秦雷心道,别价,让那些二把刀过去不是净添乱吗?想到这嘿嘿笑道:“皇祖母给了图纸了,说是十几年前鬼谷子所制。”
昭武帝一听,惊喜道:“鬼谷出品、必属精品,正好省事了。”便让秦雷把图纸给工部参详一番,只要真是鬼谷子所制,便省下一番勘探,可以直接开工了。
换句比较现代的话说,就是人家鬼谷子具有最高工程设计资质,无需论证审查,直接便可上马。
昭武帝这就算是把工程揽过去了,虽然到时候拿不出钱还得秦雷想辙,但这种被动出资与主动出资的意义大不相同,前者意味着秦雷为君分忧解难,乃是忠君爱国之举;后者却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能一样吗?
这两件大事算是请示完了,结果也基本满意,秦雷才趁势提出把老四接到京山去待着。对这种爱护兄弟之举、尤其是曾经不睦地兄弟,昭武帝自然无不应允,还将秦雷大大赞赏一番。
昭武帝留秦雷用了膳,才打发他去看瑾妃娘娘。瑾妃娘娘也不在宫里,倒是在如贵妃那里寻到了她,陪着两位娘娘说会话,天色也不早了,秦雷谢绝了留饭,辞别母亲,离了内宫。
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六八章 文尚书诗惊天人 沈都司口才泣鬼神
说那文尚书被秦雷惊出了吏部衙门,在伴当的簇拥下到了北城,只见满眼鳞次栉比的店铺林立,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好一派意向融融的天京民生图。醉露书院却是森严的西城、堂皇的东城都没有的繁荣生机。
望着眼前的民生景象,文尚书一时竟有些恍若隔世,牵马的那机灵伴当见大人满眼缅怀之色,便凑趣问道:“先生可是想起了什么?”
文彦韬微微颔首道:“上次来这里还是十八年前,那时本官还是个小小郎官,时常去竹笼街的花鸟市去寻些稀罕玩意,”说着感叹道:“后来外放为官,竟再也没有机会来这北城。想不到故地重游竟要十八年啊!”
伴当们自然谀辞如潮,道‘先生是鞠躬尽瘁的好官,为咱们大秦牺牲良多’,又有人道‘先生专注于差事,竟然没时间发展个人爱好,几十年不来抓鸟,比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还要高风亮节。’
这话已经恶心到极点了,让那机灵伴当心中大急,只好转个角度拍马屁,“先生文采盖世,如今故地重游,可否即兴赋诗一首,让小的们开开眼,也可以,”想说‘千古留名’,但想到晚上去玉带河就用的这个词,不由绞尽脑汁道:“可以为此地留下一段佳话啊”说完心中自我赞叹一声道:‘吔!小毛好样的,我看好你哦!’
文彦韬闻言捻须矜持道:“本官久不作诗了。”
那小毛却以为这是大人的欲迎还拒,一脸崇拜道:“先生忧国忧民,小的们佩服之极。
但谁不知道您是文坛领袖之弟、翰林榜眼出身,若总没有新作问世。岂不是文坛一大损失?”周围的伴当们听得直欲呕吐,却还要做出一脸感叹状,不禁对小毛哥地马屁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文彦韬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大兄确有文采,但他当年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实打实的绣花枕头草包瓤。在国子监混了七八年才送礼毕了业,连参加会试的勇气都没有。而没有进士出身,是无法迈入高层的,即使士族也是如此。因而三十了还挂着个郎官地虚职,眼看就要吊儿郎当混一辈子。
谁成想文家忽然时来运转,大兄成了只手遮天的一国首辅,他也顺理成章的参加了当年的恩科,不出意外地高中三甲,若非当年对手太强。恐怕状元郎也非他莫属。
最终昭武元年的恩科,李一姜状元、文彦韬榜眼、就连探花郎也是熟人——卓文正。民间赞曰:‘傻眼李状元。瞎眼文榜眼、花眼卓探花。’
可想而知文榜眼的文化层次,应该与隆威郡王殿下在同一水平线上,连平仄都搞不懂,又能做得哪门子诗。但那伴当小毛太过年轻,涉世未深。全凭着一股机灵劲说话,哪知道其中的道道。
有知道的伴当却诚心想让小毛好看,便忍着不说。醉露书院跟着大部分不明就里的一道起哄。文彦韬真心实意推脱几次,却被当成了谦虚,心道,老子最起码喝过几天国子监地墨水,糊弄这些老粗应该还不成问题吧?
便轻咳一声,嘴角下弯道:“那就作上一首?”伴当们鸭子聒噪般的叫好声响起,见尚书大人双手下压,知道大人要吟了,赶紧都安静下来,等着榜眼老爷地佳句。
待到要吟了,尚书大人才感到便秘般的痛苦,绞尽脑汁、咬牙切齿、涨得脸红脖子粗,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吟不出来。
在这一点上秦雷就比他强,最起码秦雷会先“啊”的一声长音,再憋得脸红脖子粗。
斜眼一看,伴当们还眼巴巴的等着呢,文尚书不由心急如焚,便放了一个极响亮且奇臭的尸比
众龙套等了半天,才听到响亮而婉转地“卟”一声,都张大嘴巴,刚要齐声喝彩,一股恶臭便随着秋风进了肚子,差点顶翻了众人。
文彦韬满面通红,正觉得斯文扫地时,那金牌跟班小毛子顶着恶臭大喊道:“好!先生吟得好湿!好湿好湿!”旁人心道:“‘放得好屁、好臭好臭’才对。”但仍要忍着呕吐,跟着叫好。
文彦韬心中已经开始埋怨小毛多事,听到小毛临危救主,这才面色稍缓,故作镇静道:“你说好,能听出好在哪里吗?”
小毛心道,出了好响好臭,能有什么好的?却也不得不把它圆下去,勉强道:“卟,不,对对对,先生用屁开头,哦不不,用‘不’开头,实在是立意高绝,令人叹为观止啊。”使劲挠挠头,灵光一闪道:“响亮、大气!”边上人心道,确实响亮,便也跟着附和叫好。
文彦韬捻须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见识,虽不中亦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