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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湾的酋长国的酋长们很信赖英国军事顾问,正在寻找将完全成为他们随从的雇佣兵。这个谣传一说是准备在酋长国腹地替酋长打仗,一说是负责保卫王宫。香农对所有这些谣传都很怀疑。首先他压根儿就不相信美国中央情报局,而阿拉伯人在决策的时候也不比中央情报局强多少。
在波斯湾、柬埔寨和苏丹之外,机会就更少了,并且也没有像样的仗可打。其实,他预见十分恼人的和平即将出现了。剩下的一个工作机会是去给一个欧洲军火商当保嫖。有这样一个巴黎的军火商感到自己受到威胁,因而需要有人对他妥加保护,香农从那个人身上找到了工作的门路。
那个军火商听说香农住在城里,并且知道他本领高强,动作敏捷,于是就派了一个密使和他商议。“猫儿”香农并没有真的拒绝,却又不很热心。那个军火商由于干了蠢事而正陷入困境:这是一件小事,他运了一批武器给爱尔兰共和军,然后又向英国人通风报信,泄露武器在哪儿上岸,于是就引起了一些人被捕,这使那些颠覆分子发怒了。后来他又到北爱尔兰贝尔法斯特市向保安机关道歉。此事又泄露出去,颠覆分子因此大为震怒。他聘请保缥的目的主要是想把仇敌吓跑,直到他们消了气,把这件事忘记。有了香农做保缥,就可以把大部分职业枪手乘还活着的时候都赶走。可是爱尔兰共和分子是极端好战的,他们可能不肯善罢甘休,因此就会发生一场枪战,法国警方对那些血泊之中的芬尼亚运动分子躺在他们的一条街上是很不赞成的。再说,由于香农是北爱尔兰的新教徒,他们也决不会相信正是香农在尽他的职责。不过,到底干不于,香农还没有定。
3 月已经过去了10天,可是天气依然阴湿寒冷,由于连日霍雨,巴黎变得令人讨厌。在巴黎,出门得拣好天气,待在室内又要花费很多钱。香农尽量省着用积蓄下来的一点美元。所以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十几个人,他认为从他们那儿能听到引起他兴趣的消息,然后就时常待在旅馆的房间里读几本平装本小说。
他躺着,两眼瞅着天花板,思念着家。这并非说他当真还有一个家,因为缺少一个更合适的字眼,他还是思念起那个他出生的地方来,在那儿,连绵不绝的野草丛和矮树蔓延在蒂龙和多尼戈尔的边界上。
他在靠近卡塞尔德格小村的一个地方出生长大,这个小村属蒂龙郡,而在和多尼戈尔接壤的边界上。他父母的房子坐落在离那个村子一英里外的山坡上,向西能眺望多尼戈尔。
人们把多尼戈尔叫做“上帝忘记完成的一个郡”,那儿只有几棵树,都向东弯着腰,不断吹来的北大西洋的风把它们吹弯了。
他的父亲开了一家亚麻厂,生产优质的爱尔兰亚麻。在那个小地方,他算是当地的乡绅了。他是个新教徒,而几乎他所有的工人和当地的农民都是天主教徒。在北爱尔兰,这两种教徒从不交往,所以小卡洛不和别的孩子玩耍,却在马群里和马交上了朋友;那儿是一个多马的乡村。他还不会骑自行车就会骑马了。5 岁时,他自个儿就有一头小马驹。他还记得他骑上那头小马驹到那个村子的老萨姆·盖利先生开的糖果铺去买半便上水果粉。
8 岁时,他在母亲的催促下,被送往英格兰的一所寄宿学校读书。他的母亲是出身富家的英格兰人。因此,在以后的10年里他学做一个英格兰人。实际上,无论是说话还是姿态,北爱尔兰人的痕迹在他身上已经消失了。假期里他回家去,又跑进荒野,走向马群,可是卡塞尔德格小村附近和他同岁的人他却都不认识,所以假期里虽然他很健康,却觉得十分孤单,他时常久久地在风中策马飞奔。
22岁那年,他在皇家海军陆战队里当一名中士。正在这时,他的父母在贝尔法斯特的公路上因撞车身亡。他回家奔丧,那时他腰系黑皮带,打着绑腿,头戴突击队员的绿色贝雷帽,出落得十分英俊。丧事过后,他把衰败得行将破产的亚麻厂卖掉,封上家门,又回到扑茨芬斯去了。
那是N 年以前的事了。他在海军陆战队服满了5 年兵役后,又回去过平民的生活。他混过好几个差事,直到后来被一家影响遍及非洲的伦敦贸易公司录用当职员。在伦敦见习期间,他懂得了公司的组成,懂得了做交易和积累利润,懂得了建立控股公司和在一家谨慎的瑞士银行开户头的价值,他懂得了这些事情的复杂性。在伦敦待了一年以后,他升任该公司乌干达分公司的副经理,他就是从那儿悄然离去,开车进人刚果的。就这样,最近6 年他过着一个雇佣兵的生活,时常是一个亡命之徒。他充其量也不过被看做是一个受雇的士兵;说得最难听的,是一个雇佣的刽子手。麻烦在于一旦他以雇佣兵闻名,就休想再回头了。在公司里谋一个职位并不是问题,可以办到的,必要时甚至化个名就能行。再说,即使处境每况愈下,他也可以去当卡车司机、警卫,或者干别的体力活儿。真正的问题在于他是否能忍受那样的生活:坐在办公室听候一个身穿深灰西服的小个子男人的吩咐;眼望着窗外,却回想起丛林地区。那摇曳的棕榈树、汗味儿和火药味,把吉普车拉过桥时人们发出的抗议声,在进攻前令人毛骨惊然的枪炮声,仗打过后因还活着而发出的粗野残忍的欢笑声。回想着这一切,再回头去理账和赶上下班的火车,这样的生活是不能忍受的。他明白,一旦去干这样的工作,他会苦恼至极。因为非洲就像一只采采蝇一样咬人,一旦毒汁进人血液,就永远也不能除去。
就这样,他躺在床上,又抽了几支烟,非常想知道下一次的生意在哪儿。
五
西蒙·恩丁懂得,任何人间信息,包括第一流的雇佣兵的姓名地址,在伦敦是必定可以设法了解到的。惟一的问题是要知道从哪儿开始找,向谁打听。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沉恩丁一个钟头,然后出去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到“舰队街”。通过在伦敦最大的一家日报社采访部做事的一位朋友,他得以走进剪报图书馆,请档案保管员替他找他想研究的剪报册。他花了两个小时研读那些代办处的档案,这些档案包括过去10年英国各报有关雇佣兵的剪报。其中有涉及加丹加\刚果、也门、越南、柬埔寨、老挝、苏丹、尼日利亚和卢旺达的文章,包括新闻、评论、社论、特写和照片。他把它们都看了一遍,并且对作者的名字特别留意。
在这个阶段,他没有去寻找某个雇佣兵的名字。因为反正他们的真名、假名、化名、绰号实在太多,他有点怀疑其中有些是假的。他在寻找一个研究雇佣兵的专家的名字,一个作者或者是一个记者,他们的文章似乎使人足以相信作者本人对他的研究题目是精通的。这样的作者能引导他走出迷宫,不被对手的自诩或者尚未证实的功绩所迷惑,而能做出一个公允的评价来。看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他寻求的名字,尽管以前他从未听说过那个人。
在过去的三年中,有三篇文章出自同一作者的手笔,他显然是个英国人或者美国人。作者似乎对他所写的内容很了解,并且提到出生在十几个不同国家的雇佣兵。他既不对他们加以溢美之辞,也不过分渲染他们的经历来耸人听闻。恩丁记下了这个作者的姓名和登载那些文章的三份报纸。看来这个作者是自由撰稿人。
他又挂了一个电话给那位报界的朋友,终于打听到那个作家的住址——在伦敦北区一套小公寓里。
当恩丁离开曼森大厦,从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柯维蒂”车时,已夜幕四垂。他驾车向北开去,寻找那个作家的公寓。到那儿时,他看见公寓的灯已经熄灭了,按门铃也不见有人答应。恩丁希望这个人别出国去,而住在地下室的一个女人证实他并没有出国去。他看见这所房子既不宽敞也不漂亮,心里很是高兴。他希望这个记者就像任何一个自由撰稿人那样手头桔据而希望捞点外快。他拿定主意明天再来。
第二天早晨8 点刚过,西蒙·恩丁就又去按那个作家的电铃。半分钟后,从装在木框上的铁格子窗传来叮当一声。
“你好,”恩丁对铁格子窗说,“我叫哈里斯,沃尔特·哈里斯。我是一个商人。不知道是否能和您谈谈?”
门打开了,他上了四楼,那儿有一扇门向着楼梯口的走廊开着。站在门里的是他昨天来找过的那个人。当他们在起居室里坐定时,恩丁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我是中心商业区的商人,”他撒起谎来倒口齿伶俐,“我来这儿从某些方面说来是代表一个国际财团的朋友们,这些朋友所共有的,就是我们在西非一个国家的商业利益。”
作家谨慎地点点头,呷了一口咖啡。
“目前,不断传来那儿可能发生政变的报告。那个总统是个温和派,是一个相当好的人,政绩不错,深得民心。我的一个生意朋友听他的一个工人说,如果发生政变,很可能是共产党支持的。听懂我的话了吗?”
“懂,往下说。”
“好,人们认为军队中只有一小部分会支持政变,除非政变发生得太快,使他们不知怎么才好,军队里群龙无首。换句话说,一旦政变发生,如果大部分军队看到政变会成功,无论如何,他们是会去支持政变的,可是,如果发生政变而成败参半,那么军队里的大部分人——我们可以肯定——是会支持总统的。正如你所知道的,经验表明政变之后的20小时是成败的关键。”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作家问。
“听我解释下去,”恩丁说,“一般的看法是,为了要使政变成功,阴谋家就必须刺杀总统。如果总统健在,那么政变就会遭到失败,或者连企图政变都不可能,这样,一切就都会平静了。因此,总统府的安全是生死攸关的问题,并且现在变得越来越重要了。我们和外交部的几位朋友联系过,他们认为调派一个职业英国军官去做总统府内外的安全顾问是办不到的。”
“是这样?”作家又呷了几口咖啡,燃上一支香烟。他认为这个来访者大圆滑了,圆滑过头了。
“因此,总统准备根据合同,接受一个职业军人来做顾问,对有关总统个人的一切安全事务提出建议。他寻找的对象是能到那儿去,并对总统府和总统府的一切安全方面的布置作完全彻底的检查,堵塞总统周围现有一切安全措施上的漏洞。我相信这样一种人,一种无需在自己国家的旗帜下打仗的称职的军人,他们的名字叫雇佣兵。”
这个自由撰稿人连连点头。他有点怀疑这个自称哈里斯的人说的话,觉得不免失实。首先,如果总统府的安全果真那么重要,英国政府是不会反对提供一个专家去当加强安全事务的顾问的。其次,在伦敦斯隆街22号还有一个完全专门化的公司,叫“环球表链公司”,它的专门业务恰如它的名称所示。
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些疑点给这个哈里斯指了出来,但这丝毫也没有使哈里斯觉得狼狈。
“啊,”恩丁说,“显然我只好直言相告了。”
“那才有用哩。”作家说。
“问题的要害是,你知道,英国政府可能会同意派一个专家只是去做顾问,不过,要建议总统府的保安部队普遍进行重新训练,以及对此提出应急措施,从政治上说,这个由政府派去的英国人是无能为力的。即使总统希望给这个人在幕僚中委任一个长期职务,恐怕也不行。至于说‘表链公司’,一个退伍的特种空军勤务处的军人固然很好,不过,即使他身居总统府卫队之中,政变还是照样会策划,仗还是照样会打起来。你知道非洲别的地方会怎么看‘表链公司’去的人员?那些黑人多数认为‘表链公司’和英国外交部有某种方面的联系才派人去的。然而,一个纯粹的局外人,虽说没有相当的身份,却至少是可以被人理解的,不会使总统被人讥笑为卑劣的老牌帝国主义的走狗。”
“那么你需要什么呢?”作家问。
“一份称职的雇佣兵的名单,”恩丁说,“一个有头脑和有主动性的雇佣兵,为了挣钱而去干一件熟练的活儿。”
“可是找我干吗?”
“我们当中有一位从你几个月前写的一篇文章记起了你的名字。那篇文章是信得过的。”
“我是卖文度日的。”自由撰稿人说。
恩丁轻轻从口袋里抽出20张10英镑一张的钞票,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