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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机遇等12部短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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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不能演唱了,我要死了。”意大利人呻吟道。 
  “不,不,你不会死的,”波拉说,“只是消化不良。可是,你今晚没法演唱了。” 
  “我中毒了。” 
  “是的,无疑是食物中毒。”波拉说道,“埃莉丝,陪着他,等着医生来。” 
  歌唱家把科恩拽到门外。’ 
  “我们该怎么办?”她问道。 
  科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时间迫在眉睫,再去伦敦找人来替代罗斯卡里已经不可能了。罗斯顿伯里夫人刚刚听到她的客人生病的消息,匆匆沿着走廊赶来与他们会面。她最关心的,正如波拉。娜佐科夫一样,是“托斯卡”的演出能顺利进行。 
  “如果附近就有人可以替换——”歌剧女主角呻吟道。 
  “啊!”罗斯顿伯里夫人突然喊起来,“当然!布雷恩。” 
  “布雷恩?” 
  “是的,埃杜阿德。布雷恩。你知道,著名的法国男中音。他住在离这儿不远处。这个星期的乡村居舍画刊上登载了他乡间寓所的照片。他正是合适的人眩”“这可真是来自天堂的答复。”娜佐科夫喊道,“布雷恩扮演的‘斯卡皮亚’,我记得很清楚,是他最伟大的角色之一。但是,他已经退休了,不是吗?” 
  “我会找他来。”罗斯顿伯里夫人说,“这事由我去办。” 
  她行事果断,立即打发西班牙仆人苏伊萨出去做准备。 
  十分钟以后,埃杜阿德。布雷恩先生的乡间寓所里闯进一位激动不安的伯爵夫人。罗斯顿伯里夫人一旦下了决心,是个非常坚定的女人。布雷恩先生意识到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他出身寒微,但最终爬到了这一行业的巅峰,而且与公爵王子们平起平坐,这一切总是让他感到心满意足。然而,自从他退休住进这个古香古色的居所,他知道了什么是不满。他怀念赞颂与掌声,而英国的乡间对于他的认同远非他原先想象的那样迅捷。所以,对于罗斯顿怕里未人的请求,他感到非常高兴与着迷。 
  “我会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的。”他面带微笑地说,“你们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当众演唱了。我甚至不收学生,只是作为特例才收那么一两个。但是——因为罗斯卡里先生不幸身感不适——”“是可怕的疾患。”罗斯顿伯里夫人说逼。 
  “他不能算作真正的歌唱家。”布雷恩说。 
  他不厌其烦地解释个中缘由。看起来,自从埃杜阿德。布雷恩退休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出色的男中音了。 
  “娜佐科夫夫人将演唱‘托斯卡’。”罗斯顿伯里夫人说,“我敢说,你认识她,是吗?”“我从未见过她。”布雷恩说,“我曾在纽约听她演唱过。 
  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一一对于戏剧有着卓越的见解。” 
  罗斯顿伯里夫人松了一口气——人们没法了解这些歌唱家——他们之间具有异乎寻常的妒嫉和反感。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她重新走进城堡的门厅,一边得意地挥动着手臂。 
  “我找到他了。”她大声笑着说,“亲爱的布雷恩先生的确非常好心,这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大家围拢住这个法国人,他们的感激和欣赏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馥郁的芳香。埃杜阿德。布雷恩尽管已经年近六旬,依旧英竣魁梧、黝黑,具有迷人的个性。 
  “让我看看,”罗斯顿伯里夫人说,“夫人在哪儿?哦!她在那儿。” 
  在大家欢迎这个法国人时,波拉。娜佐科夫没有参与。 
  她静静地坐在壁炉遮蔽处的一张高高的橡木椅子上。当然,壁炉里没有火,因为傍晚天气很暖和,而这位歌唱家正在用一把大棕榈叶制成的扇子慢慢扇凉。她显得如此高做,如此超然,以致于罗斯顿伯里夫人生怕冒犯了她。 
  “布雷恩先生。”她把他领到歌唱家面前,“你说,你还从来没有见过娜佐科夫夫人。” 
  波拉。娜佐科夫最后摇动,几乎是舞动了一下她的棕搁叶,然后把它放下,向法国人伸出一只手。他接住她的手,深深一躬身,歌剧女主角嘴里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夫人,”布雷恩说道,“我们以前从未一起演唱过。这是对我的报应!但是,命运对我发了慈悲,赶来拯救我了。” 
  波拉轻声笑起来。 
  “你真是太好了,布雷恩先生。当我还是一个可怜的默默无闻的歌剧演员时,我曾经就坐在你的脚边。你在歌剧‘利哥莱托’里的演唱——是真正的艺术,登峰造极!没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唉!”布雷恩假装叹气道,“我的鼎盛时期已经结束了。 
  ‘斯卡皮亚’、‘利哥莱托’、‘拉达姆斯’、‘夏普利斯’,这些歌剧里的角色我唱过不知有多少遍,可现在——不再唱了!” 
  “还要唱——今晚。” 
  “的确、夫人——我忘记了。今晚。” 
  “你跟许多‘托斯卡’一起唱过,”娜佐科夫自负地说;“不过还从未和我一起唱过!” 
  法国人鞠了一躬。 
  “不胜荣幸。”他轻声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角色,夫人。” 
  “这需要的不仅是一位歌唱家,而且必须是一位艺术表演大师。”罗斯顿伯里夫人插话道。 
  “是这样。”布雷恩附和道,“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在意大利,曾经去米兰的一家偏僻的剧院。那个座位只花了我几个里拉,但我那晚听到的演唱与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听到的一样出色。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演唱‘托斯卡’,她的演唱就像是天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演唱‘维西。德阿特’时的声音,清脆,纯洁。只是缺乏戏剧的表现力。” 
  娜佐科夫点点头。 
  “这需要后天的功夫。”她静静地说道。 
  “是的。这个年轻的女孩——比安卡。卡佩利,她的名字是——我只是对于她的职业生涯感兴趣。通过我她得到了宝贵的机会,但是她愚蠢——令人遗憾地愚蠢。” 
  他耸了耸肩。 
  “她怎么愚蠢?” 
  说话的是罗斯顿伯里夫人二十四岁的女儿布兰奇。艾默里,这女孩身段苗条,长着一双大大的蓝眼睛。 
  法国人不失礼节地转过身来。 
  “唉!小姐,她和一个卑鄙的家伙,一个无赖,一个帮派成员搅和在一起。警方找他的麻烦,他被判了死刑;她跑来求我想办法救出她的情人。” 
  布兰奇。艾默里盯着他。 
  “你帮她了吗?”她专注地问道。 
  “我,小姐,我能做些什么呢?作为这个国度里的一个外乡人。” 
  “你说话也许有些影响呢?”娜佐科夫提示说,声音低沉而响亮。 
  “即使有,我也怀疑自己是否应该施加这种影响。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我尽了全力来帮助这个女孩。” 
  他微微一笑。这个英国女孩突然发现在他的微笑之中蕴含着某种令人讨厌的东西。她觉得他此刻的话完全口不应心。 
  “你尽了自己所能。”挪佐科夫说道,“你真好心,她一定满心感激,呃?” 
  法国人耸了耸肩膀。 
  “那个男人被处死刑,”他说,“而那个女孩进了修道院。 
  呃,你瞧!这世界失去了一位歌唱家。” 
  娜佐科夫低声笑了起来。 
  “我们俄国人可没有那么坚贞。”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当歌唱家说话的时候,布兰奇。艾默里凑巧在看着科恩。她看到他的脸上蓦然一惊,他的嘴半张着,只是波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才顺从地把嘴牢牢闭上。 
  管家出现在门口。 
  “该吃午饭了。”罗斯顿伯里夫人说,一边站起身来。“你们真可怜,我为你们难过。歌唱之前必须忍饥挨饿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此后总会有一顿可口的晚餐。” 
  “我们会期待着它,”波拉。娜佐科夫说道。随后,她又轻声笑道,“演完再说!” 
  》 
  在剧院里,‘托斯卡’的第一幕刚刚演完。观众骚动起来,交头接耳。迷人、优雅的王室成员坐在前三排的天鹅绒面椅子上。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觉得在第一幕当中,娜佐科夫距离她的名声相去甚眩大多数观众没有意识到歌唱家这么做方才表现了她的艺术,在第一幕中,她在节省嗓音和体力。她将托斯卡塑造成一个快活、轻浮的人物,玩弄爱情,风骚而又嫉妒,易于激动。布雷恩的演出很成功,尽管他的嗓音已经过了黄金时期,但他演的无所顾忌的‘斯卡皮亚’形象依旧栩栩如生。在他扮演的这一浪荡子角色中看不到任何衰老的踪影。他塑造的斯卡皮亚是个英俊,甚至和蔼的人物,在外表之下只是微妙地约略流露出些许歹毒。在最后一段里,在风琴声和队列之间,斯卡皮亚站在那里沉思,得意地盘算着得到托斯卡的计划,布雷恩扮演的这一角色真是出神入化。现在,第二幕开始了,场景是在斯卡皮亚的公寓里。 
  这次,当托斯卡登台时,娜佐科夫的艺术才能充分发挥出来了。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个自信的优秀女演员扮演的一个身处极度恐惧之中的女人。她自如地向斯卡皮亚打招呼,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居然微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在这一幕中,波拉。娜佐科夫用她的眼神表演,她的举止表现出极度的镇静,脸上无动于衷却又挂着微笑。只是她那不停扫视斯卡皮亚的目光透露出她的真实情感。故事就这样接着演下去,刑讯拷问的那一幕,托斯卡丧失了镇静,她伏在斯卡皮亚脚下徒劳地恳求怜悯,全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老勋爵莱康米尔,一个音乐鉴赏家,也被深深打动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外国大使对他低声说:“她超越了自我,娜佐科夫,就在今晚。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她那样在舞台上表演得这样淋漓尽致。” 
  莱康米尔点点头。 
  此刻,斯卡皮亚开口道出了他的价码,于是,托斯卡慌不择路地向窗口逃去。随后远处传来鼓声,托斯卡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斯卡皮亚站在她的身边,嘴里念叨着他的手下正在如何竖起绞刑架——接着是沉默,随后又是远处的鼓声。 
  娜佐科夫趴在沙发上,她的头部垂下,几乎触及地板,被头发遮祝接下来,与刚才二十分钟里的激情和紧张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声音渐渐放开,响亮而又清脆,这声音正像她告诉科恩的那样,像是唱诗班里的孩子或是天使。 
  ’Vissi d'larte,vissi d'arte,no feci mai male ad anima…viva。 Con 
  man furtiva quante miserie conobbi,aiutai.’这是一个用意大利语唱出的,是一种好奇、迷惑的孩子般的声音。随后,她再次跪下恳求,直到斯波莱塔出现的那一刻。托斯卡精疲力竭,终于屈服了。而斯卡皮亚则说出他那一语双关的致命言辞。斯波莱塔再次离去。随后是那个戏剧性的时刻,托斯卡用颤抖的手举起一杯葡萄酒,看见了桌子上的刀子,拿来藏在身后。 
  布雷恩站了起来。他英竣庄重、充满激情。“托斯卡,我的未日!”刀子闪电般地刺进了他的身体,托斯卡的嘴里发出复仇的嘶嘶声:“Questoeilbaciodi 
  Tosca(托斯卡正是这样亲吻的)!” 
  娜佐科夫以前从未如此欣赏托斯卡的复仇行动。最后一声尖利的低语‘该死的家伙’,随后剧院里响起一个奇怪,静静的声音:“Orgliperdono(现在我原谅他了)!” 
  当托斯卡开始她的仪式时,剧院里响起了柔和的安魂曲。她把蜡烛放在他头部的两边,把十字架放在他的胸部,她最后又在门口停下回头凝望,远处传来隆隆的鼓声,大幕落下。这一次,观众中爆发出真正的热烈反响,但这注定是短暂的。有人从舞台侧翼后面匆匆跑出来与罗斯顿伯里伯爵说话。他站起来,在询问了一两分钟以后转身召唤唐纳德。卡尔索普爵士,一位著名的内科医生。几乎是在刹那间,事情的真相在观众中传开了。发生了一起事故,有人受了重伤。一位歌剧演员在幕前出现,他解释说布雷恩先生不幸遇到一起事故——歌剧不能继续演出了。于是,谣言再次传开,说布雷恩被捅了一刀,娜佐科夫失去了理智,她如此专注于自己的角色,以致于真的捅了那个一起演出的男人一刀。莱康米尔勋爵正在和他的大使朋友说话,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回头一看,正遇上布兰奇。艾默里的目光。 
  “这不是事故。”女孩说道,“我敢肯定这不是事故。你没有听到他在午饭前讲的那个意大利女孩的故事吗?那个女孩就是波拉。娜佐科夫。故事讲完后,她说自己是俄国人,而我看到科恩先生表现出十分诧异。她或许起了个俄国名字,但是,他很清楚她是意大利人。” 
  “我亲爱的布兰奇,”莱康米尔勋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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