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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很清楚她是意大利人。”
“我亲爱的布兰奇,”莱康米尔勋爵说道。
“告诉你,这事我敢肯定。在她的卧室里有一份图片报纸,正翻开到布雷恩先生在他的乡间村舍的那一页。她来这里以前就知道。我想她一定是给那可怜的矮个子意大利人吃了什么,使他生玻”“但这是为什么?”莱康米尔勋爵喊道,“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这整个就是托斯卡故事的翻版。他想让她呆在意大利,可是她忠于自己的情人,于是,她就去找他,想让他救她的情人,而他假意答应。可是,他却让他去死。现在,她终于来复仇了。你没有听到她嘶嘶地说“‘我就是托斯卡”吗?当她这么说时,我看到了布雷恩的脸,他那时已经知道了一他认出她了!”
在化妆室里,波拉。娜佐科夫坐着一动不动,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裹住了她的身体。有人敲门。
“进来。”歌剧女演员说道。
埃莉丝走了进来,她在抽泣。
“夫人,夫人,他死了!而且——”
“什么?”
“夫人,我该怎么说呢?有两位警督先生想要和你谈谈。”
波拉。娜佐科夫一下子站起来。
“我去见他们。”她静静地说。
她从颈上摘下一串珍珠项链,放在法国女孩的手里。
“这是给你的,埃莉丝。你是个好女孩。在我要去的地方不需要这个。你明白吗,埃莉丝?我再也不能演唱‘托斯卡’了。”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扫视着化妆室,似乎在回顾她过去三十年的生涯。
随后,从齿缝里她轻轻说出另外一出歌剧里的最后一句台词:“La media e finita(喜剧结束了)!”
一个卓有成效的星期天
“哦,真的,这真是太好了,”多萝西·普拉特小姐第四次说道,“多希望那只老猫现在能看见我。她,还有她的詹姆斯!”
如此尖刻地提及的“老猫”乃是普拉特小姐受人尊敬的雇主,麦肯齐·琼斯夫人。她对于客厅女仆应该起合适的基督教名字有着强烈的主张。她总是否定多萝西这名字而喜欢用普拉特小姐自己瞧不起的简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普拉特小姐的同伴没有即刻回答——理由很充分。当你只花二十英镑刚刚购买了一辆第四手的奥斯汀牌微型汽车,而且仅仅是第二次开着它外出时,你全部的注意力必定都集中在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时,如何使用双手和双脚这件艰巨的任务上面。
“呃——啊!”爱德华·帕尔格洛夫先生喊了一声。车子发出可怕的刺耳声音总算躲过了一场危机。这声音足以使一个真正的车手牙齿打战。
“唉,你总是不跟女孩子多说话。”多萝西抱怨道。
帕尔格洛夫先生没有立即作答。原来此刻他正迎头遭到一位微型巴士驾驶员声色俱厉的呵斥。
“唉,真是不小心。”普拉特小姐把头一扬说道。
“我真希望他的车上有这脚闸。”她的情人悻悻然说道。
“脚闸出了什么毛病吗?”
“你可以把脚踩在上面,直到它送你去西天。”帕尔格洛夫先生说道,“可是依旧一点用也没有。”
“哦,好了,特德,你不能指望花二十英镑就能买到一切。毕竟,我们现在坐在一辆真正的汽车里,在星期天的下午像别人一样到镇子外面去。”
又传来刺耳的撞击声。
“啊,”特德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说,“现在情况好些了。”
“你开车真是棒极了。”多萝西钦佩地说。
女性的赞美使得帕尔格洛夫先生壮起了胆子。他试图疾驰通过哈默史密斯百老汇,却又被一位警察当头喝斥了一通。
“嗯,我总是不明白。”当他们向哈默史密斯大桥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行驶的时候,多萝西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些警察想要干什么。看到他们最近的行为方式本来还以为他们说话会客气一些呢。”
“无论如何,我不想走这条路了,”爱德华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想走格雷特·韦斯特路,痛痛快快地开车。”
“很可能又会掉进陷阶。”多萝西说道,“那天主人正是这样。花了五英镑还不止。”
“这些警察还说得过去。”爱德华宽宏大量地说道,“他们也难为那些富人。一点也不留情。”
一想到这些大亨们走进车行,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买下几辆罗尔斯一罗伊斯轿车,我简直要发疯。这不合情理。
我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还有那些珠宝,”多萝西说着叹了口气。“那些邦德大街上的珠宝店。那些我叫不上名字来的钻石和珠宝!而我戴的却只是一串伍尔沃思廉价商店里出售的不值钱的项链。”
她难过地盘算这件事情。爱德华又一次得以全神贯注地驾车。他们胜利地穿过里士满而没有发生意外。先前与警察的争执动摇了爱德华的勇气。他现在拣最容易的路走。
每当前面出现大道的时候,他也总是盲目地跟在任何一辆车子的后面。
就这样,他发现此刻自己正行进在一条乡间的林荫道上,而这样的路正是技艺高超的车手所梦寐以求的。
“不走那条路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爱德华说道,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
“我要说,真是妙不可言。”普拉特小姐说,“我声明,那边有个人在卖水果。”
的确,在一个便利的拐角处,有一张柳条编成的桌子,上面放着几篮水果,旁边的一面旗子上写着“食用更多的水果”。
“多少钱?”爱德华焦急之中慌乱地一拉手闸,产生了理想的效果。
“新鲜的草莓。”那个摊主说道。
他是个长相不讨人喜欢的家伙,眼睛有些斜视。
“正是女士喜爱的水果。新鲜水果,刚刚采摘的,还有樱桃。地道的英国货。来一篮樱桃吗,女士?”
“它们看起来很不错。”多萝西说道。
“非常可爱,正是这样。”那个男人嗓音嘶哑地说,“带给你运气,女士,那个篮子会的。”最后,他屈尊来和爱德华说话。“两个先令,先生,太便宜了。如果你知道篮子里的货色,会同意我这么说的。”
“它们看起来真是好极了。”多萝西说道。
爱德华叹了口气,付了两个先令还多。他的心里正在忙着算计,一会儿还要吃茶点,汽油——星期天开车出来可真不便宜。这是带女孩子外出最麻烦的一件事!她们总想得到看见的一切。
“谢谢你,先生。”长相不讨人喜欢的那家伙说道,“在那篮樱桃里你们得到了物超所值的东西。”
爱德华把脚猛地向下一踩,奥斯汀牌微型小汽车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猎犬向那个卖樱桃的小贩扑了过去。
“对不起,”爱德华说,“我忘了车还挂着档。”
“你应该小心点,亲爱的。”多萝西说,“你会伤着他的。”
爱德华没有回答。车子又行驶了半英里之后,他们来到了河边的一个理想处所。他们将奥斯汀停在路边。爱德华和多萝西在河边含情脉脉地坐了下来,吃着樱桃。在他们的脚下默默躺着一张星期天日报。
“有什么新闻?”爱德华终于问道,他展身躺在地上,歪戴的帽子遮住眼睛。
多萝西膘了一眼标题。
“悲痛欲绝的妻子;非同寻常的故事;上周有二十八人溺毙;飞行员之死的报道;令人震惊的珠宝抢劫案;价值五万英镑的红宝石项链失踪。哦,特德!五万英镑。你想想看!”
她接着读下去。“这条项链由嵌在白金里的二十一颗宝石串成,从巴黎邮局挂号寄出。包裹寄到以后,人们发现里面只有几颗卵石,而珠宝却不翼而飞。”
“在邮局被人偷走了。”爱德华说道,“我想,法国的邮局简直是糟透了。”
“我倒是想要见见那样的项链是什么样子。”多萝西说道,“像是血液——鸽子血那样闪闪发亮,这正是人们称之为红宝石的原因。我不知道一个人脖子上戴上这样一串项链会有什么感受。”
“得了,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亲爱的。”爱德华诙谐他说。
多萝西把头一甩。
“为什么不会,我想知道。女孩子们在世上青云直上白方式真是不可思议。我也许有朝一日会去舞台上演戏。”
“举止规矩的女孩子不会出人头地。”爱德华沮丧地说道。
多萝西想要张嘴反驳,却又忍住了,只是低声说,“把樱桃递给我。”
“我吃得比你还多。”她评论道。
“我来把剩下的分一分——喂,篮子底部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说着把它从篮子里取了出来——一长串闪闪发亮的血红的宝石。
他们俩盯着项链呆住了。
“在篮子里,你刚才说?”爱德华终于说出话来。
多萝西点点头。
“就在篮子底部——在水果的下面。”
他们又互相瞪了瞪眼睛。
“你说,它怎么会到那儿的?”
“我想不出。这事有些蹊跷。特德,我们刚刚读完报上的那条新闻——关于红宝石的那条。”
爱德华笑了。
“你难道真的以为手里拿的是五万英镑吗?”
“我刚才说过这事有些溪跷。嵌在白金里面的红宝石。
白金是那种暗淡的银色的物质——就像这样。这些珠子不是闪闪发亮吗,这颜色不是很可爱吗?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颗?”她数了起来,“我说,特德,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颗。”
“不会!”
“真的。数目与报上所说的一致。哦,特德,你不会以为……”“这可能是真的。”特德犹豫不决地说道,“有一种方法可以鉴别——把它们在玻璃上划一下。”
“那是钻石。可是你知道,特德,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古怪——那个卖水果的男人——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而他也很有趣——说我们篮子里的东西物超所值。”
“是的。可是听着,多萝西,他为什么要把五万英镑拱手送给我们呢?”
普拉特小姐摇摇头,感到沮丧。
“这看起来不合情理。”她承认。“除非警方正在追捕他。”
“警察?”爱德华脸色有些发白。
“是的。报纸上还说——‘警方已经有了线索。’”爱德华的脊背上直冒凉气。
“我不喜欢这样,多萝西。想想警察在追捕我们。”
多萝西张大了嘴盯着他。
“可我们什么也没做,特德。我们是在篮子里找到的。”
“这故事听起来有些愚不可及!根本就不可能。”
“是不大可能。”多萝西承认。“哦,特德,你真以为这就是那条项链吗?这简直是童话!”
“我倒并不觉得这听起来像是童话。”爱德华说道,“对于我来说,这听起来倒更像是那种主人公蒙冤被送进英格兰达特穆尔监狱服刑十四年的故事。”
但是多萝西听不进去。她已经把项链戴在脖子上,从手提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正在审视效果如何。
“就像是公爵夫人一样。”她喜不自禁地低声说道。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爱德华语气激烈地说道,“这是赝品。这一定是赝品。”
“是的,亲爱的,”多萝西说道,一面依旧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有可能。”
“否则的话,这简直是——巧合。”
“鸽子的血色。”多萝西喃喃说道。
“这太荒唐了,我这么说,荒唐。听着,多萝西,你在听我说话呢,还是没有?”
多萝西放下镜子。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一只手依旧放在颈上的红宝石上。
“我看起来如何?”她问道。
爱德华盯着她,忘却了恼怒。他从未见过多萝西这副模样。她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流露出一种王室气质,这是他从未领略过的。由于相信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是价值五万英镑的项链,这使得多萝西·普拉特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女人。
她看上去安详之中流露着傲慢,像是克娄巴特拉,塞米勒米斯,芝诺比阿三个古代美人合为一人。
“你看起来——你看起来——使人倾倒。”爱德华卑微地说道。
多萝西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也与往常全然不同。
“听着,”爱德华说道,“我们得做些什么。我们必须把它交到警察局或是什么地方。”
“胡说。”多萝西说,“刚才你自己还说他们不会相信你。
你也许会因为偷窃它而被送进监狱。”
“可是——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做呢?”
“把它保存起来。”焕然一新的多萝西·普拉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