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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的土牢炸出一个缺口,滚滚烟尘下少年兀自面无表情地陈述:“这女孩不小心踩到陷阱了,就是这样。那位春野樱小姐恰巧路过想要救出她,只是用的方法稍微偏激了一点……那么,现在,请问可以放开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吗?你看,你把他弄疼了。”
小樱那抵住李可可的脖子的苦无尖端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平头少年露出难受的神情,手掌上的血洞还在流血。宁次皱了皱眉,转向小樱询问道:“是这样的吗?”
粉发的少女飞快地移开目光,尽量避免和对方有任何眼神接触。她不知道怎么说清楚这种一团糟的局面是怎么发生的,而且,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时时混合在她急速的心跳声里,现在,只要一根稻草飘落在她肩上,立刻就可以把她的意志压得全面崩溃。这根“稻草”很快就出现了,那是由始至终一声不哼的包包头少女投下来的精神毁灭。
天天从土刺里走出来,望向自己的队友满是嘲笑:“别问了,以为她会回答你吗?实话说了吧,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春野樱……装得真好啊,穿越者。”
“不!”
小樱的瞳孔狠狠一缩,喉咙里发出短促而绝望的一声嘶叫。抖动的手再也无法稳定地制住苦无,颤抖着的刃尖在李可可的脖子上来回划出好几道浅浅的痕迹,吓得这执行者一动不敢动。
“我是春野樱!!我是!!”
粉发的少女掐着人质不断后退,心底里始终坚固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来的那张真实的脸早就被面具塑造得忘却了自己,只有恐惧和绝望没有被万能的时间磨平——相反的,它们积聚壮大,随时凶狠地露出獠牙吞噬那仅剩的精神曙光。
春野樱崩溃了。
——为什么,要把穿越者杀掉……
“你是日向宁次……”女孩从惊讶到恐惧,想到自己已经废掉了对方的四肢,她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只是思绪上的凌乱让她倍感煎熬,“你为什么要杀掉刚才那个人?!”
“只……只是……他……他得罪了我……我不爽……不可以吗……”躺在地上的男孩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别骗我!!”小樱猛地将苦无往他大腿扎下,一手捂下他的惨叫,泪水不受控制地滚到唇边,咸的,“你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快点说!!不然我杀了你!!”
……
——执行员……驱逐异波段生命体……系统……贡献值……
——猎杀穿越者。
将一切弄清楚的女孩恍惚地笑了一下,随手割断了那个凶手的喉咙。
鲜血溅在她的脸颊上,滚烫的,恶心的。
——不做忍者?安稳生活?平淡一生?别说笑了……随时会被杀掉的呐,你这个小偷。
——除非……
——除非,瞒过所有人。
——作为真正的春野樱,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女孩扔掉苦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个演习场。她没有看到的是,那具日向宁次的尸体扭曲了一下,重新变得完好无缺。男孩从地上坐起来,不明所以地端详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清澈的玉白色瞳仁毫无杂质。
“我是春野樱!!我是!!”
小樱的话音刚落,阿诞一个缚道限制了宁次的行动,在少年惊异的目光里,天天率先抽出两捆卷轴,跃上半空奋力一甩,数不清的刃具立刻倾洒而下!这个覆盖全场的无差别攻击吓倒了正被挟持住的李可可,少年大叫一声,正想要前倾躲避,才发现自己依旧处于被制住的状态。他只能看着漫天的利刃往自己身上扑来,咬着牙使劲后仰撞上小樱的下巴,手肘一顶就想要把女忍当做挡箭牌架在身上渡过这次危机。
粉发少女一时不备就被撂倒掀起,在她即将被刺成筛子之际,一道影子窜到了她的身前,瞬间外放的查克拉绞卷而成的漩涡外撑成浑圆的罩子,那旋风似转动的人影已经和卷过来的落叶嫩叶混合模糊,日向家宗家秘而不传的绝技被这个分家的少年领悟得透彻,不断反弹折断的刃具在半空里划出一道道的弧光火花。天天惨然一笑,看着被好好地保护在“回天”的后头毫发无损的小樱,最终还是因为脱力而跌落在地,嘲笑般瞧着他们俩:“冒牌货,还装什么呢,已经被拆穿了啊,还想要挽回什么吗……春野樱,哈哈,日向宁次你看清楚,那是假的!假的啊!”
林栎被那刺耳的声音惊得微微一颤,在刚才的范围攻击里顺手将她捂进怀里的阿诞把她拎在身旁,淡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什么都不能撼动他的表情一样。只在圆脸的少女手臂的轻颤传到他手掌上时,他才微微侧头看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鼓囊的顶发上,在少女不满地望过来时,安抚似的胡乱揉揉。
“蛋蛋你唔唔唔唔……”圆脸蛋的某萝莉鼓着两泡眼泪使劲瞪着眼前的卷毛少年。
“闭嘴,看戏。”阮诞各种淡定地用手掌熟练封嘴,一爆栗敲得甩动四肢的某秋田犬耷拉着毛耳朵安分下来。
在听到“假的”这个词的时候,春野樱整个人猛然脱力,眼中一片空洞,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彻底碎裂了,被残忍地否定的生存意义再次被碾碎得一点不剩的感觉就如同灵魂被掏空一样。少女无法明白,究竟自己要做到哪个程度才可以,明明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让步再让步甚至牺牲掉理想得来的,就只是……否定么?。
李可可趁机挣脱钳制,和挡在身前的宁次交手两招,一触即分,与那边跌坐在地的天天、半搀扶着树的小樱和挡在两人身前的日向家少年恰好对峙。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事不用你管。”直到此时,白眼的少年都不见表情有什么变色,他一如既往冷冷地反驳了队友的话,眼神却是放在李可可三人身上。
“我……”天天吐出一个音节,下唇被咬得殷红,终于,她发泄一样将自己的情绪泼了出去,只求淋漓畅快地纾解心中被屡次忽略的憋闷,“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那个花痴有什么好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的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看看我……”
“呲啦——”
“呃咳咳……你……”
小樱将刺入包包头少女胸口的苦无□,女孩被苦无上逆流的鲜血沾染得满手赤红,这个场景熟悉得可怕,但她已经无法像当年一样抱有幻想了。
破灭了,一切都。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假装“春野樱”那么久,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撑下去,但其实,是不行的。
不行的。
她无法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格同化,她仍想要保留自我,由始至终,她都抱有幻想……
——明明没有错。
“瞑目吧,至少你不用担惊受怕了。”粉发女孩轻轻掩上天天死死瞪大的眼睑,就连宁次都猜不到她会发难得如此突然。李可可脖子凉了凉,想起刚才女孩威胁说要把他杀掉的事,本来没有十分当真,现在倒是有后怕的感觉。
“呐,你。”小樱看着李可可,露出十分轻柔缥缈的笑,“你是执行员吗?杀掉像她和我这样的穿越者的、高高在上藐视生死的执行员,对吗?”
李可可摇了摇头:“别说得那么伟大了,大家都不过是穿越者么,只是目的不一样而已。”
小樱表情一僵,无法想象一直以来在她印象中摆出一副高贵嘴脸的执行员们会这样评价自己。
春野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执行者了。不算这一次,这近十年间,她先后遇到了三个猎杀异波段生命体的执行员,一个次等级两个低等级,在这场猎杀与反猎杀的游戏里这些“猎人”给予了她很多的情报。在她为数不多的对执行员这个群体的认知里,他们对自己确切的鄙夷最是清晰……就好像,她是个故意要父母买家里负担不起的玩具的笨孩子,死皮赖脸地要跑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发疯。当李可可这样无所谓地将他自己也归类到“穿越者”里时,小樱忽然有了勇气——结束一切的勇气,放下包袱的勇气。
“日向君。”小樱转头对宁次浅笑,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少年,自从手上沾染了那个酷似他的“另一个人”的鲜血后,“天天说得对,我是假的。我早该死掉了……”
宁次的瞳仁里倒影着樱色的女孩重新变得刚毅的眼眸。
“所以,谢谢你刚才救我。”小樱话音一落,倒握的染血苦无干脆地在划破自己的颈脖。喷溅的玫红朦胧了她的微笑,但宁次知道,她是笑着的。
她最后、是笑着的。
“啊……对……对了……忘了……呵……忘了自我介、介绍……我是……我……我是唐……”
宁次伸出手去,少女的短发轻轻从他手指间擦过,软软的。
天空里划过一声悲鸣,是归雁的啼叫,嘶哑壮烈。
玫瑰红蜿蜒在土地上,顺着凹陷的裂缝渗入地里。
“她肯定不知道吧,在这里的死亡并不是结束。她会回到本来该去的地方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李可可大大咧咧地道,眼底闪过沉重的哀伤。
“有些东西已经被毁坏了。”阮诞依旧面无表情,他掏出PSP,打开存档,凄戚的音效一下又一下地盘旋在空气里,“又不是游戏,可以读档重来。”
“她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了吗?真好……”林栎羡慕地说,黑眼珠子沉沉地泛着水色。
“走吧。”
“【世界抽取,目标锁定,时空穿梭开始,倒数5,4,3,2,1,目标世界有记录,读取相应设定,读取数30%……60%……80%……100%,合理化碎片整理50%……100%。处理完毕,目标世界,《网球王子》】”
宁次被抬下赛场。他心不在焉地仰望着苍鹰盘旋的天空,想到了鸣人说的话。。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惨的……”
——“你将雏田打得重伤,其实不就是想要反抗命运吗?!”
“反抗命运吗……”
不知怎地,他的眼前飘过闪过一抹樱花的颜色,他伸手一抓,落在掌心的花瓣脆弱柔软。
他内心空落落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更加的,迷茫了。
三十七
——好黑。
——什么都看不到。
——好……痛苦。
——好……饿……。
“这样就可以了。”
“但、但是,薇璐,如果就这样不管她的话……”
“那又怎样?!反正我是不可能再让她出现在爸爸妈妈面前的!”
“薇璐姐姐……那个,要关多久……”
“就这两天而已。反正后天我们就要搬到法了去了。”
“……没有问题的吧?”
“你犹犹豫豫个什么劲啊月英!当初不是你说要甩开小木的吗?小叶就算了,反正她天生性子软,月英你可是一向爽快的啊,怎么?这次怕了?”
“你就不担心阿尔贝和艾玛知道……”
“你要告诉他们吗?”
“不……”
“那不就成了。”。
……
——薇璐姐姐……不要抛下我……
——我会乖的……会乖的……
——月英姐姐,小叶姐姐……救我……好……饿……好难……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
“……栎?林栎?”模模糊糊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近时远……
圆脸少女缓缓睁开眼,少年半垂着眼睑的俊美脸庞跃入瞳仁。林栎呆呆地瞧了一会,满身心还沉浸在窒息和饥饿的余韵里,只胸口某处像被清水濯洗了一隅,有一股淡淡的清凉冲开堵塞在心房里已经很久很久的污秽浊物……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郁气一扫而空。
阿诞见娃娃脸的少女一眨不眨地仰望他,默默地安静了好一会,终于还是面无表情地翕动嘴唇。
“松口。”
“唔唔唔?”林栎不明所以地歪头。
“……松口啊混蛋。”阮诞晃荡晃荡自己的左臂,切在上面的一排亮闪闪的牙齿的主人那张黏糊糊的包子脸也随着少年的晃动而荡漾地摇了一圈。
感受到某人的舌头十分依依不舍地在自己的小臂上舔扫一回,掌机少年一把扯住林栎的圆脸肉,使劲往外拉:“给我松口松口松口松口……”
林栎泪光盈盈:“咚四哦啊呜……(肚子饿嗷呜……)”
——肚子饿去找正常的东西填胃啊混蛋!你的食谱里原来包括人类的吗小怪兽!!=皿=
“……”阮诞沉思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铜锣烧,毫不犹豫往天上一抛。
完美的抛物线华丽地划过天际。
嫩皮萝莉怪一个利落地转身蹬腿,迈向天空的身姿活像一团滚进油锅里的炸丸子硬是舞出了芭蕾的韵律。此刻镜头无限拉长,林栎嘴角拖出的那道晶莹的长长的口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