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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我对这种调查游戏实在提不起兴趣,可一想到唐二爷更改了打捞任务分配,让我免于一死,这时我又不得不坚持去查找真相。哪像岳鸣飞,他都把那些事抛到脑后了,现在天天找女人开房,就不怕身子虚过头,将来打捞时没力气爬回岸上。唐紫月也问我,为什么岳鸣飞这几天没动静了,我不好意思诋毁同行,只好骗说岳鸣飞身体不舒服,躺在宿舍里养病呢。
唐紫月没有多心,走了没多远,我们就到食堂点了几份菜,边吃边等阿修。我看唐紫月挺聪明的,可她这一次却瞧不出来,阿修那么热心帮忙,全然是出于爱慕之情。吃饭时,阿修眼里只有唐紫月,恨不得一脚把我踩到脚下,嫌我煞风景。那顿饭我吃得很别扭,没吃完就觉得肚子疼了,但也算有收获,因为我们知道镇上的人民医院的确接收过一个三只手的病患——她的名字就叫王小花。
根据阿修打听到的消息,王小花是在80年代在人民医院进行手术的,当时会诊的有神经外科主任医师、骨科医师以及遗传学研究所主任医师。尽管有许多医师出谋划策,但手术还是失败了,王小花在手术过后两天,因脊膜神经爆裂并感染而身亡。为此,参加手术的医师都被调任到外省,就像是有人要把知情人都藏起来一样。
不过,前几年,有位曾经参加过那场手术的医师回到了彝山镇,并开了一间私人诊所。那位医师人称老杨,岁数60出头,三代同堂。至于王小花和那场手术,镇上蛮多人都知道,算不上机密。唐紫月认为,可能做手术时发生了意外,不然那群医师不会被调去异地。
我们离开食堂后,阿修依依不舍地走掉了,我就商量道:“那我们现在……”
“现在才下午6点钟,我们刚吃饱,不如慢慢走去老杨的诊所,问他那年的手术是怎么回事,趁热打铁!”唐紫月说完就看了看渐落的夕阳。
“人家肯说才怪!”我不乐观。
“他肯不肯是一回事,我们总要去问他的嘛。”唐紫月和我想得不一样。
我蛮喜欢和唐紫月在一起,即使是调查那些乱七八糟的怪事,心中也是快活的。我们走在温热的夕阳中,两个人忽然沉默下来,之后就不再交谈了。老杨的诊所在学校后门的老街上,我们穿过学校后门,这时就看见岳鸣飞精心打扮了一番,帅得一塌糊涂,想必又要去街上泡妞了。我想跟岳鸣飞打招呼,可他一直在打电话,根本没有发现我。
“岳鸣飞是不是那几天被吓傻了?天天上街搞女人,就算身体吃得消,他不怕得病?”我苦笑一声,心里无奈地想。
唐紫月听到我笑出声,她就奇怪地看过来,但没问我怎么忽然笑起来。岳鸣飞走得很快,转眼就不见了,我们跟不上他,况且要去的地方不是旅馆,而是诊所。老杨的诊所在街上一条巷子的尽头,路灯已被顽皮的小孩砸坏了,很多年都没有人来修过。我们走到巷子里时,天已经慢慢黑了,影子也越拉越长。
“我们这样去,老杨会说吗?不太妥吧,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我犹豫道。
“怕什么,来都来了。他如果不肯说的话,这正好说明那件事有问题,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有收获的。”唐紫月坚持道。
“好吧,好吧,听你的。”
老杨的诊所是一间清代古屋,分为上下两层,听阿修说,那是杨家留下的祖屋,杨家以前就是镇上的郎中。老杨为了保持传统,没有装修,依旧让它原汁原味。我们还没走近,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都是从诊所里散出来的。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诊所柜台前,一见有人来了,她就微笑地问我们哪里不舒服。
我打量了中年妇女一眼,心想她肯定不是老杨,阿修说老杨是个老头子。于是,我就开门见山:“我们来找老杨……”
“找老杨看病!”唐紫月迅速将话头接过去,并朝我使了使颜色。我会意地点了点头,佩服地想,唐紫月真聪明,她怕吓跑老杨,想用看病这谎言先接近对方。中年妇女没有怀疑,叫我们先坐在椅子上等候,老杨在里面帮人看病,还需要一些时间。接着,中年妇女要做问诊记录时,唐紫月抢先去填了资料,留了一组假信息,连手机号都是假的。
我们坐下后,我就小声地说:“你太谨慎了吧?是不是间谍片看多了?”
唐紫月毫不介意,低声道:“你太天真了!有的人有难言之瘾,不敢去医院,他们都到这里看病拿药的,那些人留的就是假信息。”
“你这么了解?你也留过吗?”我奇道。
“当然没有了。你忘了,我以前在武汉的律师事务所待过,有的刑事辩护律师去诊所收集材料,发现这种情况很普遍,没什么稀奇的。”唐紫月解释。
我听着听着,肚子疼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听唐紫月唠叨,而是食堂的饭菜太油腻了,刚吃完就不舒服了。中年妇女听到我要上厕所,她就指了指里面,说厕所就在过道里。不过,最里面是老杨看病的地方,他喜欢安静,中年妇女叫我动作轻点。我肚子疼得冒汗了,顾不得在唐紫月面前保持优雅,转身就跑进阴暗的过道里。过道没装电灯,不知老杨是不是想营造神秘感,摸进来就感觉凉风阵阵。我钻进了厕所,一阵痛快地释放后,洗了手刚要出来,却听见最里面的诊室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老杨,你就给我多开点止痛药吧,我难受!”这是胡嘉桁的声音!居然这么巧,他也在这里?
“那种药我怎么能乱开?你吃多了也不好啊!你的伤怎么来的?我看这像是刀伤,是不是前几天留下的。”老杨低声道。
“我就是怕去医院被问来问去的,所以才来你这里,你别问那么多!”胡队长不耐烦地答。
“你是不是又去做那些事了?”老杨追问。
“别问了,快点给我开药!”胡队长避而不谈。
“你肯定逞强了,跟渡场的人装作没受伤的样子!我劝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能下水了,伤口已经感染了。”老杨劝道。
我躲在厕所里,开了一条门缝,听到那段对话就好奇地想,原来胡队长和老杨是认识的。可胡队长什么时候受的伤,他这几天下过水吗?看来胡队长隐瞒了许多事。我偷听了这么多,怕被捉住,想要悄悄溜出去时,又听到老杨和胡队长继续说了一些秘密——关于断臂水神的秘密。
20。潘多拉之盒
我听着听着就心虚起来,以前从没干过这种事,现在居然玩起了偷听的间谍游戏。可胡队长提了“断臂水神”这四个字,我又忍不住地继续躲在里面,听一听他和老杨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几分钟过后,我得知了大概的内容,原来断臂水神的来由,竟跟尼姑庵有关。在文革以前,其实舟桥部队曾组织过一次打捞行动,地点就在彝江下游。那场打捞是军队里的秘密任务,只能在夜间进行,这无疑给舟桥部队增添了难度。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次并不是打捞尸体,也不是打捞江底的文物或奇珍,而是在二战时坠毁在江中的雷电战机。
雷电战机在二战时由日本的零战之父掘越二郎设计的,它产量很小,只有938架,参战时间也晚,但美军飞行员对雷电战机深刻印象。雷电在南洋投入使用初期,捕获迫降过多架美军的P38与P40,但随着美军P51野马的投入,雷电才失去了优势。
飞机从二战到如今都是中国的弱项,虽然没公开承认仿照别国的技术,但当年被打下的战机残骸都被拿去做研究了。在60年代的中国,雷电身上的技术并不算太落后,为此,舟桥部队就受命到彝江去打捞战机残骸。经过一个月的摸索,最后舟桥部队在彝江下游入口处找到了被泥沙冲埋在江底的残骸。
我听到这里,心说原来如此,雷电早就被打捞上来了,难怪陈十户找不到,还把命填上去了。那次绝对是秘密行动,乃至现在的市政府都不知情,因此前几年也曾组织打捞雷电战机,但却一无所获。不过,我记得毛猫猫说过,他们在水库下面找到残骸了,难道舟桥部队没有打捞干净?这可不像军队的作风。
接着,我又听他们提起,打捞时飞机里有个金属柜子,捞上来后就讲它炸开了。柜子里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器皿以及实验样本,舟桥部队还没来得及搞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就被政府收上去了。在这之后,事情变得风平浪静,可谁都没有想到,那个金属柜子就是潘多拉之盒,一打开就放出了许多灾难。
一年后,彝江附近的村子开始有三臂婴儿出现,而且越来越多。经过有关人员检测,最后才知道水源被污染了,大家这时就想起了那个曾被打捞上来的金属柜子,里面可能是日本人研究的细菌武器。孕妇因接触过那些水源,或吃过被污染的江鱼,胎儿受到影响,所以才会有三只手的怪婴出现。那些怪婴的父母做过思想挣扎,纷纷掐死了怪婴,他们无力承担日后的医药费以及世人的眼光。
之后,舟桥部队的打捞人员被追责,纷纷回家种田去了,就因为他们当时轻率地打开了柜子,而且没有清理现场。谁都没想到,文革一爆发,大家在砸毁江边的尼姑时,发现一间内堂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个断臂女子。在对尼姑进行暴力审问后,他们才得知,三臂怪婴在打捞雷电战机前就有过了。断臂女子又称断臂水神,是尼姑庵的一位尼姑,她从小有就有三只手,年轻时救过几个溺水的小孩。可后来那位尼姑神秘遇害,三只手都被砍断了,尼姑庵为了安抚死者的灵魂,故而在内堂日夜焚香,洗涤凶死后留下的怨气。超度了尼姑的亡灵后,尼姑庵认为死者已经成神佛,又因为死者生前救过溺水的小孩,所以称之为断臂水神,继续供奉着。
本来,舟桥部队的人已经认栽了,文革时也没人帮忙平反,可到了80年代,一个意外出现了——当年有一个家庭下不了毒手,将女儿偷偷养在深山中,80年代初才将女儿带回人类社会,她就是王小花。
我惊愕地想,那些三臂婴儿真是太惨了,没出娘胎就不明不白地被害惨了,生出来还被活活掐死。可那事既然与舟桥部队没关系,那么应该为他们平反,并找出怪婴出现的原因才对。那场手术名义上是为王小花摘除第三只手,实际上是为了研究第三只手的成因,王小花的父母被欺骗了。
难道,这就是唐二爷要曝光的机密?三臂婴儿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就算现在被揪出来,也没人会有兴趣了吧?为什么唐二爷会因此被害死?既然怪婴与日本人无关,那么病源是什么?县政府表面上是为了申请升为县级市,将村民从山里迁出来,会不会他们担心病源没有消除,惟恐还会发生惨剧?
我心中疑问满堆,可又不能跑出来问胡队长,只好假装不知道。当听到老杨和胡队长聊完了,他们正要走出来,我就急忙溜出去,拉着唐紫月跑出了诊所。同时,我们身后传来中年妇女的喊声,以为我们脑子有毛病,医生还没见着就跑了。唐紫月跟我逃出了巷子,忙问到底怎么了,听我把来由说了一遍,她就陷入了沉思。
在唐紫月的眼里,那些话不足以判定胡嘉桁是凶手,只能说他是知情人。我却认为,胡嘉桁既然不想曝光这个秘密,肯定对唐二爷的潜水仪器做了手脚,至于后来唐二爷的尸体怎么回到渡场,我就没法子解释了。要知道,唐二爷下水打捞时,胡嘉桁一直在岸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除非他有帮手。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们说话时又回了学校里,就怕被胡队长捉住。唐紫月跟我走到一棵紫荆树下了,她就对我说:“你的推断站不住脚,说给警察听,他们也不会信的。”
“为什么?”我问,“就因为那是我偷听到的,不算是证据?”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看看,就算胡嘉桁有帮手,那他们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唐二爷,并把他的尸体从水下弄走?你也说了,你全程在场,没有离开过。”唐紫月一针见血。
我答不上来,无奈地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断臂水神的来由,对这些事都没有帮助吗?”
“我现在也想不清楚,静观其变吧。”唐紫月叹道。
我们在学校里讨论了半个小时,被蚊子咬了好多下,暂时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必须弄清楚唐二爷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渡场;第二,断臂水神事件中的病源是什么,会不会这才是唐二爷要曝光的秘密,而不是当年打捞起来的金属柜子;第三,胡嘉桁的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