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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半,礼服秀也正式开始了,斯冠群放下刀叉,示意了苏瑞一下,苏瑞赶紧擦了擦嘴,转向了T台的方向。
会所的光线顿时暗淡了,射灯从舞台上方旋转而下,舒缓的音乐里,高挑瘦削的模特穿着各式的礼服从里面鱼贯而出,她们摆着各式的姿态,旋转,或者展示衣服的特性,最后,全部停在了舞台的前面,也就是苏瑞的正前方。
每一条礼服都做工精良,并且代表着不同的风格。有的优雅,有的婉约,有的可爱,有的低调奢华一共十条,这样依次排开,几乎要抢尽了舞台的光芒。
“其实,你帮我做主就好。”苏瑞已经觉得眼花缭乱了,而且,在这个方面,斯冠群更专业一些吧。
他的眼光真的很毒。
“我只会找适合你的,不过,你却能找到你喜欢的。”斯冠群淡淡道:“选一条自己喜欢的吧。”
苏瑞摸了摸下巴,随手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那件。”
桃红色的纱裙,露肩,肩膀的设计类似于小斗篷,裙摆不长,很俏皮,又不失柔美。
斯冠群将手交握放在桌上,目光已经从衣服上移了回来,“就那件吧,等会试一试,如果大小不合适,可以及时改。”
他没有评价这件衣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没有对其他衣服发表任何看法。
正如他自己所说:选一件苏瑞喜欢的。
就算苏瑞的品味真的很糟糕,那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喜欢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摸样,不需要刻意去纠正什么。不过,适当雕琢,还是必要的
譬如——
斯冠群转过头,向侍者示意了一下,没多一会,侍应生又拿了几瓶红酒走了过来。
“全部打开,为我的未婚妻斟上。”他如此说。
苏瑞一头黑线。
难不成是想灌醉她?
“不用全部喝完吧”她大汗道。
“每瓶只喝一点,喝过一次后,再用冰水漱口。”斯冠群说话的时候,侍应生已经斟上了两排红酒,斯冠群前面一排,苏瑞面前一排。
他们从第一杯开始喝,每一杯只喝两口。苏瑞不懂他想要说明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喝着,反正也蛮好玩,最开始,只觉得醇厚不同,口味却也差不离,到了后面几杯的时候,渐渐觉出不同来,那种繁复的,在舌尖萦绕的奇妙的味觉,不可言说。
“怎么样?”见苏瑞又开始重新从第一杯开始品起,斯冠群微笑着问她。
“好喝。”某人却只是傻乎乎地回答了两个字。
斯冠群笑,“记住它们的味道,你会慢慢知道,好喝也可以分成很多种。”
苏瑞抿着嘴笑,兀自喝着自己的酒,她已经明白斯冠群的用意,这些酒大概都是价值不菲,甚至有可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他不过是在教她。
“可惜我不太懂这些。有点浪费啊。”尽管体验到了其中的妙处,苏瑞也只不过是门外汉,用这种顶级红酒来培养她的味觉,实在是奢侈铺张。
“很多东西,懂和不懂,你所获得的愉悦是不一样的。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他看了看腕表,人已经站了起来,“来,试衣服,然后我送你回去。”
苏瑞低下头,微笑道:“还是不要教我了,我怕自己会成为豌豆公主。”
“恩,豌豆公主?”斯冠群眼神微凝,饶有兴致地望着苏瑞。
“是啊,豌豆公主。”苏瑞仰起脸,噙着笑,悠长地看着他,“从前,有一位公主,她一直生活在皇宫里,有一天,她出门了,在一户人家里借住。那户人家想考验她是不是真的公主,所以,就在床垫上放了一粒豌豆,豌豆上,又放了十张褥子,十床天鹅绒,第二天,主人家问公主,‘你昨晚睡得好么?’公主很委屈地回答说,‘不好,床里有一个东西,膈应了我一晚上。’”
斯冠群本是极聪明的人,在苏瑞的话音落时,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眸底突然觉出一缕疼意,为她此刻漫不经心的微笑,为那个豌豆公主的故事。
苏瑞的顾虑,他已经懂得:和他在一起,苏瑞确实能得到世间女子所能得到的一切。财富,特权,便利,华衣美食,可这些东西,都是会让人上瘾的。
就好像他教会她品酒一样,如果她学会如何品鉴真正顶级的红酒,之后,又怎么能忍受寻常劣酒的味道。
他此时给她越多,将她宠得越厉害,就越是会让她站在高高的地方,无法下来,她将住在他的皇宫里,有朝一日,如果这个皇宫不在了,也许一粒豌豆,都会让她疼痛不已。
苏瑞就这样小心地保护着自己,不肯,也不敢,去追求她自己还无法支撑的生活与品质。
没有安全感的女子。
斯冠群低下头,浅浅一笑,然后,再重新望着她。俊朗分明的脸上,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但又觉得异常可靠,“只要一辈子住在皇宫里不就好了?”他说。
苏瑞眼睛一热,很快扭过脸去,她挥挥手,站起来道:“算了,皇宫的问题再说,先去试试衣服吧。”
斯冠群宠溺地由着她故作轻松的打岔。并不揭穿她刚才一闪即逝的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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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李艾和苏妈妈回家住,苏瑞则在医院陪乐乐。从明天开始,李艾也可以正式去乐队当主唱了,乐乐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上次许少白提起的特别看护,苏瑞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再过十天,等乐乐出院后,估计看护就能直接上岗。生活仿佛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行,晚上的时候,苏瑞倚着床头,给乐乐念小人书,那本童话书里,刚好收录了那则豌豆公主的故事,苏瑞念到那里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想起斯冠群的那一句话。
那就一直住在皇宫里吧。
他的城堡。
这实在是一句太诱人的承诺,以至于苏瑞此时想起来,亦忍不住面露笑意。
“妈妈怎么不念了?”乐乐在床上不满地嘟哝道。
苏瑞索性放下书,将身体俯低一些,对乐乐笑道:“妈妈在想以后的生活,等乐乐的爸爸回来后,我们要一起住在一栋房子里,每天呢,爸爸妈妈上班,乐乐就去上学,等放学后,妈妈会给你们做饭,爸爸就陪乐乐打球,玩游戏,周末的时候,我们就带上外婆,一家人出去旅行。你说,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好啊。”乐乐的神情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这些都是其他小朋友们拥有的生活,虽然乐乐一直没有提过,但是心底并不是不羡慕的。
见乐乐这么开心,苏瑞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期待一份普普通通,安安稳稳的生活,或许没出息,但怎样,都不会是错吧?
“对了,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会给我带礼物吗?”乐乐已经开始憧憬了。苏瑞正要回答,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那边没有人说话,沉默。一直沉默。
苏瑞不得不又“喂”了一声。
她已经将电话卡补了回来,不过,原先的通讯录都存在手机上,所以,苏瑞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她不敢随意挂断电话。
之前丢失的手机,大概是找不回来了吧。
那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浓重但克制。
“你好,如果没什么急事,我现在有点忙,先挂电话了。”乐乐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她,苏瑞实在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
“我看到了你手机里的照片。”对方终于开口了,“乐乐的父亲到底是谁?”
苏瑞怔住。
“梵亚。”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莫梵亚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脆弱而疲惫过。
原来,那台手机,是被他捡走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手机里,确实存着乐乐的照片,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偶尔会用手机拍一些好玩的照片,譬如乐乐的午睡图,譬如他将西瓜汁撒到全身的摸样莫梵亚,定然是看到了那些。
然后,他就会发现乐乐是那么地像自己。那一张一张的照片,宛然是莫梵亚的翻版,你对着真人,也许只是觉得相似而已,可是,一旦成为了硬照,他会细细地端详双方的眉眼,神态,那可爱的小动作。莫梵亚不是傻子,他能猜得到。
苏瑞紧紧地抓着话筒,她无法回答,无法抵赖。
“乐乐是我的儿子吧?”莫梵亚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仿佛变得无比艰难,听不出清晰,苏瑞辨不清他是惊喜还是惊奇。
这次,唯有她沉默以对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瑞”莫梵亚却已经从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姿态,默认的姿态。
“斯冠群,已经,向我求婚了。”苏瑞终于开口了,却说了一句与乐乐毫无关系的话,“而我答应了他。”
莫梵亚并不言语。
苏瑞却只觉得,鼻子突然酸的厉害。
他沉默了,是的,莫梵亚沉默了,他什么都不能应承,什么都不能辩解,他甚至连一句“别嫁给他”也说不出来。
可是,她还能期待什么呢?
这本是他们各自的选择,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选择,一旦选择,那就不要犹豫,无论遇到怎样的诱惑,怎么样的风波,都要一路到底。
“那就这样了。”苏瑞垂眸,终于说了结束语。
“苏瑞。”莫梵亚忙忙地叫住她,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低低道:“让我见见他,我想见见他。”
苏瑞握着话筒,鼻子真的酸的厉害,以至于视线再次模糊了。
乐乐大概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他歪着头,在床上好奇地问:“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
妈妈的表情看上去好奇怪哦,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似的,就要哭了。
苏瑞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人,就是一位一位一位”她莫名哽咽,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莫梵亚,她已经不能让莫梵亚以父亲的身份与乐乐有所交流了。从今往后,乐乐的父亲只能是斯冠群,他不是莫家的私生子,不是他的母亲一时任性的孩子。他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受人尊敬的地位。
乐乐仍然歪着头,等待着妈妈的后文。
“一位很关心乐乐的人。”苏瑞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然后,俯下身,将话筒放在乐乐的耳边,“来,向这位叔叔打声招呼。”
乐乐眨巴着眼,很自觉地将脸凑过去,“你好。”清脆的童音,带着友好与好奇。
莫梵亚的喉咙突然堵住。
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他几乎不能自抑。
可是,他不能开口,不能说话。
“你好?”乐乐又迟疑地叫了一声,他惊疑地看向妈妈,不明白电话那头的叔叔为什么会保持沉默。
苏瑞又将电话拿了过来,对着那头的莫梵亚,极轻极轻地说:“那我挂了。”
“嗯。”莫梵亚的鼻音很浓,即便只是一声轻应,都让苏瑞心酸难忍。
她很快掐断电话,她怕自己的哽咽暴露自己的情绪。
乐乐还是好奇地看着妈妈,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不说话的叔叔,会让妈妈的眼睛变得红彤彤
“妈妈去一趟洗手间。”苏瑞敷衍了一句,很快离开了病房,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她再次泣不成声。
——可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他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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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梵亚也将电话放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是无数张乐乐的照片,已经用数据线导进了电脑。他滑动着鼠标,一张一张地浏览着,直到手指发颤。然后,他站了起来。
迟了吗?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吗?
胡娟的话,仍然还响在耳侧。他突然恨那个女人,莫梵亚一辈子,从未像此时一样恨过一个人。
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健康时,他甚至没有拥抱乐乐的资格。
他怎么能在放任他们母子五年不管后,又以一个疑似艾滋的身体去重新拥有他们?
还有
天啦,如果乐乐是他的儿子,苏瑞,当年与他一夜后的苏瑞,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生下他的?
他有太多不明白,太多事情想做,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卷 契约关系第(一百四十四)大婚,大婚(上)
第二天,苏瑞的情绪一直怏怏的,大清早,斯冠群便接到她的电话,请他帮忙找胡娟的下落。
斯冠群倒也没多想,那件事,想一想苏瑞当时受到的委屈,其实他是不想善罢甘休的,只是苏瑞不肯再深究了,这才不了了之。现在,苏瑞决定去找胡娟的下落,斯冠群自然也会不遗余力。
到下午的时候,胡娟的住址与近期的行踪便已经摆到了斯冠群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