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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来。汉尼拔没有拔剑,他毫无战意,就像无意再观看一场无聊演出般离开了座位。他绕到卫兵们身后,走出帐篷。
明达斯被卫兵挡住了。看见汉尼拔的背影渐渐远离,他挥剑砍向拦路的卫兵,血花溅上他的身体,像是从他体内流出的血。
他跨过尸体,追出帐篷。汉尼拔就站在他的眼前,不过他站在一排弓箭手身后。弓弦的声音短促而沉闷,明达斯也是弓箭手,箭矢离弦之声他听过无数次,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第四十九节 困境
一切就像做梦般,明达斯突然走向死亡,让许多人弄不清那一天两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死没有人惋惜,军队继续前进,明达斯就像每天不断死去的其他士兵,很快被遗忘了。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鹅毛般的雪覆盖了山峦中的所有事物。王玉婷使劲抖动斗篷,身上的雪花垮掉大关,她看了眼路边的尸体,又一个被冻死的不幸者,骤降的气温不仅让触觉麻木,视觉也同样麻痹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巴克尔呵出热气,说话就像吐出浓雾。
王玉婷浑身发抖,寒冷让她不愿开口说话,她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她回头看了看队员们,他们把自己蜷缩斗篷里,低着头,冒着风雪缓慢前进。德尔非是他们中最可怜的,从开始下大雪后他就不再说一句话,嘴唇和脸色青紫,脱下手套进食时,他的指甲也是乌青色,一双手肿得如同出炉的面包。也难怪德尔非比其他人更凄惨,他从小在温暖的北非土地上长大,听说他的家族颇有资产,想必平时没怎么锻炼。有时候王玉婷和其他人私下讨论,他这样的有钱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会抛弃舒适生活,到军队中过苦日子,在厌恶兵役的迦太基人中这种人是极少的。
篝火很艰难地弄了许久才点燃,被雪压过的树枝不易燃烧,而且在大雪连连的高地之上就算想找到湿树枝都是件难事。
王玉婷用所有毯子裹住身体,坐在火堆旁取暖,一团火往往会围住几十人,肩并肩挤在一起。
“我们还有希望吗?天气越来越冷,食物越来越少。或许我们会冻死在这儿。”有士兵担忧地说。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军队里与他有相同感受的人不在少数。
“都怪前几天的雪崩,如果不是辎重损失大半,我们也不会这么辛苦。”
“可是我们在干什么?你们都明白吗?本来我们是要与罗马人作战,但现在却像冒险者般翻山越岭,与野蛮人和残酷的天气对抗。这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征途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人们很沮丧,哀声又叹气。王玉婷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只顾着往火堆里添柴。汉尼拔的目的她是知道的,现在她想保住的仅是眼前的能让她取暖的火苗,其它的什么也别想。
“算了吧!或许这一切是个错误。我想回家了。”
“幼稚!一个人能回去吗?即使有人愿意与你一同上路,你们能走回去吗?往回走只是死路一条。”
士兵们的讨论不仅不会有结果,反而产生了分歧。一群人闹嚷嚷地争论起来。
“喂,队长!你怎么想?将军的想法是什么?”
有人突然向王玉婷发问。王玉婷虽然只是个小队长,但她的权限却比一般小队长大许多,她与上层人物关系非常,所以在不少士兵眼中,她是个消息灵通人士。
王玉婷实在不想与他们说话,但这些人确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回答。王玉婷往火里扔进根树枝,说:“亏你们也算是‘职业军人’,连规矩也忘了?将军怎么可能把他的所有想法告诉每位部下?我们要做的是首先保护好自己。可以肯定的是汉尼拔不会干带着军队陪自己自杀的这种蠢事。”
“有传闻说我们会去意大利。”
士兵们为王玉婷不肯透露而失望时,突然有人插话了,人们立刻注视他,这个人竟然是近日极少说话的德尔非。
“德尔非,你说我们会去意大利,是真的吗?”人们起了兴趣。
德尔非吞吞吐吐起来,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家,“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大家想想,阿尔卑斯山的对面是什么?不是意大利平原吗?”
“没错,是意大利。我们的目的地意大利吗?听说那里有许多好东西。”
讨论中终于有了点积极的声音。
“罗马的澡堂很有名啊!我想见识一下!”王玉婷借着积极的声音想活跃气氛,但四周的人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冷眼相看。“或许……或许没那么有名……”她尴尬地垂下了头,电视里不是吹嘘着罗马人多么会享受生活吗?
第二天,雪停了,不过风依然呼呼地刮过山峰。寒风向刀片般割着脸,王玉婷捂紧斗篷的兜帽,她直感到耳朵发痛,双耳被风吹到时比脸更痛,她捏了捏靠近耳垂的部分,手套上有湿湿的谈黄液体。昨夜捂着被子睡觉,耳朵在温热中痒得难受,挠了一会儿,抓破了皮。
风卷起地上的雪,使得地面看上去升起一层霜雾,逆风前进连眼睛也无法睁开。王玉婷把双眼眯成一条缝,艰难地看着前边的路,她扶着峭壁小心前进,因为另一边是悬崖。
前边传来巨兽的嚎叫,接着是石头与雪崩落的声音。王玉婷一惊,以为又遇上了雪崩,这里遇险无处可逃。所幸不是。她看见一头战象失足滑落山崖,跌入了深渊,队列骚动了,但很快平静下来,继续安静地前进。
食物供给比昨天更少。王玉婷看着碗中的小半碗食物,或许明天就什么也没有了。王玉婷不忍心吃掉它们,其他人也失望地摇头叹气。
集合的命令传来了,是骑兵的集结令。但聚拢的不仅仅是骑兵,其他士兵也想知道在这个困难时刻会有怎样的变化。
汉尼拔站在军官们的前方,他向身旁一名卫兵吩咐,卫兵立刻离开,牵来了汉尼拔的坐骑,那匹纯白的骏马。许多人猜测着他的用意。
汉尼拔轻轻抬手,一个手势,讨论声立刻消失,人群安静下来。将军要说话了。
“突然招集你们是有件事宣布,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们的现状不用我解释相信每个人已经深有体会了。我们的辎重不足,剩下的食物挨不过几天。”
“是的,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有士兵发问。
“这就是我将要告诉你们的事。”汉尼拔微微点头,“相信你们中不少人已经听见传言了,我们的目的地是意大利。现在我们向你们亲口证实这个传言——意大利就是我们的目标。从新迦太基出发,渡过埃布罗河,翻越比利牛斯山,滔滔向南的伦河、还有马赛利亚的罗马军团都没能阻挡我们,现在我们置身于人迹罕至的阿尔卑斯山,我们正在完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壮举,我们的后代在谈论我们的时候,将为这个伟大行动而感到激动和羡慕。但是伟大的功业前必定有着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这是神赐给英雄的考验,获得这些考验的人应当自豪,因为这不是常人的经历,你们将从此不再平凡!
“有谁会在神的考验前退缩?有谁会拒绝成为英雄?绵绵不绝的山峰已快到了尽头,渡过眼前的难关将有温暖、肥沃的意大利的土地在等着我们。想象一下罗马人看见我们时的吃惊表情,一支来自高山,仿佛从天而降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表情一定如同喜剧演员般滑稽。当我们战胜现在的困难时,还有什么值得惧怕的呢?我们见识了雪山之神的怒吼,我们经历着比刀剑还锋利的雪风的摧残,我们磨练着自我意志,忍受了普通人无法忍受的艰苦生活,更重要的是我们坚持住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难关!”
卫兵递上利剑,汉尼拔握住剑柄,突然挥剑斩向骏马。马尖叫着倒地了,殷红的血瞬间给纯白毛皮染了色。人们发生低沉的惊讶之声。
汉尼拔收回了带血的剑。“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的问题。从我的坐骑开始,之后是我的副将马哈巴尔的坐骑。高尚的骑手们,这样的牺牲你们同意吗?”
“同意!”
“为了荣誉与伟大的功业!”
王玉婷的四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她那破皮的耳朵也跟着发热了。甚至全身都升起了热气。
第五十节 尽头
天刚破晓,军队已经出发了,朦胧的晨光把山体笼罩在模糊的幽蓝色彩中。岩石是深蓝色,雪是浅蓝色的。
王玉婷把行李全扛上自己的肩头,载重的马在前天被她亲手砍杀,现在他们成了没有马的骑兵。但背负着厚重的包裹在雪中前进,王玉婷反而不觉得这么冷了,只是饿得更快。
这些天行军很顺利,风雪已经停止,天气晴朗,唯一让人心急的就是行军速度实在太慢。山间的小路大象无法通行,载重牲口也无法通过,只有等先头部队拓宽路面后才能再前进。王玉婷有些垂头丧气了,这样走不知需要几年才能离开阿尔卑斯山。
军队走走停停,王玉婷解下行囊,靠着崖壁休息。
强劲的海风已经若干天没有光临地中海北部海域了。数十条战船停靠在海湾里,风帆早已降下,它们在无风的平静海面上随着波浪作微微起伏。船上只有少许水手住在舱里维护,其余人在岸上建起营地,在海滨生活起来。
西庇阿执政官走出营房,看见他的士兵纷纷向他敬礼,他则回以点头。执政官心事重重。他看向高地上的树木,树枝纹丝不动。军团已经在这个马赛利亚与意大利之间的无名海湾中困了好几天了,没有风,他们哪也走不了。
祭司的占卜很不乐观,神在阻碍他们回意大利,因为执政官违背了当初在人民面前许下的,不在伊比利亚取得胜利绝不回国的承诺。
执政官对祭司的话表现出一笑置之,但他事实上是很不愉快的。祭司的话代表一种反对意见,他知道军团里有相当一部分人反对他的决定。有人怀疑他的智慧,认为他听信一个外国小男孩的谎话,把国家利益和对人民的承诺抛在一边。
西庇阿执政官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汉尼拔一定会联合正在意大利北方与罗马作战的高卢人,他必须尽快赶到那里主持大局,曼利阿斯和阿提略两位指挥官根本无法对付那个狡猾的哈米尔卡之子,他要去接收他们的军队。
“父亲。”
一个声音把执政官从心事中唤了回来。他的儿子普布利乌斯站在他身后。
“我以为能赶在汉尼拔之前回意大利。但现在连罗马的众神也要阻碍我。”执政官抬头仰望天空,白云缓慢地飘浮着。
“父亲,还没有任何消息表明汉尼拔到了意大利,他在山峰之间也一定遇到许多障碍,我们还有办法赶在他的前面。”普布利乌斯向父亲提议,他的这个办法之前已经提出许多次了,今天又再次重申,“我们抛弃战船,沿海岸线步行。不可能整片海域都没有风,我们到下一个城市去,借用商人的船。”
“蠢货!你这是冒险!”执政官与前几次一样,给予了否定,“热情与冒险精神对一名战士来说是可贵的,但对指挥官来说是毒药。如果我们借不到足够的船怎么办呢?”
“那么父亲你应该先走!以执政官身份回罗马主持局面。”
“你让没有军团的执政官与敌人作战?”
“招兵,父亲。战争就在眼前,以罗马执政官的名义招兵,必定有许多人愿意加入。就这么干吧!如果你早听我的,我们现在已经在埃利丹那斯河畔扎营,等候汉尼拔了。”
普布利乌斯埋怨地催促父亲作决定。老西庇阿是位优秀的将领,但有时候过于保守而让他这个做儿子的看着着急。普布利乌斯总是想出些前人没留下先例的点子,这让老西庇阿担心,他表现出的浮躁让人觉得他难以继承家族事业。
“招兵需要元老院批准,太花时间。而招集舰队去接我的军团,则是更花时间的事。”
“谁说需要元老院批准了?事件紧急,先招兵,然后请元老院批准。元老们会原谅……”
普布利乌斯说到得意处时突然住嘴了,他看到父亲已抡起拳头。
但执政官的拳头并没有揍向他,而是松开手掌,压上了儿子的肩头,“普布利乌斯,我们不能这样做。将来你也有机会成为执政官,但你也必须记住——永远不要对抗法律和元老院的权威。或许迫于形势,元老们会容忍你的一切任性行为,不过他们不会原谅。当形势缓和时,你的报应也到了,无论你创下了多大的功绩。你一定要记住。别总想着僭越法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执政官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他的紫色斗篷轻微摆动起来,树枝也跟着摇晃。“起风了。”西庇阿执政官望着天上的云朵,云走得快了。紫色斗篷迎风飞扬。执政官大步返回军营,“准备出发!”他向着营地里的士兵们大吼。
休息太久反而觉得冷。王玉婷只好站起来,跑跑跳跳。军队已经很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