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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康不要担心武夷这边,这回我们过来都安排妥当了,老黄与我就在这边陪着舅老爷,也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了。咱们早商量着这回上京康康再不能轻车简从了,康康可是林家的长女嫡孙,是正式入了林家族谱的,又是先老爷亲自点了管家务的,连着二夫人都没有这样的体面,那等闲的男孙也不算什么,何况别人!这回再不能叫人小瞧了去,该有的排场一点都不能少的。家中不仅蔻珠这样说,连着陈管家、胡全这样资格老又稳重的人都难得点头赞成的。萱玉若不是要帮着这边,也是一定要跟康康上去的。只是如今看燕语也还过得去,就只罢了!”萱玉扶着我,严肃着脸说道。
我只笑笑也不说话,十年前的变故到底让家中诸人对恬儿母女充满了戒心,尤其如今天下都知道恬儿的名头。但我其实心里不大在意这个,声名,究竟算什么?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就凭这个过日子,不累人么?眼下家中生意,茶园占大头,这茶园却又是当年舅妈送来,祖父留了话给我来游玩的,父亲叔叔就是想动,也还得看舅舅愿意不愿意。中州的地产也就能基本维持中州的日子而已,还有一部分是娘亲的陪嫁以及后来添置的,等闲人不敢动,连陈管家都不敢怠慢年年请示。那药品,我不开口,谁有这技术?谁舞得动?是谁说的,经济关系决定上层建筑,恬儿母女能翻了天去?我不管事尤可,我管事,连我父亲叔叔都要避我三分,父亲那样在意我,未必没有这样的意思吧。
正想着也就到了前庭,舅舅和青云都坐着,前面仍旧是一壶茶几碟子茶点。我走过去行了礼坐下了,看见老黄虎子都站着,本想招呼他们坐,后来看见舅舅脸上严肃,想了一下,也不敢造次,只是自己恭敬坐好。
舅舅见我坐好了,清清喉咙:“人都齐了,”然后扫视一番才接着说“往日我们在家因着这么些年的情分,是不大讲究规矩,但如今我却要把这规矩立起来。不为别的,就只为你们都要进京。”
“我不大担心你们不知道规矩,青云康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知礼的。虎子燕语,早几年你们小姐就已经把你们的卖身契交给你们自己,但我也知道你们只留着并没有毁去,在外面行事总是留着小姐的名头,这也就是你们知道感恩的意思,我也放心。但是既你们认着自己是你们小姐的人,就要留心不要给你们小姐脸上抹黑。京里面的规矩只比我们家中的大,因此在这里立好了,日后就要依着做。”说罢看着虎子燕语两人,两人听了跪下恭谨回答了,看见舅舅虚抬了手才站起来站在一旁垂手听着。
舅舅接着转头向我,严肃说道:“年前京中出了大事,均输务下六省督检官范贞被御史曾公望弹劾,说他在东南六省督办采买货物时候大肆敛财,那贿赂的账桩桩件件竟是厚厚的一大本子,皇帝震怒,如今正派了人下来督察,这是闹不好连着方严大人都要被罚俸降职的大事。你们也知道咱们家一样茶就在武夷,一样药也大多是在东南六省山间产的,运输、贩卖无一牵涉其中。虽然我信得过这些年你们的行事,但是朝中为革新一事时时争吵,当初康康的母亲为何无辜的去了,还不是这中间纠缠不清惹出来的,因此哪怕咱们心中无私,也需得时时谨慎周全,才能免了那祸害。”
曾公望祖父的门生不用说,又是保守派对革新派的又一轮攻击了!这也难怪,革新这种东西,都是那方严在书斋里面想出来的,看着完美,真正实施起来毛病一大堆,这几年我游历还不看的清楚明白么。
“康康进武夷这会姑苏又起了民变,听消息是因当地的父母官黑了心肝,把那贷苗前提高了几倍,竟比先前向主家借贷的还高,眼下又是青黄不接,地下的人活不成,只好造反,这正是官逼民反了!连着两桩事情都在东南六省,尤其康康的父亲又任满回朝,康康叔叔也是朝中重臣,这下可知朝中不日就要有大变动了。”
“十年前的事情,你们也都懂事,也都亲身经历过来的。只说家下面一个小小奴才的一点子事情就惹出多少变故和惨事,你们就该懂得规矩这两个字有多重要!人可以不聪明,但是却要懂得守规矩,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也就这么个意思。”
“虎子想把药卖进京去,道理上也是造福于人,尤其咱们家就是拿了好药也不在这上面牟取暴利。但是京中一带的货物,尤其供应宗室王公日常的货物都由朝廷采办,生意要做的大,少不得要与朝廷打交道。哪怕咱们不做大生意,只是寻常药铺,也总是要经了下面的官员。京中这中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谨慎,就会被人拿了把柄。这把柄害了自己还是等闲的,要是闹大了,连累了家人乃至于康康她父亲和叔叔,那可就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那是一大家子,两大家子的事情!”舅舅对我说完,又望着虎子,利害关系一一分析。
虎子倒也沉稳,一一听着还不时点头。
我知道舅舅说的都是对的,我也并非没有想过,但是还是决定进京,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父亲还朝,对于保守派来说或许是一种契机。而我的父亲,连着恬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副书生脾性,少不得要连累家中诸人。所以我必须在京中,临机决断,无论如何,至少不能连累了舅舅和青云。
秋兰纫佩怡悦然
五月初十是祖父的忌日,不出十日则又是娘亲的忌日,虽然不是在中州,不能祭奠祖父和娘亲的坟,但是家中诸人还是备好了祭品,正式祭拜一番。
我站在山间,心中说不尽的感叹。娘亲这一生,自嫁与我父亲,竟没有一日是心头轻松的,前面疑惑父亲本在新婚却纳了自己的丫头,后面因为暗地里拿了儿女做比较而每每伤神,最后竟因为父亲言行不检点而丧命,一直到死都无法释怀。而祖父我遗失他的疼爱那么多年,梦里头常常还看见我穿着老虎鞋拉着他的手在山间步履蹒跚。原本不愿意参与,甚至不愿意面对的,今日却下定决心去做。人生就是这样的,明知不可为而偏要跳下去。
青云哥哥来拉我的手,眼中是无尽的怜惜:“妹妹,总有好多次想和妹妹说,每次都不合适。”说罢又一笑:“妹妹不要为姑妈伤神难过,姑妈满心里的疼爱,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完的。姑妈不在了,就换青云疼爱妹妹吧!”
我听了眼中含泪,却还是露出微笑:“哥哥不是一直都那么疼爱康康的么!康康只是想起爷爷爷爷临终前最后一句话都忘不了往日在朝中的日子。都是为国为家,却因此折了性命。”
“林爷爷”青云叹了一声,又笑:“说起林爷爷,我总想起屈子来。”说罢拉着我往前走两步站到祭品下手,轻轻吟唱:“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离骚》,对于祖父那样的君子而言,这首楚辞,是祖父一生最好的注释和赞歌。我沉默的靠在哥哥身边,听他轻声吟诵,那声调低沉而执著,婉转而悠扬,刹那间我有些领悟,祖父,去的含怨却无悔!一如当年的孙起云大人。
祭拜结束哥哥和我一道回茶苑,才进门燕语神色件很是慌张,赶上前问我:“小姐,如何方才我给小姐收拾物品才发现小姐的那双鞋子少了一只呢?”
连青云听了都连忙问:“怎么不见了?可都找过了?”
我大吃一惊,那鞋子并着荷包,是娘亲留给我为数不多她亲手做的东西了,怎么会不见?
“都找过了,我开始找不着,还让茴香莲心一块找,都翻遍了也不曾见着。”燕语知道那东西的来历,急得就要哭出来:“都怪我糊涂,竟然记不得来的时候究竟放哪里去了,这回可怎么还找得到!”
我见那一屋子的东西被他们翻了个七零八落,也不好再去找,只坐下来细细想着那鞋子到底放了哪里。我们从姑苏出来,我还带着的呢。
“莲心记得路上还问过小姐呢,那会儿莲心就只看见一只了。”莲心停了手,直起身子说到。
“当时怎么没有听说?”燕语嗔怪莲心。
莲心红了脸不敢回嘴,还是茴香说:“我还听见莲心在我面前叨念的,只是当时来了那赵辉,小姐和燕语姐姐顾着思量,却不曾仔细问起。”
茴香这么一提我就想起来了,我从得月楼出来的当天莲心打发我换得衣服,她确实在我面前叨念过,只是当时我和燕语都有些惊异不定,加上心中事情太多,无心理会这么件小物事想必是我与那王悦然纠缠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我闭了闭眼,这些年为着到处奔波,这路途中间遗失的东西也真是多了去了,不是说自己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就能避免的,只是这是头一回丢了娘亲给我的东西。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这么一件东西再奔波千里去找吧。
因此吩咐他们:“不关莲心的事情,那日从姑苏出来她就问过我的,只是我不为意罢了。想必是在姑苏得月楼丢的,这回也找不回来了,也不是谁的错。”
燕语听了却着急:“只是那”
“燕语,路途上事务繁杂,轻车简从的原意也就是避免这等麻烦。如今丢了到底是我们心里太重视,恨不得时时看见他在跟前才好。但世上的事哪有这等如愿,那日你在楼里不也看见了,丢了鞋是小,人平安就行。”我拦着她。
青云见燕语一双眼睛含了泪水,又轻声说道:“燕语,康康说得在理,东西虽重要却是死物,姑妈不在了,但用一双鞋想念她也是不够的,不用把一双鞋看得太重要。说起来那日护着康康回来的却是什么人物,我在茶园就多次听李周两位提过。”
燕语原本一肚子着急发不出来,这回听见青云问起,便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的和青云哥哥说起来。我本想拦着燕语不让她说王悦然轻薄我的事情,却不料燕语早已经一股脑的说完出来,我几次暗示她,她都不曾看见。
果不其然,青云哥哥听了气的要打人,几乎没冲去找舅舅老黄,倒把燕语吓懵了。最后还是我拉着哥哥:“哥哥,莫要生气,康康眼下不是好好的?虽然盼着一路平安,但是到底出门呢,这也不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人了,康康有法子应付过去。哥哥不要去告诉舅舅老黄,省得他们又操心。”好说歹说,茴香莲心也都上前拉着,赔了一大车子的好话才把哥哥压住。
燕语见了这架势,全没有了往日的机灵沉着,呆在一旁,我敲了敲她的头:“往日就知道打趣康康,这回康康连着给你使眼色,你还不晓得,你那伶俐劲去哪里了?”
青云听了我的话只直直跳起来,眉毛倒竖:“妹妹还打量着不告诉咱们?!”
“哥哥康康往日也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哥哥不要生气,康康不是不告诉哥哥,只是晚一些再说,何况哥哥眼下不是都知道了?”
絮絮叨叨哄了青云哥哥好一会,哥哥才渐渐不那么生气。燕语一直不敢说话,转过身才悄悄对我说:“小姐,青云少爷这样生气呢!”
我横她一眼不说话,心里道这才是男人呢,自己的母亲、妻子、妹妹和女儿是决不能让人欺负的。
一时哥哥又让我们把那幅画拿出去给他看,说起来那幅画我还真没有仔细看过。
“哼~”青云细细的看了那画,冷哼一声说道:“作这画的人必然见过那真的图,妹妹这回遇到的这书生不老实!不说别的,连我在图里面做的手脚都能学了个七八分,妹妹你看我做那图的时候我的衣裳和你的可不一样,那风向竟是反的,如今这图竟也跟着错。单就这一点,只听了别人的话就决不可能细致到这份上。”
我听了去看那图,果然如此。
“咦?怡?”青云又指着那画中少女对我说:“妹妹说这画没有落款,非也!妹妹衣裳边就有这么个字!‘怡’,只是落得隐蔽非常,想必作画的人就叫怡了。”
我又移到哥哥所指之处,竟然如此:“哥哥不愧是行家里手,这样细致”
我正还在看着,哥哥却没了声音,我起身一看,哥哥苍白着脸呆站在那里,我连忙推他:“哥哥,你怎么了?”
好一会哥哥醒悟过来,一把抓住我问:“妹妹,你说轻薄你的那人气度不俗?又叫王什么?”
我不明所以:“王悦然啊”
“悦然、悦然悦然者,怡也!王怡,王、怡!赵怡!”
我张了口:“哥哥什么?”
哥哥满脸不信,原本白皙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又拉着我坐下:“前日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