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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林言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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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恬儿在这上面很有悟性,如数家珍,头头是道。若是往日,我还能听着,但是今日我实在累得很,心里面直叫救命,要是依我前世的性格,早就站起来赶人了。往日燕语这样聪明,总帮我挡驾,今天又跑哪里去了呢!正烦着,又听恬儿说:“姐姐”,恬儿一双美目闪烁,迟疑着问:“姐姐认得景怡王爷?恬儿往日在杭州府见过王爷一面,这些日子在京中也每每听闻王爷的消息,这位王爷京里的人都夸呢,人道是动舞刀戟,静弄诗画,极为风流倜傥的,京中少女皆以能见其一面为荣呢。姐姐”
  我本就这样心烦,此时听到她这样说这些坊间传闻,言辞间怀了少女的思春之意,一时想起王悦然轻薄于我,我还要与他虚与委蛇,一时又愤怒恬儿一贯来这样不检点自己的言行,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面上也冷了下来,只是死死忍着不开口骂人。
  恬儿看见我面色冷了也缩了一下,好一会才低了声音说:“姐姐不爱听这些只是恬儿疑惑,上回在杭州府,怡王爷拿出了一幅清霜淡荷图,却是姐姐的寿礼。因此我以为姐姐认识这位王爷,把画送给了王爷,关系菲浅呢”
  我听了这话顿时火山爆发:什么?!你以为我林清月同你林恬儿一般,随意认识个人就私相授受?你林恬儿这样不检点,闺阁姐妹中传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才子佳人!我为体恤你的面子正不知该如何教训你不要出去交游,如今你竟跑到我房里来公然揣测我与外面男子的关系!我当即站起来,冷着脸教训她:“妹妹这话是对清月说的?你我什么身份?你今日说的这些什么话!若妹妹知道清月有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妹妹只该拦着,又或者报与家中长辈。你若不知却公然这样揣测清月与外间男子的关系,若你并非清月姐妹,清月一贯知你,还不在长辈面前告恬儿你污蔑清月的闺誉么!”
  恬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急急辩白:“姐姐,姐姐,恬儿怎会污蔑姐姐!恬儿只是奇怪!”
  外面茴香听见我的声音不对一把闯进来,我看过去,才知道原来恬儿的丫头绊住了茴香。我越想越生气,相信脸上冷过寒冰。茴香见状也忍不得,一手挥开盼夏,赶上前来隔开恬儿:“二小姐只是奇怪却这样说,殊不知这样的疑惑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不以为我们小姐与人私相授受!二小姐好是厉害,先打发喜秋来支开燕语姐姐,又拿盼夏拦着茴香,才进来欺辱我们小姐!茴香要报给二夫人知道!”说罢上前拉那盼夏,我听了茴香的话真是生气得脸都白,好你个恬儿,我不去理你,你真倒踩到我头上来了!
  还没气完,却是燕语回来了,一进门看见这样子也不去拉茴香,只赶到我面前,急急问道:“小姐怎么了?”说这又搂着我,把我挽到榻上,扶着我的背,我抓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才把怒火平静下来。
  一众人见我这样,都吓住了,茴香更是大急,当即哭起来去拉那盼夏:“你们这样气我们小姐,走!跟我去见二夫人!”茴香那小丫头可是跟着我满山跑的丫头,寻常家养的丫头哪里能跟她比力气,不一会盼夏就被她拉得衣裳都散了,赶来的喜秋连忙上去帮忙,三人闹成一团,恬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慌得不是手脚。我想拦着茴香,燕语却一把压住我,悄声说道:“小姐莫理,让茴香闹一场!这二小姐真是越发不象样子了,该得二夫人大老爷二老爷都知道,小姐这回听燕语的。”我看了燕语一眼,发现他一张脸崩的紧紧的,知道她也气得够呛。
  正闹着婶婶就过来了,几个妈妈拉开了三个丫头,只见三个人都是一头乱发,衣冠不整,婶婶顿时喝道:“这成什么样子,就在小姐面前这样拉扯!”
  茴香哪里是会被人欺负的,当即跪下来大哭:“二夫人作主!二夫人看我家小姐被恬儿小姐气成什么样子了!恬儿小姐竟然让她的丫头把燕语姐姐和茴香绊住,她才进来这样羞辱我家小姐,气得我家小姐白了一张脸,我家小姐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松风和尚千万交代不能再生气的!恬儿小姐明知如此还这样,求二夫人作主啊!”
  婶婶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丢下三人,只赶上前来细细看我:“康康觉得如何?可要紧?不若婶婶请大夫回来!落雪?”
  我一口气平了下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软,因此摇摇头,拉住婶婶:“婶婶,康康无妨。”
  婶婶略安,但还是打发落雪去请了大夫,又狠狠瞪了恬儿,才让人把三个人拎进来在她跟前跪下,又喝令恬儿跪下,问原委。
  恬儿不知会闹得这样大,看见我这样早已经吓得软下来,这回嗫嚅不敢说,她底下的两个丫头本就心亏更不敢说。还是茴香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清霜淡荷图一段婶婶也气得脸都白,指着恬儿说不出话来。
  我拉着婶婶说:“婶婶不知,大约六年前家中萱玉带着祖父的书籍、往日家中的画作去翠雍山看我,不料途中流民突起,为此萱玉几乎丧命,所带物品遗失大半”
  婶婶扶着我:“康康莫急,这些事情我与你叔叔倒是知道的,只为免你父亲在外忧心,并未报与他知,却不料有今日一番事故康康觉得如何?不若婶婶向王爷言明?”
  我只觉得软,想必是一时大怒引起,还是自己给自己把了脉。心中想到当日那王悦然就一副骄傲狐狸模样,眼下堂堂正正拿了名头来请,我要是拒绝,指不定他心里怎么怨恨我,因此还是决定去:“婶婶,康康无妨,王爷堂皇拿了请柬来,康康若回绝了,只怕惹麻烦。”
  婶婶听了直咬牙发狠:“真是冤孽!同是一家姐妹,一个这样明白,一个糊涂到什么地步!闹得一家里每日鸡犬不宁!今日我要怎么理出个样子来?真是冤孽!”
  婶婶沉吟一番,把恬儿三人再次禁足,只等父亲叔叔回来再作打算。这边还未消停,王悦然,不,赵怡来接我的小轿又已经侯在门外。

  弦丝诊脉问心事

  我坐在小轿中,只觉得身上还是软的。这个林恬儿,实在是太不像话,可知往日她在外面相互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想起娘亲,只觉得无尽忧伤,难道恬儿就天真到这份上么!赵怡是什么人,天皇贵胄!这样的人也能拿来说是非的?我紧紧握着拳头,心中下定决心,哪怕把林恬儿得罪惨了,也要狠狠教训她。
  这头忧虑着林恬儿的无状,那头还要忧心赵怡的居心叵测,我只觉得头胀的就要炸开。勉强用手摸了摸袖中的银针,稍微安定。旋即又觉得可笑:我还真把自己当武林高手了么!赵怡是领兵的人,随手一捻就能把我的手腕捻的脱臼,我的这几根银针,能欺他一次,还能有第二次么。手退出来拂过胸前,感知到怀里再无熟悉的物事,心中又是一痛:娘亲最后一次给我做的女红到底没能保留下来,剩下的那只小鞋子,只好束之高阁了。
  我沉吟着又把怀中那张请柬拿出来,方才回到房中还未来得及看,恬儿就来了。
  这位赵怡必定对于我当日反击不快,近日摆出这个架势,究竟又有什么事,我一面想,一面又展开那请柬,拎起里面夹的纸片,细看之下只觉得面上抽筋:那纸片上不是我的笔迹却像足我的笔迹,内容仍是那首歌决,想必是刻意模仿。最让我抽筋的是下面另外两句话:腰膝酸软求良药,心火上炎盼仁医。
  这是什么意思?求良药我懂,无非我手头的药,盼仁医是说我?我闭了闭眼睛,手上又紧了紧,握出一点豪气:想要在我手里拿东西?还得看你赵怡有没有这个能耐。
  景怡王爷好排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停了轿,饶是轿夫抬得稳妥,我还是被晃得够呛,若不是燕语扶着,我简直站没站样。才下了轿只看见白色帐幔拉了一路,尽头看着像是一艘船。
  我握了握燕语的手,就率先走上去。
  白幔尽头果然一艘大游坊,自然要比当日姑苏城内的要气派得多,贺鸿飞在船边迎接我们,笑得一脸无害:“林小姐!请!”
  我转身,贺鸿飞却拦住燕语:“燕语姑娘留步,不若与鸿飞在此赏赏河光山色?”
  我回头,冷笑:“贺公子见谅,清月虽身份卑微,却知礼仪。王爷身份高贵,但清月闺阁女子不宜独自面见王爷。燕语,走。”笑话,我云英未嫁,又是朝中重臣侄女,怎由得你轻贱!
  贺鸿飞见状想要拦,无奈我本来就燕语扶着,此刻我不放手,他却也没有大胆到要对我动粗,只好跟在我们一同进了船舱。
  赵怡负手立于舷窗前,折扇轻摇。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也不回头,我在离他大约三米处站定,心道此人真是够摆谱的,但面上规矩做足:“臣女林氏清月叩见景怡亲王殿下。”
  赵怡回过头来,身上并非正式的冕服,只是一袭白衣,在波光中灼痛了我的眼。赵怡缓缓走过来,而我跪在地上。他停在我身边,好一会伸了手把我挽起来,我想推开去,他却抓着我的臂膀直直让我站在他面前,我恼怒,抬头,看到他的眼,却是含了笑的。
  他并不说话,只把我携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才说:“旅途劳顿,丝毫不损小姐容光。”说着又一挥手,贺鸿飞和燕语才站了起来。
  我实在不喜此人的轻佻。
  正想着,赵怡伸出左手,微笑道:“请小姐诊脉。”
  我醒悟过来,觉得坐着不妥当,又站起来,想要告罪开始诊脉,话还未出口,又看见赵怡脸上换了表情,又是那副似笑非笑。我心中隐约明白,这人貌似一不高兴就这副表情,只是我依着礼仪,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正犹豫着,只听见贺鸿飞笑着说:“请小姐坐着给王爷请脉吧,这样不是更稳妥?”
  听了这话赵怡眉头都不皱一下,只看着我。我微叹告罪:“如此,清月僭越得罪了。”说着示意燕语摆上脉枕,自己定了定心神,伸手浅触赵怡左手尺关寸。一时船内静的落针可闻。我静心感觉赵怡脉搏,手上三指浅中深三部一一把来。我知道赵怡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身上留连,眉眼鼻端唇边,乃至于打脉的手。他的眼光笼罩着我,那种感觉就好像浮在一汪清水中,飘飘荡荡有些异样。我不敢深想,只能用心凝神,专心把脉。
  一时我把完左手,抬手,微笑示意赵怡伸出另一手。赵怡却一呆,旋即又笑着伸出右手,那右手上赫然带着一只玉板指。我同样把脉,末了我告罪:“王爷见谅,清月需观王爷面色。”他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仍旧直望着我的眼,我历来给人看病都要这样,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其后看了舌象,我确定此人无病,脸上之前看到的气色也收敛了,想必赵怡这段时间颇为节制。也罢,这原本也是意料中事:“照清月看来,王爷面色红润,舌无齿印,舌苔无异,脉象一息四至,平和而有力,却并无疾病征兆。”
  赵怡又是一笑:“奉茶。”说着黄衣丫鬟上茶。
  我虽不喝茶,但此刻少不得要应酬,只是一笑,端茶:“清月谢王爷赐茶。”
  “这是一盏木樨花露,小姐不饮茶,素来体弱不禁冰水酸汤。”赵怡一面端茶一面说到。
  我顿了顿,只觉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饮了一口,才道谢:“清月谢王爷。”谢什么?不清楚,反正谢就是了。
  赵怡一听眉头一挑:“小姐与令妹真是大相径庭。”
  我只一笑,不回答。
  “世人皆传林家一门父子三词客,连小姐的妹妹都是风采过人的,小姐身处其中汲汲无名却能淡定如此,鸿飞实在叹为观止。”贺鸿飞接话。我心中警惕,这话要有下文。
  “小姐手中有凭借,自然淡定。”赵怡淡淡的接到。
  我微笑,果然来了:“王爷说笑了,清月自幼跟随师傅游走四方,学了些佛学在胸,自然要比别人清冷些,若清月有怠慢的地方还请王爷海量汪涵。”
  “说起来小姐精通岐黄,想必精通药理”贺鸿飞绕弯子试探我。
  你们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如此惺惺作态,不累么?我手中有东西,让你知道了,你还能明着来抢?我打断贺鸿飞:“贺公子见笑,师傅乃方外之人,毕生不碰钱财,还时时施医赠药,只因茕茕孑立,常常为困苦之人伤神。清月跟着师傅,耳濡目染,不忍之,时常花费补贴,但心下也同样不忍增添家中负担,是故闲暇时培植一些草药,也只为师傅与我外出行医时方便罢了。”
  贺鸿飞听了哑然失笑:“小姐豪气!东南六省近六成的草药竟只为小姐行医方便!”
  这不就说明白了?
  “此实乃清月初衷。”说罢继续饮水:爱信不信。
  “晚生冒昧,小姐手下有近二十中药材,加上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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